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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用情至深

他會用一生，做一個名為晏回青的夢。

師逢春和長老們從飛舟上下來，欲言又止：“真的不告訴無上嗎？”

唐倦垂眸看着懷裏昏睡的人，沉默半晌，平靜道：“他遲早會知道的。”

衆人：“……”

他是會知道，但到那時候，就為時已晚了。

唐倦微哂：“我意已決，諸位不是一早就同意了計劃嗎，現在猶豫，是對我這個魔頭心軟了嗎？”

師逢春等人表情一滞，都沒了言語。

如何能不心軟，尤其是在看到他們兩個有多麽深厚的感情之後。

這一趟走完，回去時一切美好都将面目全非。

情感上開始同情，理智上又告誡自己，眼前的并不是優異出衆的宗門弟子，而是潛藏宗門之中，擁有為禍蒼生力量的魔尊。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暴露是必然的，然而晏回青沒有想到過，師逢春與一衆長老早在去往白玉京之前，就知道了唐倦的身份。

這一場計劃，謀劃于他們離開魔界時。

遇見秋鶴燈與烏融，詢問破局之法，和系統進行交流，套取他們來到這世間的目的，不過都是唐倦為了堅定自己信心而做的準備。

他要有萬全之策，再着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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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他所愛之人，一生逍遙，不染風霜。

唐倦抱緊了晏回青，義無反顧地邁出步子。

面前霧霭彌漫，似有未知的危險蟄伏在暗處，令人無法分辨前路究竟會通往何處。

當第一步邁出去的時候，就注定了他們會得到的結果。

唐倦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堅定：“走吧，勞煩諸位來一趟，屆時你們只需要将阿晏帶走，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有我來安排。”

“天下生生不息，百姓安居樂業，正道宗門不會再心懷忌憚，兩界将維持之前的和平，這對世間而言，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你們不是想救天下蒼生于水火嗎，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說完之後，唐倦并未再看其他人，徑自往前走去。

師逢春等人遲疑了一會兒，分為兩批，一批跟上去，一批留下來，以作接應。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不能将身家性命與宗門前途完全壓在唐倦身上。

同情歸同情，他們賭不起。

往後的路一如看到的一樣，毒瘴濃霧彌漫，即使是一衆修為高深的人，走起來也很吃力。

讓晏回青處于一種無意識的狀态，不僅是為了隐瞞，更是為了保護他。

對比起來，只有唐倦走的比較輕松，臉上看不出疲倦，腳下的步子也沒有亂過，一直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或許是為了照顧師逢春等人，又或許是為了多體會一下相處的感覺，唐倦走的并不快。

不知在灰濃的霧瘴中走了多久，眼前開始出現缤紛的色彩，仿若焰火燃燒，取代了寡淡的景象。

黑暗過後的光亮最能吸引人心，縱然道心堅定，師逢春和長老們依舊心旌搖曳。

唐倦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無視所有的光亮色彩，仿佛它們與之前的黑暗別無二致。

只有低下頭看到懷裏人的臉，他的表情才會松動，帶上些許鮮活氣息。

“都是假象，大家繼續往前走。”

一語驚醒夢中人。

衆人紛紛清醒過來，表情凝重：“究竟要去什麽地方？”

唐倦遠遠看了看前路，輕聲吐出幾個字：“魔界之巅，巫醫祭谷。”

巫醫在魔界是極為特殊的存在，相當于佛修之于正道，有自己的信仰，身負神秘的力量，能夠敏銳的覺察到常人所不能感知到的東西。

當初晏回青重傷在身，天下萬千醫修束手無策，最後唐倦跋涉巫醫祭谷，請得巫醫出山，才了解一二。

巫醫祭谷是巫醫居住的地方，周圍遍布着毒瘴，要請得巫醫出手，必須登上祭谷，完成巫醫提出的要求。

唐倦之前為了晏回青的病，穿越毒瘴，歷盡千辛萬苦來到巫醫祭谷，想請得巫醫出山。

巫醫世代有規矩，不得離開祭谷，晏回青的身體受不住毒瘴，唐倦連巫醫的要求都沒聽，直接打暈了人，将其帶回了魔宮，逼着巫醫為晏回青診治。

巫醫是世間最神秘的存在之一，雖然系統幫助晏回青扭轉時空重新來過，但這種效力并沒有對巫醫産生作用，他依舊記得之前的事。

是故在唐倦再次找上門，想要請他出山的時候，他為了避免再吃一次苦頭，果斷同意了。

再神秘的存在也無法抗衡強勢的力量，這一點系統和巫醫有相同的感受。

這次之所以帶着晏回青上祭谷，其實是迫不得已，他們的計劃要依靠巫醫的力量，但離開祭谷之後，巫醫的力量會大大減弱。

唐倦掃過面色沉重的衆人：“快走吧，趁着現在還有一絲光亮，到晚上毒瘴會增強，屆時将寸步難行。”

