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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紅毯後外界的喧嚣就再也和許珝無關, 在寒風裏站了那麽久,他渾身都凍僵了, 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跟着工作人員往酒會內廳走,努力裝作一點都不冷。
比起外面星光熠熠的紅毯,燈火通明的內廳才是真正五光十色的名利場。
但許珝現在卻顧不了這麽多,內廳暖氣開得很足,他進來的一瞬間全身都戰栗了一下。
內廳裏無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笑着和他打招呼,許珝一一回應依然不能表現出任何不适,直到祁硯旌出現,三兩下帶他逃離衆人的視線。
不再被當猴一樣的圍觀,許珝總算能放松地喘口氣,他活動了下凍僵的手指, 只覺得身上也冷得發痛。
祁硯旌遞給他一個香槟杯, 裏面裝了大半杯透明液體, 許珝抿了口,竟然是溫水。
許珝:“……?”
他還是頭一次見有人在酒會拿這種杯子裝溫水的。
祁硯旌用手背貼貼他的臉, 解釋道:“不是凍壞了嗎,會場裏也沒有別的杯子,将就一下吧。”
許珝哭笑不得:“你真是個人才。”
會場裏來來往往的人要不拿着紅酒要不端着香槟, 只有許珝捧了杯溫水,杯口還冒着熱氣, 顯得格格不入, 他有點不好意思, 往祁硯旌身前躲了躲。
不過祁硯旌給的水雖然畫風突兀, 但确實很實用, 許珝慢慢喝了大半,在室內暖氣的作用下總算暖和起來。
前方幾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來,和祁硯旌很熟稔地打招呼。
祁硯旌碰了碰許珝的背,笑着說:“我介紹一下,李向乾李導演,趙尋趙編劇——這是許珝,你們都認識。”
這兩位都是業內大佬級的人物,經常合作拍片子,基本每部都是沖着拿獎去的,許珝剛穿過來不久,了解書裏娛樂圈時,就仔細看過他們的電影。
許珝禮貌地笑笑:“李導好,趙編好,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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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笑眯了眼擺擺手,完全沒有架子:“哪裏哪裏,我們才是好久之前就想你一面了,今天總算有機會哈哈哈……”
·
內廳不遠處的沙發上,張小寒撇撇嘴:“他今天才是出盡風頭了。”
他身邊的男生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說你怎麽也能參加這種宴會,合着是蹭的人家許珝啊?”
說話的男生正是他們選秀團的C位鄒宇,看張小寒的眼神很是不屑。
張小寒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
兩人都不約而同看向前方的許珝,他站在祁硯旌身邊,和一衆大佬相談甚歡。這些大佬是他們飛起來都夠不着的,許珝卻能在中間處得游刃有餘。
鄒宇又找服務生要了杯紅酒,拿在手上晃啊晃卻不喝:“聽說,最近李導和趙編在準備新電影。”
張小寒嗤笑:“還用聽說麽?我倒是聽說你都跑去試鏡了呀,怎麽,人家看不上你啊?”
鄒宇嫌惡地撇開眼:“結果還沒出呢。”
張小寒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似的哈哈大笑起來:“你沒事吧?現在這情況,擺明了人家想跟許珝合作,咋的你還想跟許珝搭戲?”
鄒宇挺了挺背:“不行嗎?”
張小寒止住笑,煞有其事地摸了摸鄒宇的額頭:“你是發燒了還是喝大了,有病吧?”
他雖然羨慕許珝,但也和大部分人一樣認可許珝的實力,在他看來,鄒宇這種人連給提鞋都不配,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表示想和許珝搭戲,簡直是笑話。
鄒宇擡手擋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等着瞧吧。”
前方許珝好像和大佬們結束了交流,獨自往二樓走去。
鄒宇将杯裏的酒喝完,起身理了理衣領,對張小寒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間”就離開。
可他走的方向完全和洗手間相反,倒像是在跟着許珝。
張小寒眼珠轉了轉,不動聲色跟了上去。
祁硯旌和別人還有事要談,許珝有點累了就沒跟着一起,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歇一會兒,結果剛上二樓就被人從後面叫住。
來人是剛才在直播裏見過的,今年選秀團的C位,個子很高,容貌卻算不上特別出挑。
男生朝他伸出手:“許前輩你好,我是SEVENTH的C位,我叫鄒宇。”
許珝勾了勾唇,回握:“你好,有什麽事嗎?”
鄒宇咳了一聲,壓低嗓音道:“我們能找個人少的地方聊聊嗎?我的經紀人是聶成益。”
許珝怔了怔,差點沒直接笑出來。
聶成益跟我有什麽關系?他是你經紀人所以我就必須得跟你聊嗎?
許珝覺得這人簡直太有趣了,想了想點點頭:“行。”
兩人去了二樓一個幾乎沒人的角落,許珝笑着抱起胳膊:“說吧。”
“我聽說,最近趙導想找你拍戲?”他語氣還算尊敬,神色卻隐隐透出傲慢,“我最近去試鏡了,你看能不能幫忙跟趙導說一聲,讓我演男二號?”
他說這話時,滿臉流露出退而求其次的勉強感,好像在說:我都沒有要男一,願意給你當男二,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趕緊答應我。
剛才和趙導聊天的時候,他确實提到過今年的選秀團有人來試鏡,但演技一團糟,他們已經把那人從候選名單裏剔除。
現在想來,就是眼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生。
許珝啞然失笑:“我憑什麽?”
