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雲隐宗08

他下手并不輕,因為石子确實陷得又深又重,而且有些沙礫看得出來是一早便陷進去了,她還背着小山神走了許久。

不知為何,動作到後頭,他也情不自禁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餘光瞄了一眼她,雖是吃痛,卻并未阻攔過自己的動作,也并未如尋常女子一般,柔弱般呼痛,只是一直緊緊閉着雙眸,似乎當真不敢看他手下的動作。

“師姐”容承淡淡開口了,白芷應了一聲後,還沒反應過來,膝蓋上傳來一陣劇痛,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後,差點雙眼一翻,就躺過去了。

“好了。”

随着容承話音剛落,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白瓷瓶,撒了一些藥粉在上頭,頓時傳來了一陣清涼的體感。

白芷籲出一口氣來,額際上的汗水冒了一層在上頭,她胡亂一擦後,便靠在洞壁有些昏昏欲睡。

方才小山神的惡作劇,讓她肩背此時松懈下來後,方覺得有些酸痛難耐,便是擡手間都覺得有些吃力。

她阖上雙眸之前,最後看到的便是對面的小山神似乎又摸了過來,蹭到了自己身旁。

洞壁之上的脈動時強時弱,她指尖微動,想要掙紮醒來,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竟似有些夢魇的模樣。

後背靠着的洞壁冰冰涼涼的,連臉上皆是一片冰涼的感覺。她睜開雙眸之時,眼前竟是漆黑一片。

在此之前的溶洞洞壁還稍有光線,現如今是徹底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來。幾乎是她一動,容承便跟着醒了過來,他往旁邊挪了一下,白芷才發現她靠着他的肩頭睡着了。

臉上有水澤感,伸手一摸,竟是流了口水。黑暗中的她并不能看清容承此時臉上的神情,只是聽他的吐納氣息,似乎……也仍算平靜?

而她另外那支手臂上卻傳來打鼾的聲音,小胖子靠在她邊上睡着了。

此時,她又覺洞壁脈動了一下,這下,連容承都感受到了,前方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然而現下,兩人皆看不清黑暗中出現了何物。

白芷緩緩伸出左手,往容承那處摸去,豈料卻抓到了他的手掌,遭到他無情地撇開後,她不禁道,“我的魚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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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承倒是沒有再說什麽,用她的佩劍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接過後,抖了抖劍柄,未過多時,劍身竟是發起了一道瑩潤的光芒來。

圍繞着她們幾米內的範圍,一下便照得明亮起來。然而比起如今夜可視物,他的心思卻在那把劍上,發出光芒的是那青魚的雙眸,正骨碌碌的四處轉動着。

容承:“……”

白芷卻管不上發光的是哪處,只需好使便是。然而如此動靜之下,小山神竟也是并未醒來。而在光芒地照耀下,二人皆看清了,發出聲響的地方,竟是一條條灰褐色的褐環蛇在朝着幾人圍攏過來。

青魚的一雙大眼眸似乎也看到了那些褐環蛇,竟是雙眼一閉,光芒霎時便斷了,四周一下又恢複了氤暗之色。

這之後,無論白芷如何搖晃劍身,它都不肯再睜開眼眸來。這魚竟然怕這褐環蛇?!你可是繼承了我一成的神力的魚吶,争氣些!

“你堂堂一條成仙的魚,竟然怕這些凡物,便是你的真身,你亦可将他們拆吃入腹!”她一番話铿锵有力地在黑暗中道來,不知是說給那些蛇聽的,還是說給這條魚聽的。

然而,青魚仍舊是閉着雙眸,不肯睜開來。容承直接将手伸了過來,他冰涼的指尖拂上她的手掌之處,緩緩拿過青魚劍。

容承根本就不需要青魚發光,直接手上一揮,前方的褐環蛇就再也沒有了動靜。而揮劍之下斷石飛起的細砂粒,打了幾人一身都是,小山神終于悠悠轉醒。

“嗯,身上怎麽這麽多沙子?”一邊軟軟的咕哝着,一邊又重新靠上了白芷的手臂邊上,不多時,便又傳出了細小的打鼾聲。

白芷靠在洞壁之上,忽而生出一種一家三口的錯覺來。

三人休憩了一晚過後,幾人精神都頗佳,只是白芷醒來之時,雙膝上的傷口有些難耐的發癢,低頭一瞧,雖有些紅腫,但是應是也快要結痂了。

容承昨日所撒的藥當真靈驗得很,雖比不上老君的金丹,然則在凡間來說,亦算得上是頂好的了。

她活動了一下關節,果然不怎麽疼痛了,除去有些發癢之外。

她擡眸看了一眼提着她的劍走在前頭的容承,美人救英雄之計不可行,那換美人計可成?于是,她開始了走走停停,長嘆短噓且明示暗示般在嚷嚷着。

容承沒走多遠,便發現白芷又停了下來,回首瞥了她一眼後,不自覺地緩緩嘆了一口氣,這幾日連帶他嘆氣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果斷轉身踩着步子走到白芷面前,一言不發的蹲下身去,示意她上背。

