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

九

我很想愛他

兄妹二人送走了顧淮，回家清洗打掃，日子繼續過。

蘇銳站在水槽前清洗餐盤，然後遞給蘇玫将水擦幹。

蘇玫接過餐具，想起今下午在家裏發生的事情，欲言又止。

問蘇銳說，“哥，你最近是不是和顧哥哥發生了什麽？”

蘇銳低頭洗碗，說，“沒有，為什麽問？”

蘇玫猶豫着，說，“今天下午顧哥哥在你房間，顯得不開心。”

蘇銳關了水龍頭，擦幹手說，“我和他沒事，倒是你，和他之間有什麽嗎？我回來之後發現你們有點怪怪的。”

蘇玫咬了一下唇，不确定自己的心思是不是洩露了出來。

她鼓足勇氣坦白道，“哥，如果我說，我喜歡顧哥哥，你會支持我嗎？”

蘇銳怔住，沒想過自己的妹妹居然會喜歡上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說，“會支持，但是你想清楚了嗎？”

蘇玫堅定說，“我想得很清楚，而且已經很确定了。”

蘇銳思索着，說，“妹妹，你是我的親妹妹，不管你和顧淮怎麽樣，你都是我的妹妹，顧淮也永遠是我的朋友。”

蘇玫笑了笑，道，“是的，哥哥，我明白，這是我自己的事。”

之後，她又說，“哥哥，我希望你和顧哥哥永遠都這麽好，我也希望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哥哥。”

蘇銳看着蘇玫，也笑了說，“會的，我永遠都是你哥哥，至少這點不會變。”

蘇玫回自己房間去了，蘇銳一個人呆在客廳，有點心中空蕩蕩的感覺。

這個夏天不知怎麽了，很多事情突然之間都發生了變化。

蘇女士變了，開始變得操心兒女的婚姻大事，突然提出要買房。

妹妹也變了，居然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了顧淮也不得而知。

顧淮變了，和自己之間好像有了距離。

蘇銳不喜歡距離，所以也不喜歡改變。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多麽渴望時間日複一日重複下去，讓一切永遠都不要改變，也永遠都不要向前。就這樣一直持續到死亡到來的那一天，那該多好。

可惜這一切永遠都不會如願。

第二天上班，蘇銳感冒了。

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地打，全小組的人看見了他，都立刻退避三舍，主動讓行。

蘇銳上班五年來第一次怠倦工作，感覺頭腦昏昏，四肢癱軟無力，心裏大有想要罷工的念頭。

大弟子易速跑過來說，“師傅，不如您歇一會兒吧，今天上面都出去談合同了，公司裏面也沒人，不如你休息休息，總是這麽拼命，也不是辦法。”

蘇銳迷迷糊糊地強打精神支撐着，說，“沒事，我再看看，一會兒吃點藥就行。”

易速想要再勸阻，但是看着師傅身殘志堅地打開電腦，吞了一顆藥，又戴上口罩，主動不傳染其他人，他也不好繼續相勸。默默替蘇銳關上了門，退了出來。

全小組的人今天都噤聲工作，說話接電話，無一不壓低到最低聲音，唯恐驚擾了蘇組長的心情。

都知道蘇組長是個勤奮的人，但是拼到這種地步，已經讓人有點心驚。

拼力氣可以，拼上命，難免太過。

顧淮溜號出門的時候，今日實在沒心情上班，路過蘇銳的樓層，停了停，看到裏面一片死寂又嚴肅工作的樣子，他想要找蘇銳出來，但是想了想，又作罷。

煩悶到抽煙解乏已經沒有用的時候，便一個人開了車在街上亂晃。天上飄過絲絲烏雲，有要下雨的預兆。

蘇女士這幾天忙着為家裏兩只小兔崽子買房的事，已經全情投入，忙得幾乎忘乎所以。

今天剛巧相中了兩套價格還算不錯，戶型也頂好的新房，一臉春風得意。和經紀人談好，就準備付下頭款。

沒想到一杯咖啡的時間，居然能夠遇到顧淮。

當時蘇女士正跟好友周女士在街角一片小店吃茶點，興致勃勃地讨論着購入新房之後的打算，顧淮突然出現，讓蘇女士好生吃驚。

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才脫口而出道，“小顧，是你！好久不見了，阿姨幾乎認不出你。”

周女士也跟着疑惑起來，不明眼前這位英俊青年是誰。

蘇女士拍着好友的手，激動說道，“是小顧啦，以前小時候常常來我家玩的那個孩子。”

