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嬌氣(三章合一) (1)

起初, 裴邢并不急。

他慢條斯理地巡視着她,少女玉軟花柔,冰肌玉骨, 當真像個能蠱惑人心的妖精,不論是羞赧咬唇的模樣, 還是故作鎮定的模樣, 幾乎能令所有的男人瘋狂。

饒是裴邢不喜女色,望着她時, 也會升起一絲奇怪的念頭, 想要破壞掉她的冷靜和矜持, 想要讓她一點點染上他的味道。

後來, 他的兇狠完全展露了出來, 不再只是賞玩。

鐘璃只覺一瞬間天旋地轉,等鐘璃反應過來時, 已被男人壓在了榻上, 他的唇舌随即覆了上來,咬住了她的唇,這次遠不如上次克制,他像餓久的野狼, 貪婪啃噬着, 鐘璃被他咬得好疼, 秀美的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長夜漫漫, 外面夜色正濃, 不知何時又刮起了北風,樹影晃動時,室內的人影也動了起來。

臨近子時,在外守夜的秋月, 忍不住有些犯困,迷迷糊糊打起了盹,不知何時,她隐約聽到一聲小貓的嗚咽聲,聲音小小的,小得幾不可聞,像是尚未喊出聲,就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口。

她有些放心不下,前去看了看小黑,小黑正是裴邢抱來的那只小黑貓,這個名字還是承兒起的。

上次它頑皮,不小心被窗戶夾住了尾巴,就是這麽哀鳴的,聲音又軟又凄涼,慘兮兮的,很是惹人憐惜。

秋月來到了它的小窩旁,它的小窩,在鐘璃房內,不過是在外間,這個窩,還是她和小少爺一起搭的,底下鋪着涼席,上面則放了一層毛絨絨的棉毯子,小黑就躺在毯子上。

它閉着眼睛,睡得很是香甜,那聲貓叫似的聲音,不像是它發出的。秋月心中稍安,正欲從外間離開時,隐約聽到主子喊了聲三叔,見主子竟還沒歇息,秋月不由搖頭。

以往主子作息多規律呀,每晚都是早早就歇下了,如今多個三爺可好,她白日總要補眠。

那聲讨饒似的三叔,剛落下沒多久,秋月竟又聽到她哭着罵了聲混賬。

她們主子長這麽大,可從未罵過人,見她惱成這樣,秋月險些沖進去救人,可是下一刻,她就聽到她再次喊了聲三叔,聲音略有些急,又嬌又媚,簡直令人臉紅心跳。

秋月隐約明白了什麽,一張臉臊得通紅。

連忙退出了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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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裴邢竟是開口喊了三次水,可把秋月累壞了,她不敢讓旁的丫鬟發現裴邢的存在,只喊了夏荷幫忙,大半夜的,兩個丫鬟一個燒水,一個擡水,真真是累死個人。

第二日,鐘璃醒來時,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被他折騰斷了,她從未這般疼,只是回憶起來,都止不住的戰栗,她試圖坐起來,卻沒能成功,腰疼得像是被折斷了,不,不止腰,渾身上下沒一處舒坦。

哪裏還能去給老太太請安。

她從未這般狼狽過,又羞又窘,淚珠兒再次滾了下來,忍不住又罵了一聲混賬。

“姑娘?”秋月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進來,誰料瞧見的竟是主子默默垂淚的模樣。

聽到她的聲音,鐘璃連忙遮住了眼睛,少女烏發披散,香腮雪膚,梨花帶雨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秋月心疼壞了,“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三爺欺負您了?”

“我沒事。”鐘璃嗓子啞得厲害,發出聲音時,連她自己都吓到了,她連忙閉了嘴。

秋月将她扶了起來,被褥從身上滑落時,少女肌膚上的紅痕,一下顯現了出來,不、不止紅痕,有的地方甚至泛着青紫。

秋月不禁倒抽一口涼氣,聲音都顫了起來,“是三爺?他、他、昨晚對您施暴了?”

