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在大廳志願三天以後, 又有一批新的志願者加入。
于是他們整個團隊絕大一批人都要前往各個需要人手的科室幫忙。
司栗辛苦這麽多天,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她二話不說挺身而出和隊長大姐報了眼科診室。
派去眼科的加上司栗一共就五個人, 九點多他們一上了五樓,又被眼前人滿為患的場面驚到。
導醫臺前堆滿了詢問問題的患者, 穿正裝的婁明和穿着護士服的芊芊被人埋沒了, 司栗站在遠處都看不見他們的人影。
他們也不愣着, 趕緊過去協助維持眼科門診的就診秩序。
“測眼壓在這邊, 請有序排隊!”司栗穿着志願者的小馬甲,引導患者們。
無論男女老少, 幾乎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會出現在眼科門診這一片區域,有的患者是需要坐輪椅行動的老年人, 有的是還在母親懷裏的小孩子。
有的是來驗光配鏡,而有的是因為患上了更為複雜嚴重的疾病,他們都紮在這裏, 就診前複雜又焦慮的情緒彌漫在空氣當中。
小孩子因為眼睛痛一直哭個不停,母親極力哄卻也哄不好,惹得身邊的患者煩躁地頻頻投去白眼。
最後, 焦急的母親向司栗投去求助的目光,司栗接收到,趕緊跑過去, “您好。”
“孩子爸沒來,他哭的厲害,我抱着他出去透透氣, 您能不能幫我盯一下號?”這位母親焦頭爛額道。
司栗笑着點點頭, 拿出自己的手機, “您給我一個手機號, 然後告訴我孩子叫什麽,等叫到你們,我就跟您打電話。”
母親松了口氣,神情中盡是感激,“好好好,真是麻煩您了......”
中午午休的時候,司栗坐在眼科門診裏面的長椅上,嘴裏吊着一袋食堂發的酸奶。
她盯着走廊裏熙熙攘攘的人們,忽然對身邊一直在看手機短視頻的隊長大姐說:“姐,我有個提議,您看能不能跟他們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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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
時睦州今天的門診從九點才開始,早上開完會,他和同事們從會議室所在的辦公樓回到門診五層。
眼科門診的熱鬧依舊,不過似乎沒有平時那般吵鬧。
“喲呵,他們還挺貼心。”劉醫生率先望向遠處,笑了。
時睦州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遠處景象後略微怔松了下。
在眼科門診內,志願者們将中大號的保溫桶拉到這裏,免費為等待看診的患者提供熱水和用豆漿粉沖開的熱豆漿,暖暖的熱飲可以适當緩解患者們焦急等待的情緒,結果顯而易見,走廊和等候區的秩序明顯比前些日子要好上許多。
時睦州遠去的視線穩穩落在為患者遞熱飲的司栗身上。
她面帶笑容,正半蹲下身,将手中溫熱的水傳遞給面前的婦人,緊接着又去給另外一個需要熱飲的患者接水。
自高中認識她以來,她好像一直是這樣,善意來得輕易,常常眉開眼笑,思考事情單純粗條。
不算誇獎的印象在腦子裏走了一遍,他收回目光,淡淡笑了下,卻回道:“是挺貼心。”
時間走過去,鄰近中午的時候司栗幫忙去搬東西,要放在醫生們的診室走廊。
仁華醫院的診室內部構造也是非常巧妙的,每位醫生的診室都是南北雙通門,北面的門通向的是候診走廊,面對所有患者。而南側接受陽光普照的門窗通向的走廊是只有醫生內部可以自行活動的走廊,上次司栗來問診的時候,走進診室就覺得莫名的通暢,後來才發現這診室其實是南北全通的。
司栗拉着小推車,走進南邊只有醫護人員可以活動的小窄走廊,把礦泉水補充在各個診室門外的小箱子裏。
靠近正午的時間太陽正足。
冬日的太陽不如夏季那般直白明烈,冬天的陽光包裹着一層霧蒙蒙的溫柔,讓人很容易卸下所有防備去接近享受,但是沐浴久了,會發現冬日的陽光很容易使人頭腦發蒙,催得人昏昏欲睡。
司栗還幹着活呢,走在着朝南的走廊裏,也被太陽曬得直打哈欠。
她抱着一摞礦泉水走到九診室的背後,瞄見一眼診室內坐在電腦前男人的背影,她迅速蹲下,一瓶瓶水緩慢地補充着,為的就是多在這裏磨叽一會兒。
司栗蹲在門後面放東西,耳朵貼着聽診室裏的動靜。
“視力模糊,偶爾會覺得眼前有黑點,對嗎?”時睦州的嗓音從診室內傳出。
司栗蹲着,扒着門框悄悄地往裏面看,坐在他對面的是個女人,女人有些臃腫,腹部高高隆起。
“對,”女人很緊張,和丈夫對視一眼,“大夫,我這眼睛到底怎麽回事啊?”
