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等我抽完這根煙。”薄楠慢慢地吐出了一口煙,仰頭看着煙霧被風卷向了錢家,他收回了視線,轉而示意了一下李洲:“你開?”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洲是個愛車的,當即喜上眉梢,車鑰匙還插在車上,他也不必問薄楠要,就鑽進車裏東摸摸西摸摸。
待一陣興奮勁過去後,扭頭一看薄楠還在抽煙,他趴在車門上問:“老薄,你怎麽還在抽?第幾根了?”
“第二根。”
“你怎麽開始抽煙了?”李洲歪了歪頭說:“說起來,今天晚上的風有點奇怪啊……”
薄楠側臉看向他:“嗯?怎麽奇怪……”
李洲頓了頓,似乎也沒辦法理解自己為什麽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沒什麽,就是順嘴說了。”
薄楠踩了煙:“走吧。”
“好嘞!老板請上車!”
酒吧是他們常去的,知道薄楠要來早就留好了一個二樓包廂。李洲還以為薄楠組局那至少也是叫上四五個人,大家再帶個女伴,不差人熱鬧的那種,結果一到包廂,發現整個包廂就他們兩個人,連上來送酒的服務生都是男的,規規矩矩送了酒就跑,一個眼神都不留給他們。
“其他人呢?”李洲有些咋舌,羨慕地看了一眼樓下舞池裏蹦迪的人群:“不是說喝酒嗎?”
“沒其他人,就我們兩。”薄楠陷入了沙發裏,包廂門關上後一樓的音樂聲就到了正常偏弱的範圍,挺安靜的——年紀大了,就不愛吵吵鬧鬧的。
李洲瞬間雙手抱胸,驚恐的說:“等等!老薄!我先申明我不是基佬!”
薄楠目光愛憐的看着他,輕描淡寫的道:“我是就可以了。”
“操!”
“逗你的。”薄楠慵懶地打了個呵欠:“你要不樂意坐着那就下去玩,不用管我,今天沒什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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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洲反問道:“沒精神你還出來喝酒?”
“我樂意。”
“行,你厲害。”李洲打量了兩眼薄楠,确定他不是要跟他談什麽事情後道:“那我下去玩了,有事讓人來叫我就行。”
薄楠點了點頭:“今天我包了。”
李洲給薄楠比了個‘OK’的手勢,很快就像條魚一樣鑽入了舞池之中,恍了個神薄楠就捕捉不到他在哪裏了。
迷離的燈光将樓下的人打得影影綽綽,人們跟随着音樂在舞池裏揮動着自己的肢體,昏暗的場所撕下了他們身上的枷鎖,讓他們盡情釋放着被日光掩埋的自我。
薄楠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不知不覺中就幹掉了三瓶雞尾酒,不過這玩意兒跟飲料似地,度數也不高,他喝着跟玩一樣,絲毫沒有受到酒精的影響。
他又點了個煙,步履悠然的向外走去,打算去一趟衛生間。他人剛走到衛生間不遠處,就看見門口有個穿着亮片裙的小姑娘和個男的在撕扯着什麽,小姑娘肩頭的衣服都被扯下來一半。
薄楠又走了兩步,突地就聽見了一聲響亮的皮肉接觸聲,聞聲望去就看見小姑娘捂着臉,被拽着頭發拖着走。
這種事情酒吧裏時有發生,有時候是來玩的小姑娘倒黴,有時候是在這裏工作的女公關不聽話被教訓了。薄楠也懶得管到底是來玩的還是來工作的,當三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就順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拇指扣于對方關節處,用力向下一折。
只聽見一聲令人膽寒的脆響聲在三人耳邊回響着,薄楠叼着煙懶洋洋的說:“你媽沒教過你要對女孩子好一點?”
對方捂着手哀嚎了一聲,還沒來得及罵人,就見薄楠已經招來了酒吧裏的保安:“這姑娘我帶走了,有問題讓你們經理來202找我。”
能在二樓開個包廂的都非富即貴,兩個保安對視了一眼:“好的,先生。”
那男的還想說話,一個保安就上前拉住了他,彬彬有禮的說:“這位先生,請您不要在店內對女顧客動手。”
那男的瞪着薄楠,嘴唇張了張,似乎是罵了句髒話,“202是吧?你給我等着!”
“好,我等着。”薄楠淡淡的應了一聲,待他走了,這才側臉對兩個保安說:“你們送她出去,幫她叫個車,有同伴的話就帶她去找同伴。”
說着,他摸出了五百塊錢遞給了那兩個保安,轉頭就走了,一眼都沒有多看那個姑娘。
急着上廁所,眼下就是站了個天仙也沒什麽興趣多看,更何況他是個基佬,要是面前是個男的說不定他還有興趣哄一哄。
“好的,先生。”兩名保安應了一聲,轉而就帶着那個姑娘走了,那姑娘走了兩步突然扭頭揚聲道:“謝謝你!”
