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冬天的夜比白日長,時音掐着時間縮上床睡覺,卻有些睡不着,想起剛剛跟時爸爸和程女士說自己明天坐朋友車去時,時爸爸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
“小音符,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時爸爸問。
時音一聽連連搖頭,“沒有,真的就是普通朋友。”
當然,這個普通朋友長得比娛樂明星還帥。
“真的?”
時音點頭點得跟招財貓一樣,“真的,我談了戀愛會跟你們說的。”
時爸爸這才放下心。
重新拿起手機,點開微信裏新增收藏的語音。
鼓搗半天,設置為鬧鈴。
有這個聲音叫起床,一定不會起不來的。
第二天九點時音就起來,站在全身鏡前挑選衣服,化了個很精致的妝,最後選了一只顯膚色的口紅。
參加婚禮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背着書包出門,邊走邊給盛弋然發微信。
“我出門啦。”
消息發出去。
“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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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初冬白雪融化的聲音,時音擡眼,盛弋然長身玉立站在路邊,碎發随意搭在額前,一雙黑眸如水墨暈開,蕩開層層畫卷,大衣長至膝蓋,即使如此也絲毫掩蓋不了那雙大長腿。
他朝她走近。
“差點讓你等。“他溫聲。
今天的盛弋然不是西裝加大衣,白色高領毛衣搭配黑色長褲,不像掌管一個企業的老總,倒像是溫暖的鄰家大哥哥。
這個人穿什麽都好好看。
時音一雙杏眼清靈,“你怎麽過來了?”
不是說好她打車過去嗎?
盛弋然笑了聲,“怕你被冷到。”
“咚”地一聲。
好像有人往湖裏面丢了一塊石頭,濺起無數水花。時音低頭,将下巴埋進圍巾裏,臉燙呼呼的,“我穿了羽絨服,不會冷的啊。”
盛弋然笑容加深,側身,“我們上車吧。”
時音雙手捏着圍巾末端,沿着他剛剛過來的路線走到路邊,一輛黑色越野停在路邊,還是上次那輛。
車裏暖烘烘的,時音看着裏面豪華的內飾,一塵不染,中控臺都能照出她的影子,車載香薰是桂花味的,很淡。
“你要去的位置在哪兒?”
“我開導航。”
時音拿出手機搜索目的地,盛弋然眼梢微壓,小姑娘皮膚白皙,像剝殼的雞蛋,暖氣烘襯下的小臉紅彤彤的,像蘋果。
小姑娘握着手機,食指在屏幕輕點,嘴巴一張一合的,小臉微皺,似不記得具體地址,退出去又重新看了遍,然後再搜。
看着看着,盛弋然忽然笑了。
“找到了!”
時音擡頭,撞進盛弋然眉眼輕舒,黑眸帶笑。
“你笑什麽?”
她又做了什麽蠢事嗎?
沒有啊。
還是今天的妝花了?
口紅沒塗好?
盛弋然伸手接過她手機,她手機不大,男人的指腹從手指掠過,像是帶着電,時音倏地一下收回手。
被他指尖碰過的地方像是着了火,燙得很。
盛弋然說了句什麽,她沒聽到。男人側着身子一點點靠近,俊臉近在咫尺,時音呼吸都好似停頓半秒,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另一邊倒。
“幹…..幹嘛?”
