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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聚會約在一家裝修很不錯的中式飯館，但是顯然沒有以前那麽熱鬧了，隔着一個大圓桌子，大家都只是悶聲喝酒做游戲。

祁湛今天穿的很好看，不算不正式，但外套偏工裝風，與在坐所有西裝革履的男士格格不入，但又鶴立雞群，多了幾分陽光。

于碎陪着祁湛喝了兩杯，估計是上回喝的太猛，她酒量也一直不是很好，錯開嘈雜去了廁所。

酒局裏的正熱鬧，一群人又開始了當年那個真心話大冒險。

于碎緩和完整個人的精神，剛準備出去就聽到有人問：“祁湛！保留回憶，你可以回到以前任意一個時間點，你會回到那個時間點？”

和三年前一摸一樣的問題。

她突然有些期待，拉開一條門縫沒出去，但是外面的聲音她聽的一清二楚。

“嗯……回到起點吧，就幼兒園那會兒，直接成神童。”

很俗氣的回答，所有人都失望的切了一聲。

“還以為你有什麽故事呢？”朱亦晨說道。

如今朱亦晨也攬了一個女朋友，那般無下限烘托氣氛的張狂勁也被磨的差不多。

尹安安坐在一邊沒說話，其實三年前那個回答沒有人會記得，連尹安安都隐隐約約不記得是一五年十二月的幾號。

而且人是會變的，于碎知道。

但他為什麽要回答一個完全避開她的回答。

他就不覺得尹安安會警覺他的句詞失守嗎？

所以祁湛是徹徹底底地忘掉了，忘掉了他當初說過的一切。

于碎從洗手間走了出來，出來之前還特意摁了一下馬桶上的沖水鍵。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胃不太舒服，失陪了。”她說。

朱亦晨很慷慨地說：“沒事，碎姐不舒服就先回家好好休息，我們改天再約！”

尹安安突然站起，“我陪陪碎碎。”

祁湛最後一個緩緩站起，“尹安安你在這好好吃飯續舊吧，我陪于碎就好了。”

“不用。”于碎拿起包，甩開祁湛伸出的手。

她并不是氣祁湛的回答和三年前不一樣了，而是所有事情積壓埋怨，抓住于碎心尖一點裂痕就幾倍幾倍的瘋狂生長。

而此刻，于碎眼裏有股說不出的不解，直直砸向祁湛。

是，她這樣會讓祁湛在這個局上丢面子，所以她妥協了。

“算了，祁湛你陪我吧。”

祁湛連忙把她的包接過，攬在手中，向大家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掃興了，你們繼續。”

于碎出了包廂門就一路向前，穿過燈紅酒綠的長廊，五厘米的小細跟踢踏響。

“你又怎麽了？”祁湛一把拉住于碎的手臂。

不知道為什麽，祁湛越來越沒有耐心，直接吼道：“哦，我知道了，我不就是沒回答出你的想要的回答嗎！你至于嗎于碎？”

于碎不想說話，心痛到半句話都說不出口，祁湛的忽冷忽熱，是不是也和唐靜諾有關？

半個月前，她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知道了三年以來祁湛對自己的愛是別人不要的。

她第一時間根本沒來得及冷靜，第二天大清早打了個電話就要見祁湛，反正這一天兩個人都沒有課。

今年夏天特別燥熱，他們兩個選擇進空調房，約頓飯解決事情。

約飯的地點還是祁湛最喜歡的那一家。

但于碎吃着吃着就突然冷靜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多多少少還是要相信一下祁湛的。

所以兩個人就只顧着吃，一句話都沒搭理彼此。

“你約我出來吃頓飯，就是為了這樣？”祁湛挑了挑眉，從手機屏幕上挪開的眼神略微有些怨恨。

“嗯，出新品了。”于碎語氣很平靜。

但祁湛他居然爆發了，撂下筷子就要走人，他以前吃飯倒是很少這樣。

“于碎，我沒這個時間陪你過家家，我還要別的事情要去做，如果你真的沒有別的話要講……”

