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52章

不曾遠去

“我來遲了，阿晏莫怪。”

床帏被靈力震得飄起來，木頭的碎屑唰唰掉了一地。

晏回青端坐床邊，周身漂浮着凝為實質的殺氣，尖利的鋒芒直指房間內大面積鋪開的綠色程序代碼。

他個人領地意識很強，十分厭惡面前的系統投射出屬于他的臉。

系統的所言所行，無一不是在他的底線上試探。

“你睜開24k钛合金狗眼看好了，我到底會不會後悔！”

他拿着骨杖橫空劈下去，同時不忘用身體護住唐倦。

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命，他要是死了，系統的下一個目标就是唐倦。

不能退，不能讓，他要搏一搏和唐倦的未來，縱然是死，也要拉着這罪魁禍首一起！

在晏回青施為的時候，骨杖竟散發出極其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在回應他。

鏡子中的「晏回青」沒有漏掉這一幕，滿臉錯愕：“不可能，絕不可能，唐倦是醒不過來的。”

這話觸到了晏回青的逆鱗，他沒有廢話，靈力傾瀉而出，擊向面前的幽綠光幕。

巨大的力量碰撞在祭谷中引起陣陣回蕩的共鳴聲，房間的牆壁受到沖擊，轟然倒塌，碎石如雨，紛紛落了下來。

晏回青一把抱起唐倦，帶着他躲過石塊，沖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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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蕩波及到祭壇，巫醫飄然而至：“将尊主交給我吧。”

晏回青面色肅穆：“保護好他。”

巫醫接過唐倦，帶着他退出了戰鬥範圍：“小心，尊主一定不希望你出事。”

“我怎麽會有事？”晏回青垂眸凝視着骨杖，胸有成竹，“他一直都在陪着我。”

剛才骨杖給出了反應，晏回青信心滿滿，他不僅知道了唐倦還有意識，并且确認了唐倦一直在他身邊的事實。

戰意正酣，若非出了今日這變故，他不知還要苦等多久。

等巫醫帶着唐倦退離到安全範圍後，晏回青收斂思緒，面朝半空中重新凝實的系統：“看在你讓我确認了他會醒來的事上，我留你一個全屍。”

電子音說出的話中不帶一絲感情，古怪刻板：“宿主，你總是這樣自信。”

洶湧磅礴的力量化作一道道光刃，對準了晏回青，半空中的系統換下了他的臉，替換成面無表情的AI智能圖案。

“安安分分的做完任務，然後拿到獎勵，過你該過的平穩日子，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探究到底，為什麽要和唐倦那等至邪至惡的存在攪和不清，宿主，你在找死！”

晏回青突然有些唏噓：“你說我會後悔，意思就是你要殺了我嗎？”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加重語氣：“殺你并非我所願，只有死人不會講話，要怪的話，你就怪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吧。”

淩厲的攻擊剮在臉上，激起狂風陣陣，晏回青站在風暴中央，一身衣袍獵獵作響，他眉目堅定，仿若一柄永不會彎折的刀，傲然面對眼前的一切。

光刃在他臉上劃出一道細小的傷口，血珠滾落，骨杖發出激烈的聲響，掙脫他的控制，飛到了半空中。

紅光不斷在空中炸開，阻擋了綠色光刃的前進。

晏回青掌心相對，抽出逝水劍。

無上仙尊的逝水劍，出鞘必見血，自這個身份被創造出來開始，晏回青還未曾殺過人，今日就是這把劍的飲血開刃之時。

骨杖仿佛有意識一般，和他進行配合，阻攔了攻擊。

晏回青趁機突進，傾身向前，劍尖直取系統的咽喉。

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爆發出劇烈的響聲，火光直沖天際。

巫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半空中的骨杖：“尊主，這就是你的打算嗎？”

祭谷四周湧起大量的魔氣，黑沉的濃霧隐天蔽日，将最後一絲光明吞噬。

晏回青手中之劍，與他頭頂閃爍的淡色紅光，成為了此間最後一點異色，在極致陰暗的環境裏散發出最強大的力量。

破碎的綠色程序代碼緩慢地凝聚起來，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極了嘶吼：“宿主，你真的想毀了這世間嗎？”

“我想做什麽，你管不着！”

晏回青雙手舉起劍，骨杖的紅光渡到劍刃上，為冷鐵利刃蒙上一層兇煞之氣。

時至今日，他終于有底氣喊出這句話。

過往多年，言行舉止都受到系統的桎梏，就連感情也被算計利用，晏回青一直隐忍至今，當下就是報仇之時。

“這世間衆人存活與否，你都管不着了。”晏回青橫劍劈下，“你會死在他們前面！”

這一擊有骨杖的加持，勢如破竹，擊潰了系統的防禦程序。

唐倦是這個世界的力量之巅，骨杖裏藏着他能夠毀天滅地的力量，正好能夠克制系統，這才使得晏回青并未如系統所料，落於下風。

綠色的光芒忽閃起來，隐約伴随着「咔咔」的聲音，好似老舊的機器受到損傷。

“宿主，我們的存亡是連在一起的，殺了我的話，你也會死。”

系統發出反派的笑聲，帶着天然的惡意：“唐倦耗費一切換回來的命，你該不會忍心浪費吧？”

它有恃無恐，重新變回了綠色的光幕，上面緩緩浮現出晏回青的臉。

充滿嘲諷，不屑，惡意的表情，像是在嘲笑他們對自己的無可奈何。

晏回青遲疑了。

他并不怕死，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這條命，因為這不僅僅是他的命，還是唐倦的命。

