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薄楠下意識的去看了一眼水池中央的太湖石,沒錯,他下手有分寸,剛剛好好開個坑,半點都沒傷着其他,再看底下的錦鯉……等等,糯米它們怎麽給吃完了?!
還有兩條翻了肚皮,頭部看模樣應該是被石頭碎屑給開了瓢,一看就知道沒活路了。
“你他媽倒是說話!我的魚呢?”
薄楠冷靜地道:“魚沒事。”
“我信你個鬼,等老子回來自己看!”薄未平罵道。
“嗯,和我哥盡快回來,不要拖,現在就去車庫。”薄楠又叮囑了一聲:“要命的事情。”
那頭已經響起了腳步聲,他爸氣息不穩的問道:“你……殺人了?”
“要是你們不回來就差不多了。”
啪叽一下,對面挂了,挂斷之前還能聽見他爸爆了一句粗口。
薄楠又看了兩眼池子裏飄着的魚,決定不用它們挑戰他爸的怒火了,畢竟年紀也上去,萬一一個沖動血管爆了怎麽整?再說了,池子裏的魚這麽多,少兩條應該也看不出來……吧?
他有些做賊心虛似地将它們撈了出來,扭頭一看就看見園丁丁叔在二樓的窗臺上張望着,他對着他笑了笑,狀若無事的将兩條魚拎去了給了李嬸,人道毀滅它們——雖然錦鯉不怎麽好吃,土腥味兒太重,但是下大料弄一下也是可以的。
丁叔關上了窗戶,忍不住偷笑了兩聲。之前二少爺就喜歡霍霍這一池子魚,讓他頭疼不已,這趟旅游回來他還以為二少爺改性子了,結果還是老樣子嘛。
不知為何,他還覺得有些安心。
薄未平和薄宜真回來的很快,從家到公司正常車程是一個小時,他們半小時出頭就到了家。回來必定是超速了,這種事情就交給專業的司機來幹,他們兩個就負責在後座坐着,等着到家。
手機中傳出來了令人焦躁的‘對方電話已關機’,薄未平在緩過氣後立刻想打電話問個清楚,偏偏薄楠卻是不接電話了,他側臉看向薄宜真:“那小兔崽子到底在幹什麽,電話也不接!”
薄宜真倒是很輕松,沒有顯得太着急:“或許手機沒電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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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真的殺人了吧?”
薄宜真想了想:“不會的,小楠有分寸。”
薄未平的臉色稍好了一些,轉而罵罵咧咧的道:“不殺人也敢這麽說話!什麽狗屁倒竈的破事也敢叫我們立刻回去!”
“……”薄宜真默默地補了一句:“萬一呢?”
薄未平:“操了,他敢殺人老子第一個大義滅親!”
薄宜真:“……”
有一說一,他們爸這話他是不信的,到時候不幫着埋屍就不錯了。
兩人坐在車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薄未平把薄楠會犯的事情挨個猜了個遍兒,薄宜真倒是老神在在,冥冥中他覺得薄楠就算有什麽問題也有足夠的能力把它解決掉,而不是拖到家裏來向他們求救。
哦不對,可能有一個問題……缺錢。
薄楠的分紅還不能動,不然他爸知道肯定要削他,要不回頭把他的副卡給薄楠吧?
弟弟大了,發展點興趣愛好,燒點錢多正常的一件事情啊!看看隔壁何總家的孩子,左一輛跑車右一塊手表,哪個不是動辄大幾百萬的,自家又不缺這個錢,非要拘着他沒意思。
薄宜真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他深知錢這種東西固然重要,但是時機更重要。如果在最攀比炫耀的年紀中沒有錢,就是後面有了再多的錢,也不過是銀行賬目上增長的數字罷了,那份心情是再也回不來了。①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薄宜真希望薄楠過得沒有遺憾。
車輛停在了門前停車位上,兩人拉開花園鐵門的一剎那,突地不約而同的停了腳步,那種感覺非常奇妙,就像是一步跨過了看不見的屏障,宛若破膜而出的感覺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雞皮疙瘩。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那一瞬間被開啓了,薄宜真下意識的看向了一側的花木,只覺得紅的紅得耀眼,綠的綠得欲滴,連本來有些燥熱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下來。
清風迎面而來,突然一滴水落在了薄未平的額間,他擡頭看向天空,陽光和煦,并不見烏雲,卻下起了一陣小雨,雨絲綿綿如絲,落在身上并不讓人覺得惱怒,而是帶着一陣令人舒适的清涼。
薄未平頓了頓,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薄宜真:“這是……”
話都沒來得及說完,驟然之間兩人頭上的雨就成了潑天之勢,宛若有人在往他們頭上澆水一樣,這雨勢來的方向不對,兩人齊齊側目看向了一旁,只見薄楠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藏在了花園的角落裏,他手上還握着根明黃色的水管子,‘雨’就是從那裏來的。
“薄——楠——!”薄未平咬牙切齒的道:“你他……”
他本來想罵‘你他媽’,後來想想薄楠他媽就是自己老婆,只能換了個說辭:“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啊,爸,哥……你們回來的真快。”薄楠手裏還提着水管子:“那什麽……我澆花呢……”
薄宜真伸手摘了眼鏡,将濕漉漉的頭發理到了腦後,松開了袖口金貴的寶石扣子,冷漠的道:“爸,我來。”
薄楠聞言把水管子向下一傾,水柱就直沖薄宜真而去了。
此後唯有四個字可形容:雞飛狗跳。
***
事情的結果就是薄楠被薄宜真和薄未平收拾了一頓,父子三人難得都湊在了一起泡澡。
薄未平把毛巾挂在了肩頭,一腳就踹在了薄楠小腿上:“說說,在搞什麽花頭!”
