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即使剛踏入一月不久, 但因為今年春節來得早, 事務局也進入了全年最忙碌的時候。以往不同部門科室閑着無聊“串門”的景象已經銷聲匿跡, 全單位上下的人都埋頭在自己的工位上, 為毫無負擔地過長假而努力。

所以，一般在中午食堂吃午飯的時候，大家才能見到自己部門以外的同事。

姜漁也會在這個時候碰到陳涵, 但她們之間早就把彼此當做陌生人，但食堂就那麽大的地方，有時候坐的桌子隔得也不遠，所以不妨礙她聽到陳涵生活過得滋潤。

就陳涵目前奢侈的生活水平，姜漁敢推斷，她跟張力之間還沒斷。都說張力的老婆很厲害，都這麽長時間了，陳涵怎麽還能如此“平安順遂”呢？

不是姜漁她黑心，只是作為別□□子的她，當然對這種破壞別人婚姻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行為感到不齒。這樣突破道德底線的人，應該要遭到報應才行。

她是這麽想的, 但絕對沒有跟其他人透露過半句。她再怎麽讨厭陳涵，也不願意做那種到處傳八卦的人。只不過，她的這個“願望”隔天就實現了。

這天, 唐澤林比平時要早些回公司，姜漁也跟着他出門，打算回單位吃早餐。他把她送到單位樓下，她下車的時候發現大樓外的牆壁貼滿了照片。

距離隔得有些遠, 她看不清楚照片的影響，但這景象讓她不明所以，且直覺這件事有些嚴重。光是政/府辦公大樓這麽嚴肅的地方，怎麽可能允許随便亂張貼，貼照片的人是想進派出所了？

這時，除了她，也有其他在這裏上班的人到了，他們撕下照片，然後聚在一起圍觀。恰好看到一個事務局的同事，姜漁走過去問：“這些是什麽照片呀？”

不知是誰給姜漁讓了個位置，她擠進了人群，然後一眼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握着的幾張照片……全都是不堪入目的果照，而照片中的主人并不是其他人，而是陳涵。

姜漁震驚過後，第一反應是陳涵被張力的老婆給報複了。

下一刻，她意識到事情已經不僅僅是随意張貼這麽簡單，在政府大/樓門外張貼公務員的果照，已經上升到對政/府威嚴的挑釁。

“快，我們現在馬上把牆上的照片撕下來，然後交由紀律部處理。”姜漁臉色沉重地提議。

可有些人根本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甚至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報複，這是她活該，就讓更多的人看到她醜陋的嘴臉。

“要撕就讓這個女人自己來撕，照片又不是我貼上去的，憑什麽讓我來撕。”有人不以為然，還甚至指着照片中動作騷浪的陳涵，諷刺道：“能這麽騷，說不定想讓更多人看到了。”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他雙眸充滿了對女人的侮/辱，立馬就受到其他幾個男人的附和，人群中爆發出淫/蕩的笑聲。

Advertisement

姜漁知道指望不上這些人，只求在更多人上班之前把照片清理完畢，但憑她一人之力，肯定來不及，于是她當機立斷給張斌撥了通電話。

她本想讓張斌跟局長反饋這件事，但張斌意識到事情非常嚴重，一邊讓她先處理，能撕多少就撕多少，另外一邊，他在事務局的工作微信群上發布消息，讓已經上班的同事立刻趕去現場撕照片。

人多力量大，十分鐘不到，在政/府大樓附近被張貼的果照全部被撕了下來，但由于張貼的範圍很廣，已經有很多人，包括在政/府大樓上班以及在附近散步晨運的居民已經看到，甚至偷偷藏了照片或者拍了照。

由于照片的主人公是隸屬事務局的，局長知道此事後非常震驚也非常憤怒，但當務之急是先把事情處理妥當。

出了這樣的事情，事務局今年想評優是不可能的了，局長只希望把事情的不良影響降到最低，還有，自己的位置能保住。

局長在事務局內部專門組織了專案小組跟進，很快，通過調取監控，查到了張貼照片的當事人，是一個流浪漢。

警察找到流浪漢的時候，他對張貼照片的事情供認不諱，但問到他這件事情是誰指使的，照片從哪裏來的，他一概裝傻充愣，就說沒人指使，照片是不知道誰放在他的被窩裏，他想跟更多的人“分享”，所以跑去張貼了。

