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要債

深夜,幾個男人趁夜走到趙家鐵鋪,揮着手裏的刀跟鋤頭就是一陣亂砍。

小片刻之後,木制的門被砍的稀巴爛,他們連匾額也沒放過,直接卸下來砸爛。

動靜吵醒了隔壁的人家,那家男人推開門看看外面為何吵鬧。

一個男人注意到,當即舉刀對着那人威脅:“敢亂說話,老子叫你沒好日子過。”

男人連忙保證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那幾人都是盤踞在北街的流氓混混,尋常人誰願意招惹?

男人只當自己沒看到,連忙鎖了門。

到了第二日,趙歸看到被砸成爛木的木門和匾額,臉色沉得可怕。

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後,便進去開始收拾那些爛木。

期間隔壁的男人站在門口,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後對上趙歸的眼睛,連忙進了門。

趙歸知道對方顯然是看到了是誰砸了他的門,但看出他不想惹麻煩,便也不主動問,給對方惹麻煩。

他沉默地将木頭收拾好,分了兩趟抱回家,又拿來斧子将木頭劈散,這樣便能當柴火燒。

周梨花剛做好了早飯出來,見趙歸在劈柴,便有些好奇地過去問:“拿來的木頭?”

不等趙歸回應,她便又注意到一塊爛木上有字。

她是不識字的,但這不妨礙她看着這塊有字的木頭眼熟,并很快将這塊懶的沒樣兒的破木頭跟自家鋪子的匾額聯系上。

頓時懵了:“你怎的把咱家鋪子的匾額卸了?”

趙歸手中動作不停,一下一下地劈着柴,全然将她的話當成了耳旁風般。

雖然他向來都是如此,不怎麽搭理她,但這次她卻是急了,要知道這塊匾額可是花了一錢銀子做的。

再加上最近趙歸對她多有縱容,她也算摸清了趙歸的性子,別看看着兇,卻不會動手,所以性子難免變得放肆幾分,這會兒氣急之下直接伸手握住斧子的木把。

因着着急,眼角泛着淡紅,追問他:“你怎的又不理人,我與你說話你為何總裝聽不見?”

趙歸這才停下手中動作,看小婦人一幅又要哭的樣子,皺了皺眉:“你哭了?”

周梨花根本沒哭,只是氣,氣趙歸總是不愛理她。

但這會兒她也不說話,就執拗地握着斧子。

趙歸只得解釋:“不願讓你生氣心疼罷了,怎得這麽容易哭。”

她有些不滿:“你哪只眼就瞧見我哭了?我可沒那般好哭,只是好端端的你怎的把剛做好的匾額給拆了當柴燒?這塊牌匾少說得一錢銀子,我如何能不心疼?”

趙歸瞧着她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但他向來習慣冷臉,此時也沒笑,倒是皺起的眉頭舒展了。

他便将自家鋪子被人砸了的事說了。

周梨花一聽更是氣急,連忙去鋪子看看。

鋪子早已經被趙歸收拾幹淨,瞧着不像是被人砸過的模樣,只是門沒了,屋檐下的匾額也沒了。

都被趙歸扛回去當柴燒了。

但那點柴便要五錢銀子,當真是奢侈極了,叫人肉疼。

這叫一向都不罵人的周梨花,也忍不住罵了半天砸她家鋪子的鼈孫。

她這般氣,反觀趙歸卻是淡定的很,還笨拙地勸了她兩句。

她心梗,飯也吃不下,口中忍不住嘀咕:“也不曉得是誰這般混賬……“

過了會兒又說:“咱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趙歸見她實在糾結,便忍不住道:“這事兒不急,總歸咱一時半會兒也不開門。”

其實他心中已有猜測,但是對方大半夜搞破壞,顯然就是為了讓他無憑無據,無法奈何。

況且他猜測之人與衙門有些關系,就算報官,想來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說起這個,周梨花便又忍不住問:“對了,咱家鋪子都已經建好了,為何一直不開門?”

說到這事兒,趙歸聲音便沉了沉:“前日去衙門遞了購買鐵料的批條,還未有回應。”

周梨花道:“那可如何是好?我先前聽說西街鐵鋪的與衙門的大官是親戚,若是衙門故意卡着咱的批條,咱是不是就進不了鐵料了?”

若是進不了鐵料又如何開業?

為了建鋪子家裏花了不少錢,就這般打了水漂不成?

想到此她心中不免十分擔憂起來,不過想着趙歸應當也為這事兒着急,便往他碗裏夾了一筷子菜,柔聲勸道:“咱若是鬥不過他,大不了就不做打鐵生意了,鋪子如今建起來,也不是不能做別的,你也別憂心。”

趙歸頓了頓,将小婦人夾的菜送進嘴裏吃了,目光一頓,問她:“今日可擦藥了?”

周梨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見趙歸沒有半點不自在,暗嘆這人當真是個臉皮厚的,半點不知道羞恥。

被那目光頂了會兒,她只得無奈道:“吃着飯呢,提這事兒作甚?擦、擦了。”

畢竟花錢買的藥,不用豈不浪費。

趙歸又問:“內服的藥呢?”

她輕咳一聲,不自在地回答:“還未來得及,等下便去煎。”

趙歸幾口吃完了飯,起身。

見他往門口走,她忙問:“你出去做什麽?”

