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49可愛 (1)
從大門到別墅有一段十米長的長廊,長廊上鋪滿了盛開的紫藤花,暖風拂過,熹微晨光灑落下來被切碎成斑駁的光點。
那些光落在黑衣少年身上,依舊化不開他與生俱來的清冷、寂寞、疏離。
就好像,他生來如此。
紫藤花馥郁的香氣萦繞在鼻尖萦繞,餘夏不知怎的,眼睛被光線刺痛,胸口莫名漲得難受,腳步不自覺跟了上去喊了聲:“程斯年。”
“今天我們在一樓複習,二樓請大家不要随便上去。”程斯年轉頭沖她道。
餘夏猝不及防與他四目相對,渾身僵了僵,腦子裏驟然出現一個畫面。
在天臺破落的樓頂,她眼睛驟然*被噴濺上鮮紅血液,随後一支箭朝她飛射而來,緊接着扣住她脖子那只手軟綿綿的垂下去,身後有粗重的喘息聲,伴随着虛弱的嘲笑聲。
“這個游戲,結束了。”
話音剛落,背後的人重重滑到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餘夏心髒砰砰跳得厲害,再眨眼,有個白藍相間的人在模糊裏沖上來将她拉入懷中,她額頭抵在男生寬闊的胸膛上。
有節奏的心跳聲振聾發聩,她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吓,手指發顫,卻依舊堅定的伸手抱住他。
“我要走了。”對方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帶着淺淡的笑。
她能感受到他側臉輕輕蹭了蹭自己柔軟的頭發,帶着寵溺不舍。
可,這是誰?
誰,要走?
“你別走,我乖乖的,你別走,”她将頭埋在他懷裏拼命搖頭,雙手緊緊抱着他,聲音哽咽,眼睛裏薄霧層層疊疊襲上來:“你不在我怎麽辦?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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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夏,永遠勇敢,永遠善良,永遠可愛,永遠寬容,永遠堅強,”他聲音低沉,能想象到他說話時唇角淺淡的笑:“我不走,我會一直在。”
她擡頭朝他望去,眼裏的紅霧褪卻,視線像被水洗過一樣。
強烈的恐懼感讓她壓着眼淚,她迫不及待想去記住他似的。
聲音的主人俊美斯文,垂眸時深深望着她,溫柔又寵溺,像是要将她的模樣刻在心裏似的。
在這一瞬間,腦子裏白藍相間朝她奔赴過來的少年重疊。
記憶裏模糊的臉全部與程斯年重合,腦子裏是一聲又一聲“阿夏”,喊得振聾發聩。
阿夏。
阿夏。
阿夏……
畫面戛然而止,餘夏心底驚濤駭浪,瞳孔微瞪望着程斯年略顯疑惑的臉,眼眸裏不知不覺蔓延着薄霧。
未來,救她的,是程斯年麽?
“餘夏?”程斯年見她眼眶薄紅,心髒被揪了下,抿唇道:“如果不舒服,就回家吧。”
怎麽,還是那麽愛哭?
“沒,沒不舒服。”餘夏抓了抓頭發,微微垂頭,被人看到要哭模樣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我可能是……”
她腦子跟宕機似的,在拿到目光注視下,擡頭尴尬胡扯了理由:“餓了”
“沒事,我一會兒給你做點好吃的。”秦孑重新攬住她的肩膀,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我做的飯,保證合你胃口。”
那姿勢更像是為了示威,宣誓主權。
這一路上他盤算過無數種餘夏拒絕他的可能,根據那句“不可能喜歡你”,他将情敵鎖定在江宴、嚴肅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身上,認為不足為懼。可在望見程斯年那一刻,他敏銳的察覺到危機感。
別問,問就是直覺。
更何況,餘夏從見程斯年開始,視線就下意識黏在他身上。
“嗯。”程斯年颔首,五指握緊,眼神泛着一絲薄涼:“廚房自便。”
“不厚道不厚道!”沈卓抱着胸啧啧了兩聲,打趣望了望餘夏道:“餘夏,他就做你一份啊*?!”
