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時音低着頭, 腦子一團漿糊，那句“我只是盛弋然”在耳畔一遍遍回響。

素來清冷的聲音帶着極致溫柔和類似祈求，垂在手側的手輕勾她的手指, 小心翼翼的，像對待世上最易碎的寶貝。

時音心髒像被無數根細長的線纏繞，有兩個小人在耳邊輕語。

一個說“你也喜歡他, 多好的機會趕緊答應他答應他。”

一個說“你們差距這麽大, 早晚都要分手, 開始做什麽？”

兩個小人吵得不可開交。

時音腦子要炸了。

吵着吵着兩個小人開始打架。

“問你個問題。”他說。

時音手握成拳，揣進羽絨服口袋，“什麽？”

“踏出這個門是不是要和我斷絕來往了？”

時音垂眼, 她剛剛是想過這個問題的, 确切的說是明天請他吃飯之後就把聯系方式删除幹淨。

“你是喜歡我的對嗎？”他又問。

他扣住時音肩膀将人轉過來，正視自己, 重複的肯定的開口, “你是喜歡我的，你眼裏有我。”

“......”

時音本緊張的情緒被打破, 真是有夠無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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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眼裏當然有他了。

“你這是無中生有。”她嘟囔，“哪有你這樣的。”

見她終于說話，盛弋然眉眼舒展開，指腹摩挲她下颌，笑道，“我哪裏無中生有？”

“眼睛用來視閱萬物, 當然看什麽就有什麽了。”

盛弋然眼裏揉着笑, “但現在你在看我。”

“所以你喜歡我。”

“......”

時音整個一地鐵老爺爺看手機, 真是無中生有暗度陳倉憑空想象憑空捏造。

盛弋然覺得她瞪大雙眼氣鼓鼓的樣子可愛得不行, 沒忍住捏了捏她臉。臉頰上的觸感讓時音一驚，請淩淩的眼望着男人。

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但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是無法忽略的。

“我不逼你現在就答複，但答應我不要跟我斷絕聯系，不然我就去你家堵你。”

時音眉頭一皺，“你這是威脅。”

盛公子承認的坦坦蕩蕩，“就是威脅。”

“.......”

威脅人你還有理了是吧？！！

時音氣不過推了他一下，面前男人紋絲不動，眉眼帶笑的看她，像在看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小貓。

“我回家了！”

她氣鼓鼓的轉身，開門。

盛公子拎起沙發上的大衣追出來，電梯裏兩人并肩而站，鋁合金的門清晰映出兩人模樣，時音看見他一直在看自己。

“你看什麽？”

“看你。”

他今天真是理直氣壯得有點欠打。

電梯直接下到車庫，時音本要自己打車，被盛弋然扣住肩膀直接塞進車裏，“這附近不好打車，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冬天天色本就暗得早，天冷也很少有行人出來散步，萬一遇到心懷不軌的人怎麽辦。

最近新聞接連報道過女生被害的事，時音也不再堅持，扣好安全帶坐得端正，像小學生上課似的。

盛弋然笑了聲，将車子駛出車庫。

很近的距離，發動機剛熱就到了，時音解安全帶下車，盛弋然喊住她。

“時音。”

她扭頭，等着下文。

“我其實沒你想象的那麽好，我爸媽不管我的，我的事自己說了算。”

時音開門的手握緊，腦補出言情偶像劇裏男主的身世背景，爹不疼娘不愛的，只能按照被安排好的人生走。

他好可憐噢。

盛弋然注意到她情緒變化，笑了笑，“快上去吧，我走了。”

黑色越野消失在視線，時音慢吞吞往小區走，冬夜刮着寒冷，像刀一樣割在臉上，她捂着臉小跑進樓棟，哈了口熱氣暖手。

程女士和時爸爸還沒下班回來。

時音站在玄關處換鞋，手機“叮咚”響了聲。

盛先生：“。”

她回了個問號過去。

【看看自己還是不是你的好友。】

【現在放心了。】

【說好了，不能删我。】

“要不要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要。】

時音笑出聲來，這個人怎麽跟個小孩一樣。

“你好幼稚。”

盛弋然也回了條語音過來。

“跟你學的。”

吼！？

趿拉着拖鞋回房間，整個人陷入沙發，做一只躺好的鹹魚，腦海和耳邊都是盛弋然的模樣和話。

摁亮手機戳進閨蜜群裏。

【我好糾結啊。】

其他三個人紛紛發了問號以表社交禮儀。

時音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下：“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啊？”

