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公府22 偷偷告訴你,我二……

婉柔雖住在深宮中,但她卻不是帝後所出。當今聖上是她的伯父,她是先太子的女兒。

當年聖上屠戮太子府,殺光她的父兄時,她還只是一個幼童。而如今,十多年過去,她也早由當年的幼童長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女郎。

奪嫡之争素來殘酷血腥,今聖當年是下了狠決心,是要對先太子府趕盡殺絕的。也只因婉柔是一介女流,且又有靜華長公主親去跪在禦前求情,婉柔這才得以保全性命。

年幼無知時什麽都不知,但一日日長大,耳邊也漸會聽到些閑言碎語。婉柔聰明又敏感,知道得多了,她也就漸漸變得寡言安靜。甚至到後來,她都不太願意出門,就只關自己在自己寝殿裏。

或是看書,或是學琴棋書畫,她總有的是法子消磨時間。

漸漸不再知道什麽是快樂,也就只有魏珩這個表兄過來看她時,她才會露出點久違的笑容來。

但女大要避父,何況是表兄。所以兩人都大了後,見面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了。

魏珩知道母親的意思,但他對婉柔只有兄妹之情。婉柔如今到了出閣的年紀,這段時間他也一心在為婉柔物色夫婿。

婉柔性子敏感,童年不幸,而且還身份特殊。那些正如日中天的權貴世家,不是她的好去處。

魏珩想為她尋個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家,最好男方父母雙亡,沒有雙親。這樣她嫁過去後,也不必受婆母的磋磨。若夫君再有才氣,他們二人必能琴瑟和鳴。

但是這樣的人,其實挺難得的,并不多見。

魏珩心裏有自己的籌謀和打算,但他也知道母親的執念。所以,這會兒既然是談不妥的,他也就沒有談此事。

只說:“婉柔如今也大了,她又居深宮之中,兒子再出入她的寝殿必然是不好。”又道,“倒是母親……母親才該多去陪陪她。”

自十多年前那事之後,長公主便深居簡出,念起佛吃起齋來。除了每年的年節日會進宮去給太後皇後請安外,其餘時間她都是不出門的。

便是心中擔心婉柔,她也只是委托兒子幫她照拂着。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長公主無奈,但話頭一轉,又提醒,“要是她能名正言順住到咱們家來就好了,日後不但你可護她在羽翼之下,她也可日日與我為伴。這樣,她就再也不會被欺負。”

魏珩知道母親的暗示,但他卻充耳不聞。

只起身告辭說:“母親安歇,兒子改日再來探望。”

說完轉身就走,長公主卻沖着他倏然急急遠去的背影道:“我看那顏氏是黏上你,打發不走了。我也知道,你心裏其實是在意這個顏氏的。但珩兒,你有沒有想過,若你能娶婉柔為妻,就憑婉柔那善良又單純的性子,她勢必不會為難顏氏。”

“你若聽魏家人的話,娶一個他們安排的人。那人但凡強勢些,眼裏就根本容不得顏氏這粒沙子。所以為了顏氏,也為了婉柔,你該好好考慮考慮母親的建議。”

魏珩有一瞬沉默,然後才回過身來問:“母親今日叫顏氏過來,就是為了勸她離開的?”

長公主也沉默,但她面色卻未有異樣。

過了一會兒後她才說:“母親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你心裏有她,日後你娶了妻,若你的妻子和她鬧了矛盾,你會向着誰?向着妻子,你必然會覺得心中愧對顏氏,而向着顏氏,你又會覺得讓你的妻子受了委屈……最終,不管你怎麽做,你都不會開心。”

“原本一個妾也不算什麽,你納就納了,但偏偏你動了真感情。當年你爹的下場是什麽,你也看到了,難道,你想走他的老路嗎?”

“我不是他!”魏珩略有愠怒,“我也不會重蹈他的覆轍!”

