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多半是紅杏出牆

點子戳到了顏文博心窩子上,此前顏如心對他來說确實棘手,所以不得不卑躬屈膝。不管蘇清和想做什麽,若他真打入內部,反倒幫自己一大忙。

成功便是兩個人好,成仁蘇清和一人栽,與他締盟百利無一弊,試試也無妨!

顏文博抓中重點,片刻笑道:“你這個法子甚好!假意投誠勝算大。如今東廠漸弱,西廠後起之秀仗着恩寵肆意橫行,權力之大,香得緊。”

蘇清和抿唇而笑:“眼下東西兩廠暗地裏争得你死我活,皇上漸見厭煩,楊堂壽栽不是偶然。明德祖設東緝事廠兩百餘年,樹大根深,要想根除不在一朝一夕。西廠卻不同,看着風光實則不然。設立不足半年,無根穩基。”

“正如你所說”顏文博道:“西廠正是風光,顏如心如何肯放手給你這個外人。”

“樹大招風,權重生嫉。想要他的又何止我?東廠不說,就是南北鎮撫司恨得牙齒都癢,何況天潢貴胄呢?”蘇清和眸子清明,道:“不若你将我推給顏如心,扣個冤大頭的帽子,取信不在一朝一夕,待水到渠成,扳倒懷忠任,什麽傀儡不傀儡,都過去了。”

“如何扳倒?”

“近來出倉慶城的百姓忽然多起來,錦衣衛細跟着,丞相猜怎麽着?竟都是去西漠的!”蘇清和說着忽瞥見裳擺有抹血紅,不由皺眉,語氣涼了幾分,“年關近,不好好過年,偏去嚴寒的西漠做什麽?”

顏文博微驚,難道常羨将在西漠的事也同蘇清和說了?

“你知道?”

蘇清和颔首,道:“丞相記性真不好,方才才說,有個喚常羨的,該說不該說全說了一遍,奈何還是死了。”

不等顏文博開口,蘇清和接着道:“你同顏如心都在忙西漠的事,可見越是年關,西漠那邊越是攢動....”

顏文博打斷他:“我可以将你推出去,但你如何保證會站在我這邊?”

“兵符都給你了,誠意不夠?”

顏文博摸摸玉佩,不語,又聽蘇清和道:“丞相西廠可有人?”

顏文博道:“有,卻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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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穴尚能潰決千裏之堤,小人物如何不能撼動西廠?丞相何等聰明怎麽不懂積羽沉舟,群輕折軸的道理。”蘇清和道:“若得顏如心的信,便是明歸暗叛。西廠近在眼前,懷忠任如何躲得掉? ”

“你想先當這個小人物,再翻大水花?”顏文博問。

“小人物才容易叫人掉以輕心。”

顏文博疑:“那你提西漠做什麽?”

“若明裏我是西廠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暗裏卻是你養在外邊的指揮同知,顏如心知曉了會如何!”蘇清和道:“錦衣衛雖在東西兩廠之下,但職責偵查,逮捕,審問。西漠那邊見不得人的事務必要不漏痕跡,這時候,錦衣衛又小看不得了。”

顏文博恍然大悟,“這便是你取信顏如心的籌碼!”

蘇清和點頭道“我有一舉兩得之策,丞相可願聽聽?”

只見二人耳語半響,而後顏文博大喜:“好計謀!”轉而又狐疑道:“你這樣聰明的人,只要西廠提督的位子倒叫我生疑。”

蘇清和眸中惡色一閃而過,這個老狐貍得了便宜還賣乖。

“皆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聰明,信不信全在丞相!”

顏文博蹙眉片刻舒緩,再聰明也不過十八九歲,量他也鬧不出什麽大幺蛾。

“也罷”顏文博道:“西廠那邊年後就給你安排上,西漠的話,待你在西廠混個臉熟後再去。”

蘇清和點頭,道:“丞相只需好好幫我做那出戲,循序而漸進,必要時還需丞相推波助瀾,剩下的我自有法子。”

臨走時,蘇清和道:“令公子怕是需在昭獄裏待些時日,還請丞相見諒。”

顏文博本身也不是急着将顏齊衡撈出來,怕真叫北鎮撫司查出什麽連累到他,翻出西漠的秘事。如今錦衣衛的頭都站他這邊,怕什麽怕?

“豎子關他幾日也無妨。”

蘇清和笑而不語,晌午離去。

顏文博這個老狐貍精明得很,耍耍嘴皮子不易取得他的信,但日久見人心,這是個漫長的過程,要能夠持之以恒。

****

霍池淵是昨夜裏到的長平,長平知縣一點不敢怠慢。短短幾月,他這小地方來了好些貴人。磕不得碰不得,夜裏也不敢合眼,生怕這群貴人染上瘟疫,攤上大麻煩。

不過,這個霍将軍來後,擾亂秩序的亂民終于得以消停。原因是霍将軍二話不說就殺人,有異議者可以提,但霍将軍不聽,簡直比長平山上的土匪還要不講理。

簡單,粗暴。

此時,霍池淵正坐在火堆旁,手上捏着一張燙金請柬,面色不佳。喬風同葉蕭坐在一旁看着,亦是沒發言。

霍池淵郁悶着,突然發問:“你們說,若是一個人的媳婦兒瞞着他去赴別人的家宴,那人還稱他媳婦兒做‘吾愛’,這意味着什麽?”

葉蕭撓撓腦袋,率先問道:“二爺說的這人是?”

