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夏意正濃,大楚國都佩陽處處綠柳。

古人說,折柳送別。這招搖晃動的柳枝被陽光灑落,留了一地逶迤的遐想。

顏修文撐一把白色紙傘走在路邊,他傾斜一點角度望了望太陽,被陽光照得微微眯眼。

楚國大臣的俸祿是不低的,況且顏修文只有一個人和仆人住應是花銷不大,但他出門卻從不坐轎子不帶奴仆。

他停在偏僻的巷口。細細蜿蜒的巷道蔓延到深處。

巷子裏密密麻麻的爬山草正長的濃密,一枝一枝相互交錯。

草青色的輕紗長衫在袖口挽起來露出白皙皓腕。

他撐着傘站在那裏,凝望滿牆綠草。

午時又過一個時辰,午休的人都開始上工了。

“顏哥哥!你來了。”

離巷口最近的那戶人家剛咯吱一聲打開木門,就看見顏修文早已站在那裏等了。

“水禾,叫夫子,怎麽能亂叫呢。”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衣着樸素,她拉着手裏六七歲的孩子訓道。

“那顏哥哥就是不像老夫子嘛。”

看女子又要說話,顏修文合上手中的紙傘,“無礙的,大嫂。”

他對小孩子笑笑,把手中的包袱給他,“水禾,去把大家叫過來,我們要上課了喔。”

“好!”小水禾接過他的東西蹦蹦跳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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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兄弟,真是謝謝你了,教孩子們識字不收錢,還給他們買紙墨。都是普通人家,用用木須棒都行了,費不着花那錢的。”

女人把顏修文帶到家中,倒上粗茶,邊忙邊說。

“大嫂,孩子們多識字将來有大用的,大嫂不用為我節省,修文家中還是能掏起這錢的。”

女子坐在一旁紡織紗綢,聽見了他這樣說,停下手中的活,“顏兄弟,認識這麽久了,小婦還不知您是做什麽的。”

顏修文也不客氣,把教孩子們的東西準備好。

“修文在府衙任職,做些書寫文書的活,爹娘在老家不用修文操心,一個人住也花不了什麽錢的,況且水禾他們也給修文帶來了不少歡喜呢。”他溫和的說着。

“顏哥哥。”

“夫子”

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跑了進來,手中都拿着顏修文剛剛讓水禾送給他們的宣紙歡喜不已。

“恩,上課吧,前日教你們的還記得嗎?”

“記得,我早就給爹娘背過了,爹還誇我聰明。”

“我也是,我也是”

沈楚熙這邊剛到長齊,就接到瑄王病重多日,讓他速回。

夜有些深了,沈楚熙和黎景一直同吃同住,住的也習慣了。

沈楚熙從接到消息就一直在發呆,眉間盡顯憂愁。

“楚熙。”

“啊?”沈楚熙迷茫的看他。

“要是擔心,我們就先連夜趕去吧。”黎景坐在床邊輕輕說。

沈楚熙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我答應帶你去看百日蝶花的。”他摸摸黎景散下來的長長的頭發。

“我又不是女子,雖是美景,也不急于一時的,既然決定了,我們現在就走吧。”他站起來去收拾包袱。

“明日一早再走,我們先歇一夜。”沈楚熙拿下他手裏的東西,褪掉外衫拉着他躺下。

黎景知道多說沒用,只好靜靜閉上眼睛。

他已習慣了有人睡在他身邊,燭火剛熄,黎景就睡着了,他不常趕路,所以在路上他幾乎很少睡熟,像這樣能找到客棧是很不容易了。

沈楚熙側着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凝視身旁的人。

他把一抹發絲握在手心輕輕摩擦,這個人睡着的時候都是一臉清淡,連笑起來都無聲無息,離這麽近黎景身上清冷的清香就像月光灑在水中一樣,有種說不清的動人。

他想着舅父的年紀也大了,身體也漸漸不好,況且自己都已過而立,皇上都快二十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還好他找到了景兒,就算景兒現在還沒有完全愛上他,但是他也不會放他走的。

他看着他,想着很多很多事情,曾經的,以後的,從天黑到微熹。

黎景剛想睜開眼睛就被沈楚熙吻上眼眸,他躲在他懷裏适應了一會才睜開眼睛。

他看他雖然精神很好,但眼底卻有淡淡的血絲,“楚熙,你沒睡。”

“恩,沒事,休息好了嗎?”

黎景不贊同的皺眉看着他,不說話。

沈楚熙在他肩上蹭蹭,嘆口氣“我擔心啊。”

黎景推他起來,自己也快速整理好,把昨夜沒有整晚的東西打包好。

他倆先騎馬離開,沈宮和沈商帶着給瑄王的東西駕着馬車走。

長齊離蜀川雖說不遠,但也有幾百裏路程,他們一改前些日子的悠閑快馬加鞭。

沈楚熙怕黎景受不了,盡量在最快的速度中慢下來,黎景卻毫不在意,馳馬臨鞭跑的好不痛快,享受着在陽光中揮汗如雨永不停息的刺激。

二人硬是把馬車走十天的路程壓縮到四天三夜不停歇的跑。

剛到蜀川,就陸續有人來迎接,沈楚熙帶着黎景甩開他們,直奔瑄王府。

他們最後看見瑄王沈連成的時候,夜早已深沉。

仆人直接把他迎到沈連成的屋中,黎景不好跟着他,就只好站在屋外等他。

“您是黎公子嗎?”一個五十多歲模樣打扮的婦人。

黎景點頭,他不知該如何與這些人交往,只好束手站在原地等待婦人開口。

“我是熙兒的舅母。”婦人笑得很是慈祥賢惠。

黎景動了動唇,“夫人好。”

婦人也不在意,她站在他面前,笑着望着他,接着通亮的燭火細細打量,好像很滿意,又皺皺眉好像有什麽不妥。

“黎公子,熙兒是我和王爺看着長大的,我們待他親如自己孩兒,黎公子既是熙兒的王夫,那也就是我們的孩兒,老婦人有些話想問黎公子,不知可好?”

縱是深夜,王府卻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夫人您請問。”黎景不知要保持什麽樣子來對待這個和自己有非同關系的夫人,只好禮貌的讓自己不那麽冷淡。

“黎公子還沒有吃過育果吧。”

黎景的臉通的一下子就紅了,繼而轉向蒼白,他木然的看着婦人。

育果不是花果,而是一種藥物,統治者既是在人口缺乏的時候同意男子相戀,定是出現了有可能解決這種情況帶來的繁衍問題。

吃過育果的男子在左邊鎖骨下方會出現一塊紅色蝴蝶斑狀。

黎景雖然以男兒之身嫁于沈楚熙,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此事,也許是內心覺得相伴之人男女并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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