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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尤枝自己都沒想到,和謝承禮共度一夜後的第二面,他就帶她見了他的朋友。
雖然他從始至終并沒有明說二人的關系。
辦公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兩聲。
尤枝從回憶中抽離,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怔了下。
【謝承禮:今晚和程意他們聚一聚。】
【謝承禮:五點去接你?】
程意是他的那些好友之一,也是和他關系最不錯的一個。
尤枝看了看今天的工作安排,下午不會很忙,但想了下她還是回複【讓張叔五點半來吧,工作有點忙。】
對方過了一會兒回了個“嗯”。
今天的時間好像過得格外快。
也許二人已經十天沒聯系,即便昨晚一塊過了夜但也見得匆忙,越臨近下班時間,尤枝整個人就越心不在焉。
謝承禮并不避諱将她介紹給他的朋友,但她的同事、好友幾乎沒人知道她和謝承禮的關系。
謝承禮可以坦然,是因為他習慣了被人當做目标仰望,對他而言,她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是一樣的,他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可尤枝卻始終很清楚,謝承禮和她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差距太大了,方方面面都是。
當他們站在一起,很少人相信她和謝承禮在一塊并不是因為他的身份。
因此即便下午不忙,尤枝也總會推遲半個小時,等到電視臺門口人少了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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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枝,今天怎麽一直走神,都下班了還不動?”林倩本想下班和她打聲招呼,沒想到尤枝一直盯着電腦屏幕,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裴導的新片發布會?”
尤枝的眼神頓時有了焦距,屏幕上正循環播放着裴然新片《新日》的發布會視頻,同時這也是裴導《死星》之後的第一部 片子。
“你還別說,”林倩湊近到屏幕前,“裴導這張臉,當個導演真是大材小用了,這溢出屏幕的斯文敗類風,啧啧。”
“尤枝,你喜歡這種風格的?”
“什麽喜不喜歡,”尤枝笑應,“單純覺得裴導說話很有內容。”
林倩豎起大拇指:“看着這張臉,你竟然還能注意到內容。”
“不注意內容,我的稿子都不知道怎麽寫。”尤枝聳聳肩,說着順手将視頻關了。
一提到工作林倩就萎了:“也是,對着這張臉工作一整天,再帥也審美疲勞了。”
尤枝失笑,這一次再沒說多什麽,只是又打開一份稿件。
“要加班?”
“嗯,把稿子修一下。”
林倩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不過看你今天不怎麽在狀态,不舒服就不要太拼了。”
尤枝笑着點點頭:“可能生理期快到了。”
深受痛經困擾的林倩理解地點點頭:“這幾天少吃點冷的,我先走了。”
“好。”
目送着林倩離開,尤枝看着眼前的稿子,從頭到尾又翻閱了一遍,直到周圍除了幾個在加班的同事,人已經走得差不多時,她才收拾了桌面直接下到負一層。
謝承禮的車是漆黑的庫裏南,低調又奢華,尤枝剛走出電梯便看見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确定沒有認識的人,快步走了過去,直接打開後門便要坐進去,卻在看見後座的人時一愣。
電視臺和錦思集團并不順路,一般都是張叔來接她去和謝承禮會合,沒想到今天謝承禮也來了,穿着件白襯衫西裝褲,袖口随意挽了起來,寬肩窄腰,俊美又高貴。
“不進來?”謝承禮看着站在門口的女人一向溫和恬淡的眼裏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錯愕,眼中染了絲笑意。
尤枝猛地反應過來,耳根有些熱,忙低下頭坐在他身邊。
車平穩行駛着。
“我們去哪兒?”尤枝已經平靜下來,轉頭看向窗外,不是以往常聚會的方向。
“程意的酒店開業,去捧捧場,”謝承禮解釋,而後看向她,“剛好給你補過生日。”
尤枝的呼吸一緊,怔怔擡眸,一眼便望進謝承禮的眼睛裏,幽深冷靜,倒映着她的身影。
尤枝避開了他的視線:“你那些朋友,都會去捧場嗎?”
“嗯。”事實上,去的人比之前只多不少。
尤枝遲疑:“我穿成這樣會不會不合适?”