她語氣冒火,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走,一副要去找裴邢拼命的模樣,鐘璃連忙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回來。”

“姑娘?”

鐘璃有些難以啓齒,半晌才道:“只是圓房,你去燒點熱水,我再泡泡澡。”

掃到主子紅得滴血的臉頰,秋月一臉懵,所以,三爺和主子,之前都未圓房?

想到主子才剛出孝期,秋月隐約明白了什麽。

她又忍不住暗罵了裴邢一句,虧她之前還以為他是個憐香惜玉的,難怪主子罵他,真真是個莽夫。

鐘璃在水中泡了許久,出來時,腰才沒那麽酸軟,怕老太太等人瞧出異常,她稱病沒去養心堂,只讓夏荷代她問了聲好。

她精神不濟,用了早膳後,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裴邢這邊卻是神采奕奕,同樣一宿沒睡,他眉間沒有半分疲倦。

下了早朝時,他就被皇上留了下來。

皇上今年四十多歲,他的身子骨談不上太好,許是經常失眠,時常精神不濟,尚不足五十,兩鬓已添了白發。

他今日瞧着格外疲倦,法令紋也異常深刻,裴邢欲要行禮時,被他扶住了手臂,“說了多少次,跟朕不必多禮。”

裴邢淡淡道:“禮不可廢。”

皇上讓人賜了座,小太監連忙将椅子搬了過來,裴邢沒拒絕,順勢坐了下來,他打小就張揚不羁,坐姿也不似旁人中規中矩,饒是在皇上面前,姿态也過于散漫。

瞧見他這副模樣,皇上笑得溫和,“今日上朝時,瞧你一直漫不經心的,唇邊還時不時露出一抹笑,是遇到什麽喜事了不成?”

裴邢自然察覺到了皇上的目光,他也沒在意,這會兒也只是随意道:“想起一只會撓人的小貓兒。”

可不就是只會撓人的小貓兒。

昨晚,他沒讨到半分好,稍微重一下,就會被撓,背上道道血痕,全是拜她所賜。

她倒好,還哭得那般慘,淚珠兒一顆顆往下砸,好像他怎麽欺負了她,鬼知道,為了好受些,他還刻意壓制了本性。

皇上也笑了,“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小貓兒,這是又養了一只?朕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養貓貓狗狗了。”

畢竟那只小貓死掉時,他險些發瘋。

裴邢也輕輕勾唇,笑得漫不經心,遇見狗皇帝的不爽,都沒能壓制住他的餍足,“遇到漂亮的,自然會養。”

皇上失笑搖頭,“你年齡也不小了,總不能只鐘情小貓兒,總得肩負起為皇家開枝散葉的職責,若有喜歡的貴女,盡管給朕說,朕好為你賜婚。”

裴邢啧了一聲,要笑不笑的,“皇上怎麽跟老太太一樣,就想着将我推出去,臣還想清淨兩年。”

皇上也不惱,失笑搖了搖頭,“罷了,朕也不想逼你,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吧。”

他這話說得包容,眸中也滿是寵溺,就好像,裴邢想怎麽都成,直到此刻,裴邢的心情才又糟糕起來。

他早就練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領,饒是不爽極了,唇邊也挂着一抹淺笑,令人窺不出深淺。

皇上喊他來,也不純粹為了閑聊,随即就切到了正題,說起了正事,錦衣衛不僅是搜集情報的機構,皇上出宮時,錦衣衛也需駕前扈從。

每年四月皇上都會去天壇,祈求膏雨,今年也不例外,如今已二月中旬,出行的事,已然可以着手準備,裴邢需要負責沿途巡視,确保萬無一失。

說完出行的事,皇上又問起了案子的事。

等裴邢從宮裏出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後,日頭已逐漸偏南,陽光不算曬,卻有些晃眼,小太監們瞧見他,皆恭敬跪了下來。