即使警察告訴流浪漢，他這種行為需要被行政拘留，他還是堅持沒有人指使。

事情到這裏，大家都心知肚明，流浪漢已經被指使人收買，大概是收買金很豐厚，讓他守口如瓶。對于他來說，進去蹲個十五天就當去住旅店，包吃包住總比睡天橋底下要強，更重要的是，蹲完出來之後，他的生活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如果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那是最好的結果，可耐不住網絡的力量，事情很快就在網絡上傳了開來，局長天天被上面請去“喝咖啡”，好在他本身背景實力雄厚，局長的位置才勉強保了下來。

至于陳涵，不知是不是有人給她通風報信，在事件發生後，她就沒有在事務局露過臉。就算是她的解雇書，也是寄到她個人資料的聯系地址去。

随着對陳涵的開除處理，這件事的熱度才逐漸消退。

整整一個星期都處于高級警備狀态的事務局總算松懈下來，這個星期，事務局沒有一個同事是好過的。

畢竟最大的老大天天被“請喝咖啡”，他們都擔心他“喝完咖啡”回來請自己的頂頭上司“喝咖啡”，然後自己也被“請喝咖啡”。

所以，雨過天晴之後的周五，大家工作再忙也給自己放個假。下午下班前，萍姐在“事務局四花”的微信群裏面提議去逛街聚餐，大家紛紛響應，姜漁想着唐澤林今晚要加班，也跟着去了。

陳涵這件事鬧得這麽大，但平時大家都不敢在事務局讨論，難得今天出去，萍姐特意訂了一個包廂，四個人坐在包廂裏，關上門，勢要講個夠為止。

“你們說，陳涵都沒有回來辦離職手續，會不會等風頭一過，又回來上班呀，我聽說她有個親戚是在市裏面當大領導的。”銀姐說。

芳姐擺了擺手，說：“這個你把心放到肚子裏面都行，我有內幕消息，她那個親戚正在被查，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能保得了她？”

姜漁：“……這麽倒黴？”

芳姐：“是啊，只能說攤上陳涵這麽個親戚，倒黴透了。”

“關陳涵什麽事？”

“不該說的那句也跟你們說了，但你們今天聽到的內容，全都給我爛在肚子裏面，否則到時候倒大黴的是我們四個。”芳姐神神秘秘地說。

萍姐不耐煩，直接道：“我們在機關系統待了這麽多年，這事情還用你說，小魚雖然是新人，但嘴巴跟貼了膠布一樣密，你盡管說吧。”

“好了好了，我說。”芳姐把四人湊到一塊，小聲道：“聽說陳涵那個親戚是被實名舉報了，而實名舉報他的是長海集團的一位高管。本來說，長海即使再厲害，但他們也沒必要跟政府要員過不去，但聽說這位高管是授了長海老板娘的意。至于長海老板娘為什麽要弄死陳涵的親戚，據說就是受了陳涵的連累，因為陳涵是長海老板張力的小/三，這是被原配拐着彎手撕得體無完膚了。”

“……”別說銀姐跟萍姐感到震驚，就連早就對陳涵為張力小/三知情的姜漁也感到訝異，不為別的，只為張力老婆對付小/三的手段，簡直能堪稱豪門太太的範本。

“張力老婆就是牛逼，難怪這麽多年穩坐長海老板娘的位置不動搖，就她這樣的處理手法，既把小/三解決掉，又保存了男人顏面，張力怎麽可能會把她換掉。”萍姐說。

銀姐：“照我說，這個張力真是賊沒品的。別的女人攀上個大富豪，講金不講心，付出幾年青春，最後好歹能撈到一筆可觀的養老金，那些跟了他的女人，就拿陳涵而言，除了之前收到的幾份貴重禮物，現在被打發掉，最值錢的物業都沒有，連工作也丢了。”

“牛唔飲水唔揿得牛頭低，這是陳涵的選擇，她怨不得別人。張力的老婆雖然厲害，但這件事她才是受害者。”一直不怎麽說話的姜漁，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沒錯。”萍姐說，“小魚，你也要小心你家唐總旁邊那些居心叵測的女人。”

姜漁笑了笑，說：“小心是要小心，但他真要怎麽樣的話，我也阻止不了。真有那麽一天，我會選擇離開，而不會像張力的老婆那樣委曲求全。”

銀姐可不認同，“小魚，這樣屬于你的榮華富貴會被搶掉的，你甘心嗎？”

“對對對，小魚，你跟唐總結婚前有沒有簽什麽婚前協議，說如果離婚你就會被淨身出戶的那種。”

“沒有啊！”以前是有，可複婚的時候沒有了，姜漁說：“如果離婚的話，我分他一半身家，大概會變成大富婆吧。”

