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狼
“這個流浪漢平時常在那一代出沒,那天晚上是準備在那附近的橋洞下睡一覺,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說也看不太清楚,更沒有去記車牌號,只記得是一輛黑色的車子。他給我們描述了車子大概的樣子,應該是一輛SUV。”
“車子上下來一個男人,和出租車的司機打了招呼後,兩個人從出租車裏抱出一個年輕女孩,然後上了黑色的車子。之後黑色車子往右邊的岔路走了,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麽車子是往省外的路開走了。”
“我們正在調出前往省外市外高速路上的攝像頭,如果這部車子确實經過,可以逐一排查。”
這就是穆曉初等人從警局那裏得到的消息,消息少得可憐,但多少是條線索。
穆文宗已經在下午就回了北京,他不能離開太久了,所有的一切基本都轉交給孔念輝來跟蹤。如果孔念輝需要幫助,就打電話給相關的人,穆文宗已經事先都打好了招呼。
“他們真把姐姐弄出省外了?”穆曉初喃喃道。
孔念輝微微皺了眉,他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但心裏總覺得曉曉還在這附近。
靠着沙發的穆曉初抓了抓頭,忽然站了起來:“叔叔,我回北京一趟。”
“回北京?”孔念輝轉頭看着他,似乎了解了他的想法,“你懷疑陶清書?”聽說童可可出事了,陶清書立刻就跟着離開,說是想要照顧童可可。但童可可根本輪不到他照顧,童家的人又不是沒有錢,請不起大夫,人脈又廣,自有他們的辦法。
穆曉初點點頭:“我去找人跟蹤他。”
孔念輝沉默了會,說道:“這個事情也許不是他做的,但他可能知道點什麽,你去吧。”多條路總比少條路好,他也從來沒有相信過陶清書是完全無辜的。
穆曉初正想要走,孔念輝又叫住了他:“你不打算和你爸說一說?”
穆曉初一頓,說道:“不用說——我也不知道爸爸對這些事情有沒有察覺到。”他想說爸爸不知道,但是轉念一想,也未必見得。
孔念輝拿過桌上的駱駝,點燃了:“你爸爸也許早有察覺,只是不說而已。他說不定已經派人在做這件事情了。”
他吸了一口煙,想起了過去和穆曉曉一起吸煙的場景,胸口就一陣陣地發悶。低了頭,他把煙掐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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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物思人,他沒想到曉曉在他的心裏已經烙下這麽重的痕跡。
穆曉初看着他,又看一眼桌上的駱駝,他知道這是姐姐喜歡的牌子。
孔念輝調整了情緒,擡頭看向曉初:“你還是跟你爸說說,如果他已經派人在做這個事情,你也不必再多派一支人馬,以免打草驚蛇。”
“好,那我走了。”穆曉初朝客廳門走去,正好外邊進來了一個人,是鄭安。
“曉初。”鄭安和他打招呼,曉初應了一聲,匆匆離開。
鄭安走了進來,眼底也是黑眼圈,穆曉曉的失蹤讓幾乎所有跟她有關系的人都睡不好覺吃不好飯,尤其是他這個跑腿的。
“坐。”孔念輝簡單地說了一個字。
鄭安在他身邊坐下,扯了扯領帶,問道:“老大,曉初是要回北京去調查陶清書?”
