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告白 我愛你

一定是受了李鳴呈講述的往事的影響, 才會在自己的噩夢中出現眼睛這種物象！

驚悸從身體裏退去，心情平複下來的林安笛想。

但……在她沒有聽到李鳴呈的故事之前，她是不是也做過類似的夢？

林安笛不太确定。

她悄悄從李鳴呈的懷裏冒出, 擡眼去偷看他。

被抓住了。

她耳朵紅了, 後知後覺剛剛自己哭得挺糗。

“平靜下來了？”李鳴呈依然輕輕拍打着她的背，一下一下。

林安笛小雞啄米式點頭。

“要聊聊嗎？”李鳴呈問。

林安笛知道他是想開解自己, 但她其實對車禍的記憶真的不多，又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了, 搖了搖頭。

見此，李鳴呈摸了摸她的頭：“那睡覺吧。”

“嗯。”

林安笛沒有離開男朋友的懷抱, 臉埋在對方胸前道了句抱歉：“你本來就失眠，我還吵醒了你。”

當她回家躺到床上時她本來已經困得連眼皮都睜不開了, 但她心底還是挂念着身側之人的失眠症, 因此一直強撐着沒有真正睡過去，等确認了對方睡着，她才安心放任自己沉入睡夢。

以前李鳴呈在她面前僞裝得很好, 沒有讓她知道過他的失眠症，現在她知道了, 當然做不到沒心沒肺睡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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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鳴呈好不容易才睡着，她卻把他吵醒了。

“沒事，你睡你的。”李鳴呈習慣以她為先，自己的事都往後挪。

話落，懷裏人鑽了出來, 睜着一雙靈動大眼瞪他。

李鳴呈一怔。

“你怎麽能把這種話說得這麽輕飄飄的呢？”她不贊同道，“你多在意一下你自己呀。”

她很擔心呀！

“……”

雖然被瞪了，但李鳴呈感覺到了暖意。

他将自家小女友往懷裏攬，虛合着眼放柔了聲音：“我知道了。”

他必須得承認, 坦白了自己的陰影，有個人跟他一起分擔，他感覺輕松了不少。

林安笛盯了他好一會兒，也閉上了眼。

過了一會兒，她輕聲問：“鳴呈，我能為你做點什麽，才會讓你忘記過往，睡得好一些呢？”

她有些迷茫，無能為力的感覺不太好受。

攬住她的那雙手收緊了一些，很久之後，低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陪着我就好。”

不離不棄，那已經是他最大的恩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卸下了一些負擔，李鳴呈難得地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他走了一會兒神，在不可思議的心情中起床。

睡在他旁邊的小女友已經不在卧室，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帶着一身的清爽來到客廳，一眼看見他滿腦子都在想着的人正杵在客廳中央，停機了。

笑意浮上他偏淺的雙眸，他走過去，雙手搭在自家小女友的胳膊下，将其提起搬走，後者直條條地任他搬運，等屁股粘到柔軟的沙發，這才慢慢慢慢地恢複機能。

“在幹什麽？”李鳴呈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只是在想……”林安笛滿臉愁苦，“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情？”

她感覺今天有事要做的，但就是記不起來了。

李鳴呈想陪着她想的，但他睡得太好，以至于現在不得不立刻出門去趕通告。

林安笛驀地一激靈，推推他：“你別管我，你出門吧。”

她昨天聽說過他今天是有行程安排的。

李鳴呈看了她一會兒，“嗯”了一聲，萬事俱備的行程，他一般不推，因為會給一大幫子人帶來麻煩。

“時間已經不早了，你走吧走吧。”林安笛拿手推他，催促他，下一秒被抓住了雙手，微一用力，她跌進了身旁之人的懷裏，下一秒被壓在沙發上，親了個腰軟腿軟。

“唔——”

還愣着，吻已經結束，男人在她額頭上碰了一下，說：“那我走了。”

林安笛：“……”

