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謝謝你選擇我

周五晚上, 沈寧高高興興地回了家,他都有點興奮地睡不着覺, 直到周六早上,他穿好衣服準備出門。

謝寅穿着一身他出門工作常穿的衣服,從樓上走下,看了眼他道:“我也要出去,送你吧。”

沈寧沒有多想,點點頭就鑽進了他的專車。

“你去哪?”

沈寧:“源海福利院,在這個位置。”他把地址給司機看。

謝寅非常體貼地說:“先送他過去吧。”

沈寧坐回後座,才問他:“你今天要去哪裏?”

“一點小應酬。”

謝寅時常有應酬需要周末出去,沈寧已經習以為常,不覺得奇怪。他在車上補了回覺,眼看到地方了就睜大眼睛喊:“就是這了。”

他下車之後剛想和謝寅道別, 發現謝寅也走了下來, 他看到沈寧一臉疑惑的表情,耐心地向他解釋:

“我也是要到這裏, 沒想到這麽巧。”

沈寧表情有一瞬扭曲。

“是啊, 好巧哦。”

小氣鬼。

源海福利院,是接納無家可歸的孩子們的地方, 這些孩子有健康的,也有身體外在或內部有問題的, 這些孩子無法選擇他們的父母, 但父母卻選擇了是否留下他們。

謝氏集團常年捐款給這家福利院, 同時負擔了幾個重病孩子的醫療費用, 這次, 福利院邀請了好幾個慈善家表達他們的謝意。常規情況, 如果沒有特殊原因, 只有私人或者團體組織直接對接人會參加,這次聽說謝氏總裁要過來,福利院的人也不由緊張了起來。

兩個人雖然是同時來的,卻去向不同的地方,進了門口,兩人就立刻分開兩道,謝寅被人迎入貴賓室,而沈寧慘兮兮地在福利院不算特別寬敞的休息室裏和其他人彙合。

他們的樂器提前已經搬了過來,這會兒也不再臨時抱拂腳了,一個個興奮地讨論着這次過來的“慈善家”們。

“聽說謝氏總裁也過來了,我爸就是在謝氏旗下一個子子子公司上班,算起來我也是謝氏的人啊,你們說我去跟謝總要個合影怎麽樣?”

“就算你有跟謝氏總裁的合影,你爸也不能去到子子公司上班。”

“那沒準呢。”

“......”

“話說我剛遠遠撇了謝總一眼,他長好帥啊!”

“有錢年輕又帥,啊啊這世道還有天理麽?!”

“同人不同命啊。”

“嗚嗚嗚。”

“......”

屋子裏開始鬼哭狼嚎,沈寧淡定地拿出手機。他就看了會手機,話題已經歪到茍富貴勿相忘上,他再低頭系緊鞋帶,他們已經在讨論如何快速地吃富婆軟飯了。

外面響起了那種莊嚴肅穆令人感動的音樂聲,似乎是鮮花儀式已經開始了,社長拍了拍手,把衆人叫過來。

“馬上就要表演了,你們緊不緊張?”

幾個人一起搖頭:“不緊張!”

這還真不是假話,他們是志願者形式,就算演出不成功也不會被炒鱿魚,有什麽好緊張的,興奮倒是真的。

社長看到門口有人在向他們招手,她最後道:“那我們就上臺了,把我們的熱情都釋放出來吧!”

“哦耶!”

幾人排成一排走出去,獻花儀式就在室外,幸而3月空氣還算溫暖,一個空闊的場地上放着他們的樂器。沈寧看到謝寅就站在人群最前面,手上捧着一捧花,那畫面有些說不出來的滑稽,卻又十分溫暖。他臉上還帶着說不出是真誠還是僞裝的笑,前面兩個男生似乎也看到了他,大概是想到了在房間裏的議論,互相別了下手肘。

沈寧想到就算是那樣高高在上的謝寅,也會成為別人八卦的主角,就莫名覺得好笑。他擺正表情,抿唇不去看那個人,社長是吉他手,并不是主唱,這次就由主場做開場白,介紹了他們樂隊的來歷,現場響起鼓勵的掌聲,沈寧深吸了口氣,握着鼓棒,慢慢睜開眼睛。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鋼琴伴随着男生的吟唱響起溫柔的前奏,這首溫暖人心的歌曲,在第一時間,它就抓住了在場所有孩子們的心。

