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去縣城

張海抹了一把臉上的髒水，看着陸書陽離開的背影，雙腿都在打顫。

他知道，陸書陽說的是真的。

這小子從小就能打架，還是孩子的時候，打架就是出了名的，誰都不怕，典型的混小子。

張海感覺自己渾身都疼，他費力地從水泡子裏走出來，渾身濕的透透的，每走一步腿都像灌了鉛似的。

等到他回家的時候，赫然發現，他結婚都沒回來的弟弟張山，竟然在家。

張山看到他哥，很是驚訝，“我說哥，你這咋整的？”

張海白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回屋洗洗換衣服去了。

等到張海收拾完自己，正好趕上中午大家都上工回來。

沈立秋和王素芬她們回來，正好就看到張海鼻青臉腫的，地上還扔了一堆有些發臭的髒衣服。

“我的個天啊，兒啊，你去還錢，是讓人給打了咋地？這可不行，咱去公安局，他們咋那不講理呢，還錢還挨揍！”王素芬大呼小叫的。

張山拿着一個餅子走出來，站在門口說道，“娘，我問我哥，他不說。”

張海這才解釋了一句，“不是人打的，回來的時候走了小路，不小心摔了一跤，還掉進了水泡子裏。”

看張海的樣子不像是說謊，王素芬訓了他兩句，“你多大的人了，走道咋那不小心。”

說完她就推沈立秋，“趕緊做飯去，做完飯把大海這衣裳洗出來，這也太臭了。”

張山一看沈立秋，一下子笑了，“呦呵，這就是我新嫂子吧，嫂子好，我這一天天太忙，你和我大哥結婚我都沒來及回來。”

“立秋，這是我弟弟張山。”張海給沈立秋介紹着。

沈立秋可太知道張山了，現在他還沒學好呢，就知道在外面瞎胡鬧。

沈立秋笑了笑，“一直聽你哥提起你，今兒才讓我見了你。”

張山笑嘻嘻的，“嫂子人漂亮，笑起來更好看些。咱家也終于有點兒人情味兒了。”

王素芬伸手去打人，“你個混小子，幾天不見人影，回來就知道氣我。這個家哪兒沒人情味了！就是我把你慣的！”

陸書陽一直坐在院子裏，聽到隔壁院子的聲音，眼中滿是鄙夷，張海這小子可真沒種！

沈夏至他們上工回來，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趙春菊一進廚房，看到陸書陽在家做了白菜炖粉條，還放了差不多一斤肉，那香味兒，讓人吞了好幾口口水。

陸向東也擠進了廚房，“這啥日子，這麽好的菜。”

陸書陽結婚那天家裏張羅的席面，到現在這幾天可一點兒葷腥沒沾。

陸書陽靠在門口說道，“看你們那麽辛苦，咋也割一斤肉改善改善不是？”

沈夏至洗了手，幫着把飯菜挪上桌。

趙春菊在院子裏朝着西院老張家喊，“哎呀，你說，這白菜炖粉條，加上一斤五花肉咋這香呢，夏至啊，你說，你沒嫁進來之前，我們可沒吃過書陽做的菜，這可真是借了你的光。”

沈夏至抿嘴笑着，感覺自己婆婆還挺可愛的，她配合着說道，“娘愛吃，以後我讓書陽天天給咱們做。”

“那感情好。”趙春菊說道，“我們可使喚不動他，他就聽你一人的。”

這邊院子炖菜的香氣早跑了老遠，再加上趙春菊的話，王素芬和沈立秋臉色都不好。

但是兩個人各懷心思。

王素芬在飯桌上嚼着蘿蔔鹹菜罵着趙春菊，沈立秋卻是在想，為什麽她上輩子從來沒吃過陸書陽做的飯？

陸書陽整日裏除了躺在炕上不起來，就知道給她臉色看。

難道，她重生的事情不是真的？

這不可能！

陸家人中午吃了飯，陸書陽就出門了，說有點事兒，還要去公社一趟。

其他人都去睡午覺了。

難得能睡上一會兒，下午還得去上工呢。

沈夏至沒睡，她在屋裏看陸書陽給她講的數學呢。

等到大家都睡醒了，沈夏至聽到了陸紅香的聲音，“娘，我這衣裳你咋沒幫我補呢，我下午上學還要穿呢，都來不及了。”

趙春菊說道，“你自己咋不補？你都多大的姑娘了，補個衣裳都不會！”

陸紅香聲音裏滿是焦急，“我補的那麽難看，咋穿出去啊。”

沈夏至放下書本走出去，“紅香，我給你補吧，你下午上學應該來得及。”

陸紅香現在在公社讀初一，正是愛美的時候。

沈夏至坐在門口，将陸紅香這件襯衫磨破的地方，繡上了一朵蘭花，看上去很別致。

“哇，嫂子，你可太巧了吧，比我娘手藝還好。”陸紅香拿起衣服，眼中滿是驚喜。

在娘家的時候，家裏的衣服都是沈夏至來縫補，她的手藝當然沒的挑，“你喜歡就好，快去上學吧，一會兒遲到了。”