白芷奸計得逞,如何會客氣?嘴上倒是十分客氣,“有勞師弟了”說完便趴了上去。

容承的肩膀很寬,線條勻稱,隔着衣裳都能感覺到底下肌膚微微散發着熱氣。

如若此時洞內光線姣好的話,她便不難發現,容承的耳廓都紅透了。可惜無論她如何開口逗弄他,或者嘗試聊聊話題,加深一下他對自己柔美女子的印象,皆得不到他的回應。

她深吸一口氣,正欲講個故事給予他聽,幫他解悶之時,容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你再說一個字,我便把你扔在這裏。”

白芷只得吶吶地住了嘴,在他背後作了個鬼臉。

小山神此時屁颠屁颠地走在兩人身旁,伸出手搭在容承腰間的那把青魚劍上,想抓着它走路,卻被容承垂眸掃視他的冷冽視線給吓得縮回了手。

此時,三人已走至一座獨木橋處。白芷從容承肩膀處朝外看去,未曾料到汀江底下的溶洞,竟有如此大的山勢。

木吊橋連接起了各處溶洞,他們所行走的這個溶洞,與對面溶洞之間隔着一個大大的深谷。白芷朝深谷下看了一眼,濃重白霧彌漫,看不見底。她不大确定地問小胖子,“你确定要從這裏走過去?”

說完展目看了看那條單薄的木吊橋,吊橋上有許多青苔,看上去此處因是十分潮濕,常年累月積滿了綠植。

通過的路并不寬敞,不能禦劍而行,便只能行走過去。

然而吊橋的橋面卻是木制,若是長期受侵蝕,難免不能承受三人的重量。白芷微微偏首了一下,容承卻回過頭來用餘光看了一眼白芷。

白芷:“?”

她可不重,為何看她?果不其然,容承開口了,示意小山神先過去。然而小山神卻哭喪着一張臉,“我一個人,害怕。”

于是容承只能道,“你先留在此處,我與他先過去。”

也不等白芷辯解,容承一把揪起地上的小胖子。小胖子雖一臉不願意的模樣,然而亦十分乖巧地随着容承走了。

容承才踏上吊橋木板之時,橋身竟是晃都未曾晃過,他修為雖有所受損,誠然基本功是不錯的。二人很快地便走到了對面,容承放下了小胖子後,站在吊橋對面,遠遠地看着她。

“我知你腿腳利索,我的藥藥效如何,我心中自是清楚,你過來罷,我與你的重量承擔不得。”容承此時,忽而朝着她道。

雖隔着兩端,然則聲線沉穩有力,她硬是聽了個清楚,本想裝聽不見,然而聽到他最後那句之時,她便邁開了雙腿。

若她不肯上前,以容承的性子,當真會把她扔在此處。遂她顫着雙腿,邁開了步子,踏上了長滿了青苔的滑膩橋面。

“哐當”一聲,立時在橋索間傳來。她才踏上橋面,便覺吊橋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白芷:“?”

她當真是不重的!

容承此時卻并未露出嘲笑的神情來,相反,神色卻有絲肅然。他伸出右手,緩緩搭上了鐵索鏈上。

白芷走至一半,察覺到吊橋晃得厲害,白芷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她擡眸望了一眼頭頂山石覆蓋的模樣,若是提氣縱身飛過,定是會觸碰到山石,遂只手指緊緊扒拉着兩旁的鐵索,當下便事不宜遲,邁開腿朝着容承跑去。

眼見就要跑到對面了,此時橋面一陣很輕微地聲響傳到了她的耳中,她警惕地立馬抓緊了鐵鏈,于此同時,“嘩啦”一聲,整條吊橋上的木板塊幾乎同時應聲而斷,朝下簌簌落下。

白芷便站在鐵鏈之上,身子前後搖晃着,便如踩在一條鐵鏈之上的螞蟻一般。若是如此場景,她還是能應付得來。然而下一刻,她就在與容承的對視中,墜了下去。

原因無他,只是鐵索斷了罷了。

容承抓起青魚劍便要禦劍而下,卻發現青魚劍一端被小山神握在手中,見他望過來,小山神咧嘴一笑,以斷劍之勢一手打在了劍身身上,青魚劍一下便脫開了容承的抓握,朝半空浮去。

小山神眼見着容承無法放開手中的鐵索,他小小的身體借機一下躍開了幾尺飛至山石邊上,抓住了青魚劍。

而容承另一廂則當機立斷地抽出自己的佩劍,朝白芷一擲而下。

他要她接下他的佩劍,禦劍而上。

然而在白芷下頭的遭遇看來,容承這一擲差點沒要了她的老命,如若不是她反應快速,就幾乎被他一劍貫穿,死在這吊橋下的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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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白芷:我怎生覺得自從下了一場魚之後,我的人生好像就有些奇怪?!

容承:呵呵,遇上你,我的人生也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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