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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女孩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拖行了兩步, 一個踉跄之下她便站不太穩直直的向前撲去,那男人視若無睹,仍舊是拽着她接着往巷子裏走, 口中不幹不淨地道:“裝什麽裝!滾起來!”
女孩子沉默地站起身, 或許是這一下磕得太嚴重了, 她下半張臉都被刺眼的鮮紅色占滿了,仔細一看卻是方才摔跤的時候把鼻子磕出血了。
老井是真的看不下去, 或者說是但凡一個有一點憐憫之心的正常人都看不太下去。老井雖然也算是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 可惜他沒有什麽鍛煉的習慣,真要和人家對上了吃虧的鐵定是他,既然力取不行就智取,他眼睛一轉,直接大喊道:“救命啦!有人販子——!有人販子——!”
這條路上人不多, 可也不算少,衆人聞聲望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邋裏邋遢的小姑娘被一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人扯着,而另一個不斷在呼救的則是面目慈善——呸, 這時候管什麽長得怎麽樣,先過來看看再說!蒙管是不是人販子,先把人圍起來,等警察來!
這種事情都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而且不就是等警察來嘛!連‘殺’都算不上!
薄楠拿着手機, 用一種那個大漢能聽的一清二楚的聲音報警:“對對, 就在解放西路……長春齋門口, 有個男的拉着一個小女孩要拖走,現在被我們攔下來了, 你們快來……我?我路過的。”
那大漢一聽就急了, 眼見着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他怒氣沖沖地吼道:“你們別瞎說啊!我管我閨女怎麽就礙着你們了!我看你們才是人販子!松開!松開我閨女!”
老井死死抓住小姑娘的胳膊不放, 臉上卻是半點不露狠色,瞧着越發和藹起來:“你也別急,等警察一來查了就知道了!小薄你過來!”
薄楠依言走了過去,老井指揮道:“你從我包裏拿一千塊錢出來——這要真是你閨女,這一千塊錢就當是我耽誤你事給你賠點!這總行了吧!”
圍觀群衆紛紛點頭,有人勸道:“哎,這位老哥,這小姑娘真是你的你也別急着走啊,人家都說賠錢了!你等警察來我們也好放心!”
“是啊!”
“怎麽不是?”
有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上前一步,手裏還捏着餐巾紙想要給小姑娘堵鼻子:“你們倆都放開,小姑娘還在流鼻血呢!你就不是她爸也不能讓她這麽流血啊!”
大漢頭皮一緊:“嘿,你別嘴巴一張就說啊,這不是我閨女難道還是你閨女?”
大漢說着又連忙抓緊了小姑娘,警惕得看着他們:“你們不是來聯合騙小孩的吧?!現在網上不都說人販子都是群體作案嗎?!”
小姑娘悶不吭聲的被拽得踉跄了兩步,又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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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絲毫不退讓:“你讓開,我給小姑娘擦擦血,今天我們就在這兒站着了!警察不來誰走誰是孫子!”
旁人紛紛道:“其他無所謂,趕緊給她擦擦,怎麽弄成這樣的!”
“就是,怎麽當爹的!”
有個看着挺和善的老大爺勸道:“人家都說給你誤工費了,等一會兒怎麽了?旁邊就是警察局,過來都不要十分鐘的事情!”
“誰稀罕這一千塊錢!”大漢指着老井的鼻尖道:“大家別聽他的啊!我閨女不聽話的不得了,為了我和她媽不準她談戀愛她就搞什麽離家出走,我找了她十幾天才找到她,這不整成這副狗德行,她奶奶和她媽在家裏等得急得不得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再不帶回去萬一我媽吓出點病來怎麽整?!誰負責啊?!”
衆人一聽覺得大漢說得還挺情真意切的,甚至還解釋了小姑娘這副模樣的原因,再加上家裏母親和奶奶都等着,不禁有些可憐他了。
攤上這麽個閨女是挺倒黴的。
老井趁着大漢說話的時候一個用力,将小姑娘扯了過來,推到了女人身邊:“今天你說什麽都沒用,等警察來了驗過身份證才能走——沒見着誰當爹當得這麽狠心的!”
“錢不夠是吧?!那我給一萬,等警察來了要這真是你閨女,我給你一萬!”老井底氣十足:“我還真不就差這一萬!”
大漢譏笑道:“誰稀罕你一萬!當我沒見過錢是不是!”
“那就十萬!”老井霸氣的說:“我跟你去警察局,我真是我誤會了,我當場給你轉錢!少一分錢我出門叫車撞死!”
如果說一千塊錢不夠叫人心動,一萬塊錢也不是那麽難以克服,那麽十萬塊錢就是大部分人無法拒絕的數字了,對于很多人來說十萬塊錢就已經是好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存款了,就是對于那些高薪産業的年輕人而言也不是個小數目——尤其是對方的要求很合理絲毫不難辦的情況下。
“你有病吧!”大漢不可置信的道:“這麽點破事你出十萬?不行!我媽在家裏等着呢!誰說話都不好使!”
