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三更合一】 (1)
沈夏至這模樣可把陸書陽吓夠嗆,他趕緊跟着跑了出去。
沈夏至覺得滿鼻子都是腥氣的雞湯味兒,弄得她渾身難受。
好不容易不吐了,陸書陽趕緊捧過來一碗水,“你咋樣,咱去縣裏醫院看看吧。”
沈夏至喝了一口水,覺得舒坦不少。
她搖搖頭,“不用,可能早起涼着胃了吧。”
“明兒你別去上工了,肯定是最近累壞了。不讓你去,你非得去。”
沈夏至往院子外走了走,感覺空氣新鮮了不少,“秋收忙,多幹一天是一天呗,等忙完這陣子,落了雪,就沒啥活能幹了。”
趙春菊他們也跟着走出來,她湊到沈夏至身邊低聲問了一句,“夏至啊,你那小日子多久沒來了?”
這一下把沈夏至問愣住了,她想了想,“上次好像還是沒結婚之前。”
趙春菊一拍巴掌,喜上眉梢,那這肯定是有了。
算算,倆人結婚一個半月,她兒子厲害,她兒媳婦也厲害。現在有反應,那可是結婚沒幾天就懷上了。
陸書陽不咋樂意,“娘,夏至都這麽難受了,你咋還高興上了。”
趙春菊收斂了笑容,本來尋思最好去縣醫院查查,但是今天禮拜天,醫院八成是不上班的。
沈夏至和陸書陽也沒搞清楚趙春菊要幹啥去,沒一會兒就看見趙春菊拿着一塊兒手帕出來了。
“夏至身體是大事兒,你倆收拾收拾去趟公社,那邊有個老的赤腳大夫,號脈啥的可準了。你們到了公社一打聽,誰都知道他家在哪兒。有啥結果啊,都別聲張,千萬別對任何人說。夏至啊,想吃啥就買點啥回來,別舍不得。”趙春菊從手帕裏拿出了十塊錢和糧票塞進沈夏至手裏。
“書陽,好生照顧夏至,可別磕了碰了的。”
周旭在一旁說道,“書陽哥,你騎我自行車帶夏至嫂子去公社吧。”
沈夏至覺得自己也沒咋地,吐完了現在好多了。“那可不行,我們把自行車騎走了,你一會兒咋回縣城啊。”
周旭擺擺手,“沒事兒的,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我走回去就成。”
陸書陽倒是沒客氣,“周旭,謝了啊。”
看着沈夏至和陸書陽騎着自行車走遠,陸紅蘭在後面低聲說道,“娘,嫂子都生病了,你咋還看着挺高興呢?”
趙春菊面露神秘,“你小丫頭你懂啥,趕緊都吃飯去。”
有自行車,沈夏至和陸書陽很快到了紅旗公社。
果然像趙春菊說的,找人一打聽,就知道這位老赤腳大夫家在哪兒。
這老大夫姓孫,已經胡子花白了。
家裏他的大兒子繼承了他的衣缽,成了公社新的赤腳大夫,現在出去了沒在家。
“大爺,我媳婦今兒吐了,難受的厲害,今天縣城的醫院恐怕也不上班,只能找你幫忙給看看。”陸書陽很是客氣地和孫大夫打了招呼。
孫大夫看着來的小兩口,“你這媳婦可真俊啊,小夥子,你是個有福氣的。”
陸書陽一下子樂了,“是呢大爺,我也覺得娶了我媳婦,我可有福氣了。”
“不過小夥子,我可告訴你,號脈啊,上午是準的,這都晌午了,我可不給你保啊。”孫大夫說着,就把手指搭在了沈夏至的脈上。
沈夏至看眼前的老大夫閉着眼,摸着胡子,心裏跟着一跳一跳的,她不會得絕症了吧?
好半天,孫大夫又讓沈夏至換了另外一只手,好半天他才睜開眼,“丫頭啊,你這是懷孕了。”
聽到懷孕倆個字,沈夏至和陸書陽全愣在那兒了。
好半天,沈夏至才問道,“我,懷孕了?”