薄楠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示意聽見了。
待收拾好個人問題,酒吧的經理沒等來,倒是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錢程帶着一幫子人五人六的小青年一腳踹開了薄楠包廂的大門,看見裏面單單坐着薄楠一個人,就不懷好意的道:“呵,原來是你啊,薄二少!”
方才那個被薄楠折了手腕的人也站在錢程身後,惡狠狠地看着他。
“薄少現在都這麽熱心腸了,一只雞的事情你也要管。”錢程很不見外的坐到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得了,剛好遇上了,也是巧。”
薄楠手中執着一杯色彩絢麗的雞尾酒,斯裏慢條地道:“要不是知道錢少家裏是做鋼材的,我還以為錢少剛從下水道裏吃完飯出來。”
言下之意,他嘴真臭。
“薄楠,我叫你一聲薄少是給你面子,你最好懂點規矩。”錢程翹着二郎腿挑眉看薄楠:“你把我的樂子給放跑了,你給我敬三杯酒,再說三聲爸爸我錯了,這事兒就算了。”
薄楠順口就想應下一句‘乖兒子’,但他想了想,錢程這種兒子他也不想要,丢人。
他的唇角微微上翹,勾勒出了一分恰到好處的笑意,落在錢程眼裏卻是十足十的譏諷,卻聽他說:“錢少規矩還不錯。”
“薄楠,你他媽不要給臉不要臉!”錢程話音未落,薄楠手中的淺酌的酒就潑到了他臉上,他下意識閉上眼睛,饒是如此,他眼睛裏依舊火辣辣的。
“錢程,這話我還給你。”薄楠動了手卻仍舊是清清淡淡的,仿佛剛剛動手的不是他一樣。他站起身來,所有人都以為薄楠是要走又或者是其他行為,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看着清貴矜持的少爺順手抄了桌上的酒瓶照着錢程的腦袋就給了一下。
酒瓶應聲而碎,錢程被砸得眼前發黑,薄楠握着破碎的酒瓶,鋒銳的碎片錢程的眼簾一路劃到了他的颚下,頂在了他的喉結上:“我忍你很久了,傻逼。”
錢程反應過來,張狂的道:“你有本事倒是幹下去啊!幹下去我還敬你是條漢子,薄楠你擱這兒充什麽大頭!”
“但我敢啊!”錢程笑着喊那群小青年:“給我揍他!”
錢程身後的狗腿子都傻眼了。
錢程是什麽人,他們清楚得很,要不然也不會錢程一叫他們就跟着來了。可眼前這個似乎一點都不慫錢程的身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給錢程開了瓢,這又是什麽人?
錢程招呼他們打個普通人他們二話不說就上了,打眼前這個?有句話說得好,倒黴的永遠都是陪讀的。錢程有家世在那邊頂着他不怕,他們有什麽背景?事後人家收拾不了錢程難道還收拾不了他們嗎?
他們不敢動。
“我确實不敢。”薄楠眉目微動,松開了手上的酒瓶,錢程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緊接着就被一拳揍到了肚子上:“但不代表我就不敢打你了。”
這一拳下手極重,薄楠沒有留手,錢程的笑容還在臉上人就已經昏了過去。薄楠直起身,走到一旁拎了自己的東西,對着瘋跑過來撥開人群沖進來的酒吧經理說:“東西算我賬上,回頭和李少說一聲車他自己開回去吧,我先回家了。”
大唐經理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生死不知的錢少,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賠笑道:“薄少,您這……錢少沒事兒吧?我們不好交代啊……這……”
“死不了。”薄楠擺了擺手,徑自出了酒吧。
他是自後門出去的,他記得這家酒吧後門有個夜市一條街,裏面有一家燒烤很不錯。
薄楠走了兩步,突然覺得有點倦懶,懶得甚至再多走一步,他猶豫了一瞬,就靠在牆上點燃了一支煙。
夜空是黑沉沉的一片,沒有星光,也沒有月色。在他的不遠處有一盞不太亮的路燈,吸引了不少蛾子在它的周圍飛舞着。再往遠處看,出了巷子,那就是燈火輝煌的一片,人聲沸騰,熱鬧非凡。
錢程,最多也就是明天的事情了吧。
他這麽想着。
酒吧的後門又打了開來,柏焰歸一出來就看見了靠在牆上抽煙的薄楠。
他腳步微頓,這樣昏暗的燈光下依舊能看出對方精致的面容。對方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他身上,非常容易就讓人想起了如遠山空霧那樣描繪的詞句。
柏焰歸看着他,心想……嗯,他生意一定很好。
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當一回顧客。
他不是基佬,但是看着對方,他覺得他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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