身為正道修士，即将直面魔界最神秘的力量，師逢春等人的心情十分複雜。

魔修們一輩子都不一定有幸得見巫醫，如此「殊榮」，他們怕是正道中第一個獲得的。

已經走了這麽久，回頭顯然很不現實，師逢春及長老們懷着一種被蒙騙的複雜心情，硬着頭皮趕路。

有唐倦的帶領，一行人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到達了目的地。

巫醫早早在外等候，見唐倦帶了一群人來，有些為難。

唐倦簡單解釋了一句：“計劃完成之後，得有人将阿晏帶離此地。”

巫醫了然，雙手合攏，行了個獨特的禮：“尊主用情至深。”

東西早早就準備好了，唐倦跟着巫醫的指引，抱着晏回青走向祭壇。

師逢春等都是外人，巫醫讓他們在祭谷門口等候。

祭壇之上，是烏黑的石頭砌成的光滑石床，呈長方形，比較寬大，能容納兩個人躺在上面。

石床四個角都有凹槽，陰刻紋路從凹槽向外蔓延，彙聚到石床中央，連成一個首尾圓合的圖形，又逆行向相對的凹槽處伸展。

唐倦除去自己和晏回青的外衣，和他一起躺倒在石床上。

手腕上相同的鎖鏈發出聲音，正好能夠和凹槽吻合，唐倦極其小心地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鎖鏈，将之妥帖收好，然後拉過晏回青的鎖鏈，在自己手腕上纏了幾圈。

唐倦的裏衣上繡了繁複的紋樣，如果晏回青醒着的話，肯定能夠認出來，那些紋樣和他夢到過的相同，和鎖鏈鈴铛上的紋樣相同，和封印着骨杖的盒子紋樣也相同。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巫醫一直靜靜地看着。

“尊主，你想好了嗎，以命換命有很大的風險，出了一點差錯，你們兩個可能都活不下來。”

唐倦平躺在石床上，側着臉，注視着身旁的人：“我答應過陪他一起死，如果都活不下來，就當一起殉情了。”

巫醫之前為晏回青看診，就曾斷言，要救他只能以命換命。

在和系統交談過之後，唐倦放棄了用別人的壽數給晏回青續命，選擇将自己的命換給他。

這是最好的方法，如果成功了的話，晏回青将擁有抗衡系統的力量，不會再受到懲罰，相當于一勞永逸。

巫醫也無法保證最後的結果，換命之後，唐倦可能會死，也可能不會，一切全憑造化。

“根據尊主的描述，他體內的神秘存在并不是完全惡意的，即使不換命，他也不一定會死。”

巫醫斟酌着語句，希望他能夠考慮清楚。

“你也說了是「不一定」，而我不能接受一丁點他死亡的可能性存在。”唐倦頓了頓，笑得很溫柔，“即使确定他不會死，我也會這樣做，你不明白，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他疼。”

當他站在魔宮之外，聽着裏面傳出來的壓抑的痛呼聲，就做出了這個選擇。

那麽怕疼的一個人，因為他受着這種痛苦，讓他怎能心安理得的得過且過？

巫醫問了一個很殘酷的問題：“如果只有他活下來了呢？”

唐倦沉默了許久，語氣篤定：“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陪着他，沒有意外存在。”

巫醫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迷惘，恍惚間有種感覺，極為兇險的以命換命并不嚴重，唐倦可能早就做了後手準備。

确定他已經下定決心，巫醫也不再勸說，拿出準備好的匕首，在他和晏回青的手腕上各劃了一道。

鮮血湧出皮膚，一部分沾染到鎖鏈上，一部分順着凹槽的紋路延伸，彙聚在石床中央。

巫醫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随着古怪的咒語流淌在祭壇之上，有血色和绀色的靈光從石床兩側升起，慢慢靠盡，在石床中央相會，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将兩人包裹其中。

在巫醫的眼中，每個人的魂靈裏都有獨特的靈韻，這種靈韻是一個人的根本，比一切事物更能證明一個人的身份。

相貌會騙人，聲音會騙人，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只有靈韻是真的。

血色和绀色就是唐倦與晏回青的靈韻，在血液的交換過程中，受到巫醫古老而神秘的力量驅使，兩個人的靈韻在慢慢進行融合，置換。

這就是巫醫所說的以命換命。

靈韻是一切的根本，包括所擁有的力量，随着一切的進行，唐倦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他能夠感覺到渾厚的力量被剝離，逐漸流出身體，這種認知清晰到他思緒混沌都能察覺，并從心底生出一股無法克制的恐慌感。

唐倦選擇的是最徹底的以命換命，伴随着靈韻的交換，所擁有的記憶也會進行置換，他在混沌之中窺見了晏回青的過往。

那些他不曾見聞的歲月，有着另一個世界的光怪陸離。

了解心上人的一切，是唐倦夢寐以求的事情。

今時今日，他在這種開心之中，漸漸陷入無法逃離、無法掙紮的沉眠。

他會用一生，做一個名為晏回青的夢。

作者有話說：

晏哥：我睡了一覺，然後老婆沒了。【假笑jpg。】

信我不虐，HE保甜。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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