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自暴自棄
楚修然自認為不是一個細心的人,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這麽心大。
前兩天,墨臨淵沒有回過寒山居,起初他還以為是宗門的事務太過繁忙,對方忙起來不回來也是正常的。
但是,當他第三天過去的時候,被系統一提醒,這才發覺案桌上的本子都沒變過,楚修然懂了,莫名又覺得委屈。
“大師兄你是不是煩我了?”
墨臨淵聞言,看了他一眼:“為什麽要這麽說?”
楚修然咬着嘴唇,直言道:“因為你這些天在躲我,別不承認,我能感覺得出來。”
“你這些天都沒有回過清庭峰,我一問你你就說你在忙,你這不就是煩我了嗎。”
沉默半晌,墨臨淵沉沉說了一句:“我沒有……”
事實上,在聽到楚修然對自己的告白後,墨臨淵平靜的心境有了不一樣的起伏。
回想起這段時間,他和楚修然的相處可以說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
雖然不明白這小東西為什麽會喜歡自己,但墨臨淵只要一想到原本師弟的去向,對方的喜歡就變得不值一提。
小師弟再不好,也是他小時候疼愛的小師弟,墨臨淵得弄清楚他把真正的小師弟搞去了哪裏。
但這兩天,楚修然熱情地貼上來,墨臨淵腦海裏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在說出喜歡自己的那副畫面,還有之前失控時抱在懷裏的溫熱觸覺,這些都令他感到躁郁。
墨臨淵向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但他沒有想到,少年僅僅只是委屈了起來,他就皺起了眉頭。
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
“師尊閉關,我要做的就是幫他管理好宗門,事多繁忙,這段時間我會住在這裏,你若是不放心在寒山居的話,可以回你的醉仙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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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楚修然認識墨臨淵以來,第一次見他說過這麽長的一句話。
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楚修然險些暴走,靠着系統的一句撒嬌拉回了理智。
對,撒嬌。
楚修然湊到墨臨淵身邊,軟着聲音,“師兄,我就想待在你的身邊,你也說了,這陣子比較忙,那我可以留下來照顧你呀。”
墨臨淵面無表情:“你留下來我還得照顧你。”
楚修然想到前兩天睡着了被他抱回去的事實,好像……确實是這樣?
不對不對,要争取留在墨臨淵身邊,他還靠着吸對方的氣運續命呢!雖然說現在存活天數對自己沒有威脅,但不在他身邊就有風險啊。
搞不好是要丢掉小命的,可大意不得!
楚修然繼續撒嬌賣萌:“我會做飯,我還會按摩,你要是累了我可以給你揉揉肩捶捶腿,幫你放松放松。”
按摩,就意味着要有肌膚接觸。
墨臨淵喉嚨滾動了一下,身上肌膚似乎又滾燙了起來,“不需要……”
楚修然見他這樣心中一動,連忙來到他身後,“師兄你試試,我按摩的手藝很好的!保證你試過之後會喜歡上這個感覺的!”
他的手剛接觸到青年的肩膀,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鉗住了他的手腕,疼痛瞬間襲來,楚修然陡然對上了青年冰冷的眼神。
墨臨淵冷聲道:“我說了,不需要。”
“不需要就不需要,你抓我抓得那麽用力幹什麽,疼死了。”
楚修然臉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大力掙脫了他的手,一直以來熱臉貼冷屁股的,說得他也很好受一樣。
冰冷冷,兇巴巴的,他楚修然不伺候了!
楚修然深深看了墨臨淵一眼,揉着皮膚發紅的手腕走了出去。
墨臨淵張了張嘴,想說的話随着他離去的背影盡數咽回了體內。
手掌握成拳,觸感仍然殘留在手心,像是握了個炭火,快要灼燙他的手心。
楚修然一件走出去好遠,那股子不舒服才被他勉強壓了下去。
系統安慰他:“別難過呀,你知道的,墨臨淵是個十足冰冷的人,又不愛別人近身,可能是最近真的忙,心情不好。”
“我管他心情好不好,反正我現在心情不好。”
“兇我不說,還拽得我手那麽痛,媽的我這這個人最怕痛了。”
“上輩子心髒病在醫院天天紮針,來到這裏又被懲罰,身上這幾道疤痕無時無刻不在疼。我不喊痛難道我就不痛嗎,真是招誰惹誰了,偏偏選中了我做宿主。”
楚修然揉着手腕,自暴自棄道,“統子,要不你換個宿主來做任務吧,我想了想,反正我也已經死過九次了,再死一次也不是不行,活了這麽久,不虧。”
“宿主,你……你別這樣。”系統弱弱道,“你可是好不容易才存活下來的,難道你忍心看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篑嗎?”
楚修然只回他:“功虧一篑就功虧一篑吧,你再找個宿主來重新做,我相信他會做的比我好。”
“別呀宿主大大,你別生氣嘛,往好處想,至少剛才還收獲了一個氣運點是不是。”
楚修然沒說話,只是眼眶慢慢紅了起來,霧水慢慢在他眼眶氤氲,他自殘似的用另一只手使勁的揉擦着他被拽住的手腕,揉擦到那塊肌膚都滲出了血絲。
“宿主……”
楚修然沒理他。
有時候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被選中的人會是自己。
莫名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承受着原主留給他莫須有的罪名,背負着一個罵名還要替原主去償還。
吃力不讨好。
明明,他就是一個無辜的人而已。
墨臨淵憑什麽這麽兇他。
他自暴自棄地放任自己陷入泥沼當中,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因素,重複着揉擦的刻板動作。
系統徹底慌了神。
宿主這幅樣子,它只在對方剛從靈流洞穴裏被放出來的那一個月見過。
有不少弟子看到楚修然氣沖沖從主殿裏走出來,又看到他躲到了一顆樹下,瘋狂地揉着手腕,他們紛紛猜測小師兄是不是被大師兄趕了出來不開心。
常聲路過撞見這一幕,心裏咯噔一聲,顧不上其他,連忙跑去找了顧憐師姐。
等顧憐急匆匆趕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楚修然的身影。
弟子們紛紛站直問好,顧憐抓住了離得最近的弟子,問他:“看到你小師兄去哪裏了嗎?”