李煜推了推黑框眼鏡,正經八百附和:“只有餘夏一份。”
那模樣,說控訴不是控訴,說陳陳述也不是陳述。
就,很嚴肅提出不合理。
餘夏滿臉尴尬,抽了抽嘴角:“那我……”不餓了?
“哈哈,你們好好複習,我來做,都有都有。”秦孑揮揮手,渾然一副好相處自來熟模樣。
“進屋吧。”程斯年淡淡道。
眼見一群人進門,餘夏伸手拽住昂首闊步的秦孑,涼飕飕盯着他道:“秦孑,別這樣?”
在車上都鬧翻了,他竟然還熱情滿滿給他們做飯。
“我不就給孩子們做點飯麽?!我那樣了?”秦孑挽了挽袖子,興沖沖朝精致的雕花大門走去,活像要大幹一場似的。
餘夏瞅着他背影震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人沒瘋。
進屋後,幾個人在飯廳安安靜靜寫作業,間或沈卓和李煜問題目,聲音并不大。
餘夏捏着筆寫了半張試卷,偶爾偷偷朝程斯年望去,複又提筆刷刷寫試卷,一想到他又要抹掉自己的記憶,筆尖在試卷空白處用力的寫了個程字,又覺得似乎不太妥當匆匆劃掉,直到塗上黑色墨跡遮蓋才堪堪松了口氣。
為什麽,總想抹掉她的記憶呢?
好像,每次見他都是。
他到底,在藏着什麽?或者說,是有意隐瞞着什麽?
在廚房張羅的秦孑一邊攪拌面粉,一邊思忖着怎麽刷底餘夏對程斯年的好感。
從大門到別墅一路走來,他能初步判斷出程斯年家境不錯,園丁女傭一個沒有,該是家道中落。父母應該慣常不在家,極有可能家庭關系不和諧,學習成績好點的書呆子。
綜合對比下來,他找回了滿滿的優越感,心底默默豎起中指嘀咕道:“不足為懼。”
手中捏了機械似的捏了做了一個又一個小松鼠造型,将其放入烤箱,他望着天花板想起程斯年在門口說的那句“二樓不要随便上去。”
啧,藏着什麽呢?
這麽想着,他脫掉圍裙出了廚房,避開客廳裏做作業的衆人鬼鬼祟祟上了攀着樓梯上了二樓,入眼有幾個房間,他随意瞥了幾眼,在一間雕刻着奇特花紋的門門口停下,腦子跟魔怔了似,手指鬼使神差握住門把手。
“咔噠。”
門被擰開。
秦孑心髒有一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按壓住,室內的陳設亂七八糟,牆壁上,衣櫃上,甚至地面上,全是餘夏的照片,有上課的,有雨中跑步的,有考試的……就好像,就她生活全部用相機定格。
這……
“這TM小變态啊!”秦孑脊梁升騰起一股涼意,一把将門給關上,又像是窺探了別人隐私似的心虛得趕緊往樓下走,“難怪不讓人上樓!我就知道,這家夥不懷好意!”
不行,得想辦法趕緊帶夏夏離開。
最好能讓她跟程斯年絕交!最好轉校!
輕車熟路回到廚房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等小蛋糕好了之後,秦孑趕緊點*上奶油裝飾好,簡單裝盤後端出去。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能不能救夏夏,就看演得夠不夠真!
“來,我烤了點蛋糕,先墊墊肚子。”他端着小蛋糕到了客廳,活像鄰家大哥哥,誠意十足。
此刻,盤子裏的小蛋糕被成了小松鼠模樣,精致又可愛,賣相十足。
一嗅到香味兒,沈卓迫不及待伸手拿了個塞在嘴裏,吧唧幾口就沒了一個,滿足道:“好吃!”
