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他是替身

雖然杜銘舟很想給他講一個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但因為他本身就是道聽途說,很多細節都無法補充, 因此講來講去就都是“謝寅怎麽怎麽對前男友好”,“謝寅和前男友感情怎麽怎麽深”,“前男友的離開給謝寅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在杜銘舟的講述中,謝寅和他前男友是青梅竹馬,他們十七八歲時就互相有好感,當謝寅從國外回來,兩人朝夕相處,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他們愛得很深,而那段時間謝寅哥哥去世不久,謝寅似乎急需一段感情支撐自己,因此他愛得非常熱烈, 專注, 乃至于孤注一擲。

他們這段戀愛,談得人盡皆知, 海城上流社會都知道謝家小少爺和出自書香門第的季之遙在談戀愛。那段時間, 他們被稱為神仙眷侶,每個人都認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直到季之遙為了追求事業出國,兩個人迫不得已分手。

沈寧雖然只是聽個故事拖延下時間, 但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途中打斷。

他想說謝寅小時候是在鄉下老家長大的, 不可能跟城裏的前男友青梅竹馬, 沒看到展白也是因為每年放假去鄉下才擁有“跟謝寅從小一起長大”buff麽。

而且——謝寅也不可能為了誰, 男朋友也好, 玉皇大帝也好, 跟父母吵架, 鬧絕食。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他的謝總不可能這麽ooc!

而且,為什麽出國就要分手啊?大家都這麽有錢了,每周,或者每個月私人飛機直飛海外不好麽?

沈寧又陷入了短暫的迷茫之中。他一會為故事颠蕩起伏的劇情“哦~”,一會又覺得這劇情是不是就是通過ooc謝寅才發展下來的。

這他一個接觸過正版謝寅的人都聽不下去了了,請問您講得是同人文麽?

但很快,他又說服了自己:

算了算了,故事嘛,總是有誇張部分的,這就是藝術加工。

沈寧很快諒解了這其中的不合理,非常有素質地沉默又專注地聽了下去。

當聽到杜銘舟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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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之遙準備出國的時候,謝寅甚至想要動用謝家的力量把他留下,那段時間,連展白都不得不為他們周旋。但謝寅最終不忍,才放季之遙離開。據說季之遙臨走前,還送了他一個手工雕刻的小人,你或許在謝寅的書房裏見過。”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沈寧。

沈寧仔細回憶了下——

沒見過。

啊,不過,這不重要。

男生忍不住熱淚盈眶。

謝寅竟然會做出這些事?這就是愛情麽?想不到謝寅這濃眉大眼的,年輕時候這麽“熱烈”,這他下回見謝寅的時候還怎麽保持平靜祥和的心情啊。

他很難不為曾經這麽“為愛情孤注一擲,奮勇無前”的謝寅感動,拍着他的肩膀說加油。

而杜銘舟也終于講完,他深吸了口氣,表情猶如大仇得報,肆意暢快地看着沈寧,說道:

“你難道不好奇謝寅為什麽會選中你麽?明明他身邊有那麽多選擇,明明你是最不起眼的那個,他為什麽會挑中你。”

“你不會真的相信謝寅會對人一見鐘情吧?”

沈寧心中一動,哦來了麽?

男生眼中閃爍着惶恐不安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

他輕輕地問:“為什麽?”

杜銘舟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惡意,像是一團濃稠的黑霧将面前男生團團包裹。

“因為從某些角度看,你長的很像季之遙。”

沈寧一瞬睜大了眼睛,他驚愕地張着嘴,無法言語。

杜銘舟惡劣而痛快地笑了起來。

沈寧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我不相信,我要去問問謝先生。”

他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去。

杜銘舟使了個眼神,一個壯漢攔住沈寧。

沈寧:這還不能溜麽?虐心劇情不是已經走過了麽?還是說,他果然還是想走虐身路線?

沈寧手指微微一緊,被閃爍耀眼光芒的藍寶石戒指勒出的肉有一瞬的脹痛。

“不要急。”杜銘舟在他身後說道:

“你就這麽去問他,他會告訴你麽?我也很想知道他愛的是你,還是季之遙。”他看起來更像是已經知道結果,只是想強迫面前搖搖欲墜的男生面對事實。

他微笑着看着沈寧:

“我已經把我們的地址告訴了謝寅,他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不過,麻煩你陪我演場戲了。”

......