謝承禮掃向她,白色雪紡衫和黑色長褲,胸口随意系着一個簡單的蝴蝶結,簡約又大方,很職場的打扮。
五官并不是驚豔的美感,像她這個人,淡淡的,可笑起來時,還有某些時候,臉頰潮紅眼神瑩亮着,又格外誘人。
謝承禮的喉結動了動,移開視線:“不用管他們,我看挺合适。”
尤枝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下意識地看向謝承禮,心跳快了幾下。
她和謝承禮的衣服,很像情侶裝。
尤枝抿了抿唇,再沒多說什麽。
謝承禮的手機響了,似乎是法國那邊的客戶,他用法語和對方交流着。
尤枝安靜地坐在他身邊,除了幾句簡單的問候用語,她基本聽不懂法語,索性看着窗外的景色飛快倒退。
直到閃過華貿的标識,尤枝想到了什麽,朝前湊了湊身子,小聲說:“張叔,能在這兒停一下嗎?”
張叔以前常來接尤枝,也習慣了偶爾她會突然想起要買些什麽,将車緩緩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
“嗯?”謝承禮拿開手機,看了眼尤枝。
“我想買些東西,”尤枝對他笑了笑,指了指他的手機,輕聲說,“你先忙。”
謝承禮看着她笑起來半彎的眼睛,頓了下,應了一聲。
前後不過十分鐘尤枝便回來了,謝承禮已經打完了電話,看着尤枝手中的白色手提袋,點了點下颌:“這是什麽?”
“你不是說程意的酒店新開業?”尤枝将手提袋放在腳下,“我記得他說過喜歡收集杯子,剛好前幾天逛街時看到了一個,應該合他的眼緣,買來當開業禮物了。”
謝承禮愣了幾秒,目光從手提袋上飛快掃過,唇線微抿:“記這些沒用的做什麽。”
尤枝僵了僵,神情淡了下來。
的确,那些都是他的朋友,嚴格說來,和她其實沒什麽關系的。
謝承禮也察覺到自己剛剛的情緒變化,擰了擰眉,再沒多說什麽。
一直到酒店,二人間的氣氛還有些微妙。
作為東道主的程意已經在酒店門口等着了,看見謝承禮和尤枝,挑着眉走了過來:“某些人國外出差趕進度,趕得負責人跟孫子似的,這會兒倒是慢悠悠的?”
尤枝微怔,下意識地看向謝承禮,卻在迎上後者的眼神時飛快地移開視線。
程意和謝承禮的關系不錯,面對朋友時,是他為數不多的放松時刻。
因此,謝承禮只是睨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要你等了?”
“你!”程意吃了癟,扭頭看向尤枝,“你這爛性子,也就尤枝妹子能忍得了你。”
謝承禮眉頭蹙了蹙,下意識地掃向身邊的尤枝,卻見她正認真看着酒店前臺的位子,眼中帶着些困惑。
謝承禮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前臺左邊擺放着一只白金色的招財貓,貓爪還一搖一晃的,右邊放着一只金貔貅,口中含着金元寶,後方的中間擺着一個翡翠白菜。
酒店整體裝修的雅致大方,越發襯的這幾樣擺件不倫不類的。
謝承禮看了眼尤枝,表情比剛剛在車裏面對他時生動多了,朝着前臺點了點:“怎麽回事?”
程意聳聳肩:“大師算的,東西是周皓他們幾個送的,招財進寶,八方來財。”
說着,帶着二人朝樓上的包廂走。
謝承禮嗤笑一聲:“你還信這些?”
程意說不過他,索性轉頭看向尤枝:“尤枝妹子,你辛苦了!”
謝承禮臉色黑了黑,尤枝彎唇笑了笑,将手提袋遞了過去:“開業禮物。”
程意一臉的受寵若驚,誇張地說:“謝謝尤枝妹子!”
尤枝笑着搖搖頭,她很清楚,對于他們這樣家世的人來說,什麽禮物沒見過?
不過是看在謝承禮的面子上,才這麽誇張地表示喜歡的。
而程意将禮物拿到手,才注意到手提袋是illy家的,這家的咖啡杯向來精致獨特。
他好像就提過那麽一兩次,自己喜歡收藏杯子。
如果說之前程意有幾分調侃,現在倒真的多了些感動:“我太喜歡了,尤枝妹子,”可惜,正經不過一秒鐘,他又斜睨着一旁的謝承禮,“不像某些人,來遲了不說,還空手來的,什麽東西都沒拿。”
謝承禮半眯眼睛,看了眼身邊安靜笑着的尤枝,随意伸手将她虛攬了過來:“還不夠?”