啊。

酥酥麻麻的感覺還殘留在她的嘴唇上，她默默拿過一旁的抱枕蓋住自己。

蔣宜打來電話的時候，林安笛還保持着李鳴呈出門的姿勢分毫沒動，抱枕底下的她正在被圓周率，學術的威壓之氣能很好地滌蕩污濁欲念。

她現在很需要。

“寶兒，你已經在路上了吧？”蔣宜在電話裏問。

林安笛一心一意都在圓周率上，接受信號有些遲緩：“什麽路上？”

“你不是說今天陪我去拍廣告嗎？”蔣宜敏感反問，“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林安笛：“……”

哦，原來她忘記的是這件事！

她看了一眼時間，鯉魚打挺坐起：“我就來！”

蔣宜接了一個廣告，今天要去拍攝，合作的都是大牌明星，林安笛對其中的一個女明星頗有好感，所以想去借此機會去看看。

但小鎮之行經歷太多，她竟然忘了。

林安笛趕到拍攝地的時候廣告已經在拍了，她是以蔣宜的老板的身份來的，因此還被那邊的工作人員接待了一番。

這個廣告分棚內拍攝和外景拍攝兩部分，現在是在拍棚內。

林安笛在旁看了許久，眼睛都要被綠布給染成綠色的了，便想着出棚待會兒。

一出去，看見一個男生正坐在外面的花壇上戴着有線耳機聽歌，男生穿得十分随意，但身形修長，陽光帥氣，看上去比一般的男明星還要搶眼。

林安笛看了幾眼，眉眼漸漸完成月牙。

她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喊他：“唐正栎。”

正無聊地聽着歌的唐家二少聞聲擡頭，一驚。

“在這兒做什麽呢？”林安笛問。

唐正栎三兩下扯下耳機：“姐姐！”

唐正栎會出現在這裏是被抓壯丁了，蔣宜拍的那個廣告是河馬傳媒接的，負責人是唐鴻宇，唐鴻宇這會兒在忙其他事走不開，便派了自家弟弟先過來盯着。

唐正栎比林安笛更先到，他不懂拍廣告的事，盯了一會兒就把事情丢給唐鴻宇的助理尿遁了。

“我現在在這裏等我哥。”說這話的時候唐正栎不無怨氣。

說完又問林安笛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兩人順着聊了一會兒。

林安笛注意到散落在大男孩膝上的耳機，問他：“聽什麽歌呢？”

唐正栎回答了歌名，林安笛聽完眸光微亮，說：“我也喜歡這首歌！”

唐正栎高興，問：“要聽聽嗎？”

說着将一只耳機遞給她，遞到一半，想起了什麽，頓住。

他猛然将耳機收了回來，飛快起身道：“等我先去上個廁所！”

林安笛：“……”

這孩子一定憋得不輕，跑這麽快！

她無所謂，坐在花壇上等着。

她所在的這個攝影棚很大，分好些區，實景、白色無影牆、綠幕區都有，承接範圍很廣，而洗手間就在綠幕區的旁邊，所以唐正栎很快就回來了。

回來後的唐同學明顯變得扭捏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跑廁所太狼狽害羞了。

大男孩一邊走一邊擺弄着手機，走近後，猶豫着将耳機遞給林安笛。

林安笛正伸手去接，後者拿着耳機往後縮了一下。

林安笛：“……”

“還想再上個廁所？”她體諒地詢問。

唐正栎“咳”了一聲，說等會兒再上，然後把耳機遞出去。

他很緊張。

林安笛顯然不明白他在緊張個什麽勁，随手将手機接過來。

剛拿到手裏，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擡頭一看，竟然在不遠處的洗手間外看見了李鳴呈。

李鳴呈今天也到了這裏拍攝！

林安笛喜不自禁，反射性地站起身來，帶動着耳機一扯，耳機從手機插口掉了出來，下一秒——

“姐姐，我大概喜歡上了你。”

唐同學的聲音通過手機外放響了起來。

林安笛：“……”

李鳴呈：“……”

唐正栎：“……”

林、李兩人同時看向某人。

唐正栎驚得一跳，擡手捂住了臉。

他沒臉見人了！

靜默。

“我去看看廣告拍得怎麽樣了！”唐家二少直奔攝影棚而去。

半晌，又匆匆折回，對着林安笛喊：“啊，就是這樣，我大概是喜歡上姐姐了！”

