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緊張
裴邢一眼就掃到了鐘璃,許是沒料到周氏會公然打趣她,她臉頰通紅,眼底眉梢飛快染上一絲羞意,當真是玉軟花柔,美豔絕倫。
這下不止蕭盛看愣了眼,顧霖、顧康等人,也緊緊望着她,目光中的癡迷,藏都藏不住。
裴邢輕哂了一聲,罵她一句妖精,真不冤。
鐘璃垂着眼睫沒吱聲,蕭盛摸了摸鼻尖,咳了一聲才道:“舅母莫要打趣我們了,璃妹妹臉皮薄,您且饒過她。”
二夫人嗤嗤笑出了聲,“還沒進門,都知道護着了,以後肯定是個疼媳婦的。”
雖說沒有外人,她這句玩笑話,也着實過火,怕鐘璃抹不開面子,老太太笑罵道:“你這張嘴,可真是,快饒了他們吧。”
鐘璃垂着眼睫,沒吭聲,這種場合也輪不到她說話。
蕭盛都瞧見了她跟裴邢的親密,肯定會想法讓老太太打消結親的念頭,都無需她出面。
她擡頭時,恰好對上裴邢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心中不由一慌,目光躲閃了一瞬,不自覺開口道:“蕭表哥才氣超然,聰慧絕倫,他日定金榜題名,哪裏是我配得上的,來日,表哥定然能娶個門當戶對的貴女。”
她話音一出,四周一下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老太太眸中也掠過一絲驚訝。
蕭盛則怔了怔,一時沒了解她什麽意思,在夢中,抑或上一世,皇上的賜婚,對她打擊明明很大,她應該很期待嫁給他,不是嗎?
怎麽此刻,竟一副想要撮合他與旁人的意思?是怕自己身份太低,會拖累他,還是純粹怕他嫌棄?
鐘璃說完,就狀作不經意掃了一眼裴邢。
蕭盛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瞧了一眼,這才發現,裴邢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正站在門口。
蕭盛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老太太率先打破了沉默,笑盈盈對鐘璃道:“以我看,比璃丫頭還要出色的貴女,只怕整個京城都難尋,知道你臉皮薄,咱先不提這個,刑兒也來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都入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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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擺在竹林軒,就在養心堂隔壁,每年的年夜飯都在這兒舉辦,這兒場地大,室內還擺着不少君子蘭,一盆一盆君子蘭,正含苞待放着,花色鮮豔,香氣淡雅,只是瞧着,就令人心曠神怡。
等衆人入座後,身着華美的丫鬟便舉着托盤魚貫而入,各種珍馐美味被一一呈了上來,一時間,室內芳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年齡小的孩子,眼眸晶亮,都好奇地盯着桌上的食物,承兒也不例外,烏溜溜的眼眸停在大螃蟹上,暗自吞了好幾下口水,姐姐教過他,人前不能失禮,他才苦苦忍着。
鐘璃見他忍得辛苦,悄悄剝開糖紙,将一顆糖果塞到了他嘴裏,承兒的眼眸一下彎了起來。
菜上齊後,老太太笑盈盈說了兩句新年賀詞,又給晚輩發了紅包,才道:“都動筷吧,沒有外人,不必拘謹。”
鎮北侯同樣出席了,他就坐在老太太身側,聞言,率先拿起銀箸給老太太夾了一道菜。
他話少,也沒說什麽吉祥話,二爺率先舉起了酒杯,笑道:“娘,我先敬您一杯,祝您新的一年,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他的相貌随了老太太,不似長兄那樣高大威猛,反而玉樹臨風、文質彬彬,三十多歲的他,頗有種歲月沉澱下來的儒雅,給人的感覺很溫和。
裴邢只懶洋洋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從頭到尾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接下來,各位小輩也都陸續說了讨喜的話。因着老太太愛聽曲,二太太還請了幾位唱功極好的優伶。
大家邊用餐,邊聽曲,席間氣氛十分熱絡。
承兒不愛聽曲,沒一會兒就吃飽了,好奇地四處打量時,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祖母另一側的三叔,他忍不住瞄了裴邢好幾眼,被抓包後,也不怕,彎彎唇,晃了晃脖子上的玉佩。
