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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故人重逢

“我姓唐，從晏家來。”

周遭嘈雜的聲音頓時停止，衆人怔忡，盡皆停下交談，看着聲音發出的方向。

和尚趴在地上，軟綿綿的。

金瞳男人一腳踩在其中一個背上，面無表情，掏出一塊繡了花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着手。

唐倦眯了眯眼，目光在男人身上逡巡，下意識散發出強勁的氣勢。

此人修為高深，不容小觑。

晏回青表情複雜，頗有些一言難盡。

幾個月前剛見過，在慶城，這金瞳男子分明就是烏融，假和尚秋大師的貓。

烏融擦完手，把帕子小心收起。

他化為人形後，仍舊改不了貓的習性，環視四周時，頗有些高傲的頤指氣使。

待看到晏回青和唐倦時，烏融表情一滞，整只貓都呆住了。

晏回青唇角微勾，和善一笑。

微涼的聲音從身後貼過來，耐人尋味：“你認識他？”

這飛醋吃的，晏回青又好笑又無語：“不光我認識，你也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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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倦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有些尴尬：“我還沒記起來。”

他雖答應了晏回青，要和另一個性格融合，但真的做起來，又有些別扭。

“他叫烏融，是只貓妖，我們和他在慶城見過一面。”

晏回青簡單解釋了一下，驚奇道：“烏融在這裏的話，秋大師應當也在。”

假和尚來了天下佛修聚集的地方，這可有意思了。

烏融将兩個和尚殺了，大搖大擺地走過來。

其他佛修極為忌憚他似的，紛紛避讓，都沒有人敢上前給那兩個和尚收屍。

“晏回青，唐倦，好久不見了。”烏融點出二人的名字，眸底暗光流轉，“你們不在魔界好好待着，來四海萬佛宗作甚？”

淩雲宗和萬木峰的宗主雙死，唐倦堕入魔道，這兩件事已經在修真界傳開了，任誰都知道「唐倦」二字代表着什麽。

烏融會識破他們的身份，情有可原。

晏回青懶得遮掩，靠在唐倦身上：“和我家道侶度蜜月，四處逛逛，怎麽不見秋大師？”

提到秋鶴燈，烏融的态度松和了不少：“燈燈很忙。”

晏回青挑挑眉：“忙？”

直到跟着烏融離開，見到秋鶴燈，晏回青才真正理解了他有多忙。

和佛宗幾十位僧侶論道，層層疊疊的人将秋鶴燈圍在中央，這已經不能用一個「忙」字來形容了。

晏回青三人站在外圍，能看到中心的秋鶴燈，一身破布袈裟，長發微束，雙目輕阖，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背後是金身佛像，遠遠看過去，秋鶴燈身上蒙着淡淡的金光，倒與佛像有幾分相似。

看到這一幕，晏回青哪裏還能猜不到，哭笑不得：“秋大師就是那位失蹤了的佛子？”

吃瓜吃到熟人身上，這滋味還挺特別。

烏融皺了下眉，似乎不喜歡他這種表述：“燈燈不想做首座弟子，這群人一直在逼他。”

坐而論道數十天，他們都未曾退讓。

晏回青啧啧：“所以授封儀式一拖再拖，是這群人說服不了秋大師？”

烏融點頭：“若非怕燈燈生氣，我早就帶他離開這裏了。”

唐倦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你都當着衆人的面殺人了，還怕他不生氣嗎？”

“他們該死。”烏融嗤了聲，“你敢說你不想殺他們嗎？”

他動手的時候，有感覺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殺意，本來還以為是誰想偷襲他，現在看來，恐怕是唐倦想對那兩個和尚出手。

畢竟那兩人不止嚼了他和秋鶴燈的舌根，無上仙尊和他的道侶徒弟也在被指責的行列裏。

唐倦大大方方承認了：“我想，可惜遲了一步，人被你殺了。”

烏融金色豎瞳微亮：“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

“哦，彼此彼此。”唐倦笑得虛情假意，“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晏回青眨巴着眼睛，憋不住笑出了聲：“你倆這是互損呢，還是在誇對方？”

在慶城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唐倦和烏融挺對付的。

興許是兩個人性格很像，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在床上的位置相同。總而言之，他倆有成為好朋友的潛質。

烏融神色高傲，不屑地扭過頭：“我才不會誇燈燈以外的人，不過唐倦确實比你更順眼一點。”