周女士這時候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哦，哦，哦”地回應着，好似真記起來了眼前這位小顧是誰。

蘇女士久別重逢兒子的好友，自然很是熱情親切，替顧淮叫了一客茶，又拉他過來坐下。

顧淮看着蘇銳的媽媽，心裏湧起一股很親切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蘇銳的原因，他任憑蘇女士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般拉着自己的手過去，又跟着蘇女士坐下，聽着蘇女士高談闊論剛剛相中了兩套好屋的經歷。

蘇女士單身一人打拼，十分不容易，還要拉扯大一雙兒女，自然其中艱辛，更是無人能知。

不過好在蘇女士不是祥林嫂一般的人物，逢人就說自己的不幸，她性格豪爽，做事又大大咧咧，風風火火，很有幹勁，所以和她相處起來，倒也不覺得厭煩。

顧淮聽着她從自己剛開始決定要買房開始，一直說到自己看了多少套房，期間經歷了多少波折，又遇到過多少黑心中介，最終相中了兩套合适的房子，表情中堅韌自豪的感情不言而喻。

顧淮安安靜靜地作為一個小輩聽着，面上始終保持着迷人的微笑，蘇女士風趣幽默，性格活潑，見了能讓自己一口氣說話而不打斷的人自然高高興興說得忘乎所以。

周女士在一旁看着，生怕惹得別人小顧心煩，最後不得不連忙跳出來阻止了自己好友的爽朗健談，道，“好了好了，我看你啊，是失心瘋，今天見了別人小顧就停不下來嘴了，別人年輕人還要工作，哪裏有閑工夫在這裏聽你說些這個。你啊，還是趁早打住，放別人小顧回去上班才是。”

好友的勸阻未必有效，蘇女士喝了口咖啡潤潤嗓，大有還要繼續說下去的閑情。不過幸而是房屋經紀人那邊打電話過來了，才打斷了蘇女士興致盎然的談話

蘇女士最後對顧淮說，“小顧啊，你以後沒事就常來家裏玩，看你以前跟蘇銳關系最好，現在長大了，也可以常來家裏玩啊。”

顧淮一幅青年才俊的樣子，舉止沉穩，又風度翩翩，光是讓人看着，就有賞心悅目的功效。

難怪蘇女士會喜歡他，依依不舍地跟他道了別，才提着包和好友匆匆走了。

顧淮坐在淅淅瀝瀝下起小雨的街邊咖啡館，仿佛此時的內心也在下着雨。

聽聞蘇女士說蘇銳打算結婚，還正在購買婚房，顧淮面帶微笑，內心苦澀的感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事實上，他也沒有任何辦法阻止蘇銳去結婚，去跟一個陌生的女人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蘇銳是什麽樣的人顧淮在清楚不過，讓他忤逆蘇女士的話，那還不如先絕交了自己這個朋友。

顧淮嘴邊散開一個落寞的笑容，他心裏發苦，卻又無處去說，感覺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失意的人了。

中午熬到吃飯的時候，蘇銳依靠着頑強的生存意志力，終于能夠得到一絲喘息。

工作的強度讓人吃不消，每日枯燥的生活也讓人透不過起來，蘇銳真想，如果能夠去度假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雖不能逃避根本的問題，但是至少能夠換來一絲茍且偷生的機會，也能讓自己在煩悶的日常生活中得到一點輕松。

不過想歸想，到底也得不到休假的機會，現在公司正是缺人之際，怎麽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壓榨勞動力的機會。

正在無精打采地面對着同樣無精打采的飯菜一盒，易速湊過來對蘇銳說，“師傅，老大找你。”

蘇銳病得心灰意冷，根本無暇顧及大徒弟說了什麽，嘴上問着，“誰，到底是誰？”心思

一點都沒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顧淮身上。

直到顧淮走近了，臉幾乎要貼在他的臉上，蘇銳吓了一大跳，方聽得顧淮冷冷地說，“病了，怎麽不吃藥，不請假休息。”

公司太子爺生氣，後果很嚴重。旁邊一幹小員工都立刻做服帖狀，低頭扒飯，沒空惦記大少爺到底跟蘇組長說了些什麽。

蘇銳當下心裏閃過顧淮昨天送妹妹回家的場景，又有大包小包護送回家的溫柔體貼，想起妹妹的心思，不禁內心複雜。

索性連吃飯的心思也沒有了。

沒等顧淮開口，就先行放下了碗筷，對顧淮說，“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顧淮怔了怔，沒想到蘇銳先開口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似的，亦趨亦步跟着蘇銳離開了員工餐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