孫大夫樂呵呵的,“我要是沒摸錯,就是懷孕了。等明兒個你們可以去縣城的醫院去查查,現在人家醫院看的準。不過丫頭啊,你這身體虧空的厲害,懷孕怕是負擔會比較重,多養養,別累着,要是有條件呢,吃些好的補一補。不過可別喝什麽紅糖水啥的,那要等到生完孩子再喝。”
孫大夫又囑咐了一些什麽東西能吃,什麽不能吃的,還有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項。
出門之前,陸書陽還給孫大夫扔下一塊錢。
出了門,沈夏至還恍恍惚惚的,“我剛沒聽錯吧,我懷孕了?我肚子裏有小寶寶了是嗎?”
陸書陽也是愣愣的,“應該是吧,要不咱明兒個再去縣醫院看看?”
沈夏至覺得沒必要那麽麻煩,她想起來她婆婆問她小日子的事兒,“不用那麽麻煩了,娘可能是猜到我懷孕了呢。”
說到這兒,陸書陽也想起來她娘剛剛歡喜的樣子。
“我娘也真是的,猜到了也不和咱們說一聲,弄得我擔心了一路。”
沈夏至摸摸還平坦的小肚子,突然笑了起來,“書陽,你說,我肚子裏是男娃還是女娃?”
陸書陽搖搖頭,“這可猜不出來,不過你生的,男娃女娃都好,我一樣疼。”
就是有一點不好,多了一個小娃娃,他咋和媳婦親親抱抱的。
“娘說了,誰都不準告訴,是不是有啥說道啊?”沈夏至想起趙春菊囑咐的話。
“誰知道呢,先聽娘的吧。”陸書陽帶着沈夏至去了供銷社,“你有啥想吃的沒?咱順路買點回去。”
沈夏至想了一圈,也沒啥胃口,“不用買啥了,弄點稀飯喝喝就挺好。”
陸書陽哪裏舍得,畢竟沈夏至中午還沒吃飯呢。
那些魚啊雞啊的,沈夏至現在說啥也不想吃,陸書陽轉了一圈買了二斤白面,一斤大米。
他媳婦得吃些細糧才行。
倆人回家的時候,趙春菊他們都去上工了。周旭沒在屋裏,可能是回城去了。
陸書陽讓沈夏至回東屋躺着,然後自己鑽進了廚房,給沈夏至擀了一碗面條端進來。
“怕你吃了不舒坦,我沒放啥,荷包了一個雞蛋,你先聞聞這香油喜歡不?要是還成,我就給你滴兩滴。”
那香油瓶子都不用靠近,沈夏至就聞到了一股子油味兒,“別,感覺這東西都不是以前那味兒了。我就這麽吃挺好。”
陸書陽将炕桌搬了上來,然後就這麽盯着沈夏至吃面。
白面擀的面條,吃起來勁道爽滑,面條細膩,帶着特有的面香,非常美味。
沈夏至沒有全部吃完,不僅把面條喂給陸書陽幾口,還把荷包蛋分給了陸書陽一半。
陸書陽揉揉肚子,“我又沒懷孕,給我吃了也太浪費了。”
沈夏至笑眯眯地,“不浪費,吃進肚子裏就好。”
趙春菊心裏着急沈夏至的事兒,晚上急匆匆地往家趕。
一回來就鑽進了東屋,“咋樣,那老大夫咋說?”
“娘,那老大夫說,夏至是懷孕了呢。”陸書陽趕緊說道。
趙春菊樂壞了,她就覺得,肯定是懷上了。
陸書陽接着又說道,“那老大夫可說了,夏至身體虛,不能累着,得好好養着。”
趙春菊可太知道陸書陽啥意思了,這就是告訴她,不準使喚夏至幹活呗。
“你個死小子,有話就跟你老娘直說!”