晏回青絲毫不生氣，笑得驕傲：“英雄所見略同，我也覺得糖糖好。”

唐倦：“……”

佛修們将佛殿擠得滿滿當當，都僵持了十幾天了，瞧這架勢，一時半會兒必定不會結束。

晏回青看了一會兒就膩了，拉着唐倦離開。

他們和秋鶴燈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是至交好友，打個招呼吃個瓜就行了，沒必要一直等着。

四海萬佛宗逛完了，還有其他地方要去呢。

“走了，改日秋大師成為天下佛修的表率，我們再來湊熱鬧。”

烏融一臉不悅地糾正：“燈燈不會做首座弟子的。”

晏回青聳聳肩：“那就等秋大師擺脫這群禿驢，我們再來賀喜。”

離開佛殿，出乎意料的，烏融也跟了出來。

晏回青頗為驚詫：“你不留下來等他嗎？”

烏融撇了撇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一臉「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表情。

晏回青：“？”

唐倦适時開口，解釋道：“妖受不住佛光，他能在佛殿外站那麽長時間，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普通的妖修，靠近佛殿百米之內，都會被佛光灼傷，皮肉毀壞。

唐倦暗自揣度，能抵禦佛光，除了修為高深，烏融身上應該還有其他玄機。

晏回青恍然大悟：“你和秋大師相愛，也算是跨越生殖隔離和種族了。”

烏融：“……”

雖然我不是人，但你不至于不說人話吧。

晏回青不介意拖着個電燈泡，他和唐倦膩歪在一起，電燈泡根本起不了作用。

但是否和烏融同行，得看唐倦的意思，他可不想讓自家的小糖塊變身檸檬糖。

晏回青正準備問問唐倦，就聽到他主動道：“你無事可做，不如和我們同行。”

烏融不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無事可做了？”

為防兩人打起來，晏回青指了指自己的臉，打了圓場：“兩只眼睛都看到了，走吧，一塊去逛逛，興許等你回來，秋大師就戰勝這群禿驢了。”

烏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他無聊極了，等了秋鶴燈十多天，整只貓都快抑郁發黴了，今日遇到晏回青和唐倦，說的話比前半個月加起來都多。

三人離開萬佛宗，在城中閑逛。

晏回青和唐倦手牽着手，時不時插科打诨聊兩句，故地重游得不亦樂乎。

烏融作為電燈泡，頗有些被排斥的感覺，沒一會兒他就忍不住了，主動插嘴：“看你們挺熟悉這裏，以前來過？”

“對，來過，現在是故地重游，和我家糖糖重溫一下。”

晏回青秀恩愛秀得飛起，毫不顧忌烏融孤身寡人一個，不懷好意地炫耀。

“我和我們糖糖相識已久，前些日子剛結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分開的。”

“我們會一起走遍世間最美的地方，看最好的風景，等逛完了，我們就會離開萬佛宗，去往東洲白玉京，來年還可以去四九城賞花。”

“天上仙侶，人間鴛鴦，我倆總是會長長久久的。”

唐倦滿眼無奈，縱容地看着他。

如今的晏回青與他初次見到的，也有很大不同，但這份活潑而富有朝氣的脾性，卻是一點沒變。

他生活在陰暗壓抑的環境裏，不曾見過人間明媚的春光，晏回青的活潑生氣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像是懸挂天空的月亮，他渴望将之擁入懷中，據為己有。

烏融被秀得一臉麻木，真要算起來的話，他和晏回青是同樣的性子，喜歡炫耀。

可此時此刻，他只有被炫耀的份兒了。

烏融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都活不久了，又怎麽長長久久？”

晏回青話音一滞。

唐倦臉色驟然沉下來，一把抓住烏融的胳膊，語氣森冷：“你知道什麽？”

晏回青的病來的蹊跷，普通醫修根本看不出來，當初他迫不得已，找了巫醫，才得知一二內情。

就算修為高深如烏融，也不該一眼就看出端倪。

說完話之後，烏融才覺出不妥，臉色尴尬：“我随口一說，你當什麽真？”

晏回青收斂神色，輕輕笑了聲：“我确實活不久了。”

話音剛落，周遭氣壓瞬間低下來。

唐倦一改溫和模樣，整個人陰沉沉的：“阿晏，不許胡說。”