“不錯。”李煜咬了一口,淡淡評價。
這時,一直趴在沙發上睡覺的橘貓嗅着香味兒踩着噠噠噠的步子一陣小跑,借着椅子上桌。
程斯年遞了個小蛋糕給它,笑道:“吃吧。”
那笑就像是冰冷落入些許陽光,唇角微翹着,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餘夏被那笑晃了下,與畫面裏淺淡的笑如出一轍。
秦孑将蛋糕擱在桌子上,專程将一塊最精致漂亮的遞到餘夏嘴邊道:“夏夏,你也嘗嘗。”
常言道,要征服一個女人,得先征服她的胃。
總有一天,夏夏會知道成熟的男人比小屁孩更值得依靠。迂回戰術,所向披靡!
“哇哦!”沈卓啃着小蛋糕吹了個口哨,掐着另一塊小松鼠蛋糕學秦孑的腔調:“夏夏,你也嘗嘗~”
李煜撚着半塊小蛋糕道:“夏夏,你也嘗嘗。”
與沈卓如出一轍。
餘夏被躁得扒開地板鑽進去,又恨不得将罪魁禍首秦孑給挫骨揚灰。
就見程斯年唇角含笑,撚了塊蛋糕遞給她,也跟着打趣道:“你也嘗嘗。”
“啊!?”餘夏瞳孔微睜,被那笑晃得,仿佛心尖上有羽毛拂過,心髒砰砰直跳,明明知曉是句玩笑話,可她臉頰還是因為這樣頗顯暧昧的舉動微微泛紅,索性接過秦孑的蛋糕小口吃了起來,才道:“挺好的。”
沈卓見她反應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指着她道。
“餘夏,你真的好可愛!那天打籃球我還以為你是女漢子!天哪天哪!太可愛了!”
“還特別……”李煜手中拿着她做了一半的試卷掃了眼,活像是鑒定掃描儀似的,點頭道:“聰明。”
這答題水平,就不像(16)班的。
“喵嗚!”橘貓啃着面包擡眼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麽,“喵喵”了一陣,又趴下去繼續吃蛋糕。
薄薄的紅霧升騰在臉頰上,滾燙得厲害,餘夏喝了口果汁想将溫度壓下去,就聽橘貓那句“永遠可愛”,果汁“噗”的一下噴了出來,震驚的望着低下頭吃東西的橘貓。
永遠……可愛?
永遠可愛。
永遠勇敢,永遠善良,永遠可愛,永遠寬容,永遠堅強。
看到未來的,不止她一個麽?就連塞拉也看到了?
壓下心底驚濤駭浪,她擡眸朝程斯年望去,下意識握緊了玻璃杯,腦子裏一根弦突然繃緊,瞳孔震驚,臉頰不知覺滾燙起來,尴尬笑道:“我、我不可愛。”
問:疑似未來戀愛對象可能知道我兩要戀愛,但态度冷淡?!*
問:疑似嫌棄我不可愛怎麽辦!?
在線等,挺急的。
秦孑瞧見她面帶羞赧,又悄悄看程斯年,心底不是滋味極了,小蛋糕都被他給捏扁升天了。
憑什麽?
你面前就是個小變态,指不定還做過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呢!?別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了。
程斯年見她坐立難安模樣,淡淡道:“是不可愛。”
“……嗯。”餘夏臉上升騰的溫度一下子降了個度,心裏徒然空落落的。
不可愛麽?
聯系之前他數次伸手抹掉她的記憶,待她也是冷冷淡淡,現在又說“不可愛”,那是不是說……一個尴尬且現實的想法浮現。
程斯年難道是知道未來,不想蹚渾水,所以選擇作壁上觀,索性連相逢時的記憶都抹掉,并不希望她跟他有多少牽扯。
秦孑心底翻了個白眼。
這小變态竟然欲擒故縱裝高冷!那一屋子餘夏的照片鋪滿,“不可愛”你鋪個屁!
欲擒故縱,玩得很溜嘛!
“我看這裏不可愛的人多了去了。”他抱着胸陰陽怪氣道,瞥了眼程斯年,意味十足。
一瞬間,空氣裏火藥味十足,就差火柴棍點火。
沈卓止住笑,瞥了眼微微疑惑的程斯年,嗅到點兩人間火藥味兒,連忙打圓場道:“對對對,當然是不可愛,那是因為餘夏同學很可愛。對吧,班長!”