于碎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情緒那麽激烈，只是壓制住自己心底的火說：“我們好好吃頓飯，不行嗎？”

“我們需要空間。”

是的，這半年來他們一起約飯的次數越來越少，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最後挂上了給彼此空間的好聽名號。

“祁湛，你坐下。”于碎還是耐着性子，“你有事情你可以提前和我說，你不用赴約的。”

“你昨天電話裏這麽急着要見我，說要當面談談，我拒絕不了也沒理由拒絕。”

“祁湛，你別那麽無理取鬧！”

于碎生氣的點在于，祁湛把她當成什麽樣的人了？在祁湛眼裏，她就是不善解人意，不懂得給彼此空間的人。

“你要走，可以啊，我不留你，你給我滾。”于碎的忍耐性子從來都是分人分事的，她很像一朵野薔薇，柔軟中帶着危險。

祁湛二話沒說就走了，于碎抱着好奇心給唐靜諾發了短信。

于碎：【他是不是去找你了？】沒想到唐靜諾回複的很快。

唐靜諾：【嗯，找了。】于碎：【他今天情緒波動很大。】唐靜諾：【怎麽了？】于碎：【他來陪我吃飯，我威脅着來的吧。邊吃邊看手機，吃到一半被我逼走了。】唐靜諾：【我在跟他聊天，他跟我說這家的新品烤魚很好吃。】于碎頓了頓，唐靜諾口中的那家店的烤魚就在她面前，還是祁湛只吃了兩三口的。

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到最後也沒回複唐靜諾。

他的耐心，怎麽分給了別人。

等到第二天，祁湛還是那個完完全全愛着她的祁湛，拉着她的手，陪她去商場破費了一番。

于碎這一次又在隐忍積壓，沒有讓祁湛破費多少，該她掏錢她就掏，兩個人分的清清楚楚。

後來兩三天就又和好了，就像小情侶随随便便拌個嘴一樣。

祁湛那股忽冷忽熱的勁，就像在于碎心裏放了一把火，然後即使澆滅，循環往複，在一次次燃盡、冷卻中，于碎的那一刻心就差一點點，就會像紙一樣燃燒殆盡。

飯店門外。

“于碎，你在鬧什麽！”

“鬧什麽！你跟我說鬧什麽！有本事分手啊！”于碎聲帶好像要被撕裂一般，吼出了她多年的不甘。

“你等這一句很久了吧？祁湛，別讓我說第二次，我們到此為止吧，誰也別消耗誰。”

于碎早就打好了車，一分鐘都不想和祁湛糾纏，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她還是繃不住，閉着眼睛什麽也不看，整個人緊繃到了極致，心裏的某道防線徹底崩塌。

于碎摁開車窗，開始嚎啕大哭，任由夏風灌入喉嚨，撕裂耳膜。

車上有一句歌詞好像是這樣的：原來你只是從未身邊借過，我卻誤以為你是從天而降的彩虹。

于碎聽了忍不住吐槽：“師傅！你放的什麽破歌啊！”

“對不住了小姑娘，我以前也載過不少失戀的姑娘，後排有紙巾你找一下。我可以多兜幾圈，你吹吹風好好冷靜一下，我不多收你錢。”

司機師傅把歌摁停了。

“算了，這歌還挺好聽的，師傅你放吧。”

于碎靠在車窗橫杆上，夜晚的南皖真的很美，到處都是奢靡的燈火，到處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柏油馬路。

我們就在這光怪陸離的城市迷失了所有。

這首歌的咬字太清晰了，歌詞中的一次一句不太像《我懷念的》中那種真正擁有後再失去的悲哀，而是從未擁有過，到最後徹頭徹尾的錯過。

“我越抱越緊還是失去你”

“愛得越用力越顯得無力”

“能不能等我們把愛相互都消磨完 再甘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