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誰?”蔡書語正在停車,聽到司栗的話,反應了兩秒,然後挑眉調侃:“你夢到跟他翻雲覆雨春/宵一夜了?”

司栗翻身下床,去藥箱裏找治頭疼的藥,語氣無奈:“我還不至于饑不擇食,挑一根木條做。”

“單身二十多年,你都快寡出毛了,要我說木頭也不錯。”

“算了,你現在神志不清醒,等我上樓再說!”蔡書語撂下這句話,挂了電話。

沒一會兒的功夫,司栗家的防盜門就被敲響,她走出去給開門。

蔡書語走進來左右看了看,問:“你爸呢?”

司栗輕洩了口氣,依舊沒什麽精神似的,“不知道。”

蔡書語換了鞋,跟她走向卧室,“你這兩天人鬼不如的,你爸就不問問你?”

“問了兩回吃不吃飯。”司栗聲音輕飄飄的,走在前面,“見我不搭理他,就得了。”

“哎,你說你也是的。”蔡書語拿出手機,“餓嗎,我點個外賣。”

她剛說着,一走進司栗的卧室,驚得下巴差點沒收住。

哪裏還叫卧室,簡直就像個垃圾堆。

窗簾沒拉,整個房間昏暗暗的,床上也是亂成一團,被子被攢成很奇怪的形狀堆在一邊,床頭又擺書又放吃的。

地上衣服亂扔,垃圾桶也積滿了,都沒法下腳。唯有她的辦公桌上整潔幹淨,跟整個房間的風格格格不入。

司栗好似很習慣這樣的環境,走到床邊又窩回床裏,拿起手機看。

“姑奶奶,你家沒有個三兩窩蟑螂真是奇跡了。”蔡書語走過去,一把把窗簾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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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蓋地的陽光灑進來,刺到了司栗的視線,她遮了遮眼睛在床上打滾,語氣不滿:“幹嘛呀……”

“看不了你這副邋遢樣,每天出門光鮮亮麗的,狗窩卻亂成這樣。”蔡書語把自己手機給她,“點完外賣,跟我好好把你這屋子大掃除一下。”

“工作環境很重要,你屋子裏收拾幹淨了你的心也就利落了。”

“環境,我工作環境蠻好的呀。”司栗望向自己整潔的書桌,又看向她,“很幹淨。”

“就局部整潔是吧。”蔡書語無奈,走過去,看見她桌面上擺着的日歷,上面将上榜日期,更新字數以及計劃完結時間規劃得明明白白。

她看着這些,心裏難免替閨蜜難受,蔡書語回頭,看着躺在床上抱着手機點外賣的司栗,默默回首幫她收拾起屋子。

司栗點完兩人的外賣,看見正在忙活的蔡書語,也起來和她一塊收拾屋子。

兩人一邊收拾,一邊聊天。

“跟我說說,最近到底怎麽了。”蔡書語疊着衣服,還有些好奇:“了解你們網站還真不多,你說的那個完結起飛是什麽意思啊。”

“嗯…就是,現在看小說的人普遍不喜歡看連載文。”司栗整理已經沒用的資料,收進紙箱子裏,“喜歡等完結再看,一口氣看下來不是感覺會更好麽。”

“确實,我也是這麽覺得的。”蔡書語認同。

“對于讀者來說就是不急養肥呀,但是對于我們作者來說,養肥的人越多,就證明我們在連載期越掙不到錢維持生計。”

司栗看着這些為了寫文而學習的各類資料,對身後人念叨着:“相反來看,也說明這個文寫完以後可能會掙一大筆,數據稿費什麽的也許會翻好幾倍。”

蔡書語坐在床上,把她那一團亂糟糟的被子扯到身前,感慨:“對呀,就是苦了你們全職寫文的作者了,連載期要挨餓。”

在地上角落堆着的一疊A4紙随着她的手一動散發出一陣灰塵,司栗說着:“如果完結文多的作者可以吃老本,我這種還不至于挨餓,但對新作者就有點不友好。”

根據她之前所說,蔡書語想到了關鍵,扭頭看她,“所以你這次的……”

司栗和她對視,聳聳肩,“完結也沒水花,完蛋了。”

“其實近兩本寫下來,寫作感覺一直在走下坡路,越想改變越搞得不倫不類。”司栗蹲在桌子下,神色略顯落寞,笑了:“昨天有個評價還說我江郎才盡,沒有以前寫的東西有靈氣了呢。”

“最近真的感覺有點累,”攥着紙的手指逐漸收緊,她說着:“有時候會想當初是不是就該聽我媽的,安心找個工……”

