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個男人,同寝

“要賭這個啊。”安吾恍然,“那我就賭是太宰君你得償所願了吧,你不是整天都在自裁麽?最後肯定成功了。”

“诶?沒想到教授眼鏡這麽相信我支持我肯定我,真的好感動!那就承你吉言了,我每天都在盼着成功呢。”

太宰高高興興地喝完杯子裏的水,将空杯拿在手中把玩。

“不過我和過度樂觀的教授眼鏡不同,反而覺得很悲觀呢。小說不是通常都會追求反差感嗎?比如說,「越是求死之人反而越死不掉」這種糟糕劇情。”

我附和道:“是這樣。在小說創作中,制造反差感是很好的提升閱讀趣味性的方式。但這不是絕對必須的,也有很多小說會刻意消除反差,強調平順之美。”

太宰點着頭:“如果具體談論今天讀到的「故事」,我認為那個作者是會喜歡反差的類型,所以關于死者人選……我投教授眼鏡一票。”

安吾:“啊?”

太宰賣萌:“是回禮啦回禮。因為教授眼鏡選了我,所以我也要回選教授眼鏡。”

安吾非常抗拒道:“我才不需要這樣的回禮,真晦氣,給我收回去,聽到沒有?”

太宰繼續賣萌:“讨厭啦,我不要,而且序章裏就把教授眼鏡寫得仿佛在隐瞞什麽的樣子,我看多半是個死亡flag喲。”

我稍微回憶了一下「故事」序章的內容,說道:“那我就賭我自己吧。”

太宰和安吾都微微一頓,向我看過來。

我解釋道:“我認為,開篇就提出某人生死問題的小說,通常都會在主視角的選擇上花心思。既然把我寫成主角,那一定有什麽特別的緣故吧。”

太宰不滿意地撅起嘴巴:“特別的緣故并不一定就是死掉了吧?明明有一萬種可能性,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安吾也說:“哪有小說會把主角寫死的?就算有一定也會安排複活情節。真正能惡劣到把主角寫死的小說,恐怕比打工人的休息日還稀少。”

兩名學生居然一起反對我,我簡直要惶恐起來了,莫非我其實不适合當國語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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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這樣想對工作可是非常不利啊。

我迅速把這個不自信的念頭抛去腦後,補充解釋道:“公平起見,只有我們都持有不同的觀點,賭才能打起來吧。”

太宰勉勉強強地接受了:“也是,那好吧。”

安吾問:“賭注是什麽?”

太宰擺擺手:“織田作來說吧。”

我說麽?

我仔細想了想。直接賭錢肯定是不行的,請客吃飯也太過普通,硬要想的話,一時間居然很難想出合适的賭注。

最後我的目光無意識撞在了牆壁的污漬裝飾上,忽然産生了點缥缈的靈感,便說:“教員辦公室的窗戶破了,需要安裝新玻璃,打賭輸了的兩個人就負責這件事,贏家可以坐在辦公室裏當監工。”

不對。說出來之後我就後悔了。這算什麽賭注?

還不如說:“不論輸贏都來吃我做的咖喱。”

至少我對我做的咖喱還算有點信心,曾經很用心去學習過,目前穩定處于挑剔的人也能勉強入口的程度。

結果,太宰和安吾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對我提出的賭注毫無意見。

安吾說:“挺好的,這比太宰君說的找酒吧喝酒靠譜多了。”

太宰玩着杯子說:“感覺還蠻有意思,希望明天就能讀到揭曉謎底的部分……啊,突然好期待明天。”

“那就睡覺吧,已經很晚了。”我看了看牆壁上的挂鐘,“安吾,要留下來睡一晚嗎?”

安吾問:“如果我說回家,織田作老師是不是就要一路送我回去?”

“是……”

畢竟這麽晚了,不應該放任學生獨自外出。

“太麻煩了,我就在織田作老師家叨擾一晚吧。”

太宰看了眼安吾,突然說:“可惡,教授眼鏡好狡猾,輕易就得到了在織田作家裏入睡的權利。”

“太宰君,不要自己思想肮髒就認為別人也一樣,我可不是一開始就打着這個主意才來的。”

太宰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叫道:“啊啊那就這樣吧——我今晚也要睡在織田作家裏!”

“可是,會很擠的,而且很難保持整晚安靜。”我提醒他。

太宰的睡眠很淺,我每天早上出門前總要敲一敲牆壁,光這樣就足夠叫醒他了。

現在要三個人睡在一處,就算是分開三床,恐怕太宰也會睡不好。

“沒關系,我不介意啦。”太宰揮着手。

我說:“但我這裏只有一套多餘的被褥,不夠分。”

“那我現在就去把我的取來!”太宰放下杯子就要往外沖。

我拉住他,以免他一頭撞上書桌:“說起來,你們兩個要吃晚飯嗎?放學後不久就開始讀書會了,應當都還沒吃吧。”

“不了,現在吃東西睡着之後會難受的。”

“我也不吃,這麽晚什麽都不想吃了。”

我心裏稍微感覺可惜,因為今天沒吃晚飯的緣故,我現在其實是有些想吃東西的。

但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吃,又會覺得大晚上去廚房開火做飯很麻煩。

我松開手放太宰去取被褥,收拾了杯子,然後拿出備用被褥與安吾一起展開鋪好,接着是幫助抱着被褥回來的太宰鋪床。

因為三人合力,這項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我負責最後的關燈,然後躺下睡覺。

片刻的安寧後,太宰突然說話:“我們玩枕頭大戰吧?”

安吾有氣無力地回答他:“太宰君,我已經很困了,別忘了明天還要去讀書會的。”

我則說:“太宰睡不着的話,應該是不适應同別人一起睡覺的緣故,要不還是回去睡吧?”

“什麽?我說我睡不着了嗎?并沒有哦,晚安呀——”

太宰說完,就發出一陣有節奏的鼾聲,仿佛是一秒入睡了一樣。

明顯是裝的啊。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給太宰和安吾掖好被角,然後躺回被窩裏閉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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