盛弋然擡手,白皙修長的手指好似藝術家的精準雕刻, 每一寸都恰好好處。
手臂從面前探過,專屬于男人的味道将她包圍,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一動就要身首異處。
“咔噠”
“安全帶沒系。”他笑說。
即使開着暖氣,說話也帶着白霧,時音感覺白霧浸在自己臉上,又冰又熱,讓腦子發懵,只能呆滞的眨眼。
盛弋然已經退開,發動車子。
時音還處在剛剛近距離接觸中沒緩過來,直到音響流淌出輕緩悅耳的音樂,飄遠的思考能力才終于漸漸回來。
她坐直身子,“謝謝。”
“不客氣。”
盛弋然淡淡道,骨節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盤,又沉又大的越野在他手裏仿佛成了玩具,聽從他的意願。
駛進高速,盛弋然将車開進加油站。
“在車上稍微等一會兒,加個油就走。”
“好。”
男人開門下車,空氣裏的雪松味跟着淡去,時音低頭看自己腳尖,片刻像是克制不住在空氣中蹬了好幾下。
跟男神一起出遠門哎。
好開心啊。
雙手捂臉,怕自己笑得太歡被逮個現行,但是怎麽辦,她就是克制不住。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特別喜歡一個明星,有一天這個明星告訴你,可以跟他一起出游,想想都高興地要跳起來,何況已經成真了。
駕駛室的門重新打開,時音一秒恢複正常。
盛弋然拿了手機去付錢,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人群中很是惹眼,引來好些目光,有膽大的拿着手機偷拍。
盛弋然恍然未覺,撩開門口的簾子進去,出來時手上多了個塑料袋。
“這裏的零食不多,不知道有沒有你愛吃的。”
時音打開,薯片餅幹蘇打水,便利店有的零食他幾乎都買了。
車子從加油站駛出,重新駛進主幹道,時音抱着一袋子零食無從下手,最後擰開蘇打水。
“會不會耽誤你出差啊?”她問。
盛弋然目視前方,“不會。”
噢。
過了一會兒—
“你一個人出差嗎?”
她看電視上那些總裁,身邊都帶着好幾個秘書助理的,還有一些公司高層。
盛弋然莞爾,“只是個預定項目,合作人跟我認識,這次也是想敘敘舊。”
這樣啊。
旁邊女孩安靜下去。
盛弋然接着開口,“你呢?參加完婚禮什麽時候回去?”
“不知道,看到時候買的幾點的火車票。”
男人握方向盤的手頓了下,“你要回去可以給我發消息,我來接你。”
“那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說,“應該的。”
時音臉又燙呼呼的了。
—
高速上行駛兩個小時,從另一所縣城穿過,天已經慢慢黑下來,窸窸窣窣飄起了雨,玻璃上聚着水珠,水壑間映出女孩的面龐。
盛弋然偏頭看了眼,“困就睡一會兒。”
時音搖頭,“沒事。”
盛弋然也沒勉強,輕笑出聲,“那陪我聊聊天?”
“好。”
可是聊什麽?
男人主動挑起話頭,“你和孟如芯是同學嗎?”
“我們不是一個系,她是工商管理系的。”
男人了然,“還以為你們一個專業。”
話的餌抛出來,魚兒自動咬鈎。
“說起來我跟美女認識挺戲劇化說的,用武俠劇裏的劇情就是英雄救美,不對,是美女救我。”談起自己熟悉的話題,時音滔滔不絕,“是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我在外面買奶茶,有兩個喝醉的酒鬼攔着我不讓我走,這個時候美女就從天而降,幾下就将那兩個酒鬼撂翻在地。”
孟如芯從小癡迷武術,不只是武術,各種好玩刺激的東西她都喜歡,賽車只是其中一項,蹦極,散打,還有跑酷她都會,據說她還參加過山地騎行。
從那之後,孟如芯就成了她和徐婷胡月的偶像,因為她真的特別酷。
“她說本來是想考飛行員的,結果被家裏逼着報考了工商管理,等着回家繼承家産。”
這就是不好好努力就只能回家繼承百億家財了。
“你不知道她當時好帥,一個彎腰踢腿就把兩個人弄倒了,還讓他們給我賠禮道歉。”她說得投入,好像又回到那天晚上,雖然害怕但是真的有被帥到。
小姑娘雙目炯炯,右手握拳,一臉堅定認真,盛弋然低笑,“後來呢?”
