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惡煞一

“若是我們不交呢?”你是直接殺了我們, 還是強搶了事啊?

洛肜語氣悠哉地反問金昊師。

她重生回來的另外一個好處,大概就是腦中掌握了大部分對手的弱點。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出其不意地擊潰他們。

金昊師停止轉動手中的九連環, 擡頭看向每回都跟自己唱反調的洛肜, 蹙起眉尖說:“你該慶幸自己長了副好相貌。”若沒有仲燕絕的涪陵草釣着,他早就打趴她脊梁骨了。

不過是個金丹期的修士便如此狂妄自大, 好似活夠了急着找死一樣, 偏偏那兩個人都想讓她活着。

仲燕絕眼瞎喜歡她就罷了,傅睿慈想抓她又是為了什麽?

這丫頭除了修煉天賦出衆和相貌有些打眼, 還有別的利用價值麽?

站在劍修身後的洛肜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明白她為什麽要慶幸自己長了副好樣貌。

只要她身上的金丹靈脈還在, 不管她長得美還是醜,傅睿慈都不會停止對她的算計。

所以惡煞女呢, 她是不可能交出去的。金昊師又還有點用,暫時不能讓他出事。

小古板就不用提了,她寧願自己受傷都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局面略有些難搞啊。

洛肜站在刀光劍影前淡定思考,眼看千機影魔被白玉欽清光殆盡,輪到金昊師親自下場, 洛肜才低頭看向腰間漸漸散發着黑怨之氣的錦囊。

行,就是你了。

沒有什麽比第三者加入更能搶奪衆人的注意力。

她側身打開好不容易才封印的惡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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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 滔天的怨氣将她擊退。

留意着她安全的白玉欽立刻分出一道靈力将她接到自己身邊護住,看了眼她腹部的傷口,微微凝眉問道:“不是要去找真相嗎?”為什麽要把惡煞女放出來?

洛肜看着狂性大發的惡煞女說:“沒事,金昊師搞不定這位姐姐的,我們先走。”

金昊師?

白玉欽看了眼洛肜, 又看了眼被怨氣纏住的千機魔主, 任由洛肜拉着自己離開。

兩人逃出千米外都還能看見怨氣的影子。

夜空中還多了很多修士的術法, 不難想像那邊的情況有多混亂。

她可不能讓惡煞女回到朝令宗手裏。

洛肜放開白玉欽的手腕,就地畫了個召喚陣,正欲放血啓陣,就被旁觀研究的白玉欽一把攥住胳膊說:“你幹什麽?”

洛肜于星空下和他對視說:“我……我需要我的血來充當陣法的媒介啊。”

“可以用我的。”白玉欽利落割掌,鮮紅的液體瞬間‘滴答’落地。

此陣上下透着一股邪氣,并非正統術法,他不知她是從何處學來的,只知道使用這些旁門左道對身體有害無益!

“诶你——”洛肜沒來得及阻止,着急地拉過白玉欽的手掌,給他止血道:“沒用的,我的陣只能用我的血!你別沖動傷害自己呀。”

她正給白玉欽包紮着,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毛骨悚然的咆哮。

糟,要來不及了。

“白玉師兄你先自己上點藥!”洛肜匆匆将錦囊丢在陣法中央,随後凝神放血結印,指法之熟練,竟讓過目不忘的白玉欽無法看清其過程。

洛肜将血掌按在陣眼處,擡頭凝視怨氣彌天的方向,心中默念:“啓!”

靜靜刻在地上的召喚立刻運轉,連着洛肜手掌的陣眼就像是這個陣法的心髒,迅速将血光流經整個陣型,然後紅光大盛!

與此同時,被圍困的惡煞女倏地消失在衆修士眼前!

洛肜系緊封着惡煞女的錦囊,起身看向白玉欽,兩人對視颔首,一同離開了郦城。

兩日後的小茶館裏。

洛肜吃着糖炒栗子收集周圍有關惡煞女的消息。

白玉欽的寬袖上挽,露出一節皓白的手腕,正心平氣和地給洛肜剝板栗。

他剝一顆,洛肜就吃一顆。

直到吃完板栗,洛肜才得出結論道:“看來朝令宗隐瞞了事實,他們不想鬧大這件事,讓其他修士捉到惡煞女。”

白玉欽颔首,将桌上的板栗殼掃進紙袋裏,然後不着痕跡地施了個潔淨術說:“我們速度要快,他們接下來會破壞其餘殘魂。”

洛肜不急,拍了拍腰間安分許多的惡煞女道:“她的靈魂那麽強,傅睿慈要是能毀,早就毀掉了,何必等到現在。我猜他還不敢動其他的封印,他怕像前兩日那樣,封印一破怨氣沖天,引來修士無數。屆時事情敗露,人盡皆知,他沒法收場。”

白玉欽拿起歲華,坐姿端正,衣袖不曾接觸到桌子,說:“你好像很了解傅睿慈?”

“不算是了解,只是對僞君子有幾分認識罷了。”洛肜飲盡杯中茶,察覺潛伏在暗處的魔族,再看四周修士若有若無的打量,起身結賬說:“惡煞女的殘魂已經有線索了,白玉師兄我們出發吧。”

白玉欽颔首,起身撣了撣衣袍與洛肜并肩離去。

小半個時辰後。

洛肜跳下樹枝,看着躺倒一地的修士拍手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回去告訴你們的宗主,惡煞女确實在我洛肜的手上,想要的話,就讓他親自過來搶,別派你們來送命了。”

負傷的修士裏沒有一個應聲。

白玉欽收劍入鞘,冷冰冰地掃了眼地上埋伏失敗的修士們,說了個“滾”。

他以為這些人會知難而退,誰知在他轉身之際,對方突然奮起回擊!

