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PART 7. The Hour has Arrived

在避風港裏長大的人是無法成為戰士的，通過這一場驟變，艾瑪爾真正走向成熟。

表面的平靜下，暗潮洶湧之中，艾瑪爾握着鋼鐵堡壘，一個人抵抗整個正義聯盟，灰蝙蝠把白超人和瞭望塔教給她後不知所蹤，整個正義領主的未來在她肩上。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壓力裏，停留在腦海中的知識化為她真正的能力。每天艾瑪爾都覺得自己更堅強從容一點，正因如此，她才發現蝙蝠俠領主教了她多少東西。

同時艾瑪爾對黑蝙蝠的忌憚也更深，為了至少讓局面不向假冒者傾斜，她不能給蝙蝠俠太多發揮的空間。

這一周的末尾，艾瑪爾改動了值班表。

瞭望塔由每日的監控彙報掌控全世界，聽取報告并作出處理的是領主們之一，每人值班一周，但其實超人領主和灰蝙蝠領主都不參與這個職務，所以實際輪換的只有四位領主。

超人領主的日程由他自己安排，而蝙蝠俠領主是在做全職，基本上所有談判、外交與地面後勤都是他在負責。于其他長居瞭望塔的超級英雄不同，他幾乎一直留在地球。

但現在既然蝙蝠俠在瞭望塔，艾瑪爾把他也安排進值班表，就定在下一周。

這星期火星領主值班的第一天，正義領主就集體去了另一個次元，第二天則花在那個世界，領主們他們離去前已經為此發放了通知，第三天開始，由火星獵人負責。

藍超人與露易絲·蓮恩見面已經是他們來到正義領主世界的第五天，次日就是下一周的開始，由蝙蝠俠值班的第一天。

站在無數監控臺的最下面一層，艾瑪爾目不轉睛地望着站在高臺上聽取彙報的蝙蝠俠。

她已經幾天沒見到蝙蝠俠了？前天早晨的會議上還見過。什麽時候，什麽時候……？

彙報結束，除了幾個小型自然災害外一切正常，而這幾個自然災害都已經被瞭望塔遍布全球的探測器提前發現，予以預防或疏散。

蝙蝠俠結束工作，從高高的樓梯上走下，艾瑪爾已經站在樓梯口旁，沒等蝙蝠俠踏下最後一級臺階，她就迫不及待地、喜悅地低聲說：“領主大人，您回來了。”

這一層一個超級英雄都沒有，超人跑到地球上會見美國副總統去了，不會傾聽來自瞭望塔的聲音。即使有些風險艾瑪爾也顧不上了，她從來沒有因為見到這個人這麽高興，目光都不肯挪開一秒。

蝙蝠俠——套着黑蝙蝠制服的蝙蝠俠領主毫不意外，平靜地向前走去：“你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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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爾跟上他，一同走向監控室：“我看得出區別來，你們不一樣。”

蝙蝠俠領主饒有興趣地問：“在哪裏？”

“很難說，領主大人，我只能大概形容，那是經歷過戰争和沒有經歷過的差別……當然啦，我說的不是宇宙級別的戰争，那可沒有數以萬計的同胞的生命與血肉揮灑在焦土上的震撼——人類創造殘酷的能力可比其他種族能辦到的強得多。”

心情驟然放松，艾瑪爾甚至有餘力讓自己的話裏帶上嘲諷調侃。艾瑪爾跟着蝙蝠俠領主的步伐，幾天以來第一次感到快樂。

監控室的大門合上，艾瑪爾終于從那堪稱狂熱的喜悅中清醒過來，也徹底放下心。

瞭望塔裏不少地方都是含鉛的，超人的能力穿透不了，包括正義領主僅剩兩名自由活動的成員此刻立足之地。

“我們的時間不多。”灰蝙蝠幹脆地說：“一會兒藍超人就會回到瞭望塔，第一件事他就會來找我。”

艾瑪爾深吸口氣，問了最關心的問題：“蝙蝠俠領主，其他領主們在哪裏？”

灰蝙蝠簡短地回答：“他們的次元。”

艾瑪爾心神一松，她一直害怕他們已經遇害了，但也極為驚訝：“他們甚至沒留下一個人看守？”

“他們會定期派人回去視察。”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艾瑪爾終于問出這個問題。

“他們自稱正義聯盟。”灰蝙蝠把準備好的U盤拿出來，遞給艾瑪爾。跟瞭望塔一樣，這東西他原本沒打算這麽快給她，但艾瑪爾表現的比他想的還出色。“這些是正義聯盟的資料，回家看，看完銷毀。”

艾瑪爾點點頭，收好U盤。轉身離開。

她不可能和蝙蝠俠單獨相處太長時間，那太顯眼。

合金大門在女孩身後閉合，坐在龐大的監控屏幕前的灰蝙蝠用很低的，女孩無法聽見的聲音說：“超人該醒了。”

送走艾瑪爾，蝙蝠俠領主的下一位訪客是藍超人。

藍超人對着自己以為的同伴，傾吐本次地球之行收到的困惑：他與副總統的談話進行的不順利。上次傳訊時對方明明很高興，這次面談，對方卻顧左右而言他，不肯談到正題。

超人迷惑不解，甚至有些擔憂：“他看出破綻了嗎？”

“我認為副總統閣下沒那個智商。”蝙蝠俠領主毫不客氣地說。

“那麽問題出在哪裏？”藍超人對談判經驗豐富的蝙蝠俠虛心求教。

灰蝙蝠指出問題：“你太熱情了。”

