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北京今年的雪雖然來的遲, 但陣勢卻一點都不小,連續幾天的鵝毛大雪很快便将北京城覆蓋,放眼望去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寒冷空氣侵襲, 劇組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開始咳嗽起來,而陸疏聽則是已經步入了感冒行列。

陸疏聽蜷在自己的座椅上, 嗓子眼疼的厲害, 打了場雪仗, 他扁桃體又發炎了,明明那天他們穿的也差不多, 都在雪裏玩了近三小時,怎麽感冒的就只有他一個人?想着,陸疏聽有點憤憤不平…難道小五歲的身體素質就這麽強嗎?

大概是陸疏聽的視線過于幽怨, 正在沖感冒沖劑的傅覺一瞬便察覺到了, 他擡眼朝他看了過來, “怎麽了?”

陸疏聽眨了眨眼睛, 道:“其實等小塔過來沖就好了。”

傅覺笑了笑,拿過一旁的吸管将沖劑攪拌均勻, “應該的,要不是我拉着你去打雪仗,你也不會感冒。”

聚餐後的隔天清早, 陸疏聽醒來的時候看到傅覺給他發的微信, 問他起床了沒有?外面的雪很厚, 還要不要去打雪仗?他一看他發消息的時間,都還不到七點, 顯然是把他們昨晚說的要去打雪仗的話記在心裏了。

因為起來的早, 所以他就沒有喊小塔他們, 傅覺也沒有帶助理,于是兩個成年人一大早興沖沖的跑到酒店平臺上的花園裏打雪仗,後面還是小塔起床之後過來給他送吃的,發現他根本不在房間,給他打了電話,他們兩人這才帶着一身積雪回去。

結果打完雪仗之後,傅覺身體依舊倍棒,陸疏聽就沒那麽幸運了。

因為陸疏聽最近免疫力低下,小塔還叮囑他聚餐的時候少喝點酒,結果他也确實沒喝多少,只是第二天清早就跟人家在雪地裏玩了幾個小時,小塔頭都快氣禿了。

陸疏聽搖搖頭,“這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說想出去打雪仗的。”

傅覺彎了彎嘴角,将沖好的沖劑遞給他,“趁熱喝,正好暖暖手。”

陸疏聽是真的不喜歡這款感冒沖劑的味道,他都有點懷疑小塔是故意給他買的這款沖劑,他搖搖頭,“不了,先放這邊吧,等溫的差不多了我再一口氣喝完。”

就這…還小口小口的喝,這不是煎熬嗎?

傅覺沒說話,但随後又拿過一個幹淨的一次性紙杯。

陸疏聽好奇地看着他,“你幹…”話還沒有問完,便看到傅覺一手一個紙杯,來來回回地倒着沖劑,他原本想說,不用這樣做,但張了張嘴,卻又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在傅覺覺得沖劑溫的差不多之後,再次遞給他,“現在可以了。”

陸疏聽接過杯子,剛靠近嘴邊便聞到那刺鼻的氣味,他皺了皺眉頭,還是一次性将杯子裏的沖劑喝完,剛喝完,小塔正好拿着他落在拍攝現場的保溫杯回來,他趕緊招呼小塔把保溫杯給他。

小塔見他手裏還拿着紙杯便知道他剛喝完沖劑,看這樣子,應該是傅老師給沖的,她嘴角非常細微的上揚了下,然後趕緊把保溫杯擰開之後遞給自家老板。

陸疏聽接過保溫杯,連喝了好幾口溫水,這才将嘴裏的苦澀給咽下去。

傅覺見狀,隐約看出了什麽,他微低頭彎了彎嘴角。

晚上收工之後,大丁喊住小塔,然後從大衣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給她。

小塔看着手中的感冒沖劑,“這?”

大丁神神秘秘道:“我老板讓買的,甜的不苦。”

小塔:“……”

回到酒店之後,小塔把傅覺給買的感冒沖劑沖給陸疏聽喝。

陸疏聽接過之後剛準備喝,突然注意到這氣味跟白天喝的不一樣,他納悶道:“你給我重新買了?”

小塔笑的奇奇怪怪,“不是哦,傅老師給買的,甜的不苦。”

陸疏聽:“……”

他一口氣把沖劑喝完,“你可以回去了。”

小塔接過杯子,“我把杯子洗了就回去。”

陸疏聽抿了抿嘴唇,朝她揮揮手,然後進浴室漱口,等他漱完口出來,小塔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老板,我洗好杯子了,就先回去啦,你早點休息。”

陸疏聽應了聲,很快便聽到小塔在外面關燈關門聲,他上床之後将臺燈調成睡眠模式,他原本還想再想想跟傅覺這事,但他有點低估了感冒來帶的殺傷力,還沒有想出什麽沒兩分鐘就睡着了。