“沒事啊,就是突然想見見你們了。”薄楠倒是沒被踹疼,想随口扯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其實他倒也不是無的放矢,真就熊到了拿水管子去噴他哥和他爸,只不過風水一成,花木自然有其表現,他不怕他們看出來,倒是怕家裏傭人看出點問題,所以才想着澆澆花,剛剛撒過水的花木看起來就是會鮮嫩一點,等這一陣突然的改變被忽略過去,後面自然而然的習慣了也就好了。
薄未平唰得一下把肩頭的毛巾抽了下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勒死薄楠的意思:“你爸我還沒到老年癡呆的年紀。”
薄楠看向了薄宜真,薄宜真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擺明了不幫他說話。
他的舌尖微微頂了頂上颚,倒也覺得沒什麽不好說的:“我給家裏擺了個風水局,着急讓你們兩回來就是為了讓風水局,以後爸你和我哥就住在這裏,沒人能害你們。”
“什麽東西?”薄未平倒是知道風水這個說法,畢竟他很多老朋友年紀越大越是迷信這些,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也懂一點關竅:“兔崽子……你從哪裏學會的?有啥用?”
“我之前不是出去旅游了一次嘛,途中學會的。”薄楠頓了頓:“老三樣,旺財辟邪養生……我想要在小青山那個山頭上修個莊子,以後我就常住在那邊,我如果接着在家住會壞了風水。”
薄未平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然後緊接着一腳幹翻了薄楠:“家裏缺錢還是怎麽着?!你老子我才五十歲,要養什麽生?!我還沒退休呢!為了這麽點破事你要搬出去住?你腦子有坑是吧?!宜真,你管管你弟弟!”
薄宜真道:“随他去,爸,我倒是覺得小青山那山頭是可以開發出來了,拿到手上後一直放着,每年光維護山林就不少錢,不如修個度假莊子運作一下,也不指望它多能賺,能自給自足就挺好的了。”
“你這個兔崽子!”這一次罵的是薄宜真,薄未平氣得嘴唇都在抖:“放屁!”
薄宜真擺了擺手,看也不看薄楠:“阿楠,你先出去,我跟爸談談。”
薄楠在心裏給薄宜真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當家做主的人,氣勢一下子就起來了,靠譜!
他吃虧就吃虧在表面年紀還小,又不好當真就把重生的事情告訴他爸——還是讓他擔心受怕了,他爸那個性格看着暴躁,其實護崽護得厲害,知道他吃了那樣的苦,怕是得氣得幾天幾夜睡不着。
薄楠出去了。
薄未平瞪了一眼薄宜真,“你聽聽他的話!什麽風水!這是年輕人該學的東西嗎?!”
“有點愛好是正常的,總比劉家的出去泡吧包場睡女人镖車吸毒來得好。”薄宜真接着道:“薄楠年紀也大了,有點想法是正常的,而且二十來歲就是這麽叛逆的,當年我剛畢業不也是想出去單幹?咱們不能讓他一輩子當二世祖,他自己有本事,不比吃我的飯強?”
薄未平聽了前半段還覺得是這個道理,聽了後半段又把眼睛瞪得溜圓:“你是他哥!”
“我是他哥。”薄宜真淡淡的道:“我比他大十歲,以後八成是要比他早死的,難道他接着吃我兒女的飯?到底隔了一層,人心隔肚皮,誰說得清楚?”
“回頭修莊子的錢從他的分紅裏扣,修好了就交給他,讓他去運作。”薄宜真勸了一句:“薄楠想上進,那是好事,攔着他幹什麽?”
“小青山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就算吃虧也吃不到哪裏去,您要是不同意回頭他悄悄跑去北方,那裏我們鞭長莫及的……他又不是做不出來。”
薄未平知道是這個道理,但還是猶豫:“他以後就不住家裏了怎麽辦!”
“他上大學的時候就住校,畢了業就到處出去瘋玩,不是照樣等于不住家裏?他說不常住家裏又不是不能回來住,周六周日讓他回家也是一樣的。”
薄未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拍了拍薄宜真的肩膀:“還是你省心,至少當初你沒想着要搬出去。”
薄宜真起身披了浴袍,笑道:“……那是因為你經常出差不在家,我要是搬出去我還得帶着那個小祖宗,帶了小祖宗就得再帶傭人,這一通下來搬不搬出去有什麽差別?”
回應他的是從身後抛來的毛巾,薄宜真如有神助般的反手一接,頭也不回的向他爸擺了擺手:“老爸,泡夠了就上來,泡久了小心頭暈。”
薄未平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道:“……這他媽也是個兔崽子!蘭君啊,咱孩子怎麽都這麽能氣人呢!”
不管怎麽說,莊子的事情算是定下了。
薄楠就在門外,見薄宜真出來,下意識探頭往裏面看:“老爸沒事吧?”
“沒事。”薄宜真頓了頓:“修莊子至少還要大半年,這段時間你怎麽辦?”
薄楠笑眯眯的說:“我出去住啊,周六日回來,剛好有點事情要處理。”
“好。”薄宜真道:“注意安全。”
“哥,你放心。”
薄宜真點了點頭,走了兩步發現薄楠還跟在身後:“還有事?”
薄楠眼巴巴的看着他:“哥……給點錢吧,我是真的窮。”
“沒有!”薄宜真沒好氣的道。
轉而一張卡就扔到了薄楠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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