沈寧微微勾起嘴唇,他有預感,這一次一定會很成功。

——

演出大獲成功,比之任何一次排練都要順暢,只覺酣暢淋漓,兩首歌後,幾人起身鞠躬致謝,廣場再次發出熱烈掌聲,幾個人對視着笑了起來。

福利院的人在幫着把樂器拿下去,觀衆那邊也有人稱贊道這群孩子表演真不錯,而且都是大學生志願者,現在的孩子都很有想法。

謝寅溫和地說:“孩子們不止需要物質關懷,也需要精神關懷,讓他們多多接觸新鮮事物,才能讓他們快樂成長。”

福利院的人聽了感動不已,再加上這次表演本來就是他們牽線的,只覺得這位年輕的謝氏總裁真是個好人。

幾個人把樂器搬上車,有人問社長:“我們要走了麽?”

社長看了眼聽了他們的音樂後好奇地跟出來在門口觀望的孩子們,道:

“想回去的就先回去吧,不過難得來一次,我想跟這裏的孩子們多聊聊天。”

“好啊好啊,那我也留下,剛剛看到了幾個超可愛的天使,可比我家的小鬼可愛多了。”

“哈哈錄音了,那我也留下。”

“我也......”

一群人都打算留一會,沈寧也沒有立刻走。比起那些衣着光鮮的大人們,院裏的孩子明顯更喜歡這些小大人,好奇地纏着他們問問題。他們這幾個人平時都大大咧咧的,估計自己都照顧不好,這會兒卻都成了萬能的大哥哥大姐姐,渾身散發着天使光環,溫柔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沈寧也不能免俗,他不自覺擺出一副溫柔大哥哥的樣子,教院裏的孩子編手環,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幾個孩子跑開的時候,沈寧擡起頭,看到草坪上有一個特殊的孩子,她坐在輪椅上,頭上戴了一頂帽子,身上披着厚厚的羽絨服,還有一個醫護陪在她身邊,時刻不離。這個孩子身上發出的特殊氣場不由讓沈寧靠近了幾步,他們的社長也看到了她,帶着幾分好奇和謹慎,小心翼翼地問醫護:

“她是怎麽了麽?”

醫護知道他們是今天過來表演的志願者,溫和地笑着說:“她生了重病,一直在醫院接受治療,但是聽說今天資助她看病的好心人來了,所以想過來看看。她這樣出來散散心也好,有助于她的康複。”

“那她已經治好病,在做醫療康複了麽?”

醫護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還沒有,她是個堅強的孩子,第一次骨髓移植後不久,她的病就又複發了,但是她真的很堅強,常常說她一直花福利院還有好心人的錢,如果她被打到了,那些錢就都白費了,為了不讓那些錢都白花,她一定一定要好起來。”

社長看向女孩,喃喃自語道:“她是個堅強的孩子。”

醫護贊同地點點頭:“是啊,她比我們大多數成年人都還要堅強。”

沈寧也不由地點了點頭,如果說第一次骨髓移植是希望,那麽希望破滅後的第二次就是恐懼,很多人都無法克服這種恐懼,這個小女孩的确非常堅強。

沈寧看着社長上前,蹲下來和她說了一會話,過了會,她把她的吉他拿了過來,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撥了起來。

沈寧微笑地看着這一幕,慢慢挪動步伐,向着他曾許諾要一起玩翻花繩的小女孩走去。

沈寧在福利院轉了一圈,孩子們怎麽樣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暈了。在裏面待了一個小時,他頭昏腦脹,站起來看了眼手機,向社長說了一聲就往外面走。

一輛車停在他面前。

謝寅已經在裏面了,他脫下了外套,外着一件西裝,手腕袖口卷起一圈,露出左手腕上一只銀色的機械手表。他神色淡漠如常,看了眼門口的沈寧就轉過了臉。

沈寧爬進後座,車子慢慢駛出,他低頭側目看了眼謝寅手指上的戒指,擡起頭鄭重其事地說:“謝先生,你是個好人,我要替福利院的孩子們謝謝你。”

謝寅不帶感情地看向他:“你知道慈善只是企業保持對外形象的一種手段吧。”

“沒有關系啊,古人都說了,君子論跡不論心,謝先生就是在做好事啊。”

謝寅微微搖了搖頭,輕聲吐出兩個字:

“幼稚。”

沈寧:嗯,幼稚就幼稚吧,沒什麽不好。

......

