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你瞅啥瞅啊?”

“我就瞅你怎麽了?!”

燒烤攤上兩個大漢在短暫的交談之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開膀子開幹了, 塑料板凳往對方頭上一輪就碎,整得燒烤攤老板都看懵了。

但沒人敢上去攔,報警的倒是有——畢竟兩個身高180體重180還明顯喝高了的壯漢擱那兒互毆, 一般沒點逼數的人都不敢上去攔。

“老板,二十串鐵板鱿魚, 十串五花肉……”突然有人道。

老板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好, 手都放到袋子裏取串兒了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哦,這生意……”

他面前的年輕人長得極好,身量高挑,劍眉星目,穿了一件一看就料子很好的大衣,看着就知道是個矜貴的主兒,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警察來還得一會兒呢, 我約了朋友呢, 大不了我們拎着走。”

兩個月過去了,蘇市也正式進入了冬季,氣溫雖然不是很低,可風一吹就讓人冷到了骨子裏, 站着不動沒一會兒腳趾都能沒知覺。

老板一想也是, 等警察來他肯定要配合調查, 那肯定做不了生意了, 能賺一點是一點。熱油一灑, 鱿魚往上一擱, 海鮮的那種腥味兒迅速化為了惹人垂涎三尺的鮮香,不少退到一旁的顧客都吞了口口水, 然後小聲叫了起來。

“老板, 我也加十串鱿魚!”

“我這裏來二十串!”

“我也要十串!”

老板看了一眼薄楠, 薄楠示意沒關系他不急,老板便數了五十串鱿魚同時開幹,把整個鐵板都占滿了。

“薄楠!”突然有人叫了一聲,薄楠順勢側目望去,就見柏焰歸從車上下來,他還穿着上班的輕薄西裝,手裏倒是抱着一件駝色大衣,也不知道是嫌熱沒穿還是來不及穿。

“下班了?”薄楠笑着道,伸手摸向了柏焰歸的臉頰。

柏焰歸一愣,卻乖乖地站在原地,甚至還微微擡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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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霧了。”薄楠将他鼻梁上的銀絲邊眼鏡摘了,翻看了一下:“沒度數,戴着它做什麽?”

柏焰歸伸出一根手指:“看着比較像樣子。”

那副銀絲邊眼鏡就像是一個封印,架上的時候柏焰歸就是大公司的總裁,摘下來後柏焰歸看着就有活力多了,至少沒有那麽冰冷難以接近了。

薄楠輕笑了一下,順勢就自己戴上了:“好看嗎?”

“……”柏焰歸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不知道要怎麽形容。他自己戴着眼鏡看上去就挺正常的,可是薄楠一戴,就有些難以言喻的……斯文的感覺。

斯文敗類。

柏焰歸突然看了看周圍,又遺憾地收回了視線,低聲說:“……好看。”

有人啊,太可惜了。

薄楠意味深長地看着柏焰歸,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這個認知讓柏焰歸有些耳根發熱,他剛想說什麽,就叫薄楠握住了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那就多看看……天這麽冷,怎麽不穿大衣?”

柏焰歸小聲說:“要不你把手松開,我先把衣服穿上?”

薄楠失笑,松開了他的手。

“帥哥,你的鱿魚好了。”老板突然道。

薄楠這才将目光從柏焰歸身上挪開,接了鱿魚,拉着他找了一個邊緣的小桌坐了,免得被那兩個打架的給波及到。

柏焰歸也是到此時才注意到有兩個人在打架:“沒事吧?”

“喝多了正常的。”薄楠分了他五串鱿魚,柏焰歸咬了一口,吃得急了點,被燙着了舌頭,張開嘴直呵氣,等到一串鱿魚下肚,他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血色,這才道:“之前說的可以嗎?”

“去滬市?”薄楠抽了張紙擦了擦嘴角沾上的醬料:“去倒是可以,但是我住哪兒?”

他好整以暇的道:“跟你住?”

柏焰歸瞬時倒抽了一口氣,轉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咬到舌頭了。

薄楠好笑的說:“吃慢點。”

然而柏焰歸在那兒一個勁的點頭,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句話。

“跟你住?”

柏焰歸抽了張紙巾擦了一下舌頭,果然看見上面沾了個紅點,他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我家挺大的,可以分給你一間客房,半個月呢……住酒店不舒服。”

“好啊。”薄楠遞給他一罐可樂:“不過我想住主卧。”

“……咳咳……”柏焰歸差點沒給他嗆死,他有些狼狽地挪開了目光,說:“好,你想住哪就住哪,我都可以。”

薄楠也知道人不能逗得太過分,輕笑着道:“先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兩人吃完了鱿魚和五花肉,警察也終于到了,然而那兩個老哥已經哥倆好的坐了下來勾肩搭背的喝酒撸烤串了,警察一陣無語,說了他們兩句,見兩人沒有什麽大傷,也願意賠償燒烤攤的損失也就撤了。

柏焰歸看了一眼那頭,有些納悶地說:“你看左邊那個,是不是有點眼熟?”