趙春菊湊到炕邊坐下來,“夏至啊,以後別去上工了,家裏的活有我們呢,你就好好養着身子,現在啊,你是咱家最重要的人,想吃啥你就跟娘說,想要啥就告訴書陽,讓他去弄。你可不興累着。”
她說完又對陸書陽說,“還有你,不準氣着夏至,這女人懷孕,最怕生氣。”
“娘,我咋可能去氣她,我心疼她還來不及呢。”陸書陽覺得很委屈。
沈夏至笑了笑,“謝謝娘。”
趙春菊又囑咐道,“夏至懷孕這事兒,就咱家裏人知道,對外可不準說啊,等到過了三個月再說,不然不吉利。”
一聽還有這說法,倆人趕忙點頭表示知道了。
從那天開始,沈夏至過的簡直就是大小姐的生活,啥活都不用幹,天天家裏有人收拾,飯有人做,她就吃飯睡覺,順便看看書,有時候幫大家縫補一下衣裳。
沈夏至的日子像神仙,在沈立秋看來都快氣死了。
地裏的收成結束,天就更冷了,可是大家夥還得曬苞米,曬谷子之類的。
回頭還得打糧食,收糧食……
總之各種活,這得忙到十一月中旬去。
他們天天在外面上工累死累活的,偏人家沈夏至不去上工,飯不做,家務也不幹。
整日裏在那兒悠閑着。
晚上好不容易忙乎完上了炕,張海還纏着她。
沈立秋氣哼哼地直接把張海推一邊,“累死了,滾一邊去。”
張海也挺生氣,“誰家媳婦像你似的!”他說着又把手伸了過去。
沈立秋一翻身,“你看看人家沈夏至,天天啥都不用幹。我嫁給你,天天累死累活,你那弟弟妹妹啥都不幹,你娘還天天數落我,挑我毛病!”
“咋地,你看上陸書陽了?那你有能耐去嫁給他啊!”張海說道。
沈立秋一下子坐起來,枕頭就扔在了張海臉上,“對,你就是沒有陸書陽有出息,就是沒能耐讓媳婦享福!”
張海也跟着坐了起來,“沈立秋,你就是要跟我吵架是不是?跟人家沈夏至比?你比得過麽!人家認識的都啥人,你都認識誰?人家老早就給家裏所有人做了棉衣,你呢,你幹啥了?”
“沈立秋,你心裏有我們這一家人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心裏就惦記着你娘家人,家裏糧食本來就不多,你三天兩頭往娘家拿,你當我傻?”
沈立秋一直覺得自己做的很小心,每次她都只拿很少,根本看不出來,沒想到還是被張海發現了。
“那……那是我娘,我娘生我養我容易麽?”
張海說道,“沈立秋,你要知道,你現在已經嫁人了!你是我老張家的兒媳婦!之前為了還債從你娘那兒拿的十塊錢,等年底分了錢,我鐵定還你娘,你用不着在其他地方算計!”
倆人吵了半天,張海索性搬到炕稍睡去了。
沈立秋一個人弄得沒趣,也翻身躺下了。
這倆人吵架嗓門極大,不僅把老張家的人都吵醒了,也把沈夏至和陸書陽吵醒了。
沈夏至翻個身,“他們倆天天吵,吵來吵去的,日子還咋過?”
陸書陽将沈夏至抱進懷裏,“他們吵他們的,咱倆不吵架就行。”
沈夏至的腦袋在陸書陽胸口上蹭了蹭,“你說,我肚子裏是不是真的有小娃娃了?除了上次你炖的雞我聞着難受,這些天啥感覺都沒有。你看我,鹹菜稀飯吃的挺好,能吃能睡的。”
陸書陽說道,“這說明,咱家的娃體貼你,回頭出生也是個乖巧的娃。”
說實在的,一直沒啥反應,沈夏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懷孕。
不過她小日子一直沒來,她婆婆說不用懷疑,肯定是懷孕了。
第二天一大早,家裏人像往常一樣去上工,沈夏至吃了飯,就窩在炕上看書。
現在外面冷了,她也不樂意出去,早上陸書陽把炕燒的暖融融的,可舒服了。
上午十點多鐘,外面吵吵鬧鬧的,沈夏至聽着,外面是王素芬的大嗓門,好像是沈立秋幹活的時候暈倒了。
在沈夏至印象裏,沈立秋身體一直可好了,怎麽可能說暈倒就暈倒呢?
