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7算賬

橘貓繞着餐桌下的碗轉了圈,嚴肅審視着碗裏的貓食,似要将那碗給盯出個窟窿。

“乖,吃吧。”餘向城單膝蹲着,揉了揉它的頭笑的柔和。

“喵嗚!”橘貓委屈叫了聲。

誰沒事兒吃貓食啊?!

“乖孩子。”他耐心哄道,以為它不适應。

橘貓愣了下,“乖孩子”幾個字像是一把利劍一樣落在她心上。

這讓她生不出幾絲反駁來,盡管不悅還是低頭不情願舔了一口貓食。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湧了上來,下一刻它直接朝碗裏面嘔了起來,将此前沒消化的食物給悉數吐了出來。

“這、這是怎麽了?”餘向城微驚,有些手足無措,急得連忙給橘貓順順毛,蹙眉擔憂道:“怎麽吐了。”

橘貓吐完了,倒在一邊跟條鹹魚似的認命:“喵嗚……”

吃貓食,做不到啊!

餘向城将它抱起來不免憂心忡忡,着急欲出門找寵物醫生。

這時,餘秋秋從外面回來,擡眼瞧見他懷裏的橘貓心情瞬間不好了,臉色難看道:“爸爸,它怎麽在這裏?”

不是讓陳奧把這貓給處理了麽?!

橘貓恨不得裝死,可以瞥見餘秋秋一下子從餘向城懷裏跳下地,渾身炸毛龇牙咧嘴朝她走去,活像披甲上場的女将軍似的。

“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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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女人!

都是她害的,讓江宴那麽傷心!

不知怎的,餘秋秋從它那雙湛藍色的眼睛裏觑出威脅輕蔑來。

活像是……叫她立馬滾蛋。

“我帶回來的。”就在橘貓欲沖上去跟餘秋秋再戰一場,就被人從提着後頸抱了起來。

餘夏瞥了眼餘秋秋,淡淡笑道:“怎麽了?”

“喵嗚!”橘貓伸出兩只爪子掙紮,欲掙脫餘夏的桎梏。

放開我!放開我!

“爸爸!”餘秋秋急急迎上望着橘貓擔憂的*餘向城,委屈撒嬌道:“就是這只貓,上次抓傷我的臉,我……我差點都要毀容了。”

“喵嗷!”橘貓一聽告狀,氣得都快炸成一只刺猬,掙紮着想沖上去再在餘秋秋臉上留幾爪子。

“爸爸……”餘夏生怕橘貓被攆走,正準備求情。

誰知餘向城剝開餘秋秋的手,從她懷裏抱過橘貓,微微蹙眉,似擔憂望着橘貓道:“它好像不太舒服。”

橘貓被抱着時渾身一僵,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些。

一被他順毛,沒忍住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喵嗚……”

“我帶它去看寵物醫生……”餘向城抱着貓,轉頭望了眼餘秋秋道:“你要是怕被抓傷,就離它遠點。”

餘秋秋被噎了噎,愈發委屈,眼底閃過幾絲怨毒,咬着唇跺了跺腳,賭氣似的轉身上樓了:“遠點就遠點。”

将一群人甩在樓下,她半晌也沒人來安慰她,氣得将屋子裏的東西往地上砸了砸。

難道,她的臉還比不過一只破貓?

此刻,餘夏好不容易将欲去寵物醫院的餘向城給勸住:“它,不吃貓食的。”

“那它吃什麽?”

還沒等她發散思維,就聽橘貓“喵喵喵”充滿希冀又渴望的望着她,就連貓叫聲都軟軟糯糯,惹人憐愛。

“飯啊,飯啊……”

“吃飯。”餘夏眼睛一亮:“是吃飯,沒錯。”

入了飯廳,她一落座,橘貓利索的從餘向城懷裏跳下地,借着椅子三兩下翻上餐桌,規規矩矩坐在餐盤前,微微搖了搖尾巴,眼睛閃着光。

“這貓,好有靈性。”餘向城溫和笑了下,伸手又揉了揉橘貓的頭才落座。

橘貓用前爪推了推跟前的空盤子,視線朝那邊的蝦瞥了瞥:“喵嗷。”

要吃蝦!