洛肜見狀笑臉一沉,轉瞬拔刀,白玉欽亦反手揮劍。

刀光劍影接連重疊,偷襲他們的修士既躲不過白玉欽的四方劍陣,也避不開洛肜的烈焰刀牆,不過眨眼間,二十四名修士便整齊喪命。

紅血鋪滿枯葉,洛肜淡然自若地收回點蒼。

可惜了,她還想留個活口給傅睿慈帶話的。

因為無法準确獲知殘魂的具體位置,洛肜和白玉欽便沒有禦劍飛行,而是靠步行在林間穿梭。若天黑前都沒有找到客棧,他們就會在野外過夜,譬如今晚。

白玉欽坐在火堆前,輕輕轉動着篝火上的野兔肉,時不時地從旁邊的小木盒裏抓出一些調料撒上。

油脂的滋響,帶着令人口舌生津的肉香直撲洛肜的鼻間,讓她無心打坐,改為盯兔人,一眨不眨地等着白玉欽說“好了”二字。

白玉欽擡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出聲分散她注意力道:“你故意在他們面前說惡煞女在你手裏,是想引傅睿慈過來?”以他們的實力,并不是傅睿慈的對手。

洛肜搖了搖頭:“傅睿慈現在應該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過來追我們,我就是故意惡心他一下。”

忙得焦頭爛額?

因為惡煞女的事?

洛肜托腮看着白玉欽說:“不是哦,是因為他的獨子。”

傅少元?

“你……對他做了什麽?”

洛肜眯眼一笑,換了只手托腮說:“你覺得我對他做了什麽,你看出來了嗎?”

白玉欽微微搖首,他只感覺到到有些許的微妙。真要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傅少元的一切行為都符合他原本的脾性,只是在符合的基礎上多了一縷道不明的違和感。

洛肜眼中的笑意加深道:“看不出來就好,要是你都看出來了,師長他們豈不是都知道了?哎,我也沒做什麽啊,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蠱?”白玉欽隔着火光和洛肜對視。

洛肜颔首,“是的,我把他給我下的蠱蟲丢回他身上去了,這會兒,傅睿慈應該忙着給他兒子解蠱。”

“傅少元之前就被我開了一次靈脈,想要解蠱就得再開一次,他的修為本身就爛,這兩次靈脈開下來,以後都別想晉升了,可能連目前的金丹期也保不住。”

這樣的少宗主,宗派長老是不可能讓傅少元繼任的。

而傅睿慈為了修複唯一血脈的靈脈,肯定會加快計劃朝她下手,她正等着呢。

白玉欽回想起那夜的小道“偶遇”以及她初次下山時的傷勢,垂眼良久未語。

他為何毫無所覺?都已經在那裏等了那麽久了,為什麽不再靠近一步,不擡頭直視她的眼睛?再走近點,再仔細點,說不定就能早點發現了。

“白玉師兄野兔要焦啦!”

“你開了他的靈脈,那你的呢?”

洛肜和白玉欽同時開口,前者聞言怔愣,後者低頭翻轉兔肉。

[你開了他的靈脈,那你的呢?]

她的靈脈自然也開了。

洛肜垂眼掃過自己的手腕,那上面已經沒有了傷口的痕跡,但靈脈裏确實留了個無法磨滅的缺口,對将來的修煉或多或少,可能會有點影響。

“可以吃了。”白玉欽輕輕撕下一塊兔背上的肉,嘗過味道後,覺得尚可,才扯了個兔腿遞給洛肜說:“小心燙。”

“謝謝。”洛肜伸手接過,擡頭瞄了眼白玉欽的神色,咬了口兔肉說:“我,我的靈脈也開了,但我是不開不行,他把情蠱種在我的靈脈裏,我必須割開靈脈才能把蠱蟲引出來。”

“嗯,以後,別一個人做這麽危險的事了,你可以告訴師長,告訴——”他說到一半沒了聲,洛肜立馬接上道:“好的!以後我遇到這種事一定先告訴你!到時白玉師兄你要幫我哦,我很記仇的。”

不喜歡講大道理。

“好。”白玉欽颔首,看着開心啃肉的洛肜,目光逐漸暖化。

他自然會幫她的,早就答應好的事,他從不反悔。

洛肜自覺哄好了小古板,放心地打起了牙祭,嘴裏嚼着鮮嫩多汁的兔肉,心裏蕪湖蕪湖地感動着:這個世上怎麽會有小古板這麽完美的人!提劍可斬妖魔,收劍可做百菜。長得好,天賦高,還有什麽是他不會的?!烤個肉都這麽好吃!

白玉欽見她左手的紗布沾上油漬,将架着野兔的樹枝插在火堆旁說: “你的傷該換藥了。”

百年怨氣帶有強烈的腐蝕性,造成的傷口非比尋常,要頻繁更換傷藥才能盡快恢複。

洛肜掃了眼左手,渾不在意道:“沒事,已經不痛了。”一點怨氣而已,傷不了她什麽。

白玉欽不贊同地搖頭,從乾坤袋裏取出藥包,拉過她的手強制換藥。

他取下層層紗布,本以為會看到血肉模糊的掌心,結果卻見到一層粉嫩的皮膚,再晚點拆,估計疤痕都消失了……

但這怎麽可能呢?

他上的藥他知道藥性,不可能會有這麽好的效果。

白玉欽擡頭看向單手吃兔腿的洛肜,垂了垂眼,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繼續給她換藥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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