尤枝的身子一滞。
程意大笑了幾聲,剛好包廂到了,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包廂很大,像一個小型宴廳,裏面的人不少,尤枝有些認識,有些沒有見過。
上層社會也是分等級的,謝承禮顯然是個中翹楚。
包廂裏他的那些朋友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射過來,一片安靜。
尤枝明顯感覺到有些人的視線停留在了自己身上,眼中帶着些探究和失望。
尤枝對這樣的目光并不陌生,當初謝承禮第一次帶她見他朋友時,也有人露出這樣的神情。
無論出身還是樣貌,她和謝承禮都太不匹配了。
從一開始她就明白。
有時她也會安慰自己,并不是自己不優秀,只是謝承禮這樣的人太得老天厚愛了。
直到程意吊兒郎當地笑:“大家該吃吃,該玩玩啊。”
衆人才重新恢複談笑,但比剛剛要拘謹一些。
尤枝坐在謝承禮身邊,被他攥在掌心的指尖冰涼。
明明不是第一次陪謝承禮出席這樣的場合,她還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尤其當那些人陪着笑上前和謝承禮打招呼,并把精貴的禮物送給她時,尤枝的不自在更是到達了頂峰。
有人開了先河,昂貴的奢侈品一個個被送到她面前,伴随着一句恭維的“尤小姐生日快樂”。
尤枝看着眼前的禮物,只能扯着唇笑笑。
“都是些小玩意兒,不用管,一會兒讓人送到車上就行。”謝承禮慵懶地坐在她身側,低沉的嗓音響在她的耳畔。
尤枝的耳垂一片濕熱,後背僵硬地點了點頭。
恰好她的手機在這時響了兩聲,尤枝松了一口氣,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自動隐藏了消息內容。
“可能公司有點事,我去回個消息。”尤枝對謝承禮打了聲招呼走出包廂。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兩個閑下來的服務生在小聲說着什麽:“看見送來的開業禮物了嗎?啧,都裝滿庫房了。”
“那當然,不是說錦思總裁替咱們老板把這塊地拿下來的,這面兒可大了。”
尤枝安靜地走進洗手間,心中忍不住想着,原來這個酒店都是謝承禮幫程意拿下來的,難怪他不用準備禮物。
下秒她又忍不住想到剛剛程意說他“什麽東西都沒拿”,他随意将她攬過去的樣子,讓她想起高三那年遇到的一只餓了很久的流浪貓,她那時為了和流浪貓親近,也是這樣順那只流浪貓的毛的。
是不是……她對他而言,就像那個“流浪貓”,那些“小玩意兒”一樣呢?
手機又響了一聲,尤枝清醒過來,低頭解鎖手機。
林倩發來了兩張高糊照片,看不清樣貌,但能看出穿着白色休閑上衣,算得上是氛圍感帥哥。
還有一條消息【在嗎在嗎】。
尤枝回了一句【怎麽了?】
林倩很快發來了消息:
【怎麽樣尤枝,技術部新來的,聽說和你一個大學,老家也是秦市的。】
尤枝回了個問號。
這一次林倩發來了一條語音。
【這人和裴導一個風格,你不是喜歡斯文敗類這類型的?三月份團建,咱部門和技術部合作……】
後面是幾聲意味深長的笑。
尤枝默了默:
【真的不用了,林倩姐。】
發完消息,對方沒有回複,尤枝又在洗手間待了一會兒,收起手機返回包廂。
一路上想到林倩說的“斯文敗類”幾個字,其實,尤枝并不覺得裴導是這樣的人。
一年多前《死星》慶功宴上,她和裴導接觸過,雖然只是打了一聲招呼,那時裴導和謝承禮的關系看起來很不錯,裴導總是和煦地笑。
只是她和謝承禮在一塊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們二人很少碰面,即便偶爾碰上,也只是生疏冷硬地點點頭,她也只當二人那時因為合作才有來往的。
尤枝如今的資歷,還專訪不到裴導這樣的電影人,但因為工作需要,她看了不少他的訪談,她始終覺得,裴導這樣的人,是真的斯斯文文的。
至于斯文敗類……
尤枝的思緒飄到去年冬天,有次謝承禮持續工作了幾天發起高燒,她特意去格泰那邊住了幾天。
謝承禮的身體稍有恢複,便忙起了工作,她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将他的電腦合上,又把他拉到卧室休息。
那時,謝承禮因為看文件,仍戴着金絲眼鏡,或許是一時新奇,他忘了掙開她,就這麽任她拉着,回到卧室後,他将她直接壓在了床上,邊解着扣子邊說:“出出汗。”
真的很“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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