話沒說完,司栗一眼瞥去,發現紙箱子底下有本書露了個角出來。

因為過去頻繁的翻閱導致粉色的封皮有些褪色。

司栗伸出手,把那壓在箱底的書抽了出來,熟悉的文名和封面展露在眼前。

翻開一頁,扉頁的作者簽名依舊在那,望着這本熟悉的小說,她下意識就會想起有關于它和時睦州的種種回憶。

滿腦子都是。

“司栗。”蔡書語壓低語調,似乎用警告的語氣叫她,“你再這樣說我就走了啊。”

她走到司栗身邊盤腿和她一塊坐在地板上,語重心長道:“你寫小說這件事情,不管那麽多困難堅持都做了這麽多年了,現在說放棄。”

蔡書語表情十分嚴肅,仔細幫她回憶:“你記不記得以前你和我說過的一句話。”

“嗯?”

“只要還覺得不甘心,就別放棄。”蔡書語握住她的手,表情柔軟下來,“剛畢業那會兒,找工作一直不順利,入職以後也不好,每次想辭職,都是靠着你這一句話撐下來的。”

“我每次看見你在這件事上那股死磕的勁,自己就也有了動力。”

“所以肯定也有更多讀者,是靠着你的故事一直在快樂堅強地生活的。不能因為那些聲音你就懷疑自己。”

司栗喪着臉,嗚咽一聲就鑽到閨蜜懷裏。

蔡書語摟着她,又順毛又拍背的,“我早跟你說你需要休息,一直不停地往外輸出情緒,總有枯竭的那天。”

“去休息,娛樂,旅游,甚至找男人耍耍都OK啊,你怎麽放松就怎麽做。”

“反正你也有存款,不如一次性給它全都揮霍幹淨。”

司栗:“等等,你休想拉我下月光族的坑。”

蔡書語:“……”

被她一頓勸導,自己的心情确實得到不少纾解,司栗起身走去書桌前,将自己手裏這本小說擺在顯眼的地方。

蔡書語轉了轉眼睛,“哎,要不要姐介紹幾個男人給你?”

“幾個?”司栗笑出聲,搖搖頭,毫不留情地拒絕:“你認識的那些花花腸子,都太膚淺。”

“嘿!我好心給你找樂子,你還損我。”蔡書語躺在她那已經收拾幹淨的床面上,盯着天花板說:“罷了。就我而言,這些年看多看透了,早就對戀愛沒那股興奮勁了,一切随緣才是正解。”

門被人敲響,興許是外賣送來了,司栗從椅子上坐起來去拿外賣。

蔡書語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心裏起了推波助瀾的念頭。

非要是時睦州,也不是不行。

這周日晚上。

蔡書語開車帶着司栗來到南城比較有名的老字號家常菜館徐記來吃飯,為了給她慶祝完結。

“還慶祝啥呀,一天連頓徐記都掙不出來。”司栗最近心情差,也沒怎麽打扮,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來了,被她拉着進飯店。

“不許喪氣啊,不說好了從今天開始想寫文的事就不管掙錢多少麽。”蔡書語回頭充她笑了下,“這頓我請,不管怎麽樣你又堅持寫完了一個故事,這就是值得慶祝的事兒。”

兩人被服務員引導,去訂好的小隔間。

司栗原本還疑惑,兩個人吃飯為什麽要特地定個大桌,直到服務員一拉開隔間與大廳的紗簾,她看見裏面坐着的黎牧和……時睦州。

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時睦州的眼眸擡起來的瞬間,司栗偏頭拉着她,表情瞬間變得很僵硬,悄聲尴尬道:“你怎麽不告訴我還有別人!我他媽的已經四天沒洗頭了!”

“呃。”蔡書語往她頭發看了一眼,笑呵呵的:“沒事,不是很油,走吧走吧。”

“你倆可夠磨蹭的,”黎牧看着她倆進來,托着腮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我和時醫生可等你們好久了。”

“我倒無所謂,能讓我們時醫生這麽耐心地在這等這麽久,你倆的面子還真是大。”

“得了你,女生出門就是需要很長時間準備的。”蔡書語打斷他的調侃,接過菜單。

長時間準備。

連頭都不洗的那種長時間準備嗎?

司栗心裏冷笑,頭腦被‘四天沒洗頭’‘蓬頭垢面’‘沒化妝’‘哭了幾天眼睛還沒消腫’幾個詞彙循環缭繞。

此時此刻,她願以重金購買一頂帽子!把頭發和臉全遮上那種!

