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公府2 魏珩忽然一聲輕笑
顏熙有些糊塗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不是在做夢。否則的話,她又怎麽會見到桂姨呢?
桂姨早被趕出了國公府,人早不在京中了。
相比于顏熙的驚訝,桂媽媽反而很鎮靜。她還以為姑娘是睡夢中夢魇到了,所以才會這麽大反應。
如往常一樣,桂媽媽挨坐在床沿,伸手輕輕拍着顏熙後背。
嘴裏還念叨着:“姑娘莫怕,一切都好好的,沒事的。”
顏熙本來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因為實在太想念桂姨了,所以才會夢到她。
可隔着衣料傳來的溫度不是假的啊,若真是做夢的話,她又怎麽能如此清晰的感覺到桂姨輕拍她背時手上的溫熱呢?
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桂姨回來了。
顏熙再也忍不住,淚水洶湧而出。沒再多想,只一頭紮進了桂姨久違的懷抱中。
桂媽媽這會兒倒是察覺到不對勁了,手輕滞了一會兒後放下,然後問:“姑娘這般……可是因着世子爺?”
姑娘從前最是活潑明媚的性子,還愛笑。可因着世子爺的緣故,她如今越發的患得患失了。
雖說姑娘和世子爺正經的拜過堂,喝過合卺酒,可那畢竟是在吉安縣的時候。如今是在京中的魏國公府,魏家是肯定不認那門婚事的。
何況,若真論起來,姑娘嫁的人其實是衛家三郎衛轍,而非如今的這個魏國公府世子爺。
可姑娘偏喜歡上了世子爺,不顧衛家夫人和舅夫人的勸誡,執意要跟着上京來。
姑娘生性單純,又涉世不深,她不知道前路有多艱難。入了國公府,吃了苦頭受了冷落後,她才漸漸發現所有的一切原來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不但不能日日和世子爺相伴,她更是連個名分都不能有。
就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被安了一個遠遠遠房表姑娘的身份寄居府上。
且世子爺性情孤冷,他也未必對姑娘有多少情意。姑娘跟随他來府上也有月餘時間了,他也就來看過姑娘兩回。
每回來,滿打滿算,也就只坐了一盞茶功夫。
世子爺對姑娘倒還算可以,至少在一應吃穿用度上不曾虧待過。只不過,他性情淡薄,清冷孤傲,雖不曾為難,但也不太好相與。每每對姑娘的熱情,他都無動于衷,甚至視而不見。
姑娘性子再是明媚活潑,這一盆盆冷水潑下來,久而久之,姑娘也是要受傷的。
何況,如今還寄人籬下,便是心中有苦楚,姑娘也無處訴說。
心急之下,姑娘便想劍走偏鋒,以手段算計世子爺。
姑娘是被情愛蒙蔽了雙眼,急糊塗了,但她沒有。她知道這可能是一條不歸路,但為了姑娘,她也是心甘情願去搏一搏的。
所以,想到那件事,桂媽媽沉默了會兒後,直接說:“姑娘放心,奴婢已經打點好一切,托人去把差事辦妥了。”
說完,她又重新拍起顏熙背來,以示安撫。
但顏熙經這一提點,卻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極力迫使自己冷靜,然後問:“桂姨,如今幾月份了?”
桂媽媽雖狐疑姑娘怎麽這樣問,為何過的連日子都忘了,但還是如實答曰:“十月。”
十月……不是八月。
也就是說,她這是過回去了?
她原還以為是桂姨回來看自己了,卻沒想到,她竟是回到了去年的十月。而這個時候,那件事還沒發生,桂姨也還沒因受牽連而被趕出國公府。
那麽,是不是一切都還來得及?
只要那件事還沒發生,只要她沒有自輕自賤,那她就還有另外一條路可走。
突然重獲新生,顏熙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
“桂姨,你回來了可真好。”顏熙似是又回到了從前還在顏家時一般,不那麽重規矩,高興之下,她撲過去就緊緊摟住桂媽媽脖子。
桂媽媽卻還在疑惑:“姑娘這是怎麽了?”
顏熙不知道自己這樣算是怎麽回事,也太離奇了些。
但她的确是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去年的十月,回到桂姨還沒被驅趕出府時……
這是不争的事實。
既然這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那她也就暫時不必去管發生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麽了。
眼下當務之急,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徹底冷靜下來後,顏熙誠懇的和桂媽媽說:“桂姨,之前的那件事是我思慮不周,我們不要那樣做了。”
二人之間有不必言明的默契,桂媽媽一聽就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
忙問:“姑娘說的可是真話?”