......

聖誕前夕的學校附近,又是下課的時間,馬路上很難找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路。

即使是謝寅,也不得不排在永無止境的車隊後面,等着紅燈閃爍,車輛一輛輛駛過。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

【杜銘舟:沈寧在我這,半小時內趕到[位置]】

而在他這條信息到達之前,率先接收的是來自沈寧的緊急呼叫。

男人目光移開,望着漆黑的窗外,他側臉陰沉如水,墨色的眸中流轉的光芒不帶絲毫溫度。

五分鐘後,車子終于停到路邊。

“你留下,有事情叫你。”

車內司機點了點頭,注視着老板大步踏入低矮的茶樓。杜銘舟把一整個樓都包了下來,要找到他非常容易,他推門而進的時候,杜銘舟甚至還在和沈寧說笑,忽略沈寧身旁一個拿着刀格在他頸邊的男人,這一幕看起來的确非常溫馨。

謝寅淡然上前,說道:

“杜銘舟,你在做什麽?”

杜銘舟微笑道:“招待客人啊,我是沈寧可沒有一次單獨聊過天?”

謝寅把大衣往邊上一扔,上前道:“你把這個叫‘單獨聊天’?”

“別再靠近了——”杜銘舟一聲喝止,臉上依舊挂着微笑,溫和地說:

“我也是沒有辦法,小沈不知道聽了你什麽話,對我充滿戒心,我只能這樣請他過來了。”

謝寅停在距離兩人三米左右的位置,道:“杜銘舟,你不是這麽愚蠢的人,你做這種事,對你有什麽好處?”

“的确是沒有好處,但也沒有壞處不是麽?我什麽都沒做,難道你就想憑着你謝寅一兩句話就把我扔進監獄麽?”

“我對把你扔進監獄也沒有興趣。”謝寅盯着橫擋在沈寧脖子上的小刀,語氣含着一絲威脅:

“你最好什麽都沒做。”

杜銘舟淡笑了一聲,他已經和謝寅撕破臉皮,現在完全不在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

他現在更想做的事,是讓另外一個人也跟他一樣痛苦。他得不到的東西,絕對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謝寅。”他溫聲道:

“我現在要問你問題了,你最好說實話,如果我覺得你說謊,我就不一定能保證什麽都不做了。”

謝寅似乎想要上前,聞言又退了回去,他不太理解地看着杜銘舟,最終還是道:

“你問吧。”

“我問你,你還愛季之遙麽?”

謝寅剛動了動唇,對面被人威脅着的男生忽然瘋狂地向他使眼色,滿臉都寫着兩個字:

“說‘是’!”

謝寅皺了皺眉,不甘不願地說:“是。”

杜銘舟像聽到什麽中獎信息般笑了一下。

“那,你愛沈寧麽?”

謝寅剛剛陷入思考,對面男生又抿着唇用圓鼓鼓亮晶晶的眼向他暗示了。

“......是。”

杜銘舟臉上笑意減輕了點:

謝寅:我喜歡季之遙還是沈寧關他什麽事?

杜銘舟最後問道:“那你是更愛季之遙還是沈寧?”

他站起來,轉到沈寧身旁,接過男人手上的刀,刀尖輕輕劃過沈寧的後頸。

“你有沒有,把沈寧當作季之遙的替身?”

“沒有——”

杜銘舟快速扯起沈寧的頭發,用力地說:

“我說過了,如果你的答案讓我不滿意,我不保證什麽都不做!”

謝寅剛剛踏出一步的腳步又收了回去,他後腳尖踩在地上,無視沈寧瘋狂的眼神暗示,大聲地說:

“我沒有把沈寧當作季之遙的替身,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

“沈寧!”

謝寅沖上來的時候,沈寧一只手用力握住杜銘舟的手腕,帶着寶石戒指的手向下一刺,杜銘舟瞬間倒下。

沈寧又伸手用戒指對準旁邊的大漢,男人格擋他的瞬間,謝寅已經趕到,他一個過背摔就把男人摔倒在地上,順手一腳踩在他肚子上,男人立刻嗚咽一聲再起不來。

謝寅一邊把沈寧手上搶過來的小刀扔到桌子上,一邊看着門口的男人說:

“這種沒開封的刀你怕什麽。”

沈寧反唇相譏:“沒開封的刀也有危險的,而且謝先生,你隔這麽老遠都知道這刀沒開封,你都幹過什麽啊?”