早在行冠禮那年,裴邢便被封了韓王,算是子承父業,被封王後,皇上并未讓他前往封地,反而給了他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這等尊寵和殊榮,只怕是全天下頭一份。

哪怕是在皇上跟前最得臉的安公公,瞧見他也得恭敬地磕頭,何況這些小太監們。裴邢走出好遠,他們才小心翼翼站起來。

鐘璃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補了許久的眠,下午,承兒還抱着小黑過來瞧了瞧她,前幾日,姐姐生病時就這樣,一直卧床不起,承兒怕姐姐又病好久,小手放在鐘璃額前,摸了又摸。

他每次身體不适,姐姐都會摸摸他額頭,其實他也不懂是在摸什麽,軟綿綿的小手,觸碰到她的額頭時,鐘璃睜開了眼,“承兒?”

承兒有些心虛,連忙收回了小手,“姐姐繼續睡,承兒不吵姐姐。”

鐘璃斷斷續續睡了好久,午飯都沒起來吃,這會兒徹底清醒了過來,她摸了摸承兒的小腦袋,笑道:“姐姐不睡啦,承兒今天乖嘛?有沒有好好練字?”

聽到練字,承兒更加心虛啦,烏溜溜的大眼,忽閃忽閃的,他抱着小黑後退一步,丢下一句,“小黑餓啦,我去給小黑喂食。”

說完,小家夥撒腿就跑。

外面傳來了張媽媽的驚呼,“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跑慢點!”

鐘璃有些忍俊不禁。

秋月快步走了進來,見她精神好了不少,才松口氣,她一邊伺候鐘璃盥洗,一邊道:“夏荷去給老太太請安時,老太太擔心您的身體,特意開了恩,說讓咱們設個小廚房,多做點好的,給您補補身體。”

她喜氣洋洋的,“剛剛青葉已經請好了師傅,只等您一發話,就可以砌竈臺了。”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整個鎮北侯府,除了老太太、鎮北侯那兒,僅裴邢和二太太的住處有小廚房,旁的晚輩,都沒有。

老太太也不止是心疼鐘璃,其實也是看在顧承的面子上,才開了這個先例。

有了小廚房,想吃什麽都可以自己弄,不僅方便,也安全,鐘璃臉上總算露出了笑,“那還等什麽,趁天沒黑,讓師傅們,先忙活起來吧。”

秋月應了一聲,笑道:“我先讓丫鬟将煮好的粥給您端來,主子今兒個還沒吃多少東西,先喝點粥暖暖肚子吧。”

鐘璃微微颔首。

師傅們開工時,鐘璃将承兒拘在了身側,好幾個人一起動手,他們幹得倒也快,天黑前,就已經将竈臺砌了出來,等明日安上鐵鍋,便可使用。

這邊動靜不算小,顧知晴那邊也得知了消息,她氣得晚飯都沒用下去,只覺得老太太偏心,正兒八經的孫女不疼,反倒疼一個野丫頭,也不知是不是老糊塗了。

她忿忿不平去了二太太那兒,她過來時,周氏才剛消完食,此刻,正在慢條斯理地泡茶。

周氏是永安伯府嫡次女,雖出身不低,配鎮北侯府的二爺,實則屬于高攀,她能在衆貴女中勝出,可不單是相貌出衆。

她的才情也是數一數二的好,單是這一手煮茶的動作,都說不出的優雅,纖纖素手,執起陶壺時,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她素愛茶道,閑暇時,時常親自煮茶,從煮水到沖泡,再到茶具的選擇,都有門道。

顧知晴清楚,她在煮茶時,最煩人打擾,老實立在一旁等了一會兒。

待沖泡好,周氏才将公道杯中的茶,一一倒入杯中,每一杯不多不少,皆是七分滿。

她揮揮手屏退了丫鬟,才示意顧知晴坐下說,“怎麽又氣呼呼的?”