“一位故交和他夫人。”

葉蕭點點頭,“若是私下勾當,那他夫人多半是紅杏出牆,有了新歡。”

“什麽!”霍池淵捏請柬的手緊了緊。

喬風跟着道:“既稱作‘吾愛’那他二人可能正情投意合着,二爺須得提醒你那位故人,若仍心悅夫人便可嘗試阻一阻,若情盡便準備好一紙和離書....”

霍池淵閉閉眼,問:“有沒有可能說,他夫人去赴宴,只單純為了吃頓飯?”

葉蕭立馬道:“吃飯也能被拐跑咯!當年我還沒投軍前,家裏定了娃娃親,我那未婚妻就是叫隔壁村秀才幾頓飯拐跑的!”

喬風提醒道:“二爺,稱對方‘吾愛’就已經很不單純了。”

霍池淵一氣之下将請柬甩進火堆裏,“他夫人很愛他,不可能。”

“愛如何經得住時間考驗,”葉蕭問:“那你故人此刻同夫人在一塊嗎?”

霍池淵下意識搖頭,葉蕭篤定道:“你故人怕真要先準備好和離書了!”

“霍将軍,喝碗姜茶禦寒。”

女聲響起,三個糙漢子同時轉頭。原是方知縣的女兒,方巧巧。她手裏端着姜茶,還在騰騰往上冒熱氣。

葉蕭見他們都不接,無奈下接過,道:“方小姐不必顧我們,天寒快些回去。派人就行,不必親自送來。”

“大家都忙着,我又怎麽好閑在家裏?”方巧巧又拿了兩碗遞給霍池淵、喬風。

後來,方小姐同他們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霍池淵興致缺缺,他撐着腦袋思了半響,暗暗後悔着。就不該問別人,現在惹得他直想飛回去将蘇清和捆來,赴什麽宴,乖乖在塌上躺好了!

估摸着請柬上的時間,那小東西怕是準備出發了!

這邊蘇清和确實穿戴整齊,卻沒準備出發。他蹲在裹成球的霍年安囑咐道:“一會兒到了江家,年安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但是有人的時候不能再喚我爹爹,好不好?”

蘇清和不願自己一人去,這才想到了霍年安。既然避免不了夜裏與江景曜同處一屋,多一個霍年安,待長平那個醋壇子回來也好從寬處置。

霍年安轉轉眼珠子,問:“那喚什麽?”

“喚哥哥如何?”

這個稱呼倒是新鮮,霍年安一口答應了。

一大一小掐着點去江家,江景曜不知何時等在門口的,一下馬車那邊人就迎上來。

蘇清和抱着霍年安下來,解釋道:“家中小弟,說什麽都要跟着來...”

“無事無事。”江景曜擺擺手,笑着逗霍年安玩。霍年安當真哥哥長哥哥短的招呼蘇清和。

既然江景曜沒有藏着掩着,那蘇清和也不好畏首畏尾。見到江家主母時,他喚了江夫人便坐到江景曜身側不再語,專心幫着霍年安夾菜。

江夫人也頗感詫異,她身旁的二弟夫人探頭過來,問道:“那便是大公子帶回來的相好?”

江夫人點點頭,喃喃道:“模樣這樣好,當真是個男子?”

二夫人瞥她一眼,道:“怎麽不是男子,你瞧瞧那身量,女兒家如何長這般高。”

“我兒怕不是好男色,”江夫人歪着頭看得更仔細些,“此人生得這般,男女通殺啊!”

“姐姐,你就少看些話本吧!”二夫人遞給她杯熱酒,“如今的緊要事,曜兒好男色,真同那人在一起,将來江家要絕後啊!”

“妹妹說得對,”江夫人喝了口熱酒,頓了頓卻道:“你說,上回咱在洛陽畫舫,那曲子裏唱的男子,可有他好看?”說着用下巴指了指,“鎮北王都愛得死去活來的人,不知是個什麽神仙模樣....”

二弟夫人恨鐵不成鋼,把話拽回來,“姐姐!莫不是老爺逼得緊了,曜兒才迫不得已好男色的?”

“前些日子老爺不是提了一嘴顏家女嘛,打那起,曜兒就說自己好男色,現在當真帶個男子回來,我能說什麽。”

“該好好管管!”二夫人拉了拉大夫人,神秘道:“待會兒尋機會給些銀錢,打發那人走。”

“聽說是個錦衣衛,這樣好糊弄?”

二夫人頓了頓道:“又如何,有錢能使鬼推磨,不行就多給些!”

吃飽喝足,蘇清和下飯桌出來透氣,不料撞二人,肖銘與身旁站着冉岑寧。

三人一時愣住,肖銘知道蘇清和這時候在江家真正的原因,但是冉岑寧不知道,她意外問道:“你怎麽在這?”

話一出江景曜從後來,“外頭這樣涼,出來也不将鬥篷披上。”

冉岑寧看看江景曜又看看蘇清和,這兩人....不行,現在看到蘇清和,她滿腦子都是那天晚上,他同源真哥哥深情擁吻的畫面。

“你……又為何在這?”這回是蘇清和在問她。

肖銘略微不自然,問:“你們,認識?”

蘇清和點頭,心裏只道,霍源真未來夫人同別人跑了。

冉岑寧皺眉道:“你不是跟霍源真的嗎?怎麽成他口中的相好了?”她覺得蘇清和這個人三心二意,虛有其表不忠誠!

“岑寧,這事兒我一會兒同你解釋,”肖銘作勢拽着她離開,“你何時認得的玉塵,我竟不知道,別急別急,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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