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農夫與蛇

“咔嚓！”鑰匙扭動鎖孔的聲音，漆黑的夜裏冷白色的月光穿過漸漸張開的門扉，灑落眼前形成一道光亮的幾何圖形。我抱着膝蓋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的坐墊上，對着牢固的大門，擡頭注視着月光下的黑色身影。

“你回來啦。”我想我現在應該笑的很好看。

“真是被你算計了。”他微微側頭，反手帶了上門，“嗒！”的一聲，拍下了按鈕。水晶大吊燈瞬間照亮了整座客廳，刺得我眼睛疼，想流眼淚了。

“沒有算計，今天，明天，還是後天，我都會像今天這樣等你回家的。”

他脫下了他的外套黑色的毛呢大衣，随手往地上一丢，走到我面前席地而坐，一手捧住我後腦勺，另一手緊緊按住我的額頭，好一會兒才放下說：“你到底病了沒啊，神經病！”

我壓下心中的火苗，扯開嘴角咬牙切齒道：“我應該沒病吧！最多精神有病，不然怎麽會大半夜不睡覺等你呢！”

他擡眼一正，忽而伸指若有似無的撫過我的臉龐，癢癢的。一個奸險的嗤笑浮現嘴角，雙眼一眯猶如一只狡黠的老狐貍。

“欣然，你到底想幹什麽？如果是他讓你來問我要什麽東西，你盡管開口，我都可以給你，你不用委屈自己。”

我張了張眼睛，有些聽不懂他說的話，松開輕皺的眉頭，跪起來往他身上摟去，下巴抵在他肩上，已經好久了，想這麽抱着他。

“墨少卿，你可以認為我是神經病發作，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但是，你不可以認為我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甚至是因為許盛業之類的原因而跟你在一起。你覺得，像我這麽自私的一個人會為了誰犧牲自己？…請你相信我好嗎？”

“何欣然！”墨少卿着力叫了聲我的名字，輕輕推開我，抓住了我的雙肩，雙目氣憤仿佛兩團火光在他眼中閃爍。“你不要一時興起忽然說想跟我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也會受傷！當初，你為了許盛業跟我離婚，我沒法釋懷。孩子你說是我的，我信，孩子沒了，你說是車禍，我信，我是多麽想相信你，可我始終無法相信你心裏有我！在我心裏一直認為你心裏永遠只有許盛業，沒有我！”

晶瑩的淚水堆積眼中，眨一下，掉一顆，是啊，我們互相傷害，又怎麽會輕易相信對方是真的愛自己呢…“那我問你…錢小姐是怎麽回事？”

“她！…你怎麽不去問許盛業！”墨少卿還真是孩子氣，動不動就提許盛業，他到底是被我和許盛業傷的有多深啊，以前仗勢欺人的他去哪了呢！…該不會是許盛業對墨石幹了什麽壞事吧！除了墨石再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一向事不關已的墨少卿如此緊張。

算我自私！如果可以，希望是：“墨石出問題了嗎？”墨少卿才委曲求全和錢小姐在一起的。

他慎重的點了點頭，順着雙臂握上了我的雙手，緊緊攏了攏。“出了點小問題，只是時間問題，只要商界的人以為墨石沒出問題，這個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我雖然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我明白了，墨少卿在利用錢小姐。“錢小姐是擋箭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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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毫不猶豫的接着說道：“她可以幫我擋掉許盛業的…明槍暗箭。”

商戰之類的事我不是很懂，但他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多問，畢竟，許盛業針對墨石絕對是因為我。

但我現在好高興啊~墨少卿不喜歡錢小姐，和她訂婚只是為了墨石，我也不會同情錢小姐，誰叫我就是這麽個自私自利的人呢~“那好吧…那你會跟她結婚嗎？”

“我跟她結不結婚不關你的事吧。”

他一本正經的說着不正經的話，還真是過分！什麽叫做不關我的事！

“墨少卿！這怎麽不關我的事了！”

“呵。”

我們總是這樣，他生氣了，我會高興，我生氣了，他會高興。我們的愛就是互相折磨對方嗎？

“你能原諒我嗎？墨少卿。”我不再鬧小性子了，無論誰對誰錯，總會有審判下的結果。

“不能，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沒有話說，睜着眼睛全神貫注的凝視着墨少卿他那雙漂亮的黑眼睛，宛若黑珍珠一樣的黑瞳，雖然深邃另人捉摸不透，可我喜歡，因為是他的眼睛，所以我喜歡，我喜歡他的黑眼睛，高高，挺挺的鼻梁，一對劍眉。他就像是武俠片裏獨自行走江湖的冷漠劍客，我好希望能成為默默陪伴在他身旁的紅顏知己。然，他風流倜傥，風度翩翩，我卻只是風中的一顆微不足道的砂礫…

晚風游玩在樹葉中發出“沙沙”的響聲，一不小心撞上了玻璃窗，調皮的搖了搖頭，卷起一片葉子盤旋又起。落地窗簾徐徐滑動，宛如合唱團體優雅的手握雙拳在唇下颚上悠悠的唱着凝重悲涼的挽歌。

我動了動唇，始終沒能說什麽，只想擡起雙手溫柔的撫過他的臉龐，合眸輕輕的觸碰着他溫軟的雙唇，淡淡的煙草味邃即混入齒間。我像一只回蕩在花叢的小蜜蜂，貪婪吸取着花蕊誘人的甜蜜。

他有力的十指摸索上我的後背，緊緊擁着我卧倒在地。火熱的肌膚附上冰涼的大理石地面，我不禁一顫貼上他的心跳。窒息的溫度流過我的全身，捂熱了寒冷的地面。兩顆被火點燃的心，即使在冰天雪地裏，也會變得炙熱無比吧…

或許，我就是農夫與蛇故事裏的那條蛇，不斷尋求能給予我溫暖的人，來溫熱我冷血的心，心活了，人，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