謝寅含糊地說道:“大學裏學過一些防身課。”

沈寧:“......”

我對你的防身課非常抱有懷疑。

門口男人還不知道要不要上,聽到動靜的店員就上來了,“呀”了一聲,忙着要報警。

謝寅對着男人道:“你趁早歇了吧,杜銘舟家裏勢力不如我,你們幾個就去牢裏轉一圈吧。”

男人無奈地看了眼地上的同伴,退到邊上。

謝寅這才轉向地上的杜銘舟:

“杜銘舟,你這樣真的很無聊。”他說道。

杜銘舟都無暇顧及沈寧的異常表現,和他們兩人奇怪的對話了,他眼眶發紅,大聲地喊:

“我無聊?謝寅,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麽,你都覺得我很無聊?!”

謝寅:“......”

沈寧看着一臉宛若被無賴流氓強追求的可憐少男謝寅,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謝先生,讓我來吧!”

謝寅遲疑了下,退到一邊。杜銘舟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身體還在電流的餘震中,指尖發麻,恍惚地看着逼近的沈寧,不自覺退了一步:

“你要幹什麽?”

沈寧笑道:“杜銘舟,你比我高比我壯,身體也比我好,你害怕什麽呢?”

杜銘舟微微一愣,心說好像是這樣。他剛覺察出什麽,忽然迎面一個拳頭砸向他的臉龐。沉重的痛擊讓他瞬間喪失了思考能力,腳步踉跄摔倒在地上。

“痛,草!”

沈寧深吸了口氣收回沾着血的手:

“痛快了。”

謝寅:“......”

......

......

十分鐘後,商務寶馬內。

沈寧背靠在真皮座椅上,他阖着眼睛氣息溫緩。

十幾秒後:“謝先生,你有在反省麽?”

謝寅啪嗒一聲合上筆記本:

“有一點。”

沈寧睜開眼睛看向他:“只有一點點麽?”

“......我确實不應該自以為是,認為杜銘舟不會找你麻煩。如果我事前告訴你,你行事就會更慎重一點。”

謝寅确确實實有在反省,而且也說到了要點。但他不反省,沈寧生氣。

反省了,沈寧不知為何更生氣了。

這就是理性不能控制感性的地方吧。沈寧還有空想這個,但切實他,他的大腦的确出于類似委屈的憤怒當中。謝寅把電腦放到邊上,側頭看向他。

“......好吧,對不起,對不起好麽?”

“一點都不好。”

沈寧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嘴唇,氣上心來,猛地撲上去,咬着他的嘴唇開始撕扯,謝寅柔軟的唇舌陷入沈寧的口中,一邊勾纏一邊小聲說:

“我晚上還要回公司......”

“不關我的事!”

兩個人像兩頭野獸一般在狹隘的車內撕咬了會,最終還是謝寅沉默了一會,說:

“你之前提出的……”

沈寧仍在氣中,但耳朵下意識豎起來:

“什麽?”

“那個體型,還有用嘴……你喜歡的浴缸裏的玩法,我做給你好不好?”

沈寧耳朵快速紅了起來,紅色蔓延至他被圍巾纏繞着的地方,讓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潮濕腥甜的氣息,仿佛被裹在蜂巢裏的香蜜。但與之相反的是他眼裏充滿了期待,嘴上逞強地說:

“那是你說的,我沒有逼你,你不準逼我做同樣的事。”

“嗯,不會逼你。”

得到了這個保證,沈寧身上的煩惱好像全部消失了,他又簡單地快樂了起來。謝寅搖了搖頭,眼底流出笑意。

沈寧的沉默保持了很長時間,直到快要到公司的時候,他才又重新看向謝寅,眼裏有說不出的光芒。

謝寅轉向他:“你想問什麽?”

沈寧遲疑了一瞬:“杜銘舟說你為了前男友竟然向家裏絕食抗議過,謝先生——”

“完全沒有這回事!”