不過對她來說,沈立秋現在就算是直接死掉,她都不帶心疼的。
沈夏至沒去管隔壁都在幹嘛,繼續看着手裏的書。
這段時間,她多認了不少字,學了不少新東西,每天都很開心。
趙春菊他們上工回來,都在議論沈立秋暈倒的事兒。
沈夏至說道,“他們上午回來沒多久就借了馬車去縣城了,不知道啥樣。”
趙春菊将飯端到桌子上,“你不知道,村兒裏的人都議論,說沈立秋在那兒裝病呢,誰知道呢。”
差不多傍晚的時候,沈夏至出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還沒進門,就看到張海帶着沈立秋回來,倆人剛進院子。
張海去還馬車,沈立秋看見沈夏至,走到栅欄旁邊,“姐,跟你說個好消息。”
對于沈夏至來說,沈立秋的好消息,對她來說肯定是壞消息。
沈夏至也沒想聽她說什麽,直接往屋裏走。
可沈立秋偏偏要讓沈夏至聽到,“姐,我告訴你啊,我懷孕了,我肚子裏有娃了,我要當娘了。”
沈夏至聽到這個,腳步停了下來,然後淡淡地回了一聲,“哦,知道了。”然後就進屋去了。
沈立秋本來想氣氣沈夏至的,可是沒想到沈夏至只是“哦”了一聲就走了,完全沒什麽表情。
沈立秋就不信,沈夏至心裏能不着急?
她倆可是同一天結婚的,現在誰家婆婆不是急着抱孫子呢?
再說了,那陸書陽肯定不行,到時候等她生個兒子,看趙春菊還能對沈夏至那麽好不?
沈立秋想到這兒,又得意洋洋起來,沈夏至分明就是羨慕她,嫉妒她!
晚上大家都上工回來,王素芬知道沈立秋懷孕的消息,一下子樂開了花。
她不在自己家高興,反而直接沖進了老陸家。
她樂的嘴都閉不上了,跑到趙春菊眼前,“我家立秋真是争氣,這才結婚多久,就懷上了。”
趙春菊瞥了王素芬一眼,“懷就懷了呗?哪個女人不懷孕?用得着你叽叽喳喳地到處宣揚?巴不得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你家兒媳婦懷孕的事兒!”
王素芬可不在意趙春菊現在對她啥眼色,“你說,你家兒媳婦和我家兒媳婦那可是同一天懷孕的,你家夏至咋沒動靜呢?要我說啊,這兒媳婦就不能這麽嬌慣着,你們看看,我家立秋天天多能幹,都沒影響懷孕,你家夏至,上工不去,活也不幹,有啥用?”
趙春菊端着一盆水,直接往外一潑,吓得王素芬往後跑,差點兒沒都倒在她腳上。
趙春菊抖抖盆裏的水,“那是我家兒媳婦,我樂意嬌慣着,有能耐你也嬌慣你家立秋去,別在我這兒說嘴。”
王素芬得意啊,“行了行了,知道你眼氣。回頭啊,等我家立秋生個大胖小子,我們老張家可有後了。”
聽到這兒,趙春菊一下子樂了,“話可別說那麽早,回頭生個丫頭片子,看不哭死你。”
整個村子誰不知道,那王素芬就喜歡孫子。想抱孫子都想瘋了!
“生啥也比你家懷不上強!”王素芬最後氣哼哼地回了家。
吃飯的時候趙春菊在那兒念叨。
“你們說,這是不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剛發現懷個孕,就大呼小叫的,真當別人家都不生孩子呢?”