裴邢沒料到這小孩竟敢主動搭理他,沖他勾了勾手指,喚小貓似的叫道:“過來。”
他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承兒身上,年齡小的目光中有藏不住的幸災樂禍,只覺得肯定是這小傻子惹惱了三叔。
一個個都在等着看好戲。
鐘璃下意識抓住了承兒的小手,對上裴邢略顯邪氣的目光時,她心中緊了緊,小臉隐隐有些泛白。
上次她與裴邢算是不歡而散,她怕他記仇,也怕他遷怒承兒,雖然不明白,他為何要給承兒玉佩,這會兒卻不敢讓承兒單獨過去。
承兒根本沒察覺到姐姐的緊張,一直以來根本沒幾個人樂意陪他玩,承兒一直想交朋友,主動送他玉佩的三叔,讓他心生好感,他抽出小手,噠噠噠跑到了裴邢跟前。
鐘璃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察覺到她的緊張,裴邢惡劣地笑了笑,他拎小雞崽似的拎起了承兒的衣領,随即将他擱在了自己腿上。
鐘璃忍不住站了起來,“三、三叔,承兒頑皮,我來照顧他吧。”
她快步行至裴邢跟前,伸手去抱承兒,他卻沒撒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後,鐘璃有些窘迫。
最後是老太太替她解圍道:“你又不會照顧孩子,交給璃丫頭吧。”
裴邢唇邊帶笑,“這不是想提前适應一下嗎?說不準明年,您又添乖孫喽。”
他說話時,不輕不重掃了一眼鐘璃,鐘璃只覺得小腹一緊,一時有些頭皮發麻。
老太太笑道:“若真喜歡孩子,你倒是趕緊娶媳婦啊。”
裴邢只輕輕笑了笑,沒接這話,察覺到蕭盛死死盯着這邊,他那一向沉靜的雙眸裏也泛起了波瀾,裴邢唇邊的笑更深了些。
老太太坐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些倦了,裴邢的耐心也已然告罄,道:“我扶母親去歇息。”
老太太笑道:“還沒到那一步,再不濟還有丫鬟,拐杖也備着呢,你好好吃,不用挂念我。”
裴邢沒聽,徑直将她扶了起來。
顧霖今日很老實,全程不敢與裴邢有目光接觸,他懷疑那個女暗衛是三叔的人,見三叔沒找他算賬,他心中只餘慶幸,最後還是二爺眼尖,發現了他脖頸上的傷,問了兩句。
傷口不算深,如今已結了痂,顧霖簡單糊弄了過去。
期間,鐘璃與秋月目光交流了一瞬,見秋月略微颔首,鐘璃緊繃着的那根弦,略微松了松。
老太太走後,鎮北侯很快也起了身,二爺有事與他說,與他一并離開的,二夫人又陪大家坐了會兒才道:“大家也都散去吧,年輕人若是不困,可以守歲,盛哥兒也別一味苦讀,該休息要休息,累壞了身體,老太太又要心疼,我讓廚房給你煮了燕窩,你記得吃。”
蕭盛起身道了謝,“讓舅母費心了。”
二夫人搖了搖頭。
承兒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靠在了鐘璃懷中,鐘璃沒敢讓他睡,哄道:“路上冷,回去後再睡好不好?姐姐還給承兒備了禮物,咱們回去拆禮物。”
承兒這才精神些,“是糖果嗎?”
見他就惦記着吃,鐘璃捏了捏他的小臉,“不是呀,承兒再猜猜。”
承兒一疊聲喊道:“玉佩!新衣!梅花酥!小石頭!小蛐蛐!小承兒!”
脆生生喊完,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下徹底精神了。
一行人走出養心堂後,鐘璃就瞧見了蕭盛的身影。
他長身玉立,就站在光禿禿的梧桐樹下,一半身影融于黑暗中,燈火搖曳間,他另一半身影,随着節奏,輕微晃動着。
鐘璃本想裝作沒瞧見,下一刻卻聽到了他的聲音,“璃妹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秋月和夏荷悄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鐘璃只與他們說了被下藥的事,沒提重生的事,在兩人眼中,蕭盛乃謙謙君子,日後定然會是個好夫君。可惜,主子被下藥後,竟是被裴邢所救,硬生生錯過一樁好姻緣。
鐘璃停下了腳步,道:“夜已深,你我理應避嫌,就不借一步了,蕭表哥若是想問我的态度,席上我皆是肺腑之言,待你金榜題名,必能遇到合心意的貴女,承兒早就困了,恕我不能久留。”
她說完略一福身,就帶着承兒離開了。
“因為裴邢?”他的話,從身後傳了過來,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下顯得格外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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