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
南城大學今年的迎新會因為應棉朵的表演,讨論度是史無前例的高。
陳思雨更是逢人就跟人“科普”,巴不得全學校的人都能知道她是她可愛的小室友。
要說起來那天唯一讓她不滿的,就是在她看到會後晏停看她小舍友那張仍舊平靜無波、沒有一絲絲情緒波動的臉了。
她一個剛和應棉朵認識不過半個月的人都能看出來她唱的第二首歌就是特意唱給他聽的,她不信晏停自己會不清楚。
可結果呢?
陳思雨簡直不能想。
一想就氣的腦殼疼。
關鍵她這傻啦吧唧的小舍友竟然還是那麽沒心沒肺的經常吃飯時間找不見人。
偶爾她們三個能約着一起吃上一頓飯,問吧,肯定是因為晏停有事不在。
哎,就更氣了。
陳思雨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但沒辦法,就像司齊說的。
身為她的朋友,她們不懂,但要尊重。
學校為了宣傳,迎新會那天把應棉朵表演節目的視頻買了個微博熱搜。
可原本不過買在三十多的熱搜位,後來卻被網友們生生刷到了熱搜前排。
所以應棉朵火了。
是真火了。
時間往後撥了半個月,軍訓結束都一個星期了,還有媒體以各種方式聯系到她,問她有沒有興趣參加節目出道,甚至拍戲的。
應棉朵不堪其擾,只能找到學校宣傳部,拜托他們替自己發文謝絕一切媒體聯系。
這才漸漸消停了些。
只是外界消停了,學校內部的“迎新會風暴”卻并不見小。
應棉朵那天在臺上表演的照片、路上跟人說笑的照片、甚至公共課堂上課時的偷拍照都快把學校表白牆給糊滿了。
陳思雨更是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個打着“交朋友”的名義把她們——把她這小舍友攔半路了。
“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應棉朵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多半個頭的男生,禮貌笑着拒絕,“所以不太方便給你留聯系方式。”
“只是交個朋友,”男生不放棄,試圖說服她,“普通朋友。”
應棉朵抱着懷裏的書,搖頭往後退了小半步,拒絕的毅然,“非常不好意思。”
她沒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說了句“對不起,我朋友還在等我”就直接走了。
陳思雨回頭看了眼拿着手機望着她們離開的男生,啧啧搖頭。
九月底的天,校園裏的銀杏葉已經開始泛黃。
今早下了入秋後的第一場雨,中午雖露了太陽,可地上還是淺淺留着幾個小水坑。
天邊盡頭的夕陽茍延殘喘地扒着個金邊不舍得走,橙紅橙黃的晚霞浮在半空,将雲撕成一個個小細條。——就像那些被拒絕的少男心一樣。
男生背對着那景,身影被光圈模糊成一片。
如果此時有bgm,那一定非二胡莫屬。
陳思雨擡臂攬住應棉朵肩膀,看着遠方惆悵,“有點兒羨慕是怎麽回事。”
“羨慕什麽?”應棉朵看她。
“還能羨慕什麽?”陳思雨摸摸她腦袋,嘆氣,“我怎麽就沒能長一張可以讓人一見鐘情的臉呢。”
“請不要這麽膚淺。”
沒等應棉朵回話,司齊先調笑着看她,“人家朵朵可不單單只是因為這張臉的好不好?”
迎新會那天在舞臺上的應棉朵是真的有魅力。
嬌俏可愛,活潑靈動。
她要是個男生,也會想交個這樣的女朋友。
而且是天天疼着寵着的那種。
陳思雨聞言就更想嘆氣了,攬着應棉朵肩膀往一旁趔趄着走路。
邊走邊“咬牙切齒”地抱怨,“你個臭朵兒!看你把我們女生卷成什麽樣了?”
應棉朵從小就超級怕癢,尤其是腰兩側,特別敏感。
陳思雨鬧她時不小心掐在她腰側,她笑着本能踮腳想躲開她的手,卻沒當心被底下陳思雨的腳絆了下,“啊”一聲,人直接趴着摔進旁邊花壇裏。
懷裏抱着的書也散了一地。
陳思雨沒料到應棉朵反應會這麽大,一時反應不及沒拉住她。
過後手忙腳亂去扶她,“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朵兒——”
“怎麽樣怎麽樣?摔着哪兒沒有?”
跟兩人錯後幾步的司齊也小跑着跟過來,“怎麽樣,沒事吧朵朵?”
應棉朵借着陳思雨的手力站起來,聲音黏着幾分尴尬,“沒事沒事沒事。”
說完擡眼不大好意思的顧了下四周。
這會兒正是下課時間,地方離教學樓近,周圍人來人往的。
想必剛自己栽進花壇裏的一幕已經被不少人捕進了眼裏。
還好在這21世紀,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懂得什麽是非禮勿視。
雖然有些人面部表情看着确實不大自然,但至少沒人真的當面笑出來。
應棉朵感恩的心。
一旁的陳思雨還在悶着勁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朵兒,我真不是故意的——”
“沒事啦,”應棉朵給她個安慰的笑,自己拍拍屁股,“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沒站——嘶!”