趙歸道:“讨債。”

說完便出了門。

周梨花也想起,他說要債是西街鐵鋪欠他們的十六兩,到現在還未還。

她原本便一直記挂着這個,不過考慮到對方花了大價錢在他家買了不少鐵料,大抵手上也沒多少錢,總不能逼着人家,便沒有過問過。

這邊趙歸到了西街鐵鋪,此時正是下午街上人少的時候,西街鐵鋪也只有一個客人還在候着。

趙歸進了門,孫老大一見他便警惕地問:“你有事?”

孫老四扛着鐵棍站到他哥身後。

趙歸視線掃過孫老四,落到明顯是主心骨的孫老大身上,沉聲道:“我家昨日門被人砸了。”

孫老大頓時大聲道:“你家門被砸了與我何幹,想來是你自己缺德事做多了,叫流氓混混給盯上了。”

趙歸濃眉微壓,原本他只是懷疑,現下已确定始作俑者當真是這倆兄弟。

他不過是随意試探,對方便露了馬腳。

但就算如此,他到底還是沒有證據,不能拿這兄弟倆如何。

當下話音一轉道:“我并未說是你找人砸的,只是……我現在缺錢買門,你欠我的十六兩銀子該還了。”

孫老大不是個傻的。

一扇門外加個破匾額能值多少錢?趙歸先前不來要錢,偏偏今日來,必然是已經懷疑昨日之事是他使人做的。

但是他心知對方沒有證據,自然有恃無恐。

至于那十六兩,孫老大心裏憋着氣,嘲道:“你當日把鐵料翻了兩番賣給我,可真是占了個大便宜,但想着你左右不再做這門生意,我才照顧你一二,花了那麽多錢買了你那麽點破鐵料,你可當真是不仗義啊趙歸。”

趙歸向來是個話少的,不願跟他廢話,直接從懷裏拿出欠條,這是當天請孔家的孔承志幫他寫的。

他道:“你若不還錢,我現下便去衙門讨個說法。”

孫老大臉都綠了。

他原本是不想還這個錢的,從最開始就不大情願在欠條上按手印,後來勉強按了,也是打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主意,他不信趙歸一個大老粗還真能拿他如何。

方才趙歸說要錢,他也是當即就計上心來,想着将他激怒,若他敢當衆動手打人,到時候便不僅僅是十六兩能了的事了。

他家在衙門可是實打實的有人的,到時趙歸便是想狡辯又能拿他如何?

卻不想趙歸瞧着是個脾氣暴的,卻跟他講起理來,直接拿出欠條威脅他。

孫家兄弟雖在衙門有人,但到底也不是一手遮天,現下欠條在他手上這是實打實的,若是真進了衙門,該還的錢就得還,到時候不僅還了錢,還得害得他們兄弟被人笑話一通。

但孫老大仍舊不願這般簡單把錢還回去,當即便對弟弟孫老四使眼色。

到底是兄弟倆,孫老大一個眼色,孫老四便知曉了哥哥是什麽意思,臉上橫肉抖了抖,舉着鐵棍便朝趙歸揮過去!

西街鐵鋪唯一的客人早在見情況不妙後就走了。

街上有幾個人圍着看熱鬧,這會兒見孫老四的鐵棍朝趙歸揮過去,都被吓住。

鐵棍揮下去的一瞬間,趙歸卻早有準備,一把握住朝自己揮來的鐵棍。

随後便和孫老四拉扯兩下,将鐵棍搶到自己手裏。

孫老大原本的目的就是逼趙歸動手,到時候無論是誰先動手,或者便是趙歸只是挨打,也能在衙門裏把黑的說成白的。

結果沒想到趙歸出手迅速,直接搶走了他弟手裏的鐵棍。

孫老大眼睛一轉,頓時便大聲嚷嚷:“趙歸打人了!大家看看還有沒有天理了?!”

好一個颠倒黑白!

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開始指責孫家兄弟颠倒黑白。

這時,趙歸直接将手裏的鐵棍扔進爐子,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傳來。

孫老大愣了。

他以為趙歸少說得拿着鐵棍自衛吧,卻沒想對方直接将‘贓物’銷毀了。

這下便是真嚷嚷來了捕快,他都沒法說趙歸來鬧事。

這時聽趙歸道:“還錢。”

孫老大咬牙,語氣軟了下來:“我現下沒錢,趙兄弟你……可否再寬限兩日?”

今日他算是明白了,趙歸可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是個大老粗,反而精着呢。

先前是他将人小看了,見人不好對付,便只得硬的不行來軟的。

趙歸皺眉,面上已經十分不耐,直接一把抓着孫老大的衣裳,将瘦小的孫老大舉得雙腳離地,轉身便往外面去:“既如此,便去衙門說去。“

孫老四慌了,一向都是他哥說什麽他便做什麽,此時見他哥已成人質,連忙喊:“我給你錢,你放了我哥。”

說着也不管他哥眼神如何責備,轉身便進屋拿了錢出來。

剛剛好十六兩的銀子。

趙歸取了錢也不再與他們糾纏,揣着銀子打算回家。

踏出西街鐵鋪,卻見周梨花正站在外面,神色擔憂又無措。

見他出來後,雙眼頓時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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