徐婷：我不理解。

徐婷：很不理解。

胡月：所以你還沒跟人開始談戀愛就想到分手的事了？

好像是這樣的。

孟如芯：你怕他媽給你五百萬讓你離開他？

徐婷：還有這種好事？

胡月：還有這種好事？

徐婷：音符你不行的話讓我來吧，五不五百萬的無所謂，主要是想嘗嘗戀愛的苦。

胡月：五百萬不行，我跟他是真愛，得加錢。

徐婷：一夜暴富就是這麽簡單。

胡月：所以富二代什麽時候找我談戀愛？

時音錘着懷裏的粉紅豹：“你們行不行？”

孟如芯：是你不行。

徐婷：你不行。

胡月：傳下去，時音不行。

孟如芯：你糾結這些東西沒有意義，他說了自己的事能做主，就算真給你五百萬離開他，那就離開呗，你能掙五百萬又不虧，錢到手要什麽帥哥沒有。

孟如芯：男人而已，這個不行就換下一個呗。

時音眨巴眼：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孟如芯：所以你在怕什麽？

孟如芯：能睡到帥哥，又能拿到分手費，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孟如芯：人生在世及時行樂，他喜歡你你喜歡他，搞這些磨磨唧唧的幹什麽，把今天過好，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孟如芯：不可能有兩全其美，猶猶豫豫只會兩樣都沒。

時音臉埋進粉紅豹裏，孟如芯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懵懵懂懂的腦子被敲醒，整個人平躺在沙發上，戳進剛剛那個沒回複的對話框。

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畫面在腦海一一閃過，如電影回憶慢放，最後定格在他攔住她低聲細語的模樣。

他溫柔體貼的讓她無所适從，說過最重的話不外乎一句“你删我就堵你。”但說這句話時，她看見他眼裏有情緒波動，是不安，是無計可施。

孟如芯說得對，今天的事今天處理，明天自然有明天的辦法。

雙手捧着手機打字：？

那邊秒回：怎麽了？

她咬着下唇，手指一下一下的在屏幕上戳：要不，我們試一試？

不行不行，好像有點不太正式。

“我們在一起吧。”

好像哪裏怪怪的。

時音郁悶的抓頭發，頭發都抓下來兩根，吓得她趕緊收手。

盛弋然一直看那邊顯示正在輸入，卻沒有一條消息過來，盛公子忽然不淡定了，開始腦補一些亂七八糟的負面情緒，手機都快被他給捏碎。

就在他準備打電話過去時，消息終于跳了出來，盛弋然甚至有些害怕去看，但眼睛比腦子更誠實，直接将字收入眼底。

“我考慮好了。”

“我們試試吧。”

盛弋然反複看着這兩句話，像是要看出花來。向來精明的大腦開始做閱讀理解，這就是跟他在一起的吧。

盛公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嗯，消息還在，不是幻覺。

“嘿嘿嘿。”

盛公子對着手機傻笑出聲。

消息發過去後時音還是有點忐忑的。

畢竟剛拒絕了人家，現在又出爾反爾的，他不會覺得自己是在玩他吧？

兩分鐘過去，消息不能再撤回。

她仰天長嘆一聲，擱下手機開始鹹魚躺。

剛躺下，手機“叮咚”響了好幾聲。

“那我們現在就是在談戀愛了？”

“嗯，是在談戀愛。”

他自問自答。

時音笑了聲，還沒打字又跳出幾條消息。

“女朋友。”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

時音：......

孩子怕不是魔怔了吧？

“你正常點，我害怕。”

那邊依舊秒回。

“我在你家小區門口。”

！！！！！

時音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這個人是用飛的？

“你來我家小區幹什麽？”

盛弋然：“見我女朋友。”

他發的語音，女朋友三個字比文字更戳進心口，他說話時都難掩笑意，可見多開心。時音被他情緒感染，也跟着笑起來，像吃了蜂蜜。

“下來見見我。”

他又發來一句。

八點。

還不算太晚。

時音從沙發上起身，穿好羽絨服，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坐在梳妝臺前開始抹抹畫畫。

眉毛畫了幾次都沒畫好，她氣得把眉筆都扔了。

算了不畫了，反正又不是沒見過。

這麽想着，她拎起鑰匙出門。

電梯樓層數不斷跳動，時音忽然變得緊張，從朋友到男朋友，她還有點沒做好心理準備。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

時音踩螞蟻似的往小區門口走，出了樓棟大廳經過小區花園，有兩個還在夜跑的人，她從花園穿過踏上青石板，青石板濕漉漉的，倒映出她的身影。

隔着老遠，她就看見盛弋然站在小區門口，還是半個小時前的打扮，手握着手機正在打電話，下一刻，她的電話響起。

她按了接聽。

“喂。”

盛弋然聽到她的聲音，側頭看來，視線在空氣中相撞。

他笑得愉悅，“你好啊，女朋友。”

作者有話說：

讓我們開啓盛公子的第二屬性——騷浪賤（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