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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遙渾渾噩噩地移動鼠标，按下發送。

下午四點，還有六個小時才到作業提交的截止時間。

她一夜未眠，現在腦袋都是暈的。

徐璇玥不比她好到哪裏去，頂着和居遙同款的濃深黑眼圈，眼皮沉重，坐在椅子上都快要睡着。

“對了，你論文寫的是什麽？”

居遙不想再聽見論文二字，但她還是用最後一口氣回答：“寫的是關稅，反正就是引用各大教授們的文章，然後說關稅下降為大趨勢，這樣有什麽好處，談了一下建議，比如要降低關稅之類的廢話。”

徐璇玥點點頭，“這算是熱點，我那基因藥物市場前景才是冷門。”

一說到這，徐璇玥又想起了失蹤的唐教授，“我搜索關鍵詞後，發現相關論文的作者就是唐教授，你說她失蹤會不會和她研究的基因藥物有關？”

居遙打了一個哈欠，“誰知道，這是警察要管的事。”

徐璇玥對這事倒是頗感興趣，喋喋不休：“不是的，我在查資料的時候還看了很多八卦，他們說很多生産、研究基因藥物的公司、研究所都出事了！例如當年國內最權威的基因學教授居天玄和姚常夫妻車禍去世，國內幾家相關藥廠失火。”

居遙拿起手機刷了起來。

徐璇玥聊天時按捺不住雙手，越激動手舞得越歡，“因為國內相關資料缺失，我只好找國外的資料，外文文獻看得我可辛苦了……”

講了半天，徐璇玥只聽到居遙敷衍的“嗯”，再然後一點回應都無。

徐璇玥停止了訴說自己查資料時的艱苦遭遇，一看，居遙呆若木雞地坐在椅子上，作為現代人靈魂的智能手機悲慘落地，怎麽看都是出了事的模樣。

“怎麽了？”

居遙一臉空洞，配上一夜未眠的憔悴，仿佛生命在一剎那被抽得幹幹淨淨。

徐璇玥心底拔涼，顫巍巍地用手在居遙失神的眼前晃了晃，居遙一動不動，吓得徐璇玥牙齒打顫。

“居遙，你還好嗎？你怎麽了？”

昨天她才刷到卷王中王由于熬夜學習猝死的消息，她的舍友不會因為熬夜補作業猝死吧？

徐璇玥害怕地幫居遙撿起手機，看到屏幕內容後，狠狠倒吸一口涼氣。

今日下午第四代和平談判正式結束。

在談判所涉及的關稅內容中，一百多項商品，除某幾類藥物和醫學設備關稅下降外，其他都是不降反升。

居遙沒了生氣的聲音傳來，“你說老師明天看論文，會不會覺得我是小醜？”

徐璇玥憐惜地拍着居遙的肩膀，安慰：“沒事的，那些下載量、引用量高的教授才尴尬，不對，他們會連夜寫文章批判。”

居遙捂住心口，這是她唯一一次去薩城圖書館資料寫的論文，結果就遭到現實無情的一棒。

安德為什麽沒有被刺殺成功？為什麽談判沒有延期？等教授給完分再談判不好嗎？

見居遙還活着，徐璇玥內心穩定下來，開始看起相關新聞。

“哇，那些降低關稅的都和基因工程技術有關，看來我的論文說基因藥物市場前景大好，沒有白吹呀。”

這與居遙的慘狀形成鮮明對比。

·

居遙一直奉行低調的處事原則，她自認也沒有可以高調的本事。

但最近，她走在校園內，明明和往常一樣沒有人找她搭話，但她可以清楚感受到她不再是透明人。

終于有一天，有一個女生攔下居遙，鼓起勇氣問道：“請問你和白誼安學姐在一起了嗎？”

沒有刷過學校論壇的居遙并不知道她和白誼安的緋聞已經刷屏過幾次。

“白誼安學姐和秋恩學長都沒有接觸了，以前學姐經常找學長的。”

居遙說了心裏話，“這是好事。”

起碼白誼安不用被抓到血族開啓虐戀三部曲。

女生了然，“謝謝，我知道了。”

感情實錘！

居遙看着女生興奮跑走，感到莫名其妙。

她接到研究所的電話，所長讓她将唐教授在裏面的私人物品帶走。

看來他們是覺得唐教授不會回來了。

“我才是唐教授的親生女兒，你們為什麽不肯把東西交給我？”

還沒進門，居遙就聽見白誼安激烈的指責聲。

為居遙領路的副所長尴尬地指了指裏面，小聲道：“我們通知你後，有個和白小姐關系很好的朋友打電話告訴她，而且白小姐之前來過說要領走唐教授的私人物品，我們拒絕了。”

居遙已經預想到她進去後将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們還是把東西給她吧。”

“不行，你跟着唐教授生活，才知道怎麽處理唐教授的東西。”副所長堅持道。

居遙見推辭不掉，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白誼安看到居遙，迅速将火力轉移。

“居遙，你拿了後把我媽的物品給回我。”