“得了，我自己的身體，還能沒數嗎？”晏回青拍拍他胳膊，懶洋洋的開玩笑，“又何必遷怒于人，他不過是只小貓咪罷了，能有什麽壞心眼。”

烏融最讨厭別人叫他「小貓咪」，但他先前失言，此時只好捏着鼻子忍下來。

唐倦的手被拉下來，落到晏回青溫熱的掌心之中：“不過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系統告訴過他，他的身體衰弱是劇情導致，不發病的時候與常人無異，是看不出來的。

烏融糾結了半天，和盤托出：“是燈燈告訴我的，上次慶城一別，燈燈提過一嘴你們的事，說什麽将死之人逆天續命，縱使相逢應不識。”

晏回青玩笑的神色收起來，嚴肅道：“秋大師真這麽說的？”

晏回青不信神佛，在他看來，什麽佛子也是虛無缥缈的存在，世人杜撰出來，诓人的。

當時他還未發病，秋鶴燈卻一眼識破他和唐倦的糾葛，這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誰都不想死，如果能活下去，晏回青一定會不遺餘力，抓緊機會。

“燈燈是這麽說的，他還說你們是一對苦命鴛鴦。”烏融頓了頓，神色有些哀傷，“這世間多的是苦命鴛鴦。”

晏回青與唐倦對視一眼，看清了對方眼裏的意思。

唐倦目光銳利，看向烏融：“我有個辦法能救秋鶴燈，攪亂四海萬佛宗，你要不要試一試？”

烏融怔了下，先是狂喜，緊接着目光狐疑，打量着他：“你有什麽目的？”

“秋鶴燈能看出我與阿晏的淵源，很可能有辦法救阿晏，我要與他聊一聊。”唐倦轉過身，遠遠望着佛殿所在的位置，“有一分一毫的機會，便是毀了這四海萬佛宗，我也要試一試。”

烏融目瞪口呆。

他痛恨四海萬佛宗困住了秋鶴燈，但也不曾想過，要毀了這地方。

四海萬佛宗是相對于正道宗門的一大勢力，要毀掉，談何容易。

晏回青無奈地搖搖頭：“我就知道你忘不了這茬。”

砸了人家一次，還得砸第二次。

烏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不阻止他？”

在他看來，晏回青比唐倦要沉穩一些。

“為什麽要阻止？”晏回青攤攤手，“我也不想死啊，如果砸了四海萬佛宗我真能活下去，那我肯定第一個動手。”

烏融：“……”

唐倦躍躍欲試：“你要不要一起？”

烏融欲言又止。

唐倦十分善解人意，體貼道：“願意就一起，怕了就在一旁看着，總之我們會救出秋鶴燈的。”

烏融炸毛：“誰說我怕了，只要能救出燈燈，別說一個四海萬佛宗，捅了天也沒關系。”

烏融摩拳擦掌，當即就想往佛殿跑。

晏回青悄悄戳了戳唐倦，啧啧：“用激将法，你也太壞了。”

唐倦不以為意：“說得好像你沒對我用過激将法一樣。”

晏回青語塞，他還真對唐倦用了好幾次激将法。

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這辦法太好用了，對待憨批小木頭，一用一個準。

三人一道往佛殿去，都要鬧事了，也不在乎是白天還是晚上。

走了一會兒，晏回青突然反應過來：“你想起來了？！”

唐倦神色微滞，有些許的不自在：“嗯……”

“哦——”

晏回青拖長了調子，不懷好意地睨着他。

怪不得這麽容易害羞，原來是兩個性格開始中和了。

“想起來多少了？”

“只有一點點。”

“一點點啊。”晏回青追根問底，“哪一點點，是你我初見，還是相知相許？”

唐倦被鬧得不行，無奈道：“都不是，是某人裝模作樣，趁我修為低，欺負我。”

晏回青：“……”

哦，他知道了，想起來的是秘境裏發生的事。

隐身打人屁股，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當時還不覺得，現下想起來，晏回青也有些臉熱。

他推着唐倦往前走，企圖把這事兒揭過去。

“不想告訴你，你偏要問。”唐倦故意臊他，“現在問出來了，怎麽又不說話了？”

晏回青表情變幻，半晌，舉起手投降了：“我錯了，當初是我色迷心竅，但我現在已經洗心革面了。”

唐倦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挑了挑眉：“洗心革面了？”