衆人竊竊私語了起來,有人提議道:“要不這樣,我送你們回去,我爸就是警察,你給我個地址,我叫我爸聯系看看你們那邊的片警上門看一下就行。”
現在的技術極其發達,查身份證能不能和人臉對應這種就是一個便攜掃碼機器的事情,如果再高級點有權限,查一下親屬也是順帶的事情。
“不行,你們都散開!我要帶我閨女回家!”大漢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了。
衆人這一聽紛紛不幹了,反而将他們幾個圍得更緊密了一些:“等警察吧!”
“等警察來吧!有人報警了嗎?”
“我報了!”
“我也報了!”
大漢臉色極其難看,那小女孩已經在路人的幫助下把臉擦幹淨了,鼻子上也塞了紙巾止血,這血污下面倒是有一張漂亮的小臉,明豔大方,讓人不禁在大漢臉上反複徘徊,想什麽樣的大美人媽才能抵住這麽醜的父親生下這麽好看的孩子。
有人問道:“小姑娘,這是你爸嗎?別害怕,你說。”
小姑娘低着頭沉默不言,似乎這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一樣。
“姑娘,你說話呀!”
大漢猛地推了一把她的肩膀:“你他媽倒是說話啊!啞了嗎?!”
那力道,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不小,小姑娘直接被推出去三四步,又摔在了地上,衆人這才發現她腳踝處有一截不自然的扭曲,極其怪異猙獰,說不上來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怪不得她總是站不穩。
正說着呢,有個老太太推開衆人沖了進來:“妞妞?!老大你什麽時候找到妞妞的!找到也不知道給我打電話,你是想急死我啊!”
老太太一頓捶胸頓足,抱住了小女孩不撒手:“妞妞!你真是急死奶奶了,你怎麽好一個人跑出去的?!你媽急得嘴唇邊上都是泡,你這個不孝順的姑娘!”
老太太拍了兩下小姑娘,又心疼似地撫了撫,轉而對衆人道:“謝謝大家幫忙找我孫女!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衆人一陣嘩然,人奶奶都出現了,難道這大漢真的是這小姑娘的親生父親?
老太太還在不斷地道着謝,抱着小姑娘一邊哭一邊給衆人鞠躬,說的叫一個凄涼,說辭和也之前大漢說的對得上,都是小姑娘早戀才逃家,有幾個路人都被她哭得也紅了眼眶,一陣唏噓。
“行了,我們快回家吧!”老太太轉頭對大漢道:“你也是,這也是你閨女,怎麽能這麽粗魯!孩子都十幾歲了,你要有點耐心!”
“哦,好的,媽。”大漢吶吶地應道。
事情好像有結果了,小姑娘不像是被拐賣,不少人就松了一口氣,還有人當即就轉身離開了。
眼見着人群要散,老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人一走他真沒把握把人留下來。
這他媽的他敢保證這小孩80%不是對方的親生閨女!他好歹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怎麽看不出來這大漢身上有股子匪氣?之前和朋友一道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朋友和人販子之流打過交道,眼前這個和那些人販子的氣質何其相似?
老井就譬如那些辦慣了案的老刑警一樣,帶着一種閱歷和經驗歷練出來的銳眼,有時候不要什麽證據,全靠直覺就能看出來一個人犯過事沒有,眼前這人就給老井這種感覺。
——這人絕對幹淨不了!
就算是有20%的可能性真是對方閨女,老井也願意用十萬換個清楚!
正說着呢,警察終于來了,來人是兩個片警,接到報案就立刻來了。其中一個年紀輕的問是誰報的警,另一個則是上前問大漢要身份證。
路人們也松了一口氣,警察來了就好了。
不多一會兒,警察就和衆人道:“沒事兒了!這小姑娘和這男的在一個戶口本上,錯不了是父女!”
其中一個小片警皺了皺眉,局子裏很重視拐賣人口的事情,所以特意給他們兩都開通了權限,他也看見了戶口本,這個小姑娘确實是和這男的在一個戶口本上,可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是領養的,不是親生的。
剛剛的情況他也通過電話得知了不少,只能同情了一番,和大漢道:“以後好好對自己姑娘,不要動不動就打罵,好歹也是你閨女!”
大漢連連點頭,一副知錯的樣子:“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以後不打她了!”
事情似乎就要這麽結束了,路人基本散了個幹淨,老井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警察離去的背影,遇到這種情況真的似乎也只能說這小姑娘命不好,沒有投到一個好人家——希望他的十萬塊錢能讓小姑娘過得稍微好一點。
老太太沖大漢擠了擠眼睛說:“我先帶妞妞回去,老大你先忙着!”
“好嘞!”大漢看向了老井,眼中閃過了得意的光芒:“來,我們兩來唠唠!”
薄楠冷眼旁觀着,眼見着老太太就要從他身邊經過,突然一只小手突然從老太太懷裏伸了出來抓住了他的衣服:“哥哥,我不是他們女兒。”
薄楠看向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被老太太裹得只剩一只眼睛露在外面,黑白分明,清楚極了。
老太太連忙掐了一把小姑娘,滿懷歉意的和薄楠說:“不好意思,小姑娘不樂意回家胡說呢!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教她!”
薄楠出其不意的問道:“為什麽告訴我?”
小姑娘輕聲說:“因為我見過你啊,哥哥。”
“你姓薄對不對,薄二哥,好久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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