“嗯,十分可愛。”李煜跟腔。
“做作業吧。”程斯年重新将試卷遞給沈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
沈卓皺着鼻子,望着密密麻麻的題目想哭。
哎,班長是不知道逗小可愛的樂趣啊!
“對,寫作業要緊。”餘夏腦子裏亂糟糟的,心情低落,望着程斯年神色複雜,豁然站起身來,張嘴正要喊程斯年出去把話講明白。
一只小松鼠驀然橫在她唇邊,打斷了她的話。
“夏夏,再吃一個。”秦孑頭發都快愁白了,恨不得将餘夏趕緊扛着出宅邸。
這狀況不妙!
程斯年擡眼朝這邊看來,餘夏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朝後一退躲開小蛋糕,“不吃了。”
那觸過她唇瓣的小蛋糕被秦孑輕笑着咬了一口,他笑眯眯道:“那就不吃了,不要浪費。”
餘夏偷偷瞟了一眼垂眸繼續做試卷的程斯年,見他無動于衷,不知怎麽心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這……就很離譜。
不對不對,你冷靜一點,你兩未來是要發展點什麽,但程斯年不都次次醜拒麽?!變相說明中途極有可能是你去泡的人家……越想越離譜,她風中淩亂了一番。
偏偏,還覺得挺有道理。
“夏夏,咱們回家吧。”秦孑舔了舔唇上細碎的蛋糕屑,提議道。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餘夏吸了口氣皮笑肉不笑望着他,站起身來拽着他胳膊就往屋子拐角處走,待牆壁遮蔽掉住他們的身影,她才道:“你到底想幹嘛?”
秦孑在這三十秒裏已閃過無數種帶走她的方案,靈光一閃選擇戰術迂回。
“你看不出*來?我在追你啊!”他扯了扯她的袖子,可憐兮兮道。
不行,在揭開小變态真面目前,他必須鋪墊鋪墊的形象,讓小變态給自己做對照組。這樣,夏夏遲早能GET到成熟男人的魅力。
果然,戲演得多了,白蓮花綠茶信手拈來。
餘夏:“……”
餘夏窒息,抽了抽嘴角:“大可不必。”
總覺得當年養的耗子成了女妖精。
“沒關系的,雖然烤蛋糕我确實不太拿手,”他深情款款望着她,攤開被燙傷的雙手,眸光裏充滿希冀和期盼:“手也燙傷了,但是這都不算什麽。”
那雙寬厚白皙的手掌裏,有好幾處燙傷,有的浮起水泡。
“你……”餘夏一肚子想絕了他念頭的話硬生生憋在喉哝,擡眼見他可憐巴巴的望着她,活像是想要骨頭的犬狀動物,“還是上藥吧。”
算了,跟秦孑說了也白說。
還是改天找秦伯伯談談婚約的事情吧。
秦孑臉上頓時陽光燦爛,“好勒!”
女人心海底針,再是定海神針,心腸還是柔軟的,看不得他受苦受累!
“愣着幹嘛,走啊。”餘夏催促,準備問程斯年拿點藥膏。
秦孑連忙抓住她的肩膀,食指豎在唇邊做個禁聲姿勢,狗狗祟祟瞅了瞅正在在飯廳做作業的衆人,轉身拽着餘夏往上樓。
“你停下!”餘夏反手抓住他的手臂,跟做賊似的忐忑不安,瞪了他一眼将聲音放得極低道:“程斯年說了,不能上二樓。”
“夏夏,我絕對是為你好!你就跟我去看一眼!”秦孑豎着食指央求,信誓旦旦道:“程斯年,他不對勁!”
餘夏瞪着眼,腦子裏頓時閃過無數想替程斯年掩蓋真相的手段:“……”
不用你說,除了他,連他家的貓都不對勁!