顏熙擺出了一副嚴肅得不能再嚴肅的表情,她鄭重點頭:“真心話,肺腑之言。”
“好,好。”桂媽媽喜笑顏開,她自然是一開始就不贊成這樣做的。
姑娘雖配不上公府高門,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不是誰都能糟踐的。說句實話,若不是不幸,誤打誤撞竟和世子爺扯上了關系,在吉安縣內,姑娘是可以嫁到一個很不錯的人家,嫁給一個很不錯的郎君幸福美滿過一生的。
那般自輕自賤,只為一個男人,實在不該是姑娘做出的選擇。
可姑娘之前執迷不悟,如何勸都不聽,她也實在沒辦法。如今她能自己想通,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既然已決定作罷,這種事,還是趁早徹底斷幹淨的好。所以,桂媽媽也等不及了,只招待了幾句,她就先出去了。
顏熙換好衣裳後推開窗,入目還是熟悉的一切。
雖然十月要比八月冷得多,但此刻顏熙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若是之前在顏家,或是在衛家,憑桂媽媽這樣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出入自由。
但如今這是在國公府,而她又只是一個寄居在府上的“遠房表親”的奴才,言行自然受限制。她出不去,自然得花錢各處打點。
好在顏家有錢,姑娘上京時又變賣了家産傍身。如今,多花些銀子把事情辦得隐蔽穩妥些,她還是做得到的。
但即便是如此,桂媽媽還是提心吊膽。
畢竟大戶人家,人多眼雜,關系又繁複錯綜,萬一一個不小心,叫誰抓去了把柄,那可真是不敢想其後果。
總之人在屋檐下,還是得盡量低調一些,能少一事還是少一事的好。
顏熙雖然暫時是以遠房表表表姑娘的身份寄住在魏府,但外人不知內情魏家人卻是都知道的,她遲早要入世子爺內院,給世子爺做妾室。
所以,在安排住處的時候,顏熙便被撥了個靠着魏珩住處的小院落住。
顏熙如今住在雅菊軒。
魏珩雖然沒有特意交代手下盯着雅菊軒,但身為世子身邊的第一人,兆安這點覺悟還是有的。雅菊軒那邊的一舉一動,兆安都有安排人悄悄盯着。
大事小事他心中會有掂量,若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兆安自然不會禀給世子知道。但像是雅菊軒的奴才私下偷偷買通府上的門子,把外面不幹淨的東西帶回府上來,這種事,兆安是一定要彙報的。
之前雅菊軒那邊有這個動靜的時候,兆安就把此事禀給主子知道了。主子當時聽了後,只是靜默了一下,然後讓他繼續盯着,暫時先別驚動。
而如今,那件事又有了新的動向,兆安自然是要急急跑過來彙報的。
入夜時分,魏珩書房亮着油燈,他一如往常安靜的呆在書房內看書。
突然的,兆安推門走了進來。
“世子爺。”兆安雖急,但知道主子喜靜,所以他進來後手腳是輕的。
魏珩靜坐于書案後,頭也沒擡,只是平靜問他什麽事。
“是雅菊軒那邊的事。”兆安冷靜說。
魏珩手上動作明顯滞了一瞬,旋即目光也從書冊後平靜朝兆安探視了過來。
兆安觸到主子目光後,知道他這是在暗示自己繼續說,于是忙道:“奴才打探到,那雅菊軒的桂媽媽,并沒有從外頭的香販子手中買下那種迷香。今兒她帶了銀子出門,又多付了一倍的錢,送走了那個香販子,并叮囑他守口如瓶。”
魏珩本來是在認真聽的,聽完後忽然就輕笑了一聲。
倒是有意思了。
兆安忖度着主子面色,小心翼翼問:“世子爺,接下來……該如何做?”
魏珩的那聲輕笑不過是一晃而過,這會兒他早又恢複了清冷的面孔。他只稍稍凝神細想片刻,便吩咐道:“除了雅菊軒的人,但凡收過銀子為顏氏謀過事的,都尋個借口發賣出去。”
“是,奴才這就去辦。”兆安得了差事後,即刻就退下去了。
而魏珩,則又靜坐了有一會兒,之後才又重新把心思放到書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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