孔念輝點頭:“對。”正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樣。
“真不告訴他我們在做什麽?”鄭安再次問道。
孔念輝看向了窗外,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邊的花園——穆曉初正好經過了,神色匆匆。
他說道:“不用告訴,只要他讓盯着陶清書,那麽我們也好暗中辦事。”
他閉了眼,打算小憩一下。
對于陶清書,他和大哥想的一樣,這個事情和這只小狼崽沒有直接關系,真正做這件事情的另有他人。讓穆曉初去跟蹤陶清書,不過是想讓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放松警惕。
這年頭,披着羊皮的狼太多了。
穆曉曉看着臉盆裏的水出神,她覺得這些天她已經進入一種羽化飛仙的狀态了——每天都吸取天地日月精華,還想着怎麽逃跑,怎麽和童可可周旋——好在童可可不是陶清書,不然她真是無法周旋,只有等着被圈圈叉叉的份。
也許她可以把臉浸在裝滿了水的臉盆裏,然後暈死過去,然後說不定童可可就會讓人把她送出去救治——
哦,不可能了,因為如果暈過去的話,這裏就會立馬沖進來一批全副武裝的醫生團隊。這批醫生團隊是什麽時候入住的她全然不知,只是昨天狠了心,趁葉子不注意拿了很小巧的水果刀,嘗試了一下,假裝割傷了手,結果葉子出去不到幾秒鐘,就帶着一批白大褂進來了。
現在,她的手包紮得好得不能再好。她是不可能再有機會碰到利器了。
說實話她也不敢——她怕水,先不說能不能忍住把自己憋氣到暈,說不定忍過頭了真就香消玉殒了。
這他/媽的去哪裏搞來的醫生團隊?這他/媽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穆曉曉煩躁地拍了拍水,忘記了自己的手上還有刀傷——她這次下手可不算輕,三厘米長的刀口在掌心呢。
這一進了水,血立刻在紗布上蔓延開來,她感覺到火辣辣地疼。
穆曉曉出了浴室,想找東西止血,卻不料外邊正進來了童可可。
“曉曉姐!”童可可看到了她掌心上的血,吓了一跳,趕緊打開門往外喊道:“葉子,找醫生!曉曉姐的手又流血了!”
又立刻到了穆曉曉的身邊,拿起她的手,用自己的掌心托着,眉眼裏都是心疼。他想碰又不敢碰,待了一會讷讷道:“疼嗎?”
“不疼!”穆曉曉無語地回答。
童可可的頭更低了,低聲道:“我總是不會哄你開心。”他很笨,不像穆曉初和陶清書他們,可以哄女孩子開心。
穆曉曉別開臉,不想被他的可憐的打動。
但他和她,也算是十幾年的姐弟情,怎麽可能一點都不心軟。然而這個心軟,并不能讓她妥協。
身體的妥協并不難,然而心靈的妥協,是最困難的。
下一秒,童可可忽然啊了一聲道:“我忘了,我去讓葉子叫醫生。”
他放下穆曉曉的手往外跑,穆曉曉愣住了——他不是才叫過嗎?
正想着,外邊進來了葉子和醫生,童可可似乎愣了一下,沒說什麽,讓開了道讓醫生給穆曉曉包紮。自己跟在身後,慢慢挪到穆曉曉的身邊——好像怕穆曉曉會趕他走。
紗布要換了,水一濕,血漬都散開,紅豔豔的吓人。
穆曉曉吸了一口氣——紗布拿開的一瞬間,皮肉跟着抽/動,真疼!
“醫生,輕點!”童可可看得心驚肉跳,忍不住提醒醫生。
醫生點頭答應,可是曉曉的傷口這麽長這麽深,再怎麽輕手輕腳也要疼人的。穆曉曉皺着眉,童可可看得也皺起眉。
好不容易包紮完成,醫生和葉子都出去了,童可可低聲喃喃自語:“昨天傷的,這要多久才能好?”
穆曉曉轉頭看着他,嘴唇動了動,說道:“可可,我是大前天傷的。”童可可的記性,好像不太正常,不,是很不正常。
童可可想了想:“好像是。”他記不清楚了,腦子裏的東西,一會就消失,一會又忽然跳出來,所有的事情都錯亂了。
穆曉曉盯了他很久,問道:“可可,你去過醫院了嗎?”她覺得,可可這個不是簡單的病症。
童可可低下了頭,站起來:“曉曉姐,我去拿果汁來給你喝。”
他想跑。
穆曉曉喝止了他:“童可可!”
但是童可可這次沒有聽她的,而是堅決地跑掉了。
他不想穆曉曉知道他的這個病,這個一天比一天嚴重的病,也許有一天,他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了。
童可可的舉動無疑讓穆曉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童可可莫非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但是看他健健康康的樣子,這,也不像是身體衰竭的前兆啊。
她忽然發現,其實醫生不是為她準備的,而是——為可可準備的。
該是怎樣的病?會讓醫生全天候在身邊?
在之後的某一天裏,穆曉曉回想起這一段的日子,忽然覺得,其實人真的不是能夠輕易看透的。就像她認為童可可是披着羊皮的狼,可這只狼卻讓她在今後的生活中改變了。
也許有的人,不過是你的過客,但卻給你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新的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收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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