“真的,求你。”秦孑扯着餘夏往上走,邊走邊低聲勸說:“他真的不是什麽好人……”
餘夏扯不過,心底充斥着好奇,好幾次想甩開秦孑的手蹬蹬瞪下樓,可不知怎的,當她踏上二樓時,腳步便忍不住往前走。
砰。
砰砰——
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召喚着她靠近,在她耳邊淺聲道:“乖,來這裏,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裏……”
在雕花門前,秦孑拉着她停下腳步,他幹咳了一聲提醒道:“一會兒看到什麽,你別怕,無論什麽事情我都會幫你處理的。”
等門一開,夏夏就能看清小變态的真面目了。
餘夏瞳孔微震,呼吸一窒,眼前的雕花門與《造物之書》上的紋路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此時此刻,門上的紋路蒙上了金屬色彩,失去了生機。
手指微微顫了顫,她的手搭在門把手上。
在她手指接觸的一瞬間,從她手掌蔓延出生機,門上的花卉枝葉瞬間暈染上顏色,蓬勃出生機,甚至能嗅到裏面淺淡的花香味。
“怎麽……回事?”餘夏胸腔裏像有小鹿在撞,而裏面蘊含着她從未接觸到的世界。
那是,程*斯年的世界。
“咔噠。”
門被她推開了,一股溫暖的風拂面而來,入眼便是白色的世界,幹淨整潔的床單被褥,擺放整齊的衣櫃,腳下鋪了一層柔軟的羊毛地毯,而頭頂是浩瀚的星空,甚至偶爾能看到彗星劃過。
“你看……”秦孑有些後悔将人帶來,怕她接觸到這肮髒的人性失望,可他一見門打開裏面空空如也,單調的黑白裝潢,倒是有一些明星的照片。
唔,是他喜歡的明星。
餘夏踏進房間,腦子裏彌漫着熟悉感,她轉頭就如願看到一架白色鋼琴在坐落在那裏,邊上還放着碩大的玻璃罐子裏放着無數千紙鶴。
紅的,綠的,藍的,白的……
鋼琴上放着《命運》的曲譜,她腦子裏驟然閃過之前與程斯年對視後的畫面。
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坐在鋼琴旁,手指靈活的彈奏着鋼琴,手邊放的就是《命運》的曲譜。
那,不是她。
可,又好像是她。
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孑見她如此,連忙把人關上,瞅見擱置在擺架上的盆栽,裏面種着不知名的植物,矮矮的身子抽出了新葉,盆栽上刻了個“思念”兩字。
“咚咚。”
不遠處櫃子傳來指節敲擊聲,有稚嫩的兒童聲哀戚的兒童聲:“求求你,幫我開開門。”
餘夏與秦孑對視一眼,雙雙蹙眉。
“這小變态果然沒幹好事!竟然還關孩子!”秦孑快步上去欲将衣櫃門擰開,嘀咕道:“夏夏你以後還是……”別跟他來往了。
“別……”當他觸到櫃子把手時,餘夏便見那道櫃門四周蔓延出淺淡的黑氣,她心底不安沖上去想抓住秦孑的手。
樓下正在寫試卷的程斯年像察覺到什麽猛然朝樓上望去,沈卓疑惑的擡起來問:“怎麽了?”