顧知晴不愛飲茶,也沒細細品嘗的興趣,聞言,她走到了母親跟前,撒嬌道:“鐘璃那兒都設了小廚房,我不管,既給她破了例,我這兒也得設一個才行,母親您就應了我吧。”

顧知晴不敢去煩老太太,這才求到了周氏這兒,如今是周氏掌管中饋,這種事,只要她點頭,也是可以的。

見女兒處處都要跟鐘璃攀比,周氏有些頭疼,好心情都散了大半,“你添什麽亂?”

顧知晴沒料到母親竟也不幫她,頓時有些委屈,“我怎麽就添亂了?她都能設小廚房,沒道理我不可以吧?難不成我堂堂侯府嫡女,還比不上一個到處捧人臭腳的狐媚子!”

鐘璃守孝這幾年,除了會給老太太請安,幾乎足不出戶,整個侯府,能令她處處費心的,也就一個老太太。顧知晴這話着實難聽,若是傳到老太太耳中,哪裏能讨得了好?

前段時間,她才剛針對過鐘璃,如今又這般不安分,周氏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只覺得她當真是被慣壞了,越發不成體統。

“母親以往就是這麽教你的?‘狐媚子’是你一個小姑娘能罵的?她今日不過設一個小廚房就令你如坐針氈,改日若是得了更好的東西,你欲如何?這般氣度,哪還有半分侯府嫡女的做派?”

顧知晴實在恨極了鐘璃,自然不希望,她越過自己去,見母親不同意,這才有些口不擇言,如今被訓斥了一通,她的氣勢才弱下來,“我就是不高興,憑什麽讓鐘璃設小廚房,我這個正經嫡女卻沒有?老太太這般偏心,母親就不心疼我嗎?”

周氏靜靜望着她沒有說話,顧知晴有些杵她,不由徹底軟了腔調,撒嬌道:“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那麽說,我就是氣不過嘛,我知道母親最疼我了,母親就讓我設一個吧。”

以往她一撒嬌,周氏總會妥協,今日她卻沒松口,只讓她回去好好反思去,什麽時候像話了,什麽時候再來張這個口。

顧知晴是紅着眼眶跑開的,只覺得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對,老太太偏心也就算了,就連母親竟也向着鐘璃。

回到住處後,她就木着臉掏出一個稻草制成的小人,拿針在上面狠狠戳了戳,小人背後,赫然是鐘璃的生辰八字。

此時,蕭盛正在書房呆着,他的書房很是寬敞,單書架就有四個,每個書架上都擺滿了書籍,書籍按年限分別排列着。

最前面那個書架旁,燒着兩盆銀絲碳,整個室內都暖烘烘的。

他正在溫習歷年的策問題目,殿試要考策問,為了備考,他近來都在專心複習這些。

劉順往裏瞧了一眼,見他在認真複習,沒敢上前打擾。

直到蕭盛放下紙筆,站起來活動筋骨時,劉順才趕忙走了進來,回禀道:“爺,前往揚州的管事,已經快馬加鞭趕了回來,他此次出京,一共物色兩個瘦馬,您現在要先見見嗎?”

年前,發現裴邢對鐘璃有那麽點興趣後,蕭盛就派秦管事離開了京城,見人總算趕了回來,他沉悶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裴邢不比旁人,送往他房中的人,蕭盛自然需要掌掌眼,畢竟,近幾年,皇上和大臣也并非沒送過他美人,他卻無一例外,全拒了。

蕭盛理了理衣袖,“讓管事将人從西側門進來,勿要驚動旁人。”

西門的守門婆子,是蕭盛的人,不該說的絕不會多說。

沒多久,秦管事就帶着兩位美人來到了青松堂。

這兩位姑娘皆帶着面紗,雖瞧不見真容,緩緩走來時,那婀娜的身姿,步步生蓮的姿态,無一不吸引人,她們摘下面紗後,兩張豔麗的小臉便露了出來。

這兩人皆是揚州數一數二的美人,為了買下她們,管事幾乎花光了身上的銀子。

一個是風情萬種的妖嬈款,少女不過十五六的年齡,眼底眉梢卻皆是媚意,瞧見蕭盛時,她懶洋洋彎了彎唇,柔聲道:“小女子見過公子。”