三位大姐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好半晌才異口同聲道：“你這樣根本不用擔心唐總會在外面亂來了。”

姜漁：“……”

陳涵沒想到變故來得這麽快，一夜之間，她的工作沒了，成了全網嘲笑的對象。她還不知道自己在市裏當大領導的親戚正在接受調查，但她現在不能去求他，因為果照的事情，已經讓她成為了父母的恥辱，所有親戚朋友都在唾棄她。

沒辦法，她只好去找張力，可無論是電話還是微信，她都無法聯系到他。最後走投無路，她在長海集團的門外蹲守。

整整一天，張力都沒有從長海出來，她等了又等，連飯都不敢去吃，實在餓得不行就叫外賣。到了晚上，天氣驟然下降，她冷得發抖，終于在夜裏十一點時，看到張力的車從裏面駛出來。

她不管不顧，直接沖出去攔車，幸好司機眼捷手快，及時踩住了剎車，否則就撞上她了。

司機還沒來得及下車破口大罵，陳涵已經撲到車後座的車門上，拼命地拍門，“張總，張總，是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豪華轎車的車窗很暗，加上是晚上，陳涵根本看不清楚車廂內的情景，只是隐約辨別出坐在裏面的人，是張力的輪廓。

她使勁地拍打，可車窗紋絲不動，但很快，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張力的助理走到她面前，冷着臉，公事公辦地對她說：“陳小姐你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識相地就不要來找張總。否則，要是讓記者拍到張總跟一個身體被全網友看過的女人在一起，估計張總不想這個人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陳涵聽着，心在打顫，她蒼白着一張臉，呆呆地看着助理，一時忘了該如何反應。助理也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轉身就進了副駕駛。

直至車子揚長而去，陳涵都沒有見到張力的影子，滿腔找他的勇氣在這一刻燃盡。張力這樣的男人有多狠，她非常清楚。

雖然沒從張力身上撈到房子車子，但這段時間她從他那裏收到了不少名貴珠寶。當下，她在順寧市已經待不下去了，如果把這些珠寶變賣，然後去其它城市發展，或許還是一條出路。

從跟張力的第一天起，她就沒想過能跟他長久，只是想從他身上撈一大筆，但目前這個數字遠不及她的預期。

另外，她現在還想不明白，她那些繞首弄姿的自拍果照是怎麽被傳出去的？當初她拍這些照片，完全是出于讨好黃立康，偶爾給他發一張吊吊他的胃口，但發出去的數量有限，遠比不上她自拍的數量。

所以，這些照片應該不是黃立康發出去的，因為他根本沒有這麽多。另外，就算他跟她分手了，但前女友被全世界看光光，只會讓他丢臉，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陳涵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她希望在離開順寧市之前把這件事情弄清楚，可離開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估計這将成為她一輩子解不開的謎團。

她回到自己的住所，從出租車下來的時候都沒敢摘掉口罩，怕被別人認出來。可即使這樣，李雪蓮還是認得她。

李雪蓮已經在這裏蹲守了一天，即使現在是淩晨，她又冷又餓還是沒敢跑掉，她沖過去拉住陳涵，急切地說：“陳小姐，你答應給我的錢還沒給齊，你現在就給我吧，我明天就離開這裏了。”

陳涵認清來人是李雪蓮，厭惡地把她甩開，指責道：“就你辦的這破事，還敢來找我要錢？”

她本想讓李雪蓮給姜漁潑一身髒水，但現在髒水沒潑成，倒是讓她成了全網同情的對象，跟她當初的設想南轅北轍。

李雪蓮一聽陳涵不想給錢，她就怒了，大罵道：“說好了我上節目，你就給我錢，至于效果我哪能保證得了？你現在想過河拆橋，是不是？”

“是又怎麽樣？你這個又蠢又笨為了錢連親生女兒都要賣掉的女人，趕緊給我滾。”說着，陳涵轉身就往小區裏面走。

眼看着她要走掉，李雪蓮氣的眼睛都紅了。這一刻，她所有的理智都被沖昏了，她往衣兜裏一摸，摸出一把小刀子，然後直接朝陳涵沖過去，朝她的臉上劃了兩刀。

李雪蓮把陳涵劃傷的事情，姜漁還是從新聞上得知的。這件事情，兩敗俱傷，一個因為故意傷人罪而被控刑事罪，一個毀容。

大家都以為李雪蓮失心瘋在大街上砍人，而陳涵禍不單行恰好倒了大黴被她劃傷。

別人看不出什麽端倪，但姜漁反應再遲鈍，也察覺這兩個跟她都有關系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湊到一塊很有問題。