“沒什麽。”程斯年豁然站起來。
那一瞬間,空氣的中的塵埃凝滞不動,陽光從外面灑進來有變得粘稠而陰郁,而沈卓和李煜維持疑惑的神色僵持。
“怎麽了?”橘貓從沙發上驚醒。
“門!”程斯年朝樓上猛然沖了上去,沒由來的驚慌。
昨晚是【虛】的門開最虛弱的時候,他不得不留下看守。如果那道門開了,放出裏面裏面的東北,還不知道又得出多少事情。
橘貓蹬着四條腿矯健的跟了上去,速度并不比程斯年慢。
一推門進入屋子,狂風吹得程斯年衣衫淩亂,呼嘯着像要将人吹走。
屋子裏到處彌漫着黑森森的氣,潔白的屋子裏無數雙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發出或低沉或肆意或怪異的笑聲。而那被打開的櫃子,身後的黑暗漩渦正在不斷拉扯着餘夏和秦孑,餘夏和秦孑死死抓着櫃門。
“這都是……什麽?”秦孑這一瞬間才看到滿天黑氣,腦子裏根本沒任何概念,只憑借本能察覺背後呼嘯的黑暗能讓他們萬劫不複,拼命抓着櫃門想往前爬。
餘夏望見程斯年那一瞬間,又驚又喜,“程斯年!*”
不知怎的,她就是知道……
“喵嗷!”橘貓直接炸成刺猬,瞪着眼差點沒暈死過去,貓身吓得顫了顫。
曉是如此,也不忘踹一腳,把門關了。
程斯年顧不得許多,手中具現出一柄泛着白光的弓箭,扣住弓弦“刷刷刷”幾聲憑空具現出箭,不停朝周圍的黑氣射去。
秦孑身後的漩渦做鬥争,望着程斯年拿着弓箭一通狂射,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這到底是什麽?
身後的漩渦吸納力量越來越大,風卷得愈發狂了,餘夏手指抓着門框餘力不夠,拼命死撐着,臉上冒着汗,連呼吸都變得稀薄起來。
“嗖——”
“嗖——”
“嗖——”
那黑氣狂暴的沖撞過來,将屋子砸得亂七八糟,程斯年手中的箭以刁鑽得角度朝黑影射去,在地上滾了一圈。
橘貓被那狂風吸得整個身子往櫃子裏掃,它連忙抱住旁邊鋼琴腿兒,當那黑氣的怪物胡亂撞來時,它瑟縮着渾身一抖,爪子一松就往風眼而去,雙爪想抓住地毯都被掃了過去,貓身被拉進了漩渦。
嗚呼哀哉。
餘夏眼見它飛射而去,眼疾手快抓住它的爪子,額頭上冒着細細密密的汗,抓着櫃門的手指陣陣發顫。
“啊啊啊啊!”橘貓身體被甩了甩,膽戰心驚,只往下瞧了一眼就陣陣暈眩。
“把貓給我!”秦孑分出一只手,朝餘夏遞了過去,定定道:“我把它扔回去。”
餘夏甩了甩麻木的手,手臂早便僵硬,做不出太大的動作,她隐隐能察覺到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力量在漸漸散失,她搖晃着身體,将貓甩給了秦孑。
橘貓被秦孑抓住了後腿,它一陣天旋地轉,伸着舌頭惡心透了。
然而,在秦孑要将貓扔回去時,“砰”的一聲撞擊,砸在秦孑抓門的指節上,瞬間松開了手。
“啊啊啊啊啊!”
“喵嗷!!”
身體轟然朝後墜了下去,秦孑和貓雙雙發出凄厲非凡的叫聲。
“秦孑!塞拉!”餘夏瞪着眼,低頭望着落入黑暗深淵的一人一貓,倒吸了口冷氣,擡頭望向朝一雙紅眼睛射箭的程斯年,手指已開始不聽使喚。
是,沒有以後了對不對?
最後一團黑氣被滅,程斯年轉頭就見餘夏手指松開了櫃門,瞳孔微睜,“阿夏!!”
他沖上去毫不猶豫拉過門,朝漩渦跳了下去,拉過餘夏的手将她護在懷裏。
餘夏呼吸微弱,耳邊呼嘯的風吹得她頭發散亂,墜落感昭示着被摔得粉身碎骨,可擁住她的人心跳聲又急又亂,像是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為什麽,也跟着跳下來了呢?
連猶豫一下也不曾。
“別怕,我在。”耳邊傳來低沉喑啞的聲音,莫名讓她安心,如果可以忽略那具身體也在微微顫着的話。
誰都害怕死亡,他也是害怕的吧。
“我……可愛麽?”她臉色蒼白,露出一絲微笑,為了緩解死亡的氣氛問。
真想問,她就那麽不好麽?