超人無言：“迫切需要一位總統的難道不是他們？”

灰蝙蝠微微颔首，然後說：“我找到了一份視頻記錄。”

“？”藍超人不明白蝙蝠俠怎麽突然變了話題。

灰蝙蝠進一步說明：“超人領主與副總統的，六天之前他們談起過這個話題，那時超人領主還毫無允許總統選舉的意思。不到一周，突然之間就想積極推動了？”

藍超人茫然地看着他，還是沒明白這能說明什麽。

他想不到是因為他從未往那個方面想過，蝙蝠俠對此感到滿意，直接挑明：“他以為你想競選總統。”

藍超人大吃一驚：“我？”

然後他馬上回神：“不，是那個白超人……”他不滿地低喃，“他已經是整個世界的領主了，不需要再當一個綁手綁腳的美國總統。”

灰蝙蝠不無譏諷地說：“有人不這麽看。”

這個世界的一切現狀都讓藍超人深感無力，而且成天學白超人板着臉，藍超人覺得自己夠快習慣性面癱了。

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兩頰肌肉有些僵，藍超人伸手揉了揉臉頰，毫無形象地問：“那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耐心，”灰蝙蝠意味深長地說，“你雖然是超人但不是上帝，不可能只用七天就創造一個新世界，而扭轉很多時候比直接創造更困難。”

但是白超人昏迷至今，已經七天了。

這一整天，艾瑪爾很難才能讓自己勉強維持平靜，她不想再在閃電俠勉強裝樣子，那太難了點，于是借口統計一項數據，一頭紮入資料室，那些枯燥乏味的重複性工作确實讓她恢複些許鎮定。

下班回家，艾瑪爾随手抓了袋面包，直奔地下室。

她的筆記本電腦早已搬到地下室，這幾天回到歌譚後的絕大部分時間，艾瑪爾都是在地下室裏渡過的。

照例查看一下超人領主的狀态，艾瑪爾坐在屏幕前，打開蝙蝠俠給他的那些資料。

關于另一個次元，關于一個叫做正義聯盟的組織。

浏覽過一兩個戰鬥錄像，發現跟領主們差不多後，這部分艾瑪爾就跳過了，花更多精力去仔細閱讀文字介紹部分。

蝙蝠俠領主的資料很詳盡，總結直接簡要。片刻後，艾瑪爾松開拉到底的鼠标，對着屏幕，十指交叉抵着下巴。

多麽……可笑的正義。這不也是用別人的生命來構築自己理想中的社會嗎？用所有戰争中已經、正在、将要死去的人，換取他們想要的自由和人權。

所有所謂“正常”的社會都是這樣的，用一大部分人的生命、金字塔下層人的血肉，來構築金字塔上層人的權力與享受。

而整個正義聯盟，都是維持這殘酷秩序的幫兇。

若只看閃電俠死之前的過去，兩個世界的人事就像雙子般一模一樣。艾瑪爾止不住惡意地想，要是正義聯盟裏的人死上一兩個，那個藍色的超人會不會也蛻變成又一個領主？

這算是成長的代價嗎？還是所謂青春的疼痛？按照氪星人的年齡計算，超人根本還是個性格沒定性的孩子呢。

她想得出神，渾然不覺其它動靜。寂靜的地下室裏，一個男聲卻從身後響起：“你在看什麽？”

熟悉的刻骨銘心的嗓音，艾瑪爾豁然回頭：“超人領主！”

白披風的超人領主扶着額頭從床上坐起，手掌下的面容帶着長睡方醒的疲倦和朦胧。

艾瑪爾險些喜極而泣，徑直扭身朝他撲過去，伴着椅子翻倒在她身後的哐當巨響撞進超人懷裏，力道足以把一個成年男人撞翻。但超人端坐不動，伸手抱住她，反而是艾瑪爾的鼻子撞上超人鋼鐵般的胸膛，于是在他懷裏擡起頭時，真的兩眼淚汪汪。

一醒來便看到這孩子可愛的樣子，超人心情有些好轉，但艾瑪爾已經急迫地問：“他們對你做了什麽？怎麽能讓你昏睡不醒？那是什麽武器？”她去毀了它！

這句話迅速将超人領主拉回悵然的深境，他仿佛還在他漫長的夢境餘韻中：“不，是蝙蝠，他讓我……休息一會兒。”

全世之尊的領主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這只手曾經掐在閃電的脖子上：“我夢到了些過去的時光。”被他所痛恨的舊時光。

他沒有留給女孩發問的時間，擡頭看向艾瑪爾：“你曾經叫我真主。”

艾瑪爾仰望着他，毫不猶豫，毫無保留：“如果我還有信仰，那一定就是你。”

“仍然堅定不移？”

“永遠。”從無第二個答案。

“好女孩。”超人滿足而喟嘆地說。

他擡起一只手，輕輕撫摸艾瑪爾黑色的頭發。棕色的雙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清澈得一眼就能看到底。

他知道艾瑪爾從來不曾天真懵懂，自幼她經歷的殘酷磨難就太多了，即使在六十億地球人口中她的聰慧也是罕見的。只有在他面前她是這樣。

發生任何事她都會追随他，相信他，這一點對現在的他很重要。

“這一句我該對你說很多次，謝謝。”

上一次最後說謝謝，似乎就是對這個女孩，将近兩年，對氪星之子的生命不過滄海一栗，卻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

他已經快忘記如何說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