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算盤

沈振軍第一天掏糞就被豬拱進糞坑裏事情，一下子傳開了。

就連隔着一片柳樹林的梅園村都知道了。

消息傳到梅園村的時候，正好是中午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家吃飯呢。

為了犒勞今天辛苦去上工的幾個人，沈夏至特意将那半只雞熬了雞湯。

現在陸家人正圍坐在桌邊吃雞肉喝雞湯呢。

“夏至啊，夏至在家嗎？”

門外傳來急促的聲音，沈夏至聽着耳熟，放下筷子，“我出去看看。”

陸書陽也趕緊跟了出去。

沈夏至一看，這是她娘家鄰居的趙嶺趙大哥，以往對趙大娘對她還挺照顧的。

“趙大哥，你咋來了呢？”

趙嶺看見沈夏至的時候楞了一下，這才出嫁多少日子，沈夏至比之前在柳南村的時候看起來水靈多了。

這陽光一照，讓人挪不開眼似的。

趙嶺回過神來，“夏至啊，那啥，振軍叔今兒幹活摔斷了腿，我是特意來找你和立秋的。”

沈夏至一驚，剛要問什麽，隔壁院字沈立秋聽着信兒就跑了過來，“你說啥？我爹摔斷了腿，咋整的？”

趙嶺将今兒掏糞的事兒說了一遍，“夏至你也知道，每年你一去，咱們村養的豬可聽你話了，誰想到這豬還能發毛。我這信兒傳到了，就先回去了。”

得知沈振軍出事兒，沈立秋趕緊回了院子和張海說了一聲，飯沒吃完倆人就出了院子。

沈立秋還不忘喊道，“姐，爹摔了腿這麽大的事兒，你總不至于不回去吧。那可是咱爹！”

沈夏至沒理她，轉身和陸書陽回了屋。

屋裏人也都聽的真真的。

這個事情，回不回去都得沈夏至自己做主，沒人說啥。

沈夏至現在說不清楚心裏啥感覺，她是不想回去的。

她爹娘心裏根本就沒有她。

還想五百塊錢把自己賣了呢！

大家默默地把飯吃完。

回屋以後，陸書陽說，“要不我陪你回去，或者我自己去一趟也行。”

沈夏至知道，畢竟是她爹，兩個村子這麽近，不回去實在說不過去。

到時候有理的都變成沒理的了。

“你下午不是要上工去嗎？要不還是我自己回去看看吧。”沈夏至說道。

陸書陽可不放心沈夏至一人去面對她娘家人，到時候不得把沈夏至給吃了？

“沒事兒，回頭我想別的法子賺錢給你。”

倆人商量好了，沒多一會兒就出發了。

陸書陽和沈夏至一進了村子，村口的小孩兒看見沈夏至都開始起哄。

“哦，哦，你爹掉糞坑了喽！”

“夏至姐姐，你爹咋那笨呢。”

“夏至姐，你爹你娘罵了你一上午呢。”

沈夏至摸摸小丫頭的腦袋，“他們罵我啥？”

幾個小孩子就開始學開了。

“就夏至那死丫頭，也不知道回來幫着掏糞，白養活了！”

“我沒法活喽，沈夏至不孝順啊，家裏錢都讓死丫頭拿走了，連看病的錢都沒有了！”

“沈夏至不教豬好啊，讓豬把她爹都拱了啊！”

沈夏至聽完沒啥感覺，反正都聽十幾年了。

但是陸書陽生氣啊，閨女都嫁出去了，啥玩意都能賴自己閨女頭上，真是獨一份！

沈夏至拽拽陸書陽衣袖，“別氣啦，走吧，回去瞅瞅。”

倆人還沒等進門呢，就聽見孫巧燕和沈立秋倆人還在罵她呢。

沈夏至覺得，自己的親人真的是很用心地将自己一點點推遠，這樣很好！

倆人就這麽進了屋，孫巧燕和沈立秋看到他們倆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沈夏至瞄了一眼，沈振軍腿上打着夾板躺在炕上。

屋裏是臭氣熏天的。

沈夏至只站在門口，都沒往裏走，“本來我和書陽還尋思，你們日子不好過，我爹又受傷，給你們送些錢過來。可是聽你們罵我這麽有力氣，還是算了吧。這錢哪，我回去買衣裳買皮鞋穿去！”

