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試探

宴會是在禦花園中舉行的，飲酒賞雪賞梅說的就是這裏了。

紅梅、黃梅、白梅枝枝盛開，傲立風雪之中。哪怕在十天半個月之前它們還生長在不同的泥土之中，今時今日卻也是同土連枝了。

微風吹過，送來縷縷花香。

陳王赭瑞當真是大手筆，這滿園的梅花趁着潔白的積雪，當真是美煞衆人。皇帝看後忍不住直點頭。

劉妃和皇後分伴左右，姿色華貴竟是不分上下，一個出身富貴，一個仗着有所依仗，都是神色自然，滿臉喜悅。簡直要将滿園的梅花給比下去了。

皇子們的孝心，臣子們的忠心就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來。

一份份別出心裁的禮物，珠光寶氣豔壓群花，一個個精彩紛呈的節目依次上演，力争要奪人眼球，一鳴驚人。

然而皇帝今天累壞了，坐了沒多久就離開了，兩人也不好單獨留在這，就幹脆将場地留給了年輕人。

皇帝已經老了，沒有多大的競争力了，沒瞧見那些年輕女孩子們的目光都是落在那群正值年輕的皇子們身上嗎？哪怕他們身邊坐着美豔動人的皇子妃。

為了不因為食物的緣故而污染了梅花的聖潔，今日所備飲食皆是以清淡為主。大魚大肉壓根就沒有端上來。食物難以出彩，可配的酒水卻是極好的。

十八皇子年幼，還不能夠飲酒，皇後在的時候拘着他，如今帝後一離開，他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來，侍女在他的催促之下倒了杯溫過的竹葉青，十八嘗了一口，辣的臉都皺起來了。

旁邊與他同歲的十九公主倒是個女中豪傑一樣，直接幹了一杯，豪邁地抹着嘴巴，十八皇子覺得他受到了挑釁，可是又不能跟小妹妹計較，再說他也确實不善飲酒。

幹脆一聲不吭地端起杯子跑到赭竺那桌去了。

禦花園的空地不少，但都是被花草分散開來的，在這些間隙之間插花似的擺着許多小桌，客人們就坐在這裏。想要套交情的，早就端起杯子到處亂竄了。

十八早就注意到那位冷冰冰的九公主了，他不喜歡她，不為什麽，就是因為她占據了皇兄身邊的位置。分走了皇兄的注意力。

只是看到她一直進退有禮地守在皇兄身邊，皇兄的眼神并未過多地放在她的身上，這才叫小十八滿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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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輕而易舉地就擠走了可憐的九公主，端端正正地坐到赭竺旁邊。剛想湊過來說話，就看到赭竺面色一冷，“十八，你的規矩呢？”

十八癟癟嘴，恨恨地看了九公主一眼，才不情不願地說道：“見過皇兄、皇嫂。”

九公主趕緊端過一旁的糕點擺在十八皇子面前，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小十八，快吃吧，天氣冷，吃了暖和。”然後又轉向赭竺，“殿下，我去找其他姐妹們說說話。”

等到九公主離開之後，小十八又開始不安分了。赭竺只好伺候他吃糕點、喝茶水。只是目光的轉換竟然沒有瞞過年幼的十八皇子。

“皇兄，你是在看四皇兄吧。”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嘴裏還有沒有嚼完的點心，顯得甕聲甕氣的。

赭竺一愣，他原本以為寄養在皇後名下的十八會長得像個正常人一點，哪裏知道他竟然如此會察言觀色。僅有的幾次接觸就發現，雖然十八會仗着年紀小胡言亂語，舉止驚人，但到底還是有着他的目的，并且以此作為掩飾來達到。

這些年，他在宮中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還是說他天生就善于此道？

從宴會至今，他不過是多看了四皇子，确切地說是多看了他的腿兩眼，竟然都會被十八察覺，什麽時候他的功力退化到這種地步了。還是說四皇子也同樣察覺到了，那可不太妙啊。

“不是。”赭竺否認。

十八費力地吞下糕點，趕緊喝水。

“皇兄你就不要騙我了，你借着喝水、賞梅的功夫偷看四皇兄好幾次了，皇兄你為什麽不看我，是不是不喜歡我了。皇兄你太過分了。”

十八說完就放下茶杯，直勾勾地看着赭竺，赭竺有些心虛，他心裏裝着事，但也沒有想過将十八過早地牽扯進來，他還太小了。

可現在，情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赭竺輕輕擦去十八嘴角邊的糕點碎屑，在他耳邊說道：“小孩子，別胡說，我只是想知道這些年是否有人為四皇兄治療過腿疾。”

“原來是我誤會了，你是在關心他。”十八小大人似的點點頭。

“那我這個做弟弟的也應該表示一下。”說完他就喊過一旁靜立的侍女。“你們是怎麽做事的，天氣這麽冷，還讓我喝涼茶。”

侍女趕緊過來賠罪，“十八殿下恕罪，奴婢這就去換。”

過了片刻，十八皇子端着新倒的滾燙滾燙的熱茶來到了四皇子面前。

他情況特殊，是單人單桌，周圍立着伺候的随從內侍。

“四皇兄。”十八甜甜地笑。

四皇子看樣子也對這宴會感到無聊了，見到十八這樣可愛的孩童湊過來，自然很是感興趣。

“是小十八啊。六皇弟怎麽舍得讓你過來？”

十八不高興地扭臉，“我去哪裏是我的事，才不需要他管呢。他有了皇嫂就不喜歡我了。怎麽，四皇兄是不是不歡迎我？”

四皇子也笑了，摸摸他的小腦瓜上造型可愛的小帽子，“怎麽會呢，皇兄高興還來不及呢，你看他們都離我遠遠的，可見是不喜歡我的，我也很想要人陪呢。”

“那就好，皇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十八皇子距離他更加近了。

然後四皇子端起酒杯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十八皇子的小胳膊小腿，十八驚呼一聲，然而那茶水還是大半潑到了四皇子的大腿上。

皇子們的正裝服飾與天子的冕服還是很相似的，都是寬袍绶帶，只是少了些許裝飾，四皇子是病體，花園濕氣又重，就多了件黑面紅裏的溫暖披風，裏面遍植秋毫，也就是秋天動物身上新生的細小絨毛。這還是皇帝在某年生辰的時候見他凍得難過，這才賞賜給他的。

為了不使樣子太過不雅，他一向是披在肩上的，并沒有按照侍女打算的那樣将其蓋在脆弱的腿部。

此時，四皇子分外後悔沒有那樣做。他的軟轎布置得舒舒服服的，身上就穿的輕便了些。當熱茶浸透衣褲的時候，他差點忍不住跳起來。

可是，幸虧他冷靜地頓住了。還沒有等他說什麽，十八皇子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四皇兄，對不起，十八不是故意的。很痛對不對，一定很痛對吧。”哭着哭着他就整個人都趴到對方的膝蓋上去了，然後不停替對方抖着衣物，用小手抹去茶漬。

四皇子死死忍住扭曲着臉的表情，揮手阻止了打算圍上來的內侍們，又趕緊将忙碌的十八皇子拉起來，咬牙說道：“別哭了，皇兄不痛的。”

十八皇子擡起迷蒙的雙眼，“皇兄，你不要安慰我了，怎麽可能不痛，都是十八不好，你打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