和白誼安膠着半天的所長用濕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瞥了眼居遙，似乎在說你終于來了。

居遙和所長打了一個招呼，轉頭看向白誼安，用着白誼安最不想聽見的、哄小孩的口吻說道：“好的好的。”

白誼安反倒火氣更甚，熊熊燃燒。

副所長前來圓場，從所長手中接過死死守護的行李袋，遞給居遙，“給你。”

行李袋是所長讓人買來的，長約六十厘米，高三十厘米，提起來并不重。

所長說：“東西不多，主要是唐教授的一些私人物品，水杯、毛巾、手套之類的，還有一些筆、便利貼等文具用品，重的主要是書，如果不要的話可以捐給圖書館……”

“當然要！”白誼安搶先道，“一點都不能少！”

居遙拉開拉鏈檢查，物件擺放整齊，所長列舉的東西都有。

最側方塞着小樣物品，三支鋼筆，兩本便利貼，紅色的用過，藍色的還未拆封。

“給你。”居遙示意白誼安拿走。

白誼安抱着行李袋，瞪了眼所長。

從研究所離開後，白誼安攔下居遙，“有人說在斯諾州看到了母親，我打算去那裏找我母親，你也要跟着去。”

“為什麽？”居遙眨眨眼，“斯諾州？”

她想了一會才記起來，聯邦的人一般稱呼為州，血族一般稱為領域。

斯諾是阿塔拉親王管轄的領域，與弗羅斯特相鄰，也是通往弗羅斯特的必經之地，除非坐飛機，當然，聯邦不可能有直達弗羅斯特的航班。

“我媽媽也是你媽媽！你怎麽一點都不關心？你是不是知道我媽在哪裏？還是說你和那些人是一夥的？”

白誼安逼近一步，威脅地開口，試圖給居遙制造壓力。

居遙面色不改，“我不喜歡和血族接觸，我還怕冷，斯諾現在冷死了。況且怎麽找人，消息是否屬實，有沒有危險，你都不知道。”

“哼，不去就算了。”

·

居遙如常回到宿舍，徐璇玥在床上趴着打游戲，另外兩位舍友還在圖書館自習。

她擡起袖子，拿出裏面的東西，放進抽屜裏。

是一本藍色的、還未開封的便利貼。

她打開電腦，搜索與斯諾有關的內容。

·

與正值秋高氣爽的薩城不同，弗羅斯特氣候嚴寒。

冷斯在莊園冰湖上的小橋上停下腳步。

希倫喧鬧浮誇的聲音卻沒有停下。

“姐姐大人，你怎麽會提前蘇醒？是有人打擾了你嗎？”

“有人潛入克裏斯托堡吵醒了我。”

湖面平整冰寒，一如冷斯的口吻。

滿眼盡是銀白，湖的四周環繞堆積霜雪的樹，一片皆是寂寒蕭瑟。

希倫驚訝的嗓音仿佛是唯一的生機，“什麽？姐姐，那你的傷好了嗎？會不會影響你恢複？”

鮮少人知曉，冷斯當年沉睡是因為養傷，但以冷斯強大的實力，外來異聲會讓她即刻蘇醒。

“我會再沉睡一段時間。”

希倫點頭，“我去讓阿塔拉加強防備，這回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姐姐，姐姐知道是誰做的嗎？那個潛入者是誰派來的？”

一只黑色的烏鴉栖息在枯瘦的樹枝上，濺下了幾粒雪。

冷斯淡淡道：“殺了。”

希倫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不是審問後殺掉。

以冷斯的性格，影響到她休眠，不管有無價值，都是先殺了再說。

“那姐姐你有調查的方向嗎？是安德的人嗎？”

“我選擇暫時停止休眠，是為了安德。”

冷斯只需要知道敵人是誰。

“可是姐姐，還有可能是獵人組織的人，或者是其他親王，我會幫姐姐調查的，修瑞也行，他這近百年來，成長飛快，姐姐不要小看他……”

在希倫聽來，這句話默認了是安德派來的人。

一只冰藍色的弓箭赫然出現在冷斯手中。

弓身通體晶瑩，雪花浮雕為飾，弓弦銀白，全身泛着寒氣。

希倫吓了一跳，差點忘了下面的話。

“姐姐，你前幾天不是還說除了安德的死，你根本不屑于知道任何和他有關的消息嗎？”希倫剛說完，看到冷斯蔚藍瞳仁中的肅殺之意，大驚失色，“難道說你要殺……”

銀色箭矢劃破希倫未說完的話，穿過寒風，射入湖畔的梧桐樹中。

“獵物要親自獵殺才屬于自己。”

一個黑色的影子掉在白茫茫雪地，樹枝上堆積的一捧雪摔在黑鴉的屍體上。

希倫跑過去，撥開了雪。

這是一只仿真機器鴉，攝像鏡頭已被箭射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