“後來她就跟我們組成了閨蜜團,搬到我們寝室來住了。”
四個人幾乎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而且她打游戲也特別厲害,LOL,吃雞,王者,DOTA她都會 。”越說時音越崇拜孟如芯,人家是啥都會,她是啥都不會。
盛弋然手指輕叩兩下方向盤,結束這個話題,“大學沒畢業家裏就催你戀愛了?”
說起這個時音又想到自己幹盡蠢事的一天。
“那是個誤會。”
她将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轉頭看盛弋然,“我不想相親,所以穿了那樣一件衣服。”
妝也沒化,素顏朝天,頭發随意紮成馬尾,就是奔着相親失敗去的,結果沒想到空耳認錯了人。
盛弋然笑了,好似對聽到的話很愉悅,“那我得感謝八號桌。”
“為什麽?”
一個拐彎,車子速度減緩,“不然我們就不會認識了。”
時音怔了怔,揚起眉眼笑,“也對吼。”
不然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認識盛先生了。
—
天暗下來,雨越下越大,路面已經潮濕,雨刮器不斷清理着擋風玻璃上的雨水。
越接近目的地道路越狹窄,盛弋然的越野比一般車都要寬,在會車讓路時有些不方便,好在底盤很高,動力足,就算一個輪胎進了溝,都能起來。
七點,兩人終于到達目的地。
表哥站在路邊,彎着身子很費勁的從擋風玻璃看進來認人,直到車子停下,時音搖下車窗。
“表哥。”
表哥先是愣了下,雨勢太大視線有些模糊,片刻後跑過來,視線在車輛标志上停頓半秒。
“車停那邊空地吧。”表哥說。
時音解開安全帶,“他還有事的。”
“這麽大雨,天都黑了還能有什麽事啊,先吃了飯再說。”表哥吆喝,旁邊幾個親戚的同齡人也跟着附和。
“他真的—”
“好,謝謝表哥。”
她本要說他真的有事,送自己過來已經很耽誤他的時間了,沒成想男人直接應下。
“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了。”她有些愧疚。
盛弋然聲音淡淡,“不急這幾個小時,表哥都盛情邀請了。”
時音點頭,正要開門下車被男人喊住。
“等等。”
男人長腿邁下,撐着傘從車頭繞過,拉開副駕駛的門,“當心點,別撞到頭了。”
時音當真很小心的下車,站在他面前,仰頭。
他真的很高,自己只在他肩膀位置,骨傘往她這邊傾斜,雨水落在他肩膀上,被大衣吞噬。他低頭,深邃的眸子如畫,對面的燈落進眸子裏,像點綴着星辰,吸引着人想要沉淪其中。
雨水砸落傘上,她看見他眼裏有星星,還有兩個小小的她。
“時音。”他輕聲。
“嗯?”
他擡手,指腹從她肩頭拂過,摘下一片樹葉,“其實—”
“表妹!”
盛弋然:“……”
表哥從不遠處小跑過來,“表妹,表妹夫,快過來吃飯了。”
表妹夫?
時音瞳孔地震。
“表哥,你誤會了,他不是—”
“好,謝謝表哥。”
時音:“……”
你都不解釋的嗎?
盛弋然撐着傘與她并肩往前走,并未接收到她的暗示:“慢一些,小心摔倒。”
他的語氣,怎麽像在哄三歲小孩?
幾個年輕人都在等他們,男生一桌女生一桌,表哥拉着盛弋然過去喝酒,時音趕緊制止,“他一會兒要開車的,不能喝酒。“
表哥将傘收好,“大半夜開什麽車,明天再開。”
人群中有人起哄,“哎呀嫂子,你別管那麽嚴嘛,晚上又沒事喝兩口,保證不喝多了。”
時音被鬧得臉紅。
什麽嫂子啊,他們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好不好?
“表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表哥過來,“人表妹夫好不容易來一趟,開這麽遠的車,小酌兩杯放松一下,有什麽關系。”
時音百口莫辯。
盛弋然清清朗朗開口,“不好意思表哥,我聽她的。”
作者有話說:
呵,還挺自覺一口一個表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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