“謝謝嫂子。”陸紅香喜滋滋地換了衣服去上學了。

隔壁院裏，還在給張海洗髒臭衣服的沈立秋聽到這邊的動靜，撇撇嘴，她就知道，她這個姐姐，慣會裝模作樣，這又是拉攏陸紅香呢。

怪不得這個小姑子不去刁難她！

這邊陸紅香剛走，那邊趙春菊從屋裏跑出來，“哎呀，紅蘭說今天下午學校組織活動，讓穿這解放鞋，這孩子咋這粗心，鞋都沒帶。”

他們梅園村距離縣城和公社的距離都差不多，沈夏至知道，她公婆下午都忙，雖然她還沒去過縣城，但是也想為家裏分擔一下，“娘，要不，我給紅蘭送去吧。”

趙春菊有些不放心，雖說走到縣城，也就一個多小時，可沈夏至沒去過縣城，她不免有些擔心。

“書陽這個敗家的，就知道見天地跑。”

沈夏至知道趙春菊不放心她，“娘，你放心，咱村子進縣城就一條路，我可以的。我送了東西就回來，保證不亂走。”

趙春菊也知道現在沒啥辦法，陸向東下午還得帶隊幹活呢。“那你先去大隊開介紹信，進了城以後，打聽一下就知道學校咋走，送了東西可趕快回來。”

“哎，娘，放心吧。”

沈夏至進屋背了個布包，将這雙解放鞋放進去，就要去大隊開介紹信。

趙春菊将人攔下來，遞過去三塊錢，“這錢你拿着，要是路上能搭個車也能歇歇腳啥的。”

沈夏至沒接，“娘，不用，我有錢。”

沈夏至去大隊開完介紹信，朝着白山縣城走去。

她剛出村子沒多遠，迎面走過來幾個大漢，前面那人還推了個自行車，車上挂了一些東西，她定睛一看，這不魏濤幾個人麽？

陸書陽說了，魏濤這幾個人很仗義，沒啥壞心思。

“嫂子，你這是幹啥去？”魏濤老遠看着就像是沈夏至，走近了立馬打招呼。

“我去趟縣城。”

沈夏至看到魏濤他們手裏還拎了東西，也不知道這是幹啥去。

“嫂子你要出門啊，那啥，我這有自行車，我送你去。”魏濤怕沈夏至怕她，或者不好意思，趕緊說道，“嫂子，你放心，我沒壞心眼兒的，陽哥知道我的。你這走到縣城多累啊，正好我們哥幾個今兒也是想來看看嫂子你，畢竟昨兒實在是不好意思。”

沈夏至想了想，也不矯情，“那成，你就送我到縣城就行，麻煩你了。”

魏濤心花怒放，陽哥要是知道，他幫了嫂子，那肯定得誇他。

“你們幾個把東西送到嫂子家然後就回公社，我先去送嫂子一程。”

魏濤把幾個人就這麽給攆走了，帶上沈夏至朝着縣城趕去。

沈夏至覺得，自己運氣還挺好的，有魏濤的自行車帶，她省了腳力，也節省了不少時間，最主要的是安全。

“嫂子，我沒介紹信，我就在縣城外面等你，你辦完事兒還回來找我，我回頭再把你送回去。”魏濤說道。

沈夏至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成，也沒有太遠，別耽誤你的事兒。”

“嫂子，我下午啥事兒沒有，你就不用跟我客氣了。”

倆人半個小時就到了縣城，沈夏至咋讓魏濤回去，他就非得要等沈夏至出來。

沈夏至沒辦法，只能由着他了，“那我快些出來。”

沈夏至進了縣城，一打聽，就知道學校在哪兒。

她走了二十多分鐘，就走到了學校門口。

和門口的守門大爺說了一聲，他就進去幫忙找陸紅蘭去了。

沒多久，沈夏至就看到陸紅蘭一路小跑出來，“嫂子，可太謝謝你了，你不知道，全班就我一人忘了換鞋，你來的太及時了，不然他們一會兒出去，就把我自己落下了。”

沈夏至把解放鞋遞給陸紅蘭，“不用客氣，咱都是一家人，你快去忙吧，我也先回家了，免得娘擔心。”

“好，謝謝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啊。”

沈夏至看着陸紅蘭跑遠的背影，又看看白山縣的高級中學，心中很是羨慕。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讀高中了。

沈夏至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學校。

她沿着原路返回，走了有一半的時候，一個老太太迎面走過來，沈夏至偏身躲開，讓人先過去，可是沒想到，那老太太突然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那胳膊直接撞到了路旁邊的一塊兒石頭上，割了好大一個大口子，鮮血嘩嘩地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