“不、不知道啊師姐,我就是才路過的這裏。”
顧憐松開他,“其他人呢?”
有弟子站了出來:“師姐,我剛剛看到四師兄過來,把小師兄給帶走了。”
顧憐問:“知道他們去哪裏了嗎?”
那弟子不太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往山下去了。”
金河城……
城內街道人來人往,兩旁商販的叫賣聲抑揚頓挫,琳琅滿目的商品供行人挑選,叫賣聲、讨價還價聲、交談聲彼此相融,形成了一副熱鬧的人間生活圖景。
藥鋪內,大夫處理好少年的手腕,看他紅着眼眶盯着外面熱鬧的街道,嘆了口氣:“不管如何,人都要往前看啊,少年人。”
楚修然回過頭,腼腆地點頭。
季舒雲滿臉緊張地問:“大夫,這傷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這些天別碰水。”大夫摸了摸胡子,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真要注意的話,有時間還是多多關心病患吧。”
“啊?”季舒雲沒聽懂,還想多問,被楚修然給拉了出去。
“四師兄,帶我走走吧,我都沒逛過這裏呢。”
“誰說你沒逛過的?你不是天天都……”季舒雲猛地閉嘴,他給忘記了,小師弟已經有三年沒逛過這裏了。
“對不起啊小師弟,我不是故意要……”
楚修然打斷了他,眼眶裏帶着淚花,語氣帶上了點哀求:“四師兄,帶我逛逛吧,好嗎?”
季舒雲一梗,沉沉地點頭,“師兄帶你去散散心,不過在那之前,你把這個東西先拿着。今天是金河城一年一度舉行的秋收大典,街上到處都是人,要是你發現我不在你身邊了,就用這個傳音符和我說話,我會找到你的。”
楚修然把傳音符放在了身上,“走吧,師兄。”
說完他率先走出了藥鋪,季舒雲娃娃臉上蹙着眉頭,跟了上去。
看到小師弟難過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誰欺負了他他要幫小師弟報仇回去!
楚修然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可憐巴巴地拉住他讓他帶他去走走。
季舒雲只好把小師弟帶下了山。
看着他這幅樣子,季舒雲憂心忡忡,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
兩人容貌俊俏,氣質非凡,走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很快就收獲到了一衆的目光。
熱鬧的氛圍把楚修然從失落中拉回來了不少,他對街道兩旁的商販比較感興趣,一路上走走停停。
“小郎君,可不可以幫忙撿一下你腳下的手帕噻。”
“啊好的。”楚修然正要彎腰去撿,突然被季舒雲給攔住了,“師兄?”
“我們走。”季舒雲不由分說地就拉他離開,楚修然朝着那個出聲的女孩子歉意一笑。
後者紅着臉,惱怒地跺腳離開。
“以後在金河城,若是有女子讓你撿手絹,你一定不要去撿,知道了嗎?”季舒雲頂着一張娃娃臉,嚴肅地說。
楚修然疑惑:“為什麽不能撿?”
季舒雲道:“除非你想找相好。”
楚修然:“……”
季舒雲:“別懷疑,在金河城就是這樣的習俗,女子若是鐘意哪個公子,就會在他身邊扔下手絹,如果你撿了就相當于你想和她好,懂了沒?”
楚修然懂了,并且保證自己不亂撿東西。
季舒雲這才放心帶他去逛逛。
從藥鋪門前出來到現在的一路,季舒雲不知道有過多少女子和他們說幫忙撿一下手絹了,往日他下山基本都不走街道的,今天來還帶上了這麽一個招人稀罕的小師弟,他們險些要被手絹堆給淹沒了。
走到一處大空地,中間是一個高臺,有一些穿着很奇怪的人在上面跳着舞蹈,下面層層疊疊地圍着許多人。
“希望明年的收獲能夠更多啊,這樣我一家老小也就不用那麽辛苦地為了幾兩銀子去拼命了。”
“地裏收成好,糧食就越多,老天爺保佑明年大豐收啊。”
楚修然覺得新奇,拉着季舒雲要在這裏看看。
季舒雲看了一眼不感興趣,但又不得不待在這裏。
看完請仙儀式,最精彩的部分結束了,楚修然興致缺缺,拉着季舒雲又繼續往外走。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楚修然看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眼巴巴地看着他舉高高的糖葫蘆,那模樣逗笑了季舒雲。
“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買。”季舒雲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擠進了人群之中。
楚修然乖乖在樹下等着,一道聲音響在頭頂:“小家夥,你師兄不要你了,哥哥這裏有糖葫蘆,要不要跟哥哥走?”
擡頭望去,樹枝上坐着一個身穿紅衣的俊美男子,說話的同時咬下一顆糖葫蘆,笑得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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