陸紅蘭說道,“娘,讓他們顯擺去呗,咱把嫂子照看好就成,到時候震驚他們全家。”
陸書陽給沈夏至夾了菜,“有啥好震驚別人的,自己過自己的,他們的咱不要,咱家有的他們也別肖想。”
知道沈立秋懷孕,王素芬和張海好生照顧了她幾天。
沈立秋也覺得,自己懷孕了就成了老張家的功臣,可以開始作威作福了。
她還讓張海去了一趟柳南村,這麽重要的事兒,總得讓她爹娘知道才行。
沈立秋連着三天啥都沒幹,王素芬就受不住了,開始喊着胳膊疼腿疼的。
一大早上就開始吵上了。
“誰家兒媳婦天天躺炕上不動彈?你看看誰家女人不是懷孕了一直幹活到生的?就你金貴!”
沈立秋特別委屈,她記得上輩子,沈夏至懷了張海的孩子,張海對她體貼入微的。
她現在就歇了三天,就都看她不順眼。
張海看她一直躺着也沒啥事兒,“立秋,你看你身體也挺好的,最近大家都忙,你不去上工好歹在家給我們做口熱乎飯吃咋樣?”
沈立秋沒好氣兒地坐起來,“人家沈夏至都沒懷孕呢,在家裏啥都不幹,我都懷上了,憑啥飯還得我做!”
張海本來好聲好氣地和沈立秋商量,沒想到她上來就吵,他強忍着怒氣,“立秋,只做個飯,等忙過這一陣沒啥活幹,我去做飯,不用你去,這樣總行了吧。”
“我不去,你弟弟妹妹咋不去做飯?為啥非得盯着我去!”
張山這幾天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沒在家。
張海想了想說道,“我拽着翠芝去上工,你在家做飯,就這麽定了。你要是不做飯,就回娘家去,別回來了!”
張海決定的事情,任由沈立秋咋鬧,也是沒招兒。她也不可能真回娘家去,到時候張海一氣之下不來接她,可就弄巧成拙了。
中午的時候,孫巧燕提前帶着家裏這幾天攢的六個雞蛋來看沈立秋。
孫巧燕一進門,就看見沈立秋圍着圍裙,在鍋臺邊蒸窩頭呢。
“立秋啊,你這都懷孕了,咋還幹活呢?”
孫巧燕心疼的啊,聽說沈夏至在老陸家啥啥都不幹,天天享福,“我當初就說,我去老陸家說,你嫁給陸書陽,偏你說張海好,現在這樣,哪兒好啊!”
沈立秋也委屈,抱着孫巧燕兩人痛哭流涕的。
“娘,我不幹咋整啊,家裏沒人,他們都去上工了,回來總要吃口熱乎的。”
“我閨女就是老實又聽話,都讓人欺負成啥樣了。”
孫巧燕說着話,王素芬他們幹活回來正好聽着了。
緊接着,孫巧燕和王素芬倆人之間就引發了一場大戰。
趙春菊在屋裏聽的開心,“這就叫啊,狗咬狗一嘴毛。”
因為沈立秋懷孕,再加上她孕期反應比較大,動不動就吐,也是折騰的夠嗆,孫巧燕有事兒沒事兒地往老張家跑。
每次都得和王素芬爆發一場戰争。
等到孫巧燕走了以後,當天晚上沈立秋和張海還得大吵一架。
現在整個村子都拿老張家當笑話看,正經過日子人家,哪兒有天天吵架的。
時間過的很快,今年的收成工作終于忙完。
這老天也比較賞臉,一直到都忙完,才落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現在家家戶戶都沒啥活要幹,除了家裏那些活計,就剩下串門子了。
沈夏至的屋裏本來就有個爐子,陸書陽為了讓冬天好過些,每天起早和陸向東倆人出去砍柴。
陸書陽給他和沈夏至的屋子燒的暖暖和和的。
王豔麗和何青他們沒事兒就鑽進沈夏至的屋子裏,在炕頭上做着活,或者和沈夏至聊着天。
何青是知青,是城裏的知識分子,平時陸書陽不在家的話,沈夏至有不懂的,就問何青。
看着外面飄着的雪花,王豔麗說道,“夏至,你這屋裏可真是暖和,我娘都不讓家裏燒那麽些柴火,說浪費。”
何青也跟着點頭,“我們知青點也是,畢竟誰砍柴都是個問題。”
“那你們沒事兒就來我這兒呗,反正冬天也沒啥活了。”沈夏至倒是喜歡人多一些,熱鬧。
不然她自己都快發黴了。
“夏至你可真好。”王豔麗說道,“不過我明天來不了了,我娘說,他們給我相看了個人家。”
何青瞪大眼睛,“真的啊?哪兒的人?”