晏回青鄭重點頭：“沒錯，我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絕對不隐身，要打也是正大光明的動手。”

唐倦：“……”

呵呵，去你大爺的洗心革面。

烏融氣勢洶洶地往佛殿走去，走着走着，身後的人沒了，他回頭一看，那倆人正膩歪在一起，打情罵俏。

烏融要被他們氣死了：“你們就不能克制一點，回去後再親熱嗎？”

能不能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晏回青一臉正經：“來了來了，都怪糖糖太粘人，老是勾引我。”

烏融：“……”

唐倦微笑：“對，我勾引他呢。”

烏融：“……”

你們兩個真的夠了！

貓貓暴躁了，一爪子撓塌了旁邊的樹：“別秀了，還想不想知道治病的事了？”

晏回青摸摸鼻子：“走吧，這次絕對不耽擱了。”

三人磨磨蹭蹭，回到了佛殿。

烏融沒辦法靠得太近，抱着胳膊：“你們把人引出來，我再動手。”

唐倦環視四周，指了指一旁的亭子：“阿晏去那邊等着，別被傷着。”

“他不動手嗎？”烏融不解，“多個人多個幫手。”

晏回青苦笑一聲：“看來你沒有說謊，果然是秋大師告訴了你那些事。”

他倒是想動手，可惜幫不上忙。

烏融：“？”

唐倦将晏回青安置好，不放心地設了個結界，然後才回來：“阿晏修為盡失，不用他動手，我一個人就能拆了這裏。”

烏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戳了人家的痛處：“你一個人拆不了也沒關系，有我在，我可以。”

他的安慰太過笨拙，唐倦并不領情：“誰說我一個人拆不了？”

話音剛落，他就擡起了手。

狂暴的靈力傾瀉而出，對準佛殿正中央的佛像，一擊即中。

秋鶴燈驟然睜開眼，擡手想要阻止，對上烏融的目光後，直接愣住了。

佛修們紛紛起身，想要阻止。

“無知小兒，竟敢來我萬佛宗挑釁，還不報上名來！”

唐倦冷笑一聲，強橫的攻擊沖破衆人的阻擋，擊在佛像上。

金光震蕩，在佛修們的注視下，佛像應聲而倒。

“我姓唐，從晏家來，我家道侶不喜歡和尚，聽聞四海萬佛宗是佛修聚集之地，我特地來送你們下地獄。”

烏融一噎，轉頭看向晏回青，滿臉「你們要不要這麽秀」的表情。

晏回青一臉無辜，他也不知道唐倦會這麽說。

小木頭太傻了，按照規矩，該稱呼自己為晏唐氏才對。

晏回青暗暗将此事記在心裏，準備日後好好教導一下自家的小傻子。

佛像倒塌，佛修們迅速撤出大殿。

找茬的理由太新奇，衆人沒反應過來，直到秋鶴燈吐出「唐倦」二字，他們才知曉面前之人的身份。

唐倦對着他微微颔首，有禮貌得不像話：“秋大師……”

有事相求，态度定然要好一些。

沒理會佛修們驚愕的目光，秋鶴燈還了一禮：“唐施主，許久不見。”

他擡眼望去，看到亭子裏的晏回青，了然地點點頭：“晏施主也來了，還未曾祝賀二位，結契快樂。”

“多謝。”唐倦拱拱手，“秋大師，我等今日前來，有事與你相談，你在這裏待着也沒什麽意思，不若随我們出去走走？”

秋鶴燈還未說話，旁邊一佛修憤憤道：“好一個魔尊，嗜殺成性，攪亂正道宗門還不收手，又來我萬佛宗找事，簡直欺人太甚！”

“我萬佛宗的佛子，豈是你能威脅的！”

“佛祖在上，今日這事還沒完，你休想離開這裏。”

……

唐倦輕輕嗤了聲：“我說過要離開了嗎？”

秋鶴燈皺了皺眉頭：“唐施主，切勿意氣用事。”

“秋大師都要還俗了，此事與你無關，這是我與禿驢們的恩怨，不斷不行。”

唐倦一把扯過出神的烏融，百無聊賴道：“你該管的在這裏，寫佛光極盛，他能撐到現在，為的可都是你。”

秋鶴燈表情松緩，無奈又動容：“我說過不讓你來，你怎麽又不聽？”

烏融偏開頭，失了以往的嚣張氣焰：“我想你嘛，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對你不利。”