不知怎的,餘夏總覺得這貓餓了八百年似的,眼睛亮亮的。

難道,程斯年……沒将它喂飽?

正在她伸筷子要給橘貓夾蝦時,就見餘向城夾了蝦遞到橘貓的盤子裏。

緊接着又夾了一塊,就在她以為要塞在橘貓碗裏時,那只蝦就徑直朝她碗裏放了下來。

好像,潮水一下下拍打上來,讓她眼睛微微酸軟。

“多吃點,不是長身體麽?”餘向城又夾了塊牛肉給她,“別減肥,太瘦了。”

餘夏點頭“嗯”了一聲,唇角綻開笑意:“我不減肥的。”

橘貓啃着碗裏的蝦,懶洋洋碎碎念:“喵……喵喵……”

一句話之前在書房練習了幾十遍,說出來還是冷冰冰的。

餘夏聞言微愕,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胸腔裏似有溫熱的河流流淌而過,活像是要将她給淹沒了似的。

“吃飯吧。”餘向城垂了垂眼,繼續慢條斯理吃飯。

“嗯。”餘夏笑着應道。

橘貓搖着尾巴視線中在兩人中間徘徊了下,單手撐着下巴喃喃自語道:“虧程斯年還擔心她受委屈,這不好着呢麽?”

餘夏又是一僵,埋頭扒飯,豎起耳朵想聽更多。

那個冷淡涼薄的少年,會……擔心她麽*?

吃完飯,她抱着橘貓進了卧室,“今晚你就跟我睡吧。”

橘貓掙脫她的懷抱落在地上,環視四周,瞪着眼睛不敢置信,悲痛欲絕道:“沒了,都沒了!什麽都沒了!”

“我就不該來!你這個殘忍的女人!我男神的超大號海報呢!我的周邊呢!手辦呢!”

餘夏望着它捂着臉搖頭的模樣覺得可愛極了,蹲下身揉了揉它的頭。

“我先去洗澡了。”

“啊啊啊啊!你別薅我的頭啊!我要瘋了!我當時絕對了瘋了才會答應你和程斯年!我恨死你們了!”

橘貓一抖身子躲開她的撫摸。

一溜煙竄上書桌,它後腿一盤,抱着胸坐在數學試卷上,別過頭不看她,那模樣要多神氣多神氣了。

似乎,被氣得想哭。

餘夏尴不知道哪兒惹了它,狐疑道:“它好像突然很傷心?我……和程斯年讓它答應什麽了?”

她……和程斯年?

洗完澡後,餘夏給保持傲嬌姿勢的橘貓洗澡,全程活似雕塑巋然不動,氣哼哼就是不看她。

等撓到咯吱窩時,它瞬間開始躲避投降反抗。

這澡洗完,一人一貓算是友盡。

這一忙活就到了十點,給橘貓吹幹毛發後,它直接往床上一跳,往被子鑽去,蜷縮成一團。

“還是被窩舒服,誰想住貓屋誰住去!”

餘夏挑眉,心說程斯年這鏟屎官做得還真是不稱職。

就在她躺下閉上眼睛準備睡覺時,就聽橘貓懶洋洋道:“今晚程斯年要守【虛】的門,難怪我不見了也沒空找我。”

“?”餘夏豎起了耳朵聽。

可橘貓沒再多說,她迷迷糊糊沒一會兒睡着了。

約莫淩晨時,橘貓掀開眼睛朝卧室四周環顧了下,一雙湛藍色的眼睛在黑夜裏亮得出奇,視線落在餘夏安谧的睡顏上。

這張臉,沒有人比它更熟悉了。

這世界不斷重啓,人物角色從無到有的記憶被削除,做着永無止境的循環。他們就像木偶一樣上演着同一場鬧劇,但眼前這張臉,屬于她千百世了。

它将柔軟的梅花爪按在餘夏額頭,自嘲笑道:

“如果,今天爸爸把那句話也對我說一遍……那該多好。”

就在這時,餘夏額頭與梅花爪之間凝聚出一道白光,橘貓只覺得靈魂像是要從身體裏抽走,下一刻便落入厚重的軀體之中。

彎曲的手指,舒展的身體,五感重塑……

“我、我……”橘貓不敢置信,擡頭就見在臺燈微弱光線下,不遠處鏡子裏那張生動的臉,她呼吸一瞬間凝滞:“變回來了?”