之前，唐澤林在微博上信誓旦旦地說李雪蓮的事情他不會就這樣算了，但後續他都沒有什麽動靜，她還心存疑惑，現在，她心裏有了個答案。

晚上，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姜漁在客廳看電視等他，一見到他就問：“陳涵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得鬼？”

唐澤林擡頭看了她一眼，一時沒說話，姜漁知道他又在想理由糊弄自己，于是先一步說：“李雪蓮劃傷陳涵的事情并不是她失心瘋，這只是她想給自己開脫罪名的借口罷了。他們兩個搞到一塊，肯定不是偶然。”

看她說得有板有眼的，唐澤林笑了笑，把她摟入懷裏，說：“我老婆這麽聰明，下本小說可以考慮寫懸疑類型的。陳涵的事情，我只是給張力的老婆提供了些資料，其餘都是她在安排。至于李雪蓮襲擊陳涵的事情也在我意料之外，如果我早知道有人替我“收拾”她，我都懶得讓林卓浩費時間去挖她的黑料，給緝私大隊的人提供線索。”

“她走私？”

“嗯，具體的你不用知道太多，反正傷害你的人都會得到報應。”唐澤林說。

“好。”姜漁知道，他不想自己知道太多陰暗面，那她就不問了。

一轉眼，春節就在眼前了。

除夕這天，姜漁跟唐澤林回老宅吃團年飯。這天，所有唐家的成員都會聚集在這裏。

往年，姜漁都是獨自回去，熱鬧非凡的唐宅，只有她一個人像旁觀者一樣，看着別人團團圓圓。

今年，她終于不是自己一個人。

他們前幾個月離婚又複婚的事情，已經在親戚當中傳得沸沸揚揚，但今天大家看到她，都不敢多說半句。因為能讓唐澤林離婚又求着複婚的女人，可想而知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一場團年宴下來，唐澤林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姜漁身邊，免不了被人拉去說話喝酒。姜漁偶爾落單，但她今日已經不像以往那樣，坐在人群堆裏被冷嘲熱諷。

如今作為正唐掌門人的夫人，她已經成為了衆人巴結讨好的對象。

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奉承，覺得很累，但教養讓她還是對這些親戚保持和氣，即使是面對之前最喜歡挖苦她的唐莉跟方圓圓。

這頓團年宴在團圓和氣中結束，回去的時候，姜漁建議唐澤林今晚回禦景園住。好歹是團圓之日，跟公婆一起守歲才有過年的氣氛。

可唐澤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在禦景園不方便。”

“怎麽不方便了，那裏不是有你的房間嗎？”

唐澤林看了她一眼，大言不慚地說：“做/愛不方便。”

“……”姜漁頓時語塞，即使已經有過很多次親密接觸，還是讓她紅了臉。

幸好還沒上車，否則讓司機聽到，丢臉死了。

回到家，姜漁切切實實領會到他這句“不方便”的意思，因為從進門開始，他就對發起強勢進攻，先是在玄關，然後是客廳，最後回到卧室。

等姜漁閉眼休息的時候，新的一年早已悄然而至。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今天要去禦景園跟老宅給長輩拜年，睡到日曬三竿的實在丢臉，姜漁忍不住在新年的第一天對他唠唠叨叨。

唐澤林摟着她洗耳恭聽，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甚至臉帶微笑，看上去很享受她這種唠叨。

在他的和煦的笑容下，她實在唠叨不下去了，她問：“你不煩我嗎？”

“為什麽要煩？”他摟着她的力度又多了兩分，說：“你知道嗎？以前我聽我媽在唠叨我爸，總覺得我媽很啰嗦很煩，甚至在只有我跟我爸的時候，諷刺我爸，說他妻管嚴，平時在公司恩威并重，在我媽面前大氣都不敢出，還一直賠笑。誰知道我爸聽了之後，一點也不生氣，還特別耀武揚威地說我沒有老婆唠叨，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今天啊……我終于深切體會到我爸的感受了。”

姜漁被他這番話逗得哭笑不得，問：“所以你現在自虐上了，喜歡上被我唠叨？”

唐澤林親了親她的嘴唇說：“嗯，非常喜歡，但願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平平淡淡地走下去。”

大年初一，姜漁又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他的男人，既能創造浪漫又能守住平淡，試問她怎麽可能不幸福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不完，明天真的大結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