魏珩素來自持穩重,難得會有動怒的時候。

但他不得不承認的是,母親所言是有道理的。之前無論顏氏如何主動,如何對他熱情如火,他都不為所動。

不是心裏沒有動容,是不能有。

所以既然一開始就知道結局,他必然不會走向那條路。但當他以為一切都盡在自己掌握中時,顏氏突然變了。

他這時候才明白,原來不是他想不動情就能不動的。有些日子,他甚至害怕顏氏會突然離他而去。

長公主知道兒子是有把她這些話聽進心裏去的,所以她繼續言語誘惑:“你想法子娶了婉柔,婉柔是能和顏氏同在一個屋檐下和睦相處的。”

顯然魏珩沒着她的道,他很快就重拾了理智。

“母親這麽做,覺得對得起婉柔嗎?”魏珩微微側身,微弱燭光映襯下,更顯黑眸寒如沉冰,他恢複了平靜,言語間也帶了幾分刻薄,“還是說,母親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你執意要留婉柔在身邊,不管兒子是不是想娶她,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嫁給兒子。母親一直執念于此,難道是要她同你一起吃齋念佛嗎?母親覺得,把她從一個牢籠中救出來,再放入到另一個牢籠中,就是所謂的對她好嗎?”

魏珩說完後其實心中有幾分後悔,他不該就這樣直白的戳破母親的心事。

他今日定是瘋了。

魏珩沒有久留,說完後,直接就大步離去。

外面又飄起了雪,一陣冷風兜頭灌下來,他這才清醒一些。

“殿下,您別生氣,世子不是有心說這些的。”魏珩走後,伺候在長公主身邊多年的老嬷嬷來勸長公主。

長公主倒是沒怎麽太把此事放在心上,她只是擔心說:“珩兒鮮少有這麽失态的時候,他今日如此失态,怕是因那顏氏。珩兒如今身居要職,深得聖上器重,俨然是走入了權勢的中心。樹大招風,難免不會樹幾個敵人,我是怕日後那顏氏會成為他的軟肋。”長公主沉沉嘆氣。

老嬷嬷卻仍舊寬慰說:“世子打小就聰明,他是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長公主卻又嘆息一聲,搖搖頭說:“你不懂。”

當年的魏無垠又何嘗不聰明?只因被一個情字所困,還不是輸了所有。

幾日後,府上便傳來了長公主病倒的消息。

丁香一大早從外面回來後,趕忙也把聽來的消息告訴顏熙:“聽說病得不輕,連宮裏的禦醫都驚動了。還說聖上動怒,說魏家怠慢長公主,要開罪魏家呢。”

前世長公主也病過這樣一場,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但後來漸漸就養好了,沒出什麽大事。所以,顏熙對此倒不慌張。

至于聖上說要開罪魏家,應該不可能吧?魏珩父子如今都位高權重,不會因為一個長公主就被聖上撸下來的。

“丁香,你和院子裏的人說,不許私議此事。”顏熙嚴肅交代。

眼下是最關鍵的時刻,她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熬過這個年,等來年開春時魏珩被派出門辦公差去,她就可以去找長公主或是老夫人提出離府了。

而在這之前,顏熙就希望一切都能順順當當平平安安的。

見主子嚴肅,丁香也忙嚴肅着應下來。

丁香走後,顏熙繼續靠窗而坐。外面還在飄着雪,她開着窗戶賞雪。身邊燒着炭火,懷中抱着暖爐,倒也不冷。

院子裏有紅梅,這會兒白雪落在紅梅上,覆了紅梅卻又沒有完全覆住,半遮半掩的,倒十分有意趣。

顏熙一時興起,趕忙拿了紙筆來,她就這樣坐在窗邊畫起了畫。

顏熙一幅畫才作了一半,魏琦就風風火火跑了過來。

“顏姐姐。”

想來是一路都跑着過來的,這會兒到了跟前後,話沒說幾句,就盡顧着喘粗氣了。

顏熙忙給她倒了杯熱水:“先別說話,喝點熱水緩一緩,一會兒等氣喘勻了再說不遲。”

魏琦倒聽顏熙的,慢慢喝了水,又休息了會兒後,這才說:“偷偷告訴你,我二哥怕是要定親了。”

顏熙手一頓,心想魏珩的婚事是沒這麽快定下的,不過她還是鎮定問:“那定的是誰家的姑娘?”

“是宮裏的婉柔表姐。”魏琦急急道,“聽我姨娘說,是母親做的主。而且這回母親病倒,二哥進宮請旨,都把人帶家裏來了。”魏琦一副發生了天大的事的誇張表情。

但顏熙卻仍十分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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