那餘夏呢?!

手邊的橘貓睡得正熟,發出慵懶“zzz”的聲音,渾然不知軀體變換一事。

“麻蛋!事情大發了!”橘貓短暫的喜悅後,太陽穴突突突直跳:“當初換身體的時候,程斯年就說我不能再想要回去,一旦想回去就容易再卷進這個世界!”

她急急下床拾掇了一番,位面出岔子,索性拿了書包将餘夏給裝書包裏。

正待*下樓時,她湊巧瞧見餘秋秋卧室門縫洩出一絲光線來,映得走廊多了幾絲光明。

“媽,那怎麽辦?你投進去的錢都出不來?那、那我的股份怎麽辦?”餘秋秋焦灼煩躁的聲音傳來,隐隐帶着幾絲愠怒。

橘貓挑眉頓住腳步,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趣聽了起來。

夏之荷壓抑着嗓子裏的不悅,冷靜道:“怕什麽,還沒到認輸的時候,再投點錢把公司救回來。”

“可,我們那兒來得錢?”

“餘夏的股份,足夠填這窟窿了,我有辦法讓她同意的。”

屋外蜷縮在書包裏的餘夏還沒來得及消化變成貓的事實,就聽到熟悉的交談聲,瞬時屏住呼吸。

“她也就那點價值了,現在她是處處跟我作對!那只貓抓傷我,她竟然把貓帶回家!”餘秋秋頗有些憤憤不平,“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讓她在學校混不下去!”

夏之荷輕輕笑了聲:“殺人攻心,簡單極了。”

“媽,哪兒那麽容易?”

“她不是有群小姐妹麽?她不是喜歡你們學校江宴麽?”夏之荷聲音低低沉沉,可卻蘊含着一種涼意:“你從這些人下手不就好了。”

“哪兒有那麽容易。”

“傻丫頭,你說要是她跟江宴表白得全校皆知,你說她的小姐妹……”夏之荷頓了下,高深莫測道:“要是因為她受傷害,你覺得……她們還會維護她麽?”

餘夏縮在逼仄的書包裏脊背僵了僵,腦子裏閃過前世數學試卷上那行字:【江宴,我喜歡你】

以及,有一天顧涼帶着一群小姐妹跟她決裂,咬着牙眼眶微微泛紅,聲嘶力竭問:“姜可人退學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麽……你為什麽……不救她……”

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了許多,腦子裏的畫面一下下針刺着她的神經。

高二下學期,她跟姜可人晚上回家時遇到幾個酒鬼流氓,踹了對方一腳後飛快往家裏跑,但後面的人追得很緊。

在十字路口時,她和姜可人索性分頭回家,然後……

餘夏腦子像針刺似的,腦海裏閃過朦胧的畫面,她慌張跑着似乎撞到了個人,好像穿着藍白相間的校服。

似乎是熟人的緣故,她說明狀況後,兩人就朝反方向去确認姜可人的安全。

姜可人的運氣沒她那麽好,被兩個流氓給抓住,扔到了暗巷裏,撕扯壞了衣服。

她們到時,跟她去的那人将兩個流氓給揍了一頓,脫下外套給瑟瑟發抖的姜可人披上。

沒過多久,姜可人就到學校辦理了退學。

也是同一天,她站在教學樓樓頂,一躍從上面跳了下來。

而顧涼埋怨她沒将這件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她,埋怨她在逃亡時沒能一起,埋怨她沒能救救姜可人,哪怕是給與她一點力量……

迄今為止,她都沒想明白姜可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明明,她那晚除了被撕掉校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啊。

回憶被打斷,餘夏被摔在了地上,她連忙從*狹窄空間裏探出頭來,擡眼就見挺拔高大的“自己”校服穿得跟不良少女似的。

這……是誰?發生了什麽?

“喵嗚……”她瞪着眼不敢置信,可出聲就發現自己發出了貓叫聲。

緊接着,卧室裏冷聲低斥了聲:“誰!?”

橘貓擡腳“砰”的一聲将門踹開,一臉肅殺,冷冷望着雙雙驚恐站起身來的餘秋秋和夏之荷,擡眼道:“我!來算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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