“我娘說,他家是公社裏的,就比我大兩歲,看上去挺老實的。”王豔麗說道。
何青長的很好看,就那種很素雅的好看。“找個老實人也行,能過日子就行。要是能找到像陸書陽這樣的,就更好了。”
沈夏至小臉紅撲撲,“結婚可是頂重要的事兒,你要是能提前看看最好,免得結了婚又不滿意。”
“我以前沒啥想法,但是現在看夏至過日子,真的覺得找個貼心的男人很重要。看你家陸書陽把你疼的跟什麽似的,我不奢求這樣,只要他心裏有我,對我好就成。”
王豔麗其實對婚姻也是有一絲向往的,畢竟,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誰不想找個好點兒的男人呢。
晚點兒的時候,王豔麗先回家了,何青說她再待一會兒。
等到屋裏就剩下何青和沈夏至兩個人,何青終于說道,“夏至,你幫我參謀參謀,你知道去年我們知青點有人回城了吧,我也想回城。”
沈夏至其實不太懂回城這個事兒,但是有很多知青都下鄉好些年了,還有在他們村子裏成家的。
何青已經到梅園村五年了,她現在比沈夏至還大兩歲了,再過年就要二十二歲了,其實按理說,年紀也不小了。
“嗯,我聽說了,聽說是家裏那邊給弄了個工作。”沈夏至說道。
何青點點頭,“是呢,不過我家裏我是不指望的,我家裏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我父母的工作都給我兩個哥哥了。他們也是不可能花錢給我買工作的,所以我要是想回城,只能靠自己。”
沈夏至問道,“那你現在有啥門路嗎?我聽說現在回城可難辦了。”
何青神神秘秘地,“我之前去公社,認識了個人,他之前給人辦過這個事兒,我想托他幫我打聽打聽,要是成了,我給他些報酬就行。”
沈夏至蹙蹙眉,“這人靠譜不?你別到時候事兒沒辦,把錢都搭進去。”
“我也這麽想過,但是他說的有模有樣的,就連咋給人辦的都說的一清二楚。”何青說道。
“這個我也真不太懂,也不知道要咋辦。”沈夏至說道,“要不這樣吧,我可以寫信問問顧叔叔,他在省城上班,肯定知道的比我們多。你先別答應人家,本來回城的事兒就難辦,不差這幾天。”
何青眼睛一亮,“那真的太謝謝你了夏至,我真的心裏特沒譜,你看我都下鄉五年了,這五年都沒回過城,真不知道外面啥樣了。”
沈夏至笑眯眯地,“沒關系啦,等我問好了告訴你。”
當天晚上,沈夏至就給顧熙賢寫了信。
算起來,她現在懷孕也快三個月了,沈夏至不止在心裏問了知青想回城的事情,還偷偷地寫了自己已經懷孕了的事情。
她想把這個喜事兒和顧熙賢分享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陸書陽特意跑出去一趟,幫沈夏至把這封信寄出去,一同寄出去的還有他們晾曬的蘿蔔幹和新打出來的大碴子。
雖說,這是顧熙賢離開以後沈夏至第一次給他寫信寄東西,但是沈夏至很有信心,顧熙賢一定會給她回信的。
大雪過後,天空放晴,吃完午飯,陸書陽陪着沈夏至出門遛彎。
今年的棉衣都是沈夏至重新做的,穿起來好看又暖和。
陸書陽拉着沈夏至的手,生怕她摔了。
“我沒事兒的,說實在的,我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懷孕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你說多奇怪。”沈夏至縮在棉衣裏,戴了一頂陸書陽特意給她弄的皮帽子,小小的一團,“看沈立秋吐了這麽久,我真的感謝我肚子裏的小寶寶,知道心疼娘呢。”
“因為,你就是有福氣的那個人。”
沈夏至蹲下來團了個雪球,照着陸書陽就扔了過去,陸書陽沒來得及躲開,雪打了一臉。
“夏至你可太壞了,你知道我現在不敢碰你,竟然敢打我!”陸書陽說着一把将沈夏至抱了起來,在雪地裏狂奔了好幾十米。
倆人直接出了村子,跑到雪地裏玩開了。
沈夏至躺在雪地裏,望着藍天,“你說,等到明年,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一家三口來玩雪了?”