“......哦。”

又過了一會:“那失戀之後躲在家裏連喝了三天酒......”

謝寅撲過去,狠狠地咬住他的唇。

“謝先生,你......嗚,作弊......”

謝寅面無表情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

......

謝寅和沈寧到公司的時候,大半個公司已經下班了,但總裁辦的人依然還在加班,兩個人頂着一屋子人異樣的目光進了辦公室。

沈寧伸手摸了摸泛着疼痛的唇,謝寅剛剛脫下外套,擡眸看到他這個動作,氣息暫緩了一秒,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在裏面休息一會,好了叫你。”

沈寧點點頭。

這間小休息室沈寧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他對裏面很是熟悉,房間裏有一股溫暖的氣息,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謝寅的氣味。沈寧脫掉鞋子鑽進被窩,拿出手機愉快地刷了一會視頻。

他逐漸感到一股熟悉的倦意,兩只眼睛慢慢沉下,陷入清醒和睡夢的邊界。

一個劇烈的聲音傳入耳中,打破了夢境中的悠閑夏日,讓他不适地皺眉。

“謝總,謝總!”

“嘭”的一聲,像是有人大力地踢着門。

幾個人連手帶腳地想把男人往回拉,但拽着門把的男人或許是出于最後的期望,死死都不肯倒退一步,他大聲地喊:

“謝總,謝總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宇都國際給的錢我都交出來,我都退掉,謝總,求求你——”

“謝總。”身後兩個男人竭力地拉扯着陳霖的衣服,但絲毫不起作用,兩人尴尬地看着辦公室裏的男人,臉上也露出幾分畏懼和為難。

謝寅坐在桌子後頭,冷眼看着自己曾經的助理淪落成如今喪家之犬的模樣。

“保安呢?”

有個助理快速道:“保安已經上來了,陳助......陳霖正好在收拾私人物品,本來他是在樓下整理的,沒想到怎麽就上來了......”

“邵助不在,你們連安保都做不好了麽?”

幾個助理連連低下頭。

“對不起,謝總。”

陳霖仿佛瀕死的動物般嘶吼道:“謝總,我對公司有貢獻的啊!我做錯了事情我願意接受懲罰,我離開公司,我一分錢都不要,求求謝總不要告我......”

“你從宇都國際謀利的金額已經超過了你在公司三年的薪資,你給公司造成的損失也超過了百萬,我們一切按正規法律途徑走。”謝寅冷冷道:

“你不用來求你。”

“那不都是謝總的陰謀麽?”知道謝寅不會對他網開一面,陳霖的眼睛剎那紅了,他仇恨地盯着謝寅,痛喊道:

“你他娘的故意讓我給宇都國際透底,然後借機讓宇都國際上鈎,你一直就是在利用我,你讓我誤以為你相信我,整整五個月,謝寅你他娘的都在玩我,謝寅你個王八蛋!”

謝寅冷淡道:“保安還沒來?”

“來了來了。”一個助理急急地跑進辦公室,身後跟着兩個人高馬大的保安,飛快地拽着陳霖往外拖。

“謝寅,謝寅,你會有報應的——”

整一層樓,都能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喊聲。

幾個閱歷還不是很深的小助理都被吓住了,還是年長的助理快速将其他人打發下去,整頓了辦公室重新恢複寧靜。

謝寅正要将目光放回身前文件,辦公室內忽然發出一點動靜,他看過去,一雙腳出現在牆壁後頭,男生的臉蛋探了出來,臉上還帶着深思。

謝寅手中鋼筆微頓。

“吵到你了?”

“我只是在想......”

沈寧扭頭看向他,臉上帶着疑惑。

“我之前一直想,像謝先生這麽聰明的人,明知道陳霖不喜歡我,為什麽還三番幾次要陳霖負責我的生活。”

“現在想想,是因為謝先生需要給陳霖一個‘你信任他’的假象,你既然信任他,肯定要向他托付工作,什麽工作既能展現你的信賴,又能将公司損失降到最低呢?”

他走向謝寅,盯着男人平靜的雙眼:

“是我麽?”

“既能讓陳霖以為你信任地能将自己的私生活也囑托給他,又最無傷大雅,不會造成任何實際損失,所以是我,對麽?”

作者有話要說:

哈,有事請打謝總啊,下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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