鄒宇頓了頓,再次說話時含了些警告的意味:“我說過了,我的經紀人是聶成益。”
聶成益聶成益,這個煩人的名字一直在耳邊晃,許珝已經不想跟他聊了。
“嗯,他被開除後又去你們公司了,所以呢?”
鄒宇沒想到許珝聽到聶成益的名字一點反應都沒有,沉不住氣地開口:“他當過你兩年的經紀人,你有什麽把柄在他手上你自己不清楚嗎?我們好歹在同一個經紀人手下待過的,你幫我這個忙我們相安無事不好嗎?”
許珝一怔,徹底明白過來——自己被威脅了。
他靜下心挑了挑眉:“那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麽把柄?”
他這副心如止水的樣子不知道戳到了鄒宇哪根敏感神經,語氣一下有點沖:“你就是個孤兒吧?”
“他就是個福利院長大沒人要的拖油瓶!”聶成益說這些話時的醜陋嘴臉浮現在眼前:“可你看他平時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矯情?是不是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隐藏家世的富二代?出道這麽些年從來不提家世還能為什麽?虛榮呗!他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的人設,怎麽可能放棄?”
鄒宇扯了扯嘴角,将聶成益告訴自己話原封不動說給許珝聽,神色鄙夷:“你現在風頭正勁,肯定不願意自己這幾年的人設直接崩塌吧?”
許珝:“……”
他不知道原身在聶成益眼裏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出這種猜想。
但對許珝來說無論原身是福利院長大,還是含着金湯匙長大,都不重要,他也不覺得孤兒是什麽丢人的事,他們視為把柄的東西,許珝毫不在意。
“随便吧,你們愛怎麽做怎麽做,買熱搜發通稿都沒關系,但我不想幫你。”
說完擦着鄒宇的肩就走,懊惱自己跟一個神經病浪費好幾分鐘的時間。
鄒宇完全想不到許珝會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在意,他真願意讓自己這種掉價的身世暴露在世人眼裏?
眼見着許珝越走越遠,鄒宇慌了,以他們兩現在的咖位差距,今天要是沒談成,以後怕是很難再有機會見到許珝。
他腦袋一熱,快步上前把許珝拉回來,許珝身體差,受不了這種猝不及防的力道,被拉得踉跄幾步,後腰撞上樓梯拐角。
這一下撞得不重,但許珝渾身都是淤青,可能扯到了哪兒,當即臉都疼白了。
鄒宇看不上聶成益醜陋的嘴臉,現在臉上卻不自覺浮現出和聶成益一樣的表情:“你也不看看自己以前住的什麽地方,又髒又窮到處都是臭味,以為現在穿個高定就真的翻身了嗎?你覺得那些吼着說喜歡你的粉絲,要是知道你的身世,還會把你當小王子一樣捧着嗎?”
“我只是要個男二號,你一句話的事就能解決掉這麽大的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許珝扶着後腰咬了咬唇,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他剛才一直把鄒宇當個傻子沒想跟他計較,但現在他腰很痛,很不開心,不想放過他了。
他深吸一口氣,裝作被說動了似的思考半晌,而後淡淡看鄒宇一眼:“回去等消息吧。”
鄒宇勾了勾唇,當即讓開路:“你早這麽懂事不就行了?”
他看着許珝離開背影,心中竊喜,感嘆許珝果然和聶成益說的一樣,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三言兩語就唬住了。
祁硯旌轉了一圈找不到許珝,一擡頭見他從二樓下來,連忙上前:“怎麽去那上面了?”
許珝搖搖頭,沒有回答反而問:“你還記得剛才趙導說過的,試鏡被刷下來的選秀團成員嗎?”
他臉色不太好,祁硯旌有點擔心:“記得,怎麽了?”
許珝平靜道:“他威脅我。”
祁硯旌額角跳了跳。
·
“什麽?!”保姆車裏全是張暢的大嗓門:“這有什麽好威脅的?他們為什麽會覺得這是個把柄?”
岑槐說:“可能聶成益覺得許珝不提家世是因為虛榮,想走富二代的人設,但其實我們只是不想賣慘而已……”
張暢無語了:“純種傻逼嗎這不是?”
許珝被張暢的大實話逗笑,他和祁硯旌坐在一起,身上披着毛毯窩在祁硯旌懷裏,舒服得眼睛都睜不開。
張暢岑槐雖然知道他們兩那點事,但親眼看到這種親昵的畫面,還是有點不自在,尴尬地移開視線。
“家世這種事曝光也沒關系,”許珝懶懶道:“但比起被別人買通稿,還是我們自己來說合适些。”
祁硯旌想了想,問:“你是說後面要錄的VCR嗎?”
許珝點點頭。
今年演研所的三評,當天會提前放出一段VCR,內容是現在剩下的九位演員家人錄的加油視頻。
這種視頻在選秀裏很常見,演研所卻是第一次做。
原本許珝的團隊是打算直接跳過這個環節,但現在看來,也不是不可以參與一下。
“我知道了,”祁硯旌給把許珝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我來通知節目組。”
許珝今天确實累了,在祁硯旌懷裏含糊地應了聲,睫毛一抖快要睡着。
張暢還想說什麽,被祁硯旌一個“噓”的手勢打斷。
他隔着毛毯輕輕拍許珝背,像在哄睡,在他看來那些可以分分鐘解決的小事,遠遠沒有許珝的睡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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