薄楠跟着看了一眼,“好像是有點像那個誰……”

“我也覺得,就是想不起來了。”柏焰歸正想着呢,突然被薄楠帶着轉了個方向,他一回神就看見了自己被帶進了一條小巷子裏:“嗯?怎麽了?”

薄楠斯裏慢條地在他唇上親了親:“老板,我這裏服務很多哦,要不要來個快餐?”

“……”

“開玩笑的。”薄楠帶着他往裏面走:“帶你去拿一件東西。”

***

“何贏小子你到了啊……坐吧。”老人拍了拍李先生的肩膀,他身形有些佝偻,卻依然盡力站的筆直。老人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坐,一旁的傭人端上了泡好的清茶,茶蓋一揭開便是滿室清香。

“謝謝江伯伯。”李先生低頭喝了口茶才道:“江伯伯你這裏的茶就是香,我今天一路上還沒喝着水呢,剛好。”

“瞎客氣。”江老爺子擺了擺手,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這兩個月身體越來越差了,這才叫你來我家。”

李先生笑道:“江伯伯這話才是跟我客氣,您有什麽事兒您直接打個電話跟我說就行了,還這樣給我下帖子,是不是搞得太正規了?”

江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擺了擺手說:“既然是要托你辦事當然要弄得體面一點。”

“我聽說老李身體好了?”

李先生答道:“是的,我爸最近還在鬧着要吃烤串,天天上蹿下跳的,家裏人不給他吃,廚房也不敢給他做,他就自己跑去偷了肉在實驗室裏烤……後來實驗室裏不能待了,油煙太大壞儀器,他就去禍害院子裏的松樹,松樹都被他給薅禿了。”

他說着說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舒展,一看便知道十分開心——想也是,從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到上蹿下跳都有精神在自己實驗室裏悄悄烤肉了,怎麽能不讓家裏人開心?

當然,烤肉還是不能多吃的,畢竟年紀大了還是要注重健康養生,這個重任就壓在了家裏唯一的閑人他身上,他每次都得小心翼翼地躲到一旁,等到他爸吃幾口過了瘾再進去截胡。

不過從最開始的只希望他爸能清醒能說話到現在健步如飛也是全家都沒有想到的。

江老爺子聽着也不禁舒展了眉眼:“看來醫生是個有本事的。”

“能不能給我舉薦一下那位‘醫生’?”

李先生一頓,他其實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這位江伯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也是有過勳章的狠角色,可是影響一直在,說實話他和自家也就是點頭之交,這次突然叫他來想來也是聽到了一點風聲。

可惜他們家捂了那位薄先生的消息那麽久,還是洩露了出去。

江老爺子示意李先生聽他說:“我這個身體嘛,老毛病了,估計也活不長了,我也不強求,聽說那位‘醫生’很厲害,不光能管生前也能管死後……我就是有點好奇,何贏小子,你給我聯絡聯絡。”江老爺子神情很是和藹,他敢這麽說,自然有他的把握。

其實他已經查出來那位薄先生是誰了,但自己上門還是讓已經有交情的李家代為上門請托比較好。

李先生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我去問一下吧……江伯伯您也別怪我不敢給您包圓了,實在是這位薄先生不太好……”

他是不敢一口答應的,這位可不是其他人,他答應了就得一定辦到,不如實話實說。

“我懂的,這年頭有本事的脾氣都怪。”江老爺子淡笑着說:“沒有本事的人也不敢有什麽脾氣,你只管去幫我問一問,能不能成看有沒有這個緣分。”

“行。”李先生應道。

李先生從江家出來,深吸了一口氣就打電話給了薄楠:“薄先生?”

“李先生你好。”薄楠的聲音聽起來很悠然,心情不錯的樣子。

李先生把事情說了一遍:“就是這樣,薄先生能不能撥冗……”

“不太巧。”薄楠握了握柏焰歸放在他口袋裏的手:“我明天就要去一趟滬市,這個月應該都不會再回來了。”

“如果能等,就下個月再說吧。”

柏焰歸也抓緊了他的手,用口型問道:客戶?

薄楠點了點頭,李先生那頭得了個回應也覺得心滿意足,就聽薄楠道:“對了,我還想問問李先生的星塵沙是從哪裏來的?方便告訴我嗎?”

李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很小心翼翼的問:“……什麽星辰沙?”

薄楠挑了挑眉:“……就是上次送給我的禮物?”

不光是星塵沙,還有那一塊完全沒有氣場的銀料,薄楠琢磨了兩個月也沒有什麽頭緒,那東西他輕易不敢下手,只覺得那料子不像是裏面藏了東西的樣子,貿然下手怕毀了好料子。

李先生又沉默了一會兒:“……您喜歡就好。”

請問他要怎麽和薄先生交代上次那禮盒是他侄子給裝錯了?他說讓裝左邊第三個櫃子的第二層東西,從上往下數的第二層,結果他侄子倒好,直接把第三個櫃子從下往上數第二層給了薄楠。

那會兒他發現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實在是不敢去問薄楠。

急,在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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