不過沈寧雖然表達了感謝,但他肯定不是口頭表達一下就算了的人啊。

回去路上兩人順便吃了午飯,到家裏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兩個人各自回房間休息了一會。謝寅處理完工作下樓的時候,看到沈寧盯着廚房看,一臉若有所思。

謝寅心中驀然一動。

他上前幾步,就聽到沈寧仿佛自言自語般地在說:

“為了表示感謝,我是不是要給謝先生晚上做一頓飯呢?”

謝寅表情凝固了一瞬,若無其事地從身後出現,語氣淡淡道:

“我覺得不必。”

“謝先生?”沈寧像是吓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

男生仰着臉,一本正經地說:“不可以這樣的,謝先生,做人不能忘本,謝先生對我這麽好,為我做了這麽多事,而我心裏感激謝先生,如果不能用實際行動表達,那就實在太對不起你了。”

謝寅:“那也不需要......”

“為謝先生做一頓晚飯是我能做的最簡單的事情了,如果連這都做不好,我還怎麽為人呢?”

男生堅定地說:“謝先生,你放心吧,今天我一定做好晚餐,作為你這幾個月一直照顧我的感謝!”

謝寅:“......”

他的表情就像如果他不能做好這頓飯他就不配為人,謝寅只好道:“那你加油。”

沈寧一臉鄭重:“放心,我會的!”

謝寅看着男生喚來麗姨,兩個人磕磕絆絆地在廚房忙活起來,裏面時而傳出碗筷砰砰锵锵的響聲,時而發出男生的驚呼,類似于:

“麗姨這個菜要怎麽洗啊。”

“啊麗姨這個菜還要切的麽?”

“麗姨這個是生抽還是老抽啊?有醬油麽?”

這普普通通的三菜一湯晚餐,簡直比麗姨一個人做一桌子新年大菜還要熱鬧。謝寅的表情逐漸僵硬,下樓時他眉宇間淡淡的愉色早已消失不見,片刻後,他終于忍受不住地上了樓。

這有什麽呢,不過一頓晚飯而已。

(大不了不吃算了。)

他專注在工作上後就沒有再聽到下面的動靜,直到時鐘時針悄悄地走過了“6”,有人敲了敲門,門口露出一張還帶着稚氣的臉。

“謝先生,吃飯了。”

“好。”

謝寅起身下樓,餐廳已經擺好了碗筷,兩人按照平常習慣入座。今天桌子上依舊是三菜一湯,有香煎馬鲛魚,釀豆腐,涼拌香椿和分成小碗的筍湯。

因為調料原因,桌前依舊香味撲鼻,只是單單一看,就知道這幾個菜與平時的不同,馬鲛魚顏色略深,有煎過頭的嫌疑;釀豆腐破破碎碎,渣滓掉了一盤子;香椿倒是還算規矩,就是怎麽看都覺得很淩亂,就仿佛現代有些人提倡的淩亂美。

至于醬汁的澆法,魚的放法更是亂七八糟,一看就是沒有經驗的廚房新人幹的(謝寅自己都幹不出這事)。

入座後,沈寧兩只眼睛閃閃發光,滿臉寫着“期待”,他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謝寅率先動筷,他神色如常地伸出手,先夾了一塊魚肉。

第一口咬下去,他就頓了頓。

魚肉鮮美可口,兩面煎得金黃,雖然比往常色澤略深,卻絲毫沒有煎過頭的說法,反而格外脆嫩,與裏頭滑爽鮮美的肉質形成鮮明對躝副比。

他臉上神色不顯,又夾了一筷子香椿。香椿本就鮮嫩,又只取了嫩芽部分,一口咬下去仿佛吸取到春日雨霖,而最重要的是上面的調味料拌得極好,讓謝寅自己來說,就是跟麗姨一模一樣。

謝寅并不算老饕,就算菜色偶有差別,他也不至于分的那麽清楚。但如果說他吃不出區別,就說明至少不會差太多。

他壓下眼中了然,不動聲色地一樣樣品嘗過來,才放下筷子,舀了口身前的湯。

沈寧歪着腦袋問他:“謝先生,怎麽樣?”

謝寅吞下口中毫無筍澀,只覺清爽甘甜的湯,看向他:

“你做的?”

沈寧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和麗姨一起做的啊,謝先生不是看到了麽?”

“哦,那你做了哪些部分?”

沈寧掰着手指數:“我洗了菜,切了菜,給麗姨遞了調味料,最後還确認了味道,最最後還盛到了盤子裏端出來。”

謝寅:“所以你一點與菜味道有關的事情都沒碰。”

沈寧睜大眼睛說:“謝先生,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我還鏟了幾下鍋啊。”

謝寅:“......”