唐倦給烏融去了個眼色，讓他将秋鶴燈帶走：“放心，剩下的人交給我。”

雖然說過要和烏融聯手，但秋鶴燈在中間，烏融出手多少會有顧忌，還不如他自己動手。

烏融天不怕地不怕，最杵秋鶴燈，硬着頭皮上前：“燈燈，你跟我離開好不好？”

不等秋鶴燈開口，他就半拖半抱，拉着人往亭子方向走。

“烏融……”

“燈燈先不要說話，等離開這裏，我任你處置。”

他心意已決，秋鶴燈知勸不動，便也随他去了。

佛修們都傻眼了，看着自家佛子被一個妖精拐跑，半天才反應過來，怒斥出聲：“秋鶴燈，你身為佛子，竟要對辱我佛門的人袖手旁觀嗎？”

唐倦移步到他面前，啧了聲：“差不多得了，朝着他發什麽脾氣，有火沖我來。”

說完，他還嫌不夠，擡手抽出骨杖，劈碎了佛殿。

四海萬佛宗同根同源，這佛殿就是他們共同守護的地方，唐倦此舉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臉。

衆人臉色難看，紛紛聚起靈力，沖着唐倦攻去。

金色佛光與血光沖擊在一起，碰撞出絢爛的顏色，逼得人不敢多看。

晏回青閉了閉眼，有些擔憂。

唐倦的力量強大，但佛修們畢竟人多，加之這裏又是他們的地盤，強龍壓不倒地頭蛇，他怕唐倦出意外。

秋鶴燈擡手化解結界，幽幽地嘆了口氣：“晏施主，許久不見，你的身體如何？”

晏回青的神色嚴肅了幾分：“勞秋大師惦念，湊合活着，還死不了。”

唐倦和佛修們打得正歡，骨杖在手，對上衆人也沒有落於下風。

瞥見晏回青擔憂的神色，秋鶴燈寬慰道：“晏施主放心，他不會出事的。”

晏回青心神微動，轉而問道：“秋大師如此冷靜，就不擔心他拆了這四海萬佛宗嗎？”

“世事皆有定數，我擔心與否，都改變不了事情的走向。”秋鶴燈微微低頭，“唐施主與萬佛宗有淵源，今日之事無法避免。”

秋鶴燈一來，烏融頓時安分了，乖乖化為貓形，蹲在他肩膀上，扒拉着着他的袈裟帶子，一言不發。

晏回青思忖片刻，道：“秋大師所說的淵源，該做何解？”

貓貓爪子沒有輕重，揪帶子揪得重了，将袈裟扯開了，滑落大半。

秋鶴燈面上浮現出一絲無奈，沖晏回青歉疚一笑，拍了拍不知所措的貓爪子：“別鬧……”

貓崽喵嗚一聲，讨好地拱了拱他的頸窩。

秋鶴燈将衣帶整理好，捏着貓爪，将貓崽抱進懷裏。

晏回青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倆，目光中帶着一絲揶揄。

秋鶴燈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嚨：“咳咳，晏施主應當知曉這淵源來自于何處，此前毀壞過一次，重來一遭，自然會有第二次。”

聽到「重來一遭」時，晏回青徹底确定了，秋鶴燈肯定知道扭轉時空的事情。

他原本百分之一的希望，又膨脹了幾分，興許秋鶴燈真有可能的知道治療他的方法。

“秋大師話裏的意思，我明白了。”晏回青微嘆，“那麽重來一遭，是否一切都會按部就班，無法發生改變，無法破局？”

骨杖的力量陰邪，正好與佛修相克，兩方你來我往，不相上下。

唐倦愈戰愈強，身上散發出滔天的血意與殺氣，濃重的血煞之氣影響了四周，仿佛要将這裏變成人間煉獄。

就連在亭子裏的晏回青及秋鶴燈，都不适地皺了皺眉頭。

唯一沒受影響的是烏融，他甚至比剛剛還活潑了幾分，興奮地看着唐倦和佛修們打架。

秋鶴燈撫了撫佛珠，眉心緊擰：“不好……”

晏回青不明所以：“怎麽了？”

“晏施主之前的問題，我的答案是可以破局，但破局的前提是事情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秋鶴燈站起身，目光如炬：“如果想破局的話，你得讓唐施主停手了。”

作者有話說：

糖糖：冠夫姓。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