陸書陽想了想,“這恐怕不行,明年這時候孩子才多大,還不會走呢,帶出來凍壞了。”
沈夏至翻了個身,“那多等一年就可以啦。”
正說話呢,沈夏至和陸書陽就看見一個男的從村裏出來,朝着公社的方向走。
走了沒多久,一只小松鼠從雪地裏竄出來,不知道怎麽撞到了那男的腳上,只見那男的将本來就有些凍的發僵的松鼠拎起來,直接發狠摔在了地上。
陸書陽發現不對,趕緊捂住沈夏至的眼睛。
他看着那男的将那只小松鼠摔在地上以後又踩了好幾腳,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你怎麽不讓我看?”沈夏至窩在陸書陽懷裏,聲音悶悶的。
陸書陽抿着唇,“那人誰啊,這也太血腥暴力了。”
他把沈夏至放出來,“你在這兒等我,先別動。”
陸書陽說着跑了過去,将剛剛那只慘死的小松鼠埋進了雪裏。
然後他将路清理幹淨,這才把沈夏至領回來。
“那男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把,怎麽這樣呢。這松鼠撞了他,他躲開就好了,又不會怎麽樣,怎麽直接把松鼠弄死了呢?”
雖然陸書陽沒讓沈夏至看到那血腥的一幕,可沈夏至還是很生氣的。
冬天裏,大部分小松鼠都會冬眠了,不過他們時常還會看到出來找吃的小松鼠。
沒想到這只跑出來的小松鼠,吃的沒找到,還被人弄死了。
“這種人八成骨子裏就是暴力的,挺可怕的,你看見那人臉了吧,以後離這人遠點兒。”陸書陽說道。
“也不知道這人來村裏幹嘛,明顯不是咱們村子裏的人。”沈夏至嘟囔了一句。
“你要想知道,回頭打聽一下就知道誰家今天來人了。”陸書陽說道。
沈夏至突然想起來,王豔麗說,她娘說給她相看個人,就是今天。
難不成這人是來王豔麗家的?
不過王豔麗說那人挺老實的,應該不是這個吧。
沈夏至也不好直接去問王豔麗,萬一弄錯了呢?
第二天王豔麗又跑來找沈夏至,何青也過來跟着湊熱鬧。
“怎麽樣怎麽樣?昨天相看的那男的咋樣?”何青看起來比沈夏至還着急呢。
王豔麗有些不好意思,“還挺好的,看上去挺老實挺憨厚的人,個子挺高,長得也還行。”
“那還不錯啊。”何青說道,“那他家裏都有啥人啊?”