她聲音酥酥麻麻的,說不出的勾人,單憑這把嗓音,都能虜獲不少男人的心,何況生得又美。

她扭着臀,向蕭盛福了福身,嬌滴滴往他懷裏靠去,“奴家一直好奇,是誰一擲千金,買下了奴家,如今瞧見您,方知什麽叫一表人才,氣度非凡,能伺候您,當真是奴家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她尚未近蕭盛的身,就被劉順攔了下來,“大膽!公子若真有意,自會讓爾等沐浴更衣,姑娘當自重。”

莺莺吃吃笑了笑,清楚高門府邸規矩多,她倒乖覺,沖蕭盛抛了個媚眼,沒再上前。

另一個少女年齡同樣不大,她生得極其清麗,面若芙蓉,身若水蛇,集清純與魅惑與一體,見蕭盛看向了她,她臉頰不由一熱,連忙垂下了眼眸,也福了福身,只輕輕喚了聲,“公子。”

為了買下她,秦管事幾乎跑斷了腿,他笑盈盈看向蕭盛,道:“這位姑娘叫婷兒,是奴才能尋到的最像的一位,公子可還滿意?”

蕭盛的目光落在了婷兒身上。

少女垂着眼睫,臉頰一點點染上了緋紅,白嫩的小手無意識絞在了一起。她同樣很美,與莺莺是不同的風格,美得不顯山不漏水,她越是這般羞赧,越讓人忍不住去逗弄。

劉順竟是隐約從她身上瞧見一兩分鐘璃的影子。他不由有些愕然,直到這一刻,才明白,主子為何催得那般急。

蕭盛沒理秦管事的話,目光在少女臉上停留了片刻,有些不太滿意,他要的可不是一兩分相似,若要頂替璃妹妹,必須要像個七八分才成。

他心中也清楚,似鐘璃那般相貌,只怕尋遍整個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人,好在,尚有時間□□,另一個美人瞧着也不差。

雙管齊下,他不信裴邢會無動于衷。

蕭盛沒再多看,“将人帶下去,暫且安置在西廂房。”

等管事帶着人退下後,蕭盛對劉順道:“你尋個嬷嬷教教她們規矩,至于婷兒,你親自□□,到三舅舅的生辰,還有十日,務必讓她有個蛻變。”

他讓劉順附耳過來,重點吩咐了幾句,劉順越聽心中越是凝重,摘星閣那位,豈是好模仿的?若是學得不像,也不知主子是否會遷怒于他,他如今只盼着婷兒能夠争氣些。

摘星閣。

竈臺砌好後,師傅們就退了下去,此時,太陽恰好墜入西方,暮色逐漸四合。

承兒惦記着竈臺,還跑去西廂房瞧了個新鮮。

鐘璃也出來看了一眼,這一整日她都有些蔫噠噠的,直到此刻,臉上的笑,才多了一些,“明日我給承兒包蝦餃好不好?包承兒喜歡的梅花餃。”

承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雞啄米般點頭。

這時,青松走了進來,他最近時常早出晚歸,有時會直接宿在鋪子裏,今日歸來時,臉上都帶着笑。

他才剛踏進小院,秋月就打趣道:“平日不愛笑的人,臉上都挂了笑,這是遇見了什麽喜事?”

青松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尖。他确實有個好消息,他尋摸多日,總算尋到個合适的掌櫃。

清楚他是有事禀告主子,才這會兒過來,秋月也沒再繼續打趣,“主子和小少爺在西廂房,我去通報一聲,你且等會兒。”

青松颔首,“謝秋月姑娘。”

鐘璃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從西廂房走了出來,含笑問道:“可是新掌櫃有了人選?”