“不過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頭一次戀愛，不想什麽都沒留下，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僅此而已！”

大男孩臉紅到了脖子，他對着林、李兩人道：“祝你們幸福！”

風風火火地自說自話了一通，他頭也不回地撞進了攝影棚裏。

林安笛：“……”

不遠處，李鳴呈眸深如晦。

他靜靜地看着林安笛，垂落在側的手微微緊繃。

雖然唐家的二少最後向他道了祝福，但對方突然的告白還是讓他産生了不小的危機感。

他并不自信，擔心林安笛會被姓唐的小子打動，盡管他跟安笛已經交往三年。

他在林安笛那裏沒有性吸引力這件事讓他始終擔憂，擔憂對方對他真的只有親人般的仰慕，而姓唐的小子的告白會讓她察覺到這一點。

“安笛，你……”

他剛開口，見林安笛突然提步跑向攝影棚。

那一瞬間，李鳴呈目光凝結出冷意，周圍的氣溫跟着驟減，被他收斂得很好的戾氣有迸濺而出的趨勢。

“安笛——”他提高了一些聲音，極力的克制使得他的聲音異常低沉。

“過來。”他說。

林安笛聽見了，停住了腳步。

她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攝影棚的方向。

僅僅只是一眼，李鳴呈也覺得格外難受。

他的心髒像是被什麽緊緊攥住了一般，只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就在這時，林安笛舉起了手……中的耳機。

“可是我想去還耳機。”她的表情帶了一點莫名。

李鳴呈：“……”

林安笛想了想，把抓着耳機的手放下，朝李鳴呈走去，邊走邊道：“好吧，我等會兒再拿去還他。”

李鳴呈：“……”

林安笛沒能察覺自家男朋友在想什麽，朝他走了過去，剛走近，被一把摟進懷裏，緊緊抱住，像是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林安笛驚訝。

“我剛剛以為……”男人的呼吸沉重地落在她脖頸，“我要失去你了。”

林安笛：“！！！”

“……诶？！”

李鳴呈的心跳還異常地快，他閉着眼，感受着戀人還在自己懷裏的實感：“我以為你要跟那小子走……”

林安笛眼角一抽：“……你怎麽會那麽想？”

李鳴呈不說話。

林安笛動了動：“我明明那麽喜歡你，你怎麽會那麽想……”

沉默。

寂靜圍繞在兩人身邊，許久，男人幾乎嘆息着說：“我不知道。”

“什麽？”

“安笛，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喜歡我。”

林安笛：“……”

這是11月的一天，林安笛跟李鳴呈交往天數已經破千，上千個日日夜夜，在這一天，林安笛第一次發現她的男朋友一直在質疑自己的魅力。

“……沒有性吸引力？”她驚得下巴都要脫臼了，“你在說什麽？”

回到兩人的家中，李鳴呈脫去一身冷肅，整個人柔和了不止一分兩分，他看她一眼：“是誰總是拒絕我？”

一個男人總是被自己的女朋友拒絕，他這是合理質疑。

林安笛“啊”了一聲，露出無辜的表情：“那是因為我們還沒結婚啊。”

李鳴呈：“……”

林安笛：“……”

李鳴呈察覺到了什麽，喉嚨微緊：“仔細說說看。”

于是林安笛仔細說了，在她的戀愛觀裏，交往的時候能做什麽，結婚能做什麽，她都有屬于自己的步調。

她相當詫異：“鳴呈不是這麽想的嗎？”

因為李鳴呈總是配合她的節奏，她以為他也是這麽想的呢！

李鳴呈：“……”

“所以——只是因為這個？”李鳴呈道，“不是因為我在你看來沒有吸引力？”

林安笛奇道：“你自己長成什麽樣沒有一點自覺嗎？”

李鳴呈：“……”

他并不是一定要對自己的戀人怎麽怎麽樣，他只是、只是擔心自己的戀人不愛自己而已。

他擔憂了這麽久的事，原來真的只是他多想了……

“安笛——”

“嗯？”

“說你愛我。”

“我愛你，鳴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