程斯年*閉了閉眼,将她擁的更緊了些,一字一句道:“永遠勇敢,永遠善良,永遠可愛,永遠寬容,永遠堅強。”
餘夏睫毛微微顫動,揪着他的襯衫,靠着他胸膛的頭放松了些,忽略耳邊呼嘯的風道:
“原來,我是永遠。”
或許,從未來的片段畫面裏,她無法窺見所有,但她在這一刻終于明白,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因為,永遠義無反顧,永遠溫柔強大,永遠沉默隐忍,永遠勇敢善良。
程斯年怔了怔,半晌才“嗯”了一聲。
是的,永遠。
下墜持續了半個小時,就在餘夏以為他們将在這片虛空中一直下落時,就見到荒蕪得像是被啃噬過的地面,或者不該叫做地面。
俯瞰下去,熔岩流淌,亂世林立,被撞擊成不規則的山地,割裂成大大小小的碩大土塊,有的塊狀甚至能随着熔岩游動,整個地面都是在活動的。
就在餘夏以為要跟着程斯年摔個粉身碎骨時,腳下熔岩蒸騰着熱氣,像是歡呼雀躍着她的到來。
程斯年握着手中的弓箭變成一把鐵傘,鐵傘一舉,傘葉極速旋轉,頓時降低了重力慣性,安全降落到一處碎石遍布的懸崖上,餘夏暗暗松了口氣,疑惑問:
“這裏,是什麽地方?”
一道黑色的霧氣朝這邊沖擊而來,被程斯年收攏的傘直接拍散了。
“【虛】。”他頓了下,朝四周望了望,“得先找到秦先生和塞拉。”
如果不快點,被那群怪物發現餘夏落在虛裏,恐怕就出不去了。
“是什麽地方?”餘夏問。
程斯年解釋道:“這裏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有很多不幹淨的東西,我會把你們送出去的。”
“怎麽出去?”
“我房間裏的櫃子是【虛】同往世界的一扇門,它不是唯一一扇門,還有另一扇門可以走。我會帶你們去那扇門。”
“嗯。”她選擇無條件相信他。
說着,程斯年轉身朝崖下走,走了兩步望了眼不遠處灰暗的天空,不遠處石頭上有幾只泛着紅色眼睛的烏鴉驚起飛走,發出嘶吼聲。
眼見餘夏越過他朝前走,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握得緊了緊。
餘夏愕然轉頭望着他,能察覺到他細微的緊張,下意識握緊了那只溫熱的手問:“怎麽了?”
“這裏狀況複雜,”程斯年皺眉警惕的朝前望去,“我們牽着手走。”
“嗯,牽手。”她眸光閃了閃,察覺那只略顯薄涼的手傳來溫熱的溫度,臉頰不知怎的就紅了紅。
“喵嗷!”
梅花掌不斷碾壓在臉上,似乎有意識的拍着秦孑的臉,貓叫聲炸毛尖叫,甚至有些慌亂。
背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右腳像是被繩子拖着似的朝前挪動,身下碎石窸窸窣窣劃着他的皮膚,他掀開眼皮入眼頭頂便是黑沉沉的天龍,間或有紅色的眼睛漂浮而過。
六個黑影似高聳入雲,足有三人高,全身籠罩在鬥篷般的黑霧中,沒有腳,而沒*個黑影手中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鐮刀。
而那根綁着他腳脖的黑繩便是從前面黑影裏蔓延而出的。
這,別不是死神吧!?
下……地獄了?
飄蕩的黑影上紅眼睛望着前方,伴随着嘲諷怪笑聲。
“這個人類肉質鮮美,這回一定能讓阿索那大人滿意。”
“不知道他又是犯了哪條世界法則,被哪個先知扔進來的……”
“是啊,阿索那大人可還在為之前逃走的食物生氣呢,這次這個也不差。”
“上次那位逃走的可是先知,阿索那大人當然生氣。”
“桀桀桀,希望阿索那大人看到那只貓咪能高興一點……”
秦孑從只言片語中分析出當前将被送上桌子當晚餐的處境,與橘貓大眼瞪小眼,也顧不得其他掏出靴子裏的刀朝繩子猛然割了上去。
前世當明星時遭遇過跟蹤,被攻擊受傷過,索性就在靴子裏藏了護身用具。
那繩子一斷,他猛然起身才發現左手手臂跟斷了似的,右手抄起橘貓挑着黑袍影子空隙滾了出去,拼命往朝側面怪石林立處跑去。
陰影自後方籠罩而來,半人身高的鐮刀在秦孑前面不遠處豁然插入地面,強悍的力量引得地面微微晃動,他繞過鐮刀繼續撒腿跑。
“喵嗚!”橘貓瞪着眼,吓得夠嗆。
靠!這和程斯年說得不一樣啊!
