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薄楠一手托着閻羅印, 易如反掌的将它的煞氣盡數封在了個極小的範圍內,以免它的氣場再溢散,被誰沾染到那就不太好了。
清氣如波瀾, 自他腳下擴散而去,由內而外的洗去了整個別墅中沾染的煞氣。
薄楠方做完這一切,突然門被敲響了兩聲,他聞聲側目望去,就見柏焰歸站在門邊上。
“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柏焰歸頓了頓, 問道。
薄楠就站在書房中, 看着與平時別無二致,但柏焰歸就莫名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告訴他此刻最好不要去靠近薄楠。
“沒有, 有事?”薄楠坐了下來, 笑眯眯招手示意柏焰歸進來坐, 柏焰歸從善如流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看着薄楠從一個盒子中尋摸出來了幾根黑繩,修長的十指翻飛, 靈巧地編織成挂繩鎖在了那一枚小印章上。
柏焰歸的視線落在他的十指上, 愣是有些挪不開眼:“……我本來想去客廳的, 路過看見你在這兒。”
“嗯, 稍等我一會兒。”薄楠說着,一條挂繩很快就成了一大半, 着實讓柏焰歸很是驚嘆他的速度。
柏焰歸饒有興趣的問道:“你經常編這個?”
“偶爾吧。”薄楠說着就已經将最後一顆隔珠系上了挂繩,那血紅如玉的印章襯着黑色挂繩倒也好看, 柏焰歸看着也有些喜歡, 卻沒有開口問薄楠借來把玩把玩。
他覺得他隐藏得已經很好了, 卻逃不過薄楠的眼睛, 薄楠擡眼看他, 若有所思的道:“要不要拿着玩玩?”
“可以嗎?”柏焰歸伸手,薄楠卻避了開來,起身到了他的身邊。
“這件東西要這樣玩才行……”他說着,一手握住了柏焰歸的手背,另一手才将閻羅印放入了他的掌心:“有點兇,要穩着點拿。”
“……”柏焰歸下意識想要從他掌中逃脫,方一動,卻又被薄楠扣住,這一次薄楠的五指陷入了他的指縫間,酥酥麻麻的癢意自皮膚相接的地方傳來,柏焰歸吞了吞口水:“一定要……這麽拿?”
“是,一定要這麽拿。”不這麽拿,柏焰歸今天只要走出他家門,三天內就能躺在棺材裏了接受衆人的追悼了。
柏焰歸心裏的小鹿簡直能頂死人,還看什麽印章把件,還管這個?薄楠主動握他的手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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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後有些熱……哦不是有些熱,是熱得發慌。
柏焰歸只覺得人生可太難了!
薄楠有心想逗逗他,卻很知道什麽叫做适可而止,帶着柏焰歸握住了閻羅印,講解着閻羅印的雕工細節,等到講的差不多了,這才松開柏焰歸取走了閻羅印:“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找一個同料給你雕一枚。”
柏焰歸咬了咬舌尖,假裝無事發生過一樣,強迫自己平靜地直視薄楠:“……你還會雕刻?”
“會一點。”薄楠笑道:“總不比這個手藝差就是了。”
柏焰歸在內心哀嚎了一聲抵不住,垂下了眼簾:“……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他有些急切的起身向外走去:“李洲應該也差不多了,我們去吃飯吧。”
話音未落,柏焰歸就被什麽東西絆倒了,整個人不受控制得向前撲去。
在摔下去的瞬間,薄楠突地臉色一變,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衣領,硬生生将他扯了回來,因為用力過猛,柏焰歸被扯回來後又直直的倒進了薄楠懷裏。
柏焰歸驚魂未定,下意識去看自己被什麽東西給絆到了,只見桌底下有一個已經碎了的禮盒,裏頭的東西也翻了出來,明顯裂成了兩瓣,看斷口的地方應該是木制的。
“……好像被我弄壞了。”柏焰歸說着,就察覺到了此刻的他們兩的姿勢,連忙想要站直,卻被薄楠按在了懷裏。他臉上發燒,小聲說:“能不能先放開我?”
“你先待着別動。”薄楠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睛卻緊緊地看着地上那個禮盒——裏面裝着什麽他很清楚,可是方才突然爆裂出來的氣場讓他很警惕,與閻羅印的陰煞之氣不同,那是一股非常清潤的氣場,但異常強大,甚至引起了閻羅印下意識的反擊。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他不圈着點柏焰歸,難道眼睜睜看着柏焰歸遭殃嗎?
“這東西是崖柏吧?”柏焰歸的鼻子動了動,這東西碎了之後就彌漫出來了一股草木異香,似檀非檀,好聞極了。他家裏有個親戚特別喜歡玩這個,雖說和真正的古董什麽的不好比,但是能到這個氣味怎麽也是要十幾萬往上了。
他看薄楠目不轉睛的看着那東西的方向,以為那是薄楠異常珍視的東西,頓時愧疚心起:“對不起,我……唔?”
