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直播間裏所有人沉浸在音樂中，直播間外，很多人還得來往忙碌工作。

節目組得維持拍攝狀态，賀君和童文樂得抓緊時間将發展地方花卉緊急落到實處上。他們劃定了裝卸快遞的區域，和最靠近這區域的本地人談好了看守價。

花又重又不值錢，對大多數人而言，沒必要專門偷走去販賣。但就怕萬一有個貓貓狗狗的路過，輕易将打包好的花卉掀翻再啃咬兩口。

再好的硬板紙也扛不住貓狗鋒利的牙齒。

看守的本地人除了要驅除靠近的貓貓狗狗，還得避免快遞遭受風吹雨這點摧殘。碰上下雨天，得搭建臨時棚子。

每個過來送貨的，得按照花卉種類分區域放置，方便打印出庫的快遞單。

等他們以後有錢了，就在這塊區域搭建正式的倉庫。

确定好區域，他們通知到所有人，也同時通知快遞小哥。小哥要分配一定時間到這兒，如果忙不過來就得叫幫手。

再三确定好細節上的問題，賀君和童文樂才離開“快遞點”，慢慢往回走。時間已經有些晚了，但天還不算黑到完全看不見路。

賀君和童文樂騎着自行車，節目組的攝像師就在邊上三輪車上移動。負責騎三輪的是可憐的打光老師，一人多用，被洪導強行能者多勞了。

晚風吹到臉上，把賀君的頭發全吹到腦後。他沒有用定型噴霧，所以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童文樂跟在後頭騎自行車，視線時不時落在自行車前的車筐上。

騎自行車是年輕人應該掌握的交通技能之一。童文樂掌握的自行車交通技能，是學習山地自行車掌握的。山地自行車能在各種路況上折騰，能調節速度，擁有和普通自行車不一樣的剎車系統。

而他現在騎的是樸實無華的帶筐自行車，勉勉強強擁有減震設置，還帶了夜間照明燈，說明并不是傳說中一百塊錢一輛的貨。

挺實用的，性價比很高。這樣的車具有很大市場普及性，但也确實很容易被取代。共享單車一出來，怕是被取代得差不多了。

有汽車的人會選擇汽車代步，沒有汽車的人可以選擇共享單車代步，不需要專門買一輛自行車來占掉家中空間。山地自行車作為運動器械一種，變為小衆文化。普通自行車逐漸消失，成為歷史長河裏才會存在的東西。

童文樂瞎想着，最終化為一句：“自行車挺好用。”

賀君應了一聲。

賀君完全不知道童文樂思緒飛到了多遠地方。

他順着路走，悄想着今後他們走紅了，事業再次忙碌起來。最好也不是太忙。就名氣大一點，能接一些厲害的節目，又不會忙到晚上睡不好覺。

疲憊會導致變醜。偶像不能變醜。

賀君想到這裏，唇角勾起，眼眸內帶上了淺淡笑意。這還沒到真正算走紅的地步，他就先貸了款暢想起來。

車騎到半路，賀君想起這邊不遠處就是老趙家，問了一聲童文樂：“我們要不去老趙家打個招呼？”

他們有段時間沒見着老趙了。

童文樂當然應下：“好。”

賀君帶路，兩人非常順的朝着老趙家去。

賀君記憶力一向很好。他帶着童文樂往目的地去，隔着老遠就給童文樂示意：“前面那裏就是老趙家。現在燈亮着的那戶。”

童文樂順着看過去，發現有一戶确實亮着燈。燈光明明是暖色的黃光，卻由于周邊沒什麽動靜，讓人看上去覺得有點冷清。

他們都知道老趙是一個人住。

賀君人快到老趙家樓下，忽然想着：“空手來是不是不太好？”

哪裏有人拜訪是空着手拜訪的？

童文樂騎車的速度緩下來，也覺得不大合适：“要不我們下次再過來？”

賀君速度放緩下來，但還在騎，猶豫說了一句：“來都來了。”不打招呼好像也不合适。

騎行的速度遠比走路速度快。兩個人才說了兩句話，人已經接近老趙樓下。賀君正考慮着喊一聲老趙，倏忽間看見前方有星點紅光。

他氣卡在嗓子那兒，話沒能喊出來。

自行車靠近，燈随即照到了那人身上，照到了那人臉上，晃得人擡起手遮了下光，眯細起了雙眼。他嘴裏叼着煙，頭發像個薄鍋蓋，順滑整齊，但發量岌岌可危。賀君剛才看到的星點紅光就是香煙頭的火光。

他手腕上帶着的手表反射了一下光亮，替他“報複”了一下賀君他們自行車的光。

細看下，這人身上穿着很普通的短袖Polo衫，下身一條素色長褲。膚色不白，身型不瘦削，但也沒有特別胖。他微弓着背，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

賀君将自行車的燈光往路面壓了壓，客氣朝着這人問好：“你好。我是Vacation的賀君。我們在中玉島上拍攝節目。”

這人滅了煙，站起身來，很有禮貌朝着兩人客氣點了頭：“我看過你們節目。你們可以叫我小趙。”

他指了指樓上，笑了下：“我爸。他這人空不下來，整天晃來晃去的。這些天估計打擾你們了。”

他的普通話相當标準，一聽就是專門練過的，和老趙完全不一樣。

賀君忙和他客套：“沒有沒有，我們才是整天麻煩老趙。我們的水井都是他一手修複的。非常厲害。”

小趙略好笑點了下頭：“嗯，我爸他會修很多東西。早年我們當地都沒幾輛汽車，他會修汽車。市裏有人請他去，可惜他身體不好，沒去。”

那時候會修汽車，換算到現在就是高級工，約等同于會修飛機了。

賀君沒想到小地方卧虎藏龍的：“很厲害。沒聽老趙說起過。”

“是過去的事情，又是他沒走的路，一般也不會和別人說。”小趙說了下理由，“他後來一直都待在縣裏，基本上沒怎麽走遠過。”

這樣一手技術卻沒有走遠，讓人不由自主覺得惋惜。

賀君不好多做評價，只能說一句：“……這樣啊。”

“嗯。”小趙側頭看向樓上燈光明亮處，似乎可以透過玻璃窗看到裏面的那黑瘦的老人，“其實我一直想帶他出去看看。但他總不樂意。”

“上了年紀就這樣。”說到這裏，他學了下老趙的口吻：“外面有什麽好玩的？還不如我們家裏。金窩銀窩不如家裏草窩。”

話說得很有意思。

賀君笑起來：“老趙有老趙的想法。現在本地發展還不錯。”

就像統一花卉種植，如果不是上頭集體牽着下頭在辦，光靠一兩戶人家是搞不成現在這個大規模的。這兒的投入可不低。

小趙點了頭：“是挺好。所以老趙想讓我回來。但我想接老趙去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