沈夏至說完，拉着陸書陽進往外走。

孫巧燕一聽，沈夏至是送錢來的，趕緊跑出來将沈夏至攔住。

她一臉堆笑，“夏至啊，你可誤會娘了，娘和你妹妹剛說別人呢，咋可能罵你？娘想你還來不及呢。”

沈夏至也沒什麽表情，她也不是真的來給她爹娘送錢的，“是嗎？可是娘，我耳朵又不聾，說的啥我聽的真真的呢。”

沈立秋從後面出來，“姐，那是咱娘，就算罵你了又能咋地。你嫁人了，脾氣倒是長了不少。”

張海在後面拉了一把沈立秋也沒拉住。

孫巧燕聽了沈立秋的話反而覺得理直氣壯一些，“夏至啊，不說別的，你爹腿摔了，你當閨女的，咋也留下來照顧你爹幾天。錢不錢的再說，娘也不是貪你那幾個錢的人。”

沈夏至剛要說話，陸書陽先一步開口，“娘說的對，爹這樣是得有人照顧。我看夏至和立秋都是女的，照顧爹也不方便，要不我和張海留下來照顧爹，娘你看咋樣？”

張海和沈立秋都不咋樂意，這幾天掏糞，工分多，他們可不舍得耽誤工。

再加上他們還欠大隊錢呢，能多賺一分是一分。

“娘，大海他沒時間啊。”沈立秋說道。

孫巧燕琢磨琢磨，“那大姑爺你照顧你爹吧，小滿放學以後也能幫你搭把手。”

陸書陽滿臉笑意，“成，娘你說的算。”

說完他就連推帶拽把沈夏至送出去了，“你放心回家，該幹啥幹啥，不用惦記我。”

沈夏至連上次陸書陽來家裏鬧過都不知道，很怕陸書陽吃虧，“可是，我爹娘……”

“沒關系，我保證照顧好自己。”

看着沈夏至離開，沈立秋他們也不呆了，現在回去還能趕上下午上工，孫巧燕也沒特意留。

工分多當然要賺，張家不像陸家，日子好過。聽說還有人給送了雞啊肉的，還有那麥乳精，這姑娘和姑爺也不知道給他們送些來。

孫巧燕算計着，陸書陽在這兒，沈夏至和趙春菊不放心，再不濟也能送些好東西過來。

陸書陽看沈夏至離開，回頭問孫巧燕，“娘，今兒可是周末，小滿幹啥去了？”

“他去他二伯家了。”

陸書陽說道，“那小滿啥時候回來啊？”

孫巧燕就特意把沈小滿打發走的，“明兒晚上放學就回來了。”

陸書陽撸胳膊挽袖子，看上去要大幹一場似的。

隔壁老趙家的人站在院子裏，“他嬸子啊，你大姑爺來看振軍啦？”

孫巧燕趕緊說，“我二閨女和二姑爺子先的呢！”

趙大娘一聽，“那你家立秋兩口子呢？”

陸書陽搶話，“大娘，妹妹和妹夫回去上工了，今兒可比平時多倆工分呢。我留下來照顧我爹。”

“大姑可真孝順哪，工分都沒得賺，還得來照顧老丈人，真是好樣的。”

陸書陽笑的張揚，“不管咋說，我爹和工分比，當然爹重要。大娘，先不聊了，我得去幹活了。”

孫巧燕看着陸書陽忙碌的背影，總覺得心裏發慌。

她現在琢磨着，将陸書陽留下來是不是錯的。

當初讓沈夏至嫁給陸書陽就是錯的。

不過，剛她和立秋商量來着，實在不行，就讓沈夏至和陸書陽離婚。

到時候嫁妝錢能拿回來，家裏多一個人上工還有人做家務。

沈夏至都是離了婚的人，指定死心塌地在家幹活，畢竟誰娶一個離了婚的女人？

要是運氣好，等到小滿結婚之前，還可以用沈夏至去換親。

有人給他們介紹公社裏一個漢子，四十多歲了，有個妹妹才十三，和小滿年歲相當，過幾年娶進門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