“嗯。”他用最平淡的目光看了眼男生,誇獎道:

“你做的很好。”

沈寧看着面前面色鎮定如常的謝寅,又扭頭看向旁邊的麗姨,忍着笑對她吐了吐舌頭。麗姨抿着嘴巴偷笑。

謝寅作為一家之子,當然不會對家裏的小孩子生氣了,但是孩子不聽話也是要管教的嘛。

這一頓飯吃的還算愉悅,為了表彰沈寧,謝寅還多吃了半碗飯。飯後他上樓,心裏默默地計算着是扣他“工資”好,還是把他的零食都收起來,要求他每天必須吃兩碗飯好,或者可以把畫室鎖起來,反正他現在有音樂了。孩子嘛,為了健康成長,愛好最多只能有一個......

他一邊處理工作一邊盤算着這件事,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

麗姨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臉上帶着憂色道:“先生,你去看看沈先生吧,他在音樂室,現在還沒出來。”

謝寅皺了皺眉,擡頭看向牆上的鐘,現在都晚上9點多了,平時這個點沈寧都要睡覺了,也是最近太過放縱,才致于他連基本的身體健康都松懈了,這件事自己也有錯。

謝寅點點頭道:“知道了,我去叫他。”

......

沈寧的音樂室經過裝修後一點音都漏不出來,待在裏面就宛若與世隔絕,只有一層蒙蒙漏出的光昭示着主人的存在。

謝寅右手放在門把上慢慢地向下擰。在這樣安靜的夜裏,他甚至能聽到裏面的鎖芯層層解開的咔擦聲,數秒後他用力往裏一推,還來不及說話——

“啪啪——”

“啪!”

七彩的禮花炸出漫天的花瓣,輕而易舉地蒙蔽了他的視線。一粒粒随着空氣氣流而浮動的鉑金紙片就像是他小的時候在鄉下舉起過的煙花棒。

紅的綠色黃的藍的亮片落在地面,也輕飄飄地落在他的鼻梁上方,謝寅不适地眨了下眼睛,才恍惚發現有幾片竟然停留在他眉睫。麗姨笑呵呵地捧着一個禮花筒,退開到邊上,花瓣緩緩飄落,終于掀開了簾子。

對面男生手上持棒,娴熟地擊打起了樂器,一串熟悉的音符從他的指尖溢出,那竟然是人們結婚典禮上常聽到的那首曲子。

“夢中的婚禮”由架子鼓擊打出來顯出幾分怪異,而在場幾個人都無法分心顧及這,音樂的餘震中,沈寧從凳子上站起來,彎腰捧起不知道什麽時候藏着的玫瑰花,一步步緩緩地走向大門。

謝寅這才注意到他竟然還換了一身衣服,難得的穿上一身正裝,深藍色西裝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成熟。

男生面容沈靜而深情,在麗姨捂着嘴的微笑中伸出雙手。

“謝先生,今天是3月2號,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五個月紀念日。這五個月裏,我每一天都過的很快樂,在今天這個日子,我想告訴謝先生——”

他淺淺地吸了口氣,忽而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謝先生,謝謝你選擇了我。”

謝寅的目光微微怔住,無人發聲的空氣猝然冷卻了下來,只有飄着的幾顆禮花無聲地掀起浪潮。謝寅視線下移,定格在他手上捧着的玫瑰花上,花很新鮮,看得出來是精心保養,或許是下午剛剛訂購的。

10月2號,那是他第一次踏入這棟房子,這個家門的日子,他已經忘了第一次見到這個男生的時間,但他們的“戀情”的确從去年的10月2號開始。

整整5個月,彈指一揮間。

見謝寅遲遲沒有接過花,麗姨都忍不住急了起來,但她又不敢開口,只能臉上幹着急。沈寧臉上表情未變,甚至比到他面前的時候還要甜蜜,溫柔,又懵懂。仿佛整個人被愛所包圍,連期待都變成了一種幸福。

謝寅注視着他的花許久,才再次擡起眼看着男生的眼睛,他伸手接過玫瑰,輕輕俯下身體,用害怕他會消失般的力量擁抱住面前男生。

“也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事後想起這件事,謝總:這都能忍住不笑,我TM太專業了。

小沈:謝先生竟然沒有笑,謝先生真是好人。

麗姨:他們太甜了

(小沈就是把這個當乙女游戲玩,謝總明知道還是陪他玩,所以別感動了,他們就是在玩(至于有沒有人陷進去我一個寫文的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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