若是他孤身一人，大可以跟系統拼個你死我活，但牽扯到唐倦，他就沒辦法不顧忌了。

他是唐倦的軟肋，唐倦何嘗不是他的底線？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綠色的亮光突然大盛，帶着孤注一擲的決絕，沖向了祭壇方向。

晏回青呼吸一滞，身體仿若離弦的箭，飛快沖過去，擋在祭壇前面。

巨大的力量撞上他的身體，逼得他吐出一口血來。

系統氣急敗壞：“宿主，你為什麽總是要找死！”

只要殺了唐倦，它的任務就能完成。

智能AI無懼生死，它被創造出來，只有一個目的：用盡一切手段除掉唐倦，防止他毀滅這個世界。

無所謂手段，無所謂犧牲。

它懼怕的從來都不是生死，而是任務無法完成。

晏回青雙目赤紅，怒吼出聲：“你才是在找死！”

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哪裏還能看不出來，系統對唐倦有着必殺的決心，若不徹底除掉系統，唐倦會一直陷入危險之中。

感覺到他的殺意，系統重複着剛才的話，試圖使他放棄。

“我們才是同伴，生死相連，福禍相依，你不能殺了我！”

“我有一點差池，你也會死的。”

晏回青眯了眯眼，指尖按在劍面上，感到刺骨的冰冷：“你以為我還會信嗎？”

系統剛才都想要唐倦的命了，他斷然不可能放過它。

至于系統說的話，并不在晏回青願意考慮的範圍之內，系統踩到了他的底線，還妄想拔下他的逆鱗，不可饒恕！

晏回青表情冷漠：“我倒要看看，毀了你的話，我是不是會死！”

話音剛落，不等系統做出反應，他就攻了過去。

強橫攻擊刺破兩方相隔的距離，将系統凝出來的，屬于他的臉毀掉。緊接着，在系統爬滿程序代碼的屏幕擊出無數道裂紋。

“不……”

裂紋寸寸蔓延，屏幕炸開，晏回青沉着臉，将劍送得更深了幾分。

他的命只能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裏，就是死，他也不會讓系統如願。

疼痛在腦海中炸開，尖銳刺骨。

晏回青踉跄了下，幾乎要握不住逝水劍，他半彎着腰，劍尖拄在地上。

久違的疼痛令晏回青心裏一緊，他瞬間意識到，系統沒有騙他。

他們生死相連。

遠遠望向祭壇的方向，隔着的距離仿佛變成了一條鴻溝，阻隔在他和唐倦中間。

總是這樣子，每一次都有障礙物，讓他們無法重聚。

晏回青心底湧起一股悲涼的感覺，不甘地握緊了手中的逝水劍。

破碎的綠色晶片漂浮在半空之中，一卡一卡的聲音不停地重複着：“你會，你會後悔的……”

晏回青想舉起劍，讓這惱人的東西閉嘴，但突如其來的疼痛如山洪呼嘯，令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恨意無法阻擋痛苦的蔓延，四肢百骸仿佛被淩遲一般，湧現出來的劇烈疼痛模糊了意識。

就在晏回青以為自己會和系統一起消失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力量自上而下，彙進他的身體。

迷蒙之中，他感覺到一雙手擁他入懷，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來遲了，阿晏莫怪。”

緊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識。

祭壇之上，巫醫注視着發生的一切，圖騰遍布的臉上浮現出錯愕。

他的眼底映出大片火燒的紅，愈演愈烈，将破碎殘存的綠色晶片一一絞碎，而後化成一道赤色人影，扶起倒在地上的人，輕輕落下一個吻。

魔氣凝滞，所有的光亮都散去，人影一寸寸分崩離析，變成無數散落的光點，圍繞着晏回青，直至消失。

“沒有，沒有離去……”

巫醫心底湧起敬佩，他看向石床上的人，匍匐到地面，深深地行了一禮。

——

巫醫祭谷中沒有明媚的日光，日出日落之間間隔很短，大多數時候都處于一種霧蒙蒙的狀态。

晏回青醒來的時候，天光昏暗，四下沒有一點光亮。

根據他在祭谷中住的幾個月來看，現在正是此地獨有的下午時光。

入目之處并不太陌生，晏回青很快就認出來，這是巫醫的房間。

巫醫的房間在祭壇旁邊，距離他的房間有一段距離。

沒有死……

晏回青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神色變幻莫測。

房門被推開，他對上巫醫的目光，在一瞬間，察覺到些許不同的情緒。

似是激動，又像是感慨。

晏回青沒有心情去探究，忙道：“唐倦呢？他醒過來了，對不對？”

迷茫之際的擁抱及呼喚，那樣熟悉，那樣真實，不會是假的。

怎麽可能是假的？！

晏回青倉皇下了床：“他在哪裏，帶我去見他，我要見他。”

“你先冷靜。”巫醫上前一步，趕在他摔倒之前接住他，“冷靜一點，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的語氣很嚴肅，晏回青心裏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整個人緊繃起來。

巫醫斟酌着言辭：“尊主一直在陪着你，他料到會有這一天，所以藏在骨杖之中，想要保護你。”

心情大起大落，晏回青的眼睛瞬間亮起來，然而不等他高興，巫醫又開口了：“但是經過之前的一戰，為了徹底斬斷你和體內特殊存在的聯系，他強行出手，現今徹底消泯于世間了。”

作者有話說：

夫夫搭配，殺系統不累。

晏哥：見到老婆了，但又沒完全見到。

明天應該就完結了，會有兩個番外，有想看的內容嗎？下一本開《剪修》，求收藏呀——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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