青松颔首,将這位李掌櫃簡單介紹了一下。

李掌櫃原本在一家玉器鋪子當掌櫃,他有十幾年的經驗,去年,他去碼頭驗貨時,摔斷了腿,便請了三個月的假,東家又找了個新掌櫃,新來的這位掌櫃,與東家有一點兒姻親關系,等李掌櫃養好傷時,新掌櫃早已站穩腳。

東家給了他一筆補償,辭退了他,他當掌櫃的這些年,并無中飽私囊的惡習,青松與他交談過兩次,很欣賞他的處事風格。

鐘璃聽完,對青松道:“你瞧着合适就行,我不便出府,就不見他了,可以先暫時試用一個月,一個月後,若是他做得确實不錯,就與他正式簽契約,鋪子的事,你多上點心,最近估計會辛苦些,等步入了正軌,讓你多歇息幾天。”

青松連忙謝恩,又交代了一下旁的事,書軒閣剩下的貨存已經搬到了水墨閣,不過倉庫裏還有不少胭脂水粉,尚不知怎麽處理。

過年時,鐘璃已經選出一部分質量尚可的送了出去,如今剩下的都是品相一般的,放在店鋪出售,着實難登大雅之堂,安源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旁的鋪子賣的胭脂水粉,就沒有質量差的,若在店鋪內出售貴女們自然瞧不上。

貴女們雖不會買,對尋常百姓來說,這些胭脂卻是極好的,眼瞅着就迎來了上巳節,有不少家境一般的姑娘肯定也會買一些胭脂水粉。

鐘璃道:“這樣吧,這些東西幹脆擺攤拿出去賣吧,定價不用太高,若是生意慘淡,幹脆買二送一,可以少賺點,只要能賣出去就行。”

這已是去年的陳貨,一直賣不出也不是個事兒。

秋月也在一旁聽着,笑道:“等擺攤時,奴婢可以和夏草一道出去幫忙。”

夏草嘴皮子很是利索,哄承兒很有一手。年前秋月還曾打趣過她,說她若是去做生意,一準兒能哄得顧客掏腰包。

鐘璃彎了彎唇,“成,你們若是賣得好,我這邊額外給你們獎賞。”

秋月含笑謝了恩,鐘璃又與青松交談了幾句,最後定下了水墨閣的開張時間,日子定在二月二十五,等到上巳節時,還可以做一下宣傳。

至于客棧那邊,還需要一兩個月的修建,估計到五月份才能開張,好在鐘璃并不着急。

青松退下後,夏荷才道:“姑娘,奴婢讓人擺膳吧?”

鐘璃點頭,丫鬟很快就擺好了晚膳,兩葷兩素,一湯一主食,葷菜是醬燒鯉魚和神仙水晶肉丸,素菜則是蓮蓬豆腐和草菇西蘭花。

這三年鐘璃都不曾食肉,夏荷細心,特意讓廚娘做了一道鐘璃和顧承都愛吃的鯉魚,秋月笑道:“今兒的菜,是夏荷親自點的,主子快趁熱吃吧。”

鐘璃笑道:“夏荷有心了。”

她這會兒确實餓了,便拿起了銀箸,一條魚,她和承兒吃得一幹二淨。

用完晚膳,鐘璃也沒再拘着承兒,讓他自己玩去了,她則拿起賬本又看了看,書軒閣剩下的貨物,有不少質量不過關,她打算将這些貨物挑出來,等到水墨閣開張時,可以把這些貨物當贈禮送出去。

她看了沒一個時辰,就乏了,實在是身子不争氣,哪哪兒都覺得不舒服,鐘璃便又躺到了床上。

她畏寒,床上鋪了好幾層棉褥,躺上去軟軟的,果真舒服不少,她歪在榻上又看了許久。

亥時一刻,她有些撐不住,将賬本放在了一旁的梳妝臺前,正準備躺下歇息時,就見裴邢信步走了進來,他一身緋紅色衣袍,唇邊染着一絲極淡的笑,比平日顯得溫和不少。

他之前都是快子時才來,今日竟提前一個多時辰,哪怕他臉上帶着笑,瞧見他時,鐘璃還是本能地升起一絲畏懼,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往後縮了一下,“三、三叔,您怎麽提前來了?”