陳思雨一臉緊張,“怎麽了怎麽了?”Pao pao
應棉朵張開兩手。
原本細細泛着粉白的手掌泥污一片,掌心和指節上混着泥的地方沁着幾道血絲。
估計是剛剛趴摔下去時被草枝和石子劃着了。
後知後覺有點疼。
低頭看身上。
T恤袖子和牛仔褲上也都粘着幾處髒,斜挎在身前的紅色小包上也有。
“啊呀,流血了!”陳思雨驚叫。
應棉朵:“……”
“要不先去校醫院處理下吧?”司齊幫應棉朵撿起來書,建議,“一會兒再去吃飯。”
“好好好,”陳思雨應的很快,“我們現在就去。”
“啊?不用吧?”應棉朵覺得傷口只是看起來有點兒吓人而已,對兩人道,“宿舍有創可貼,我回去貼個創可貼就行了。”
“但沒氯化鈉!”陳思雨直接握着她胳膊往校醫院方向走,“你這個必須得好好清潔一下才行。”
“可是——”
“不許可是!”
應棉朵:“……”
她看前頭拽着自己走的陳思雨,又看跟在身旁的司齊忍俊不禁問,“她這是拿了什麽霸總劇本嗎?”
司齊直接笑出來,“你就聽我們‘陳醫生’的話吧。”
陳思雨是真的內疚。
在值班醫生拿生理鹽水給應棉朵清理手上的泥污時,表情更像是把那東西倒在她傷口上一樣。
嘴裏叭叭個不停。
一會兒說老師你輕點弄,一會兒問應棉朵是不是可疼了。
給應棉朵處理傷口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女醫生。
說話很溫柔。
被陳思雨在旁的碎碎念搞得笑也不是,不笑又有點兒忍不住。
好不容易弄完,她把桌上東西收好叮囑了應棉朵兩句,才笑着看她閑話般問,“你同學嗎?”
“我室友。”
應棉朵聲音熟稔,“這傷就是我倆剛在路上玩鬧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林曉看她搖頭,“你呀,現在都是大學生了還毛毛躁躁的。”
應棉朵對着林曉撒嬌笑笑。
一旁的陳思雨和司齊茫然對視一眼。
皆看到彼此眼裏的疑惑。
林曉看應棉朵身後兩人笑笑,又看應棉朵,“明天不是中秋放假嗎,怎麽沒回家?”
“我這兩個朋友家都不在本地,讓她們去我家也不去,所以想着一會兒跟她們吃完飯再回去呢。”
林曉示意她的手,“要是給你爸爸看到,可得心疼壞了。”
南大醫學院博導山詣青山教授,那可是學校、尤其是他們醫學院裏出了名的女兒奴。
應棉朵聞言笑着眯了眯眼,“我爸爸沒在家。”
“還沒從新疆回來呀?”林曉稍稍驚訝,“我記得當時看新聞不是挺成功的嗎手術?”
應棉朵“嗯”了聲,“手術是挺成功的,但患者換了人工心髒後剛開始磨合期右心功能不全,我爸爸主刀嘛不能離開,就一直在那待着了。”
“也是,畢竟是西南那邊的首例。”
應棉朵:嗯嗯嗯。
“如果沒意外,等明天患者出院他就能回來啦。”
“那還好,可以回來一起過中秋。”林曉笑着接話。
應棉朵笑眯眯點點小腦袋。
陳思雨這才找着機會插嘴,“你們…認識?”
應棉朵仰臉看她“嗯”了聲,“這是我們校醫院急診科的林曉醫生,教你這學期普通生物學實驗課的魏良副教授是她先生。”
陳思雨:“…………”
陳思雨震驚:“你怎麽連我們專業老師教什麽都知道的這麽清楚?”
“因為魏良叔叔以前是我爸爸的學生,”應棉朵哈哈一笑,“我小時候他還抱過我呢。”
陳思雨和司齊直接傻眼:“……”
應棉朵對這些沒覺得有什麽,只是低頭看了眼自己被包了兩層紗布的手,面露崩潰。
擡手想問林曉這點小傷有必要包紮成這樣嗎?結果嘴剛張,就被門口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打斷。
屋裏幾個人聞聲一同扭頭看過去。
“停停?”應棉朵驚訝。
下一瞬在注意到晏停急喘着氣、幾乎毫無血色的一張臉時,反應極快的噌一下到他跟前,聲音焦急又難以置信,“你跑過來的?”
應棉朵覺得自己要被他吓死了,回頭問林曉要檢測儀時臉色幾乎和晏停白成一張皮。
晏停沒回她的話,在她想把自己拉到屋裏急診床上時,也釘在原地沒有動。
漆黑幽深的一雙眼将她自上而下仔仔細細打量。
視線掠過她衣服上的髒污,最後定在她被包紮成兩個“廢手”似的手上。
“停停?”應棉朵拉他不動,難掩擔憂的叫他。
後者這才把目光移到她臉上,眸色深的看不見邊界。
“我剛在路上,”他僵硬遲緩着開口,“聽別人說你被人推進花壇裏,摔得渾身是血。”
陳思雨:“…………”???
陳思雨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而應棉朵聞言卻是鼻子一酸,眼睛瞬間就被霧氣潤濕了。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
動作很輕,但很用力。
拍拍晏停的背,柔聲安慰道,“我沒事,應該是有人沒搞清楚狀況。”
随着應棉朵貼近,熟悉的柑橘香味一點點沁入晏停鼻腔裏。
感官随之慢慢複蘇。
可直到過去好半天,他才擡手摟抱住她,将臉埋進懷中女孩子的長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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