“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都分家出去過了,要是我們結婚的話,就和他娘一起過。”王豔麗說道。
何青點點頭,“你這樣也挺好的,沒有妯娌啥的在一起,省了不少事兒。”
“是啊,我這人沒啥心眼兒,到時候肯定争不過人家,不争是最好的。”
何青說道,“對對,只要結了婚對你好,比啥都強。”
“嗯。”王豔麗點點頭,“他們家還說,給八十八塊的彩禮,還給買輛自行車。”
“那很多啦,雖然人都說什麽三轉一響的,但是除了城裏人,誰家買得起那麽些東西。”沈夏至說道,“咱村裏就大隊有一輛自行車,別人家都沒有呢。”
幾人正聊天呢,外面傳來熱熱鬧鬧的聲音。有小孩子飛奔進來,一個勁兒喊着姥姥,姥爺。
沈夏至朝着窗外看過去,是她三個大姑姐帶着孩子們回來了。
沈夏至一想,今天是禮拜天。
王豔麗和何青看沈夏至家裏來客人,趕緊起身,“我們就先回去了。”
三個大姑姐一共帶回來七個孩子,這一下家裏可熱鬧了。
最大的孩子七歲,最小的才三歲。
這下滿屋子孩子,吵吵嚷嚷的,好像一下子多了上百個人似的。
趙春菊一看沈夏至過來,趕緊把這些孩子都叫過來,“我告訴你們啊,你們舅媽可碰不得,誰今兒撞着了你舅媽,今天晚上就沒飯吃!”
孩子們聽不出來,可陸紅霞她們都是過來人。
陸紅梅眼睛發亮地問,“娘,夏至這是有了?”
趙春菊點點頭,“你們可不行張揚,我估摸着,也快三個月了,下個月再往外說,這樣穩妥。”
三個大姑姐心中明鏡似的,“成,娘,我們知道。”
沈夏至也挺喜歡孩子的,她大姑姐家這幾個孩子,看起來鬼精鬼靈的。
“娘,啥叫有了,舅媽有啥了?”陸紅霞的大兒子杜利民拽着她一個勁兒地問。
沈夏至回屋将之前陸書陽給她的那包大白兔奶糖拿出來七顆,“舅媽沒別的,只有這幾顆糖,你們乖乖聽話,舅媽一人分你們一個,好不好?”
七個孩子看見大白兔奶糖,眼睛都發亮了,“好,謝謝舅媽。”
沈夏至給七個孩子一人分了一顆糖,這一顆糖可夠收買小孩子的,全都在那兒念叨着舅媽好。
村裏幾個和杜利民他們玩得好的孩子知道他們回來,也都跑來門口喊他們出去玩。
杜利民先一步跑出去,“今兒去哪兒玩?”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最後沈夏至聽完,這些孩子是要去河邊玩。
“利民,快走吧,咱們去滑冰,可好玩了。”王鐵柱已經等不及了,往年他們都是這麽玩的。
杜利民回頭去看陸紅霞,其他幾個孩子也紛紛看着自己的娘,都想出去玩。
沈夏至想來想去,今年的冬天其實沒有往年冷,雪下的也比往年晚,她說了一句,“大姐,二姐,三姐,還是別讓孩子去河邊玩了,不安全,那河面也不知道凍的結實不結實。”
杜利民湊到沈夏至身邊,“舅媽,你是說,不讓我們去嗎?”
沈夏至拉過杜利民的手,“利民乖,你帶着弟弟妹妹去打雪仗怎麽樣?比去滑冰好玩多了。昨天舅媽和舅舅就去打雪仗了呢。”
因為沈夏至給了大白兔奶糖的關系,幾個孩子很聽她的話。
杜利民和王鐵柱他們幾個說,“咱們今天去打雪仗吧,等過段時間咱們再去滑冰。”
這幾個小孩也沒啥意見,杜利民就這麽帶着幾個弟弟妹妹一起出去打雪仗去了。
沈立秋正好和張海從外面回來,看到杜利民他們一大幫孩子往外跑。
她站在門口,突然想起來,上輩子,大概也是這個時候,這些孩子去河面上玩,結果有三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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