少女水眸裏含着不易察覺的緊張,裴邢唇邊染了絲笑,他走上前,捏了捏她瓷白的小臉,“怎麽?不歡迎?平日見了三叔,又是主動穿衣,又是幫忙擦背的?今日躲什麽?難不成才剛睡完,就要翻臉不認人?”

他這番話,當真是……

鐘璃臉頰紅得幾乎滴血,一時也有些瞠目,半晌才別開了小腦袋,沒有理他。

裴邢輕笑一聲,捏了捏她的耳垂,“讓你的丫鬟備水,我要沐浴。”

鐘璃很想問他,怎麽不去自己的住處,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輕輕喚了一聲秋月,讓她和夏荷再次備了水。

水備好後,裴邢便沐浴去了,鐘璃下床找了找他的衣服,不知不覺,她房中多了好幾身他的衣物,翻出來後,就給他送了過去。

她低垂着眼簾,将衣服放在衣架上,就逃也似的回了內室,實在不想伺候他。

裴邢洗得很快,只随便擦了幾下,就穿上了中衣。進入內室後,他就翻身上了床,頭發都沒擦幹。

鐘璃有些嫌棄,粉嫩嫩的唇,悄悄抿了抿,怕他弄濕床榻,她只得又下了床,拿起布巾裹住了他的長發,“三叔怎麽又不擦頭發?”

裴邢随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斜靠在了榻上,輕哂道:“還說沒變,之前哪次不是主動幫三叔擦幹?”

鐘璃被他堵得說不出話,怕他生氣,她只得認命地幫他擦了擦,她着實有些疲倦,幫他擦好頭發時,她累得手臂都有些舉不起來。

終于可以躺下後,鐘璃悄悄松口氣,她才剛躺好,就被他長臂一揮,勾到了懷裏。

察覺到他還想繼續,鐘璃小臉一白,連忙按住了他作亂的手,“不要!”

裴邢動作微頓,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他瞳孔濃如墨,這般盯着人時,壓迫感十足。

鐘璃瓷白的小臉又白了一分,粉嫩嫩的唇,緊緊咬了起來,眸中閃過一絲畏懼,她硬着頭皮道:“三、三叔,今晚先休息好不好?”

裴邢沒說話,泛着涼意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身上,鐘璃被他瞧得緊張極了,又咬了咬唇,下一刻,男人修長有力的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沒讓她繼續咬。

鐘璃有些心慌,不自覺舔了舔唇,少女粉嫩的舌尖觸碰到唇瓣時,裴邢的目光有些幽深,他低頭就咬住了她的舌尖,加深了這個吻。

鐘璃不想被他親,腦袋朝後躲了躲,下一刻就被他箍住了腦袋,她根本動彈不得。

鐘璃很是抗拒,昨晚的一切就是從親吻開始的,她至今還難受着,想到昨晚可怕的經歷,她的淚珠兒不受控制地砸了下來。

裴邢剛咬了她幾下,就嘗到了眼淚的味道,他眉頭不由一擰,煩躁道:“哭什麽?又咬疼了?”

鐘璃被他兇得不受控制地一顫,眼淚又撲簌簌掉了下來。

裴邢擰着眉,冷冷看着她,先是不讓碰,如今又不讓親,當真是要造反。

他本就沒多少耐心,這會兒直接冷了臉。

他徑直下了床,披上衣服,就要離開,鐘璃心中一慌,另一種恐懼又襲上心頭,反應過來時,她已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三叔……”

裴邢甩了一下沒甩開,轉過身冷冷盯着她,他沒有說話,目光中的寒意,卻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鐘璃心尖微顫,壯着膽子撲到了他懷中,嗚咽着摟住了他的腰,“三叔,你別生氣。”