……

這段時間風雪不斷,他們這部電影的拍攝也臨近尾聲。

自七年前趙淑儀自殺未遂之後,她的身體便一直不好,大小病痛不斷,趙淑儀也清楚自己的身體,她知道自己應該撐不過這個冬天了,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蘇望。

她這麽多年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見蘇望結婚,回歸正常的生活,以後就算她走了,好歹也能有一個人能陪着他,但她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蘇望他根本就忘不了那個男人,甚至都過了這麽多年了,他們兜兜轉轉還是又走到一起,她又氣又恨,拒絕跟蘇望做任何溝通。

她也沒有拿病重去威脅他,讓他與那個男人分開,讓他一定要跟女人結婚生子,因為她認清楚了,她的兒子就是喜歡男人,即便不是魏空,也會是其他男人,沒有必要去禍害別人家的姑娘了,反正她不在了,什麽都看不到了,他想怎麽樣便怎麽樣吧。

後面她的身體急轉下降,進了幾次ICU之後,她也意識到她真的撐不住了,她也沒有之前那般抗拒跟蘇望交流了,慢慢的,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昏睡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她夜裏醒來的時候都看到蘇望握着自己的手,伏在她床邊,他的眼底透着淡淡的青色,即便睡着了也難掩疲倦,趙淑儀又開始後悔,早幾年的時候為什麽要這麽倔強,為什麽不能好好愛惜一點自己的身體,說不定還能多陪他幾年,她要是真走了,他又是個喜歡男人的,要是被人家白眼唾罵,連個哭的地都沒有。

“咔嚓—”她聽到輕微的開門聲,她以為是護士半夜查房,沒想到進來的卻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她當時還以為是什麽壞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結果卻看到他将手裏提着水壺輕輕的放在她的床尾,因為病房內燈光昏暗,男人也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醒了,他又放輕腳步走到蘇望的身後,将從床尾拿的毛毯輕輕地搭在他的身上。

也是此時,趙淑儀這才認出來,這個男人是魏空,而魏空也注意到了她醒了,兩人一時間四目相對,但都默契的沒有開口,後面趙淑儀經常在半夜醒來,都會看到魏空不是跟蘇望一起趴在她的床邊,便是他自己坐在床邊,蘇望蜷縮在角落的沙發上。

這麽多次,兩人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但也都沒有跟蘇望說過這件事。

趙淑儀再次進了一次ICU,這次出來之後便不行了,主治醫生已經盡力了,他向蘇望抱歉的鞠躬,将最後的時間留給他們。

蘇望進去的時候,趙淑儀明顯出氣多進氣少,她勉強睜開眼睛,跟蘇望說了很多話,她沒有提到她一直忘不掉的丈夫,也沒有提讓她讨厭的魏空,只是跟蘇望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他小時候發生的事,一件件的,她都記的清清楚楚。

蘇望緊緊握着她幹瘦冰涼的手掌,泣不成聲。

後面趙淑儀非常吃力的摸了摸蘇望的腦袋,又朝站在病房門口的魏空看了一眼,終于閉上疲憊的眼睛。

“卡!”

葛導握着小喇叭喊了聲。

陸疏聽的情緒還有些沒有緩過來,眼睛紅的厲害,謝老師此時也睜開了眼睛,難得見他拍完一場戲走不出來的模樣,慈愛的伸手再次摸了摸他的發頂。

“不難過了,都是拍戲呢。”

陸疏聽被謝老師摸了摸發頂,也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此時臉上還挂着眼淚,他抽了抽鼻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捏着撕開了口的濕紙巾遞到他的跟前,“陸老師,擦擦臉。”

陸疏聽聽聲音便知道是傅覺。

“謝謝。”他聲音微微沙啞。

這是謝老師在電影裏的最後一場戲,拍完這場戲之後她便正式殺青了,工作人員們也開始熱情的恭喜着謝老師殺青快樂。

葛導原本還想定個飯店,慶祝謝老師殺青,但謝老師拍完這場戲之後還有一個活動要離開北京,于是便婉拒了,走之前還給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定了熱奶茶,把工作人員們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小塔拿着兩杯奶茶,一杯自己喝一邊遞給陸疏聽。

陸疏聽朝她擺擺手,讓她自己喝。

小塔也沒有說什麽,兩杯奶茶小意思!

“老板,你眼睛好紅,我再給你滴一下眼藥水吧?”小塔道,說着,她趕緊從包裏把眼藥水給翻出來,起身便打算給陸疏聽滴。

陸疏聽把劇本放下,餘光正好看到傅覺朝這邊走過來,他下意識道:“我自己來就好,眼藥水給我吧。”

小塔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遞給了他,随後她便也看到朝這邊走過來的傅覺,眼珠轉了一圈,明白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快殺青啦!!

——小塔:哦哦哦我知道但我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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