薄楠眉目微動,伸手将柏焰歸的嘴唇捂住了:“先別說話,不用你賠,反而還要謝你……我先送你出去,我得處理一下,等我十分鐘我就來。”
柏焰歸有點迷惑,人卻叫薄楠已經送出了房門,就像是害怕什麽東西洩露出來一樣被飛快的關上了。
柏焰歸一邊覺得是不是惹薄楠生氣了,一邊卻在心裏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氣——很奇怪,剛剛他摔下去的一瞬間有種生死之間的毛骨悚然感,就像是人已經處于虎口之下,下一秒就要斃命了一樣。而被薄楠圈入懷中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讓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還是不由的警惕着。
房門關上後他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氣。
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随即走向了客廳,他心裏苦笑着想:怎麽好像每次要跟薄楠有點進展了就有點不順?難道他們兩八字不合嗎?!
薄楠關上門後自己也松了一口氣,閻羅印剛入他手,還沒有習慣他的氣場,他一邊要控制閻羅印和對方不要打起來,一邊還要護住自己和柏焰歸,着實是有些困難。
一會兒再和他解釋吧——本來那個鴨子身份就是逗着柏焰歸玩兒,他又不是什麽奇怪性癖愛好者,說穿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上前撿起了那兩片崖柏,斷口處并非平整一片,這很正常,然而它在中央位置有個圓潤的凹槽,就像是又什麽東西曾放置于其中一般,兩片木料合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圓。
他順着氣場的方向看去,在櫃子的木腳下靜靜地躺着一枚殷紅的珠子,如朱砂凝聚而成,他上前将他撿了起來,拿在手上把玩着。
說來也是有些神異,那珠子一入薄楠掌中便收斂了氣場,只溫潤地将他裹了起來,連帶着寶光內斂,瞧着便如同一顆市面上常見三十塊錢能買一串的朱砂珠。
薄楠斟酌了一下,将它放在了桌上,重新正視起來那兩塊木料——這崖柏怕是在盒子裏就碎了,亦或者本來就是碎的,只是用什麽方法把它又粘合在了一起而已。
且此前這葫蘆本就是法器了,氣場雖弱,卻很好的掩蓋了朱砂珠,故而他也沒察覺出來裏面還有東西。閻羅印主兇,它卻是主吉,它與閻王印擺在了一起,雖說有兩層防護,但應該還是打了一架,否則十幾厘米厚的木料哪是摔一下就能裂的?
谷家……應該還真不知道這法器裏還有法器。
倒是便宜薄楠了。
這樣大一塊料子,會只藏了一顆嗎?
薄楠看着崖柏,突地一手微擡,帶着一道剛烈的氣場直指向它……
***
李洲托着腮看向柏焰歸:“薄楠呢?他怎麽還不下來?不就是個小擺件,至于氣得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柏焰歸揉了揉眉心:“是我不好……”
“不好個屁。”李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他要是能為了個擺件和你翻臉,我肯定揍他!”
“……倒也不必?”柏焰歸小聲說:“我有個親戚是做崖柏的,到時候我找個更好的送給他,你說這樣行不行?”
李洲想了想說:“也不是不行,老薄他變了,我跟你講,自從橫山回來後他就突然喜歡上了那些破爛玩意兒,也不懂他腦子怎麽想的,我懷疑他當時把腦子給摔壞了。”
突然之間樓上起了一陣爆破聲,并不大,卻驚得兩人差點從沙發上跳下來,李洲擡眼看向樓上,罵罵咧咧的吼了一聲:“薄楠你在幹什麽?炸房子嗎?”
上面沒有動靜了,李洲和柏焰歸對視了一眼,就要起身上樓查看,方走到樓梯下,就見薄楠施施然的從樓上下來了:“沒事,剛剛不當心把東西摔地上了。”
“還有,我聽見了。”
李洲松了一口氣,随即面不改色的看了過去:“你聽見什麽了?我誇你變得有文化了這還不好?”
薄楠輕笑了一聲,看向了面帶愧疚之色的柏焰歸:“沒事,那玩意兒真的不值錢,你不用放在心上,這一摔還摔出了一點好事出來……焰歸,我還要謝你。”
柏焰歸道:“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薄楠好笑的說:“你要是非要賠,這頓你請。”
“沒問題!”柏焰歸飛快地道。
三人終于得以出門吃飯,李洲走到一半突然道:“哎,老薄,你手上這串珠子哪來的?挺好的……就是有點娘。”
柏焰歸順勢看去,就見薄楠的左手腕上套着一串殷紅的朱砂手串,皮膚白皙,朱砂紅潤,倒是顯出幾分雪地紅梅的意境來。
手串順着他走動的姿勢在他腕上微微的晃動着,确實是好看,也是有點……娘炮。
薄楠笑而不語。
他看向柏焰歸,要是沒有柏焰歸這一摔,說不定這一串朱砂就會與他擦肩而過了,那等工料只配讓他壓在倉庫裏,永不見光,指不定哪天就扔了。
是該好好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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