她聲音嬌軟動聽,明明沒有撒嬌,卻比撒嬌時,還要惹人憐惜,可惜裴邢沒那麽好哄,他冷着臉,道:“鐘璃,撒手,別讓我說第二遍。”

鐘璃心尖微顫,畏懼地撒了手,下一刻,他就穿上鞋子離開了室內,鐘璃只覺得他的背影,都十分冷漠,明晃晃寫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又慌又怕,緊跟着下了床,披上外衣,就狼狽地追了出去,怕吵醒旁人,她只小聲喊了聲三叔。

裴邢沒理,徑直離開了小院。

鐘璃飛快追了出去,見她赤着腳,守在門口的夏荷,不由低呼了一聲,“主子,您怎麽不穿鞋?”

聽到夏荷的話,裴邢腳步微頓,想到她的可恨之處,他又重新邁開了步伐。

鐘璃急忙追了出去。

天氣雖不如臘月時寒冷,卻也不算暖和,白嫩的腳丫觸碰到冰涼的地面時,鐘璃凍得瑟縮了一下,更令她害怕的卻是惹惱他的後果。

他的脾氣絕不算好,得罪過他的,根本沒哪個能有好下場,不論是太子,還是大皇子等人,他都不曾給過面子。

鐘璃不敢賭,她若孑然一身,也沒什麽好怕的,可她還有承兒,她不能任性,也無法任性。

她飛快追了出去,追出小院後,又追了一小截兒。

秋月和秋霜隐約聽到了夏荷的聲音,走出來瞧了瞧,夏荷給秋月使了個眼色,讓她将秋霜勸了回去,自己則拎着鞋子追了出去。

鐘璃又追了幾百米,門口已熄了燈,黑燈瞎火的,她根本瞧不清路,一下子踩在碎石子上,因走得急,直接滑了一下,就這麽摔倒了。

裴邢不耐煩地轉過了身,冷冷掃了她一眼,月光下,少女的眼淚又撲簌簌掉了下來,許是太過委屈,這下還哭出了聲,跟小貓兒似的,嗚嗚咽咽的,好不可憐。

裴邢本不想理她,目光掃到她白嫩的腳丫時,沒能走開,少女一雙小腳,又白又嫩,他昨晚把玩了許久,此刻,赤腳追出來,也不知有沒有傷到。

他冷着臉走到了她跟前,沒好氣地罵道:“蠢死得了,走個路都能摔倒。”

他伸手一拉,就将鐘璃拉了起來,右腳落地時,鐘璃疼得嘶一聲,跌入了他懷中。

“傷到了哪裏?”

鐘璃小聲抽噎着,“好像扭到了腳。”

裴邢沒好氣地道:“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他罵完就攔腰将她抱了起來,由于心頭憋着火,也沒帶她返回摘星閣,直接抱着她回了幽風堂。

夏荷好不容易追上他們後,卻發現三爺将主子抱了起來,她沒敢上前,默默墜在了兩人身後。

裴邢抱着她回了內室,本想将她放到床上,掃到她身上的泥土後,頓時蹙了下眉,擡腳入了浴室,要将她往池子中丢,鐘璃有些怕,摟緊了他的脖頸。

裴邢沒好氣道:“撒手。”

鐘璃可憐巴巴撒了手,她哭得眼睫濕漉漉的,委屈噠噠的小模樣,又可憐又可愛。

掃到她泛白的小臉,他沒有真丢她,煩躁地抱着她進了池子,被他放下後,鐘璃才站穩,她吸了吸鼻子,一時又有些無措。

裴邢冷冷掃了她一眼,眸中滿是嫌棄,“還不趕緊洗幹淨?”

鐘璃心中微緊,清楚他是嫌棄她身上有些髒,她學着他脫掉外衫,丢到了岸上。

裴邢脫掉衣物後,就泡了泡澡,看都沒看她一眼,鐘璃怕他又生氣,也脫掉了衣衫,簡單洗了洗。

裴邢洗完,從她身邊上岸時,才瞧見少女雪白的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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