除了吃不上飯,全是“都還好”,沒說要被鬼東西當飯,才來小命都要沒了!
“砰。”
“砰。”
幾把鐮刀依次朝秦孑砸來,好幾次要将秦孑劈成兩半,但他知道哪些黑影還等着将他獻給阿什麽那大人,不會那麽輕易将他弄死。
這麽一想,跑起來就肆無忌憚起來。
“桀桀桀……”
“好好玩兒。”
黑影發出譏诮聲。
秦孑瞅見不遠處亂石群,上面寫着繁複又古老的兩個字,他調轉方向奮力朝裏面沖了進去,鐮刀在地面上劃出深深的溝壑,黑影徒然落在他前面。
“那是禁地!”
“攔住他!”
“不準他進去。”
秦孑聽到那聲音頗顯心急,就連攻擊都顯得焦灼,他被石頭砸中了右肩跌在地上,粘膩的血液在髒兮兮的襯衫上蔓延開來,抱住橘貓的手有一瞬間的松動。
禁地,那就是黑影不能進去!?
額頭冒着細細密密的冷汗,強大的求生意志讓他重新站了起來,橘貓被他攬在懷裏,絲毫不顧前方黑影朝裏面沖了過去。
鋒利的鐮刀在劃向他時,被另一把鐮刀給擋住了,“铿”的一聲,空氣都猛然震蕩起來。
秦孑幾乎快要脫力,他望着那小半截路,另一把鐮刀在禁地石林前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足有兩米寬。
“玩夠了,該收場了。”
“啧啧,這人類還真有意思。”
“喵嗚!”橘貓一驚,暗道完了。
開弓沒有回頭路,秦孑毅然沖了上去,幾乎調動起了全身的力量朝溝壑跳了過去。
橘貓雙手捂着眼,瘋狂凄厲叫着:“喵嗚!”
秦狗!啊啊啊啊,我恨*死你了!坑我千百次不夠還要我跟你陪葬!
耳邊呼嘯的風一閃而過,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将溝壑甩在身後,下一刻颠簸的身子便沖進禁地。
秦孑精疲力盡躲在一塊石壁後,癱瘓似的滑到在地上,狠狠揣着氣,唇瓣泛白。
外面的黑影咆哮,鐮刀在禁地外發出駭人的聲音,一下下劃破脆弱的地面,整個禁地都開始搖晃起來。
“混賬!竟然跑進去了!”
“便宜裏面的玩意兒了,又得重新找食物讓阿索那大人高興。”
“禁地裏,進去就沒人出來過……”
“真想劈了禁地。”
外面的黑影徘徊了好一陣,秦孑精神高度緊繃,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直到察覺渾厚的震動聲消失才松了口氣。
橘貓也好不到哪兒去,好不容易把心踹回肚子裏,一屁股靠着陰暗的石壁坐了下來,欲靠着石壁稍作休息,但身下硌得慌,貓爪稍稍摸索,只覺這石頭未免太光滑了。
再一摸索,它轉頭懷裏一個骷髅頭“望”着它,橘貓被吓得再次炸成一只刺猬,吓得靈魂出竅:“喵嗚!”
啊啊啊啊!爸爸護我!
它一下子跳到秦孑懷裏,抖得跟篩子似的将頭埋在秦孑懷裏,“喵嗚”的聲音讓人心疼極了。
秦孑粗喘了兩口氣,望見石林不規則得小路上,不少白森森骷髅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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