她悄悄擡眼,看着坐在對面安靜看菜單的時睦州。

心裏納悶:怎麽每次見他都能撞上自己形象堪憂的時候。

司栗悻悻低下頭,龜縮着看手裏這本菜單,眉毛皺皺擰擰的。

菜單上的菜品色澤漂亮,各有特色,時睦州此刻擡眼,将眼前人心煩意亂的模樣盡收眼底。

他将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目光平靜,卻在她有些腫脹的眼睛上停留許久。

在服務員将酒水端上來,他輕飄飄收回視線。

司栗離服務員最近,她把果酒拿過來,打開瓶嘴招呼朋友,“杯子拿過來我先給你們倒點飲料。”

給蔡書語和黎牧倒完以後,她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時睦州,伸胳膊去那他手邊的杯子。

剛碰到,被他伸手碰了碰手指。

不知是為什麽,瞬間的碰觸激起了一記靜電,電得司栗手指一麻,陡然縮回,擡眼看他。

“不用。”時睦州擡頭凝視她,說出那句後似是思忖了下,再開口語氣放緩柔了不少:“不喝酒。”

黎牧看了他倆一眼,趕緊替着解釋:“他職業需要,煙酒都不沾,你們懂的。”

“那确實是。”蔡書語認同。

黎牧跟服務員報菜,蔡書語跟着補充。

司栗垂下眼簾,把果酒放在一邊,小聲對他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下降的語氣反倒多了幾分委屈,可憐認錯的表情像只耷拉耳朵的狐貍。

時睦州給自己倒了杯茶,似有哂笑之意,“不礙事。”

她留意到他瞬間的笑意,挑眉,暗自疑惑:這人笑什麽。

……

他們吃完飯,準備離開。

黎牧沒有開車,蔡書語找個代駕開她的車把他們送回去。

蔡書語的車停在地上,時睦州的車在地下停車場。

往外走的時候,她突發奇想,拍拍時睦州的後背,指了指司栗,“栗子交給你了,我們不順路,拜托了哈。”

時睦州還沒說話,黎牧就被蔡書語扯着分頭走了。

望着那兩個人走遠,他回頭,看着默默站在原地,臉頰微紅的司栗,她的眼神有些發散。

“喝醉了?”時睦州試探着問。

司栗垂着眼角,臉頰和頭腦都發熱,她皺着眉地點點頭。

往前走了兩步,搖搖晃晃的。

時睦州嘆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拉着往一旁的電梯走。

這家徐記開在商場裏,要坐電梯去地下停車場。

司栗盯着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膚色偏白的手背上露着幾根突出來的青筋,顯得頗有力量感。

醫生的手,都這麽白麽……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手背。

結果引來前面人的警告:“司栗,別亂碰。”

司栗撅撅嘴,收回手,任由他拉着去等電梯。

這一層主要都是各種飯店,這個點離開的人大多都是酒足飯飽的顧客。

電梯到了,時睦州拉着人進了電梯間,他們後面有幾個中年男人,也是吃完飯準備離開的,他們還在侃侃而談。

人紛紛湧進去,狹小的電梯間瞬間顯得擁擠。

司栗進去以後轉身,差點和那幾個擠進來的中年男人撞上。

随着他們靠近,濃重的煙味和酒臭氣味撲面而來,她下意識皺着眉緊閉呼吸。

男人們笑着說着,根本不關注身邊人的感受,有個中年男人侃侃而談,下意識一擡手,手肘直沖司栗的身上頂去。

電梯裏擠滿了人,根本躲不開。

此刻一直攥着她胳膊的人眼疾手快,手上一個用力,兩人位置颠倒。

司栗再擡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時睦州的身後,貼着電梯牆壁,他高大的身板将那些全都隔擋在外。

她的眼瞳微微顫動,臉上的熱越來越濃郁,看着這一幕,司栗難言動容。

電梯緩緩下降,每層叫電梯的人都有,從八層往下降的過程坎坷,每一層都停。

前面那些人依舊大聲笑談着,極其沒素質。

時睦州緩緩偏身回首,俯視着躲在電梯角落的她。

司栗低着頭,眼角随着雙頰有些泛紅,眼眸泛着醉後的水波。

觀察她的身形,看不到呼吸的痕跡。

【時睦州,你知道嗎,我特煩抽煙喝酒的人。】

【我就特煩那股味道,每次他們從我面前過,我都要屏住呼吸。】

他多湊近一步,把那些煙酒氣擋得更嚴實。

時睦州稍皺眉,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拍拍她的臉側。

他毫無征兆地忽然觸摸自己的臉,司栗瞪大眼睛,大腦瞬間宕機了。

他微涼的指尖,卻帶着火燒一樣的熱從心底竄上她的臉頰。

下一秒,時睦州壓着音量,微微低啞的嗓音傳來:“司栗,呼吸。”

作者有話說:

白白:啊啊啊啊啊aaaa啊啊啊aaaa(我中英結合地叫)

【明晚見!睡得早的寶千萬別熬夜,更新一直在,醒了有空了再看!今天也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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