時睦州坐在電腦前,手裏拿着的是女人剛剛做完的檢查結果,他垂着眼簾,掃視着報告上檢查科室醫生給出的報告敘述:結膜水腫,球結膜血管迂曲,視網膜局部水腫,出血……
他把檢查結果放下,思考了幾秒,問向孕婦:“最近頭疼嗎?”
孕婦有些怔愣,點點頭。
時睦州颔首,看向她的肚子,問:“孕多少周了?”
“二十四周左右。”
聽到這個孕期範圍時,時睦州不免稍顯蹙眉,他把檢查結果收整好遞給她身邊那位男士,然後在電腦上替他們挂了一個婦産科的號,同時是:“你們來錯地方了,你的問題不在眼睛,頭疼,水腫,視物模糊伴随着眼前暗點的症狀,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孕期高血壓,你們盡快去婦産科配合檢查。”
他說完,把打印出來的憑單遞給男士,“你先去繳費,直接去導醫臺,導醫會幫你挂快速。”
男人接過單子連忙道謝,出了診室。
診室只剩下時睦州和孕婦,房間裏一時間陷入安靜,不知為何,他沒有急着叫下一位患者進來看診。
司栗躲在門外,露着一雙眼睛往裏面看,感受到診室裏似乎有些凝重的氣氛,大氣不敢出。
時睦州考慮片刻,轉動椅子面對着孕婦,眼神鎮定且平靜,告訴她:“據我所知所學,您的症狀可能是重度妊娠高血壓,又稱先兆子痫。”
孕婦原本就不安定的眼神又晃動幾分。
“只是我單方面的推測,不要緊張,去那邊配合檢查再看。”不知為何,時睦州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上午看見的,司栗笑着給一個個陌生患者遞熱飲的畫面。
“我想跟您說的是……”他擡眼,繼續把話說完,語氣雖然淡,卻莫名翻出些薄涼的溫柔:“聽婦産科醫生的建議,如有必要,适時終止妊娠。”
“在成為母親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保護好身體是首要的。”
最後時睦州把戴寧叫過來,弄了一輛輪椅親自把這位孕婦送去婦産科。
司栗發完了所有東西,路過九診室的時候,她站在窗外看着他背對着自己給患者用裂隙燈檢查的身影。
想起剛剛他單獨對孕婦說的那些,心裏恍然泛起漣漪,她彎彎嘴唇,抱着空箱子離開,不再多留。
在醫院忙碌的既視感就是覺得時間走得很快,好似剛剛還是八點半放號的時間,轉眼就到了五點半門診關閉的時候。
司栗和其他志願者保溫桶收好,擦幹淨,提前把豆漿粉和紙杯子備好,明天繼續服務做準備。
所有事情都做完,今天的志願工作也結束了,大家告別後紛紛離開醫院。
司栗沒有和其他夥伴一塊離開,而是在外面走廊等了很久。
直到時睦州從醫生的更衣室出來,她原本打盹的神經瞬間精神,站起身小跑着過去。
時睦州見她跑向自己,站住腳步,用眼神詢問她的來意。
司栗扯着自己的背包帶,笑眯眯地問:“下班了?晚上打算吃什麽?”
對她的湊近,時睦州微擡下颌,随口說:“食堂。”
“那一塊兒吧!反正我家也沒人給我做飯吃。”司栗順杆子往下爬,将死皮賴臉發揮到極致。
時睦州沒再和她扯皮,她願意跟着就随她。
兩人來到醫院食堂,在晚飯的窗口買了飯,找地方坐下用餐。
晚上在食堂用餐的人就不如中午那麽多了,大部分都是職工和在醫院值班的醫生護士。
司栗和他一塊等食堂師傅給煮面出來,兩人站在窗口外。
熱騰騰的香氣從窗口飄出來,帶着煙火氣息滾動着。
周圍用餐的醫護人員圍着桌子坐,閑聊的聲音把食堂的氣氛撐起來。
司栗的父親從年輕時候就是國企單位的職工,她小時候沒少吃過大食堂的飯菜,對這樣的氛圍也親切十足。
身邊的人與自己不過半米距離,可他的存在感足到她無法去想除時睦州以外的事情。
司栗悄悄瞥過去一眼,将他清峻的眉眼印入心底,盡管此刻他臉上依舊挂着那副冷淡的表情。
但是他今天中午,特地把孕婦丈夫支出去,然後單獨對她說的那番話。
那盡管不擅長卻依舊刻意展現溫柔的嗓音,反反複複地浮現在自己的耳畔。
司栗右腿一邁,像只小螃蟹似的橫着走了一步,拉近了自己與時睦州的距離。
他感覺到她又貼了過來,不知這人又要幹什麽。
下一刻,就見司栗微微仰頭,扯着他的袖子說:“時睦州,我今天聽見你和那個孕婦患者說話了。”
她彎起那雙好看的狐貍眼,含着鼓勵的意味,笑道:“你這不是也挺有人情味的嘛,以後,可以多一點的。”
作者有話說:
白白:今天的時醫生不僅專業,還很拉好感嗚嗚嗚,時醫生好溫柔好體貼!是會站在女性角度幫她們考慮的好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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