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分吧(三章合一)
陽春三月, 春暖花開,院外的柳枝随風飄揚着,花香飄出許遠, 鐘璃此刻已經回到了摘星閣。
她回來時,承兒還沒起, 張媽媽嘆息了一聲, 道:“還是得您來喊才行,丫鬟喊了兩次, 他都不肯起。”
鐘璃笑道:“你們先去用早膳吧, 這裏有我就行。”
丫鬟們退下後, 鐘璃在承兒床頭坐了下來, 承兒其實已經醒了, 小家夥愛賴床,聽見姐姐的聲音後, 就鑽進了被子裏, 将自己裹成了蠶寶寶,小身體拱得高高的。
本以為姐姐會催他趕緊起,誰料姐姐一下都沒催,小家夥有些存不住氣, 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姐姐?”
小家夥眨巴着一雙大眼, 好奇地看了過來。
鐘璃本在怔怔出神, 對上小家夥明媚的笑臉時, 她心中的沉悶感才散了大半,溫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舍得起來啦?”
承兒連連搖頭,小身體“嗖”地一下又鑽到了被窩裏, “不起不起,姐姐快來找找我呀。”
鐘璃心頭猝不及防湧上一陣心酸,她揚了揚臉頰,逼退了眸中的水霧,彎唇配合道:“哎呀,承兒呢?剛剛還在我眼前呢,怎麽一下子沒了?”
她說着站起來,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承兒、承兒?你跑哪裏去啦?太奇怪啦,怎麽一下子就沒了!”
承兒響亮地笑出了聲,從被子裏拱了出來,叉着小腰,自豪道:“姐姐!我在這裏呢!”
鐘璃彎了彎唇,笑着來到了床邊,伸手去撓小家夥的胳肢窩,“好呀,原來躲到了被窩裏,害姐姐好找!”
承兒笑着打起了滾。
姐弟倆鬧了一刻鐘,鐘璃才幫他将衣物取出來,“今日穿這件好不好?”
他頂着一縷翹起來的小呆毛,開心地提着要求,“不要不要,要穿跟姐姐一個顏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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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找個跟姐姐一樣的。”
夏荷手巧,今年開春時,給承兒做了好幾件小衣袍,恰好有一件淺紫色的小袍子。
鐘璃尋了出來,給小家夥穿到了身上,承兒喜歡衣擺處的小老虎,還抱起來響亮地親了一口。
姐弟倆吃完早膳,鐘璃才讓丫鬟将他帶進書房,承兒苦大仇深地抱起了他的啓蒙書,哼哼唧唧地不想看,被丫鬟哄了又哄,才撅着小嘴,開始練習大字。
他還不忘小聲打商量,“寫一張哦,我跟小螞蟻約好要一起玩,瞧不見我,它們該傷心啦!”
夏草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被承兒幽怨的小目光看了一眼,才連忙止住笑,“好好好,寫一張就去看小螞蟻。”
承兒白嫩嫩的小臉上這才有了笑。
此刻鐘璃去了廳堂,青松被她喊了回來。
最近店鋪有些忙,青松一直歇在店鋪內,見鐘璃找他,他才趕忙回來。
鐘璃給秋月和夏荷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去門口盯着,随即才對青松道:“今日喊你來,是有件事想交給你去辦。”
這事交給旁人鐘璃不放心,才将青松喊了過來。
得知主子要讓他查小少爺的奶娘以及那個死去的丫鬟時,青松心中難掩震驚。
難道小少爺出事,并非意外?
饒是青松性格沉穩,聞言,神色都有些沉重。
鐘璃道:“鋪子的事,你先放一下,最近多查查這事,奶娘不是回老家時遇到了饑荒,才沒的?你派個穩妥的,去她老家看看,看看能不能尋到她丈夫,問問她葬在哪兒,她的死因需要确認一下,務必要謹慎,哪怕打聽不到,都不要打草驚蛇。”
青松認真點頭。
鐘璃将想到的都吩咐了一下,才讓青松下去。
随後她又将張媽媽喊到了跟前,承兒摔傷時,一直昏迷不醒,當時鐘璃一直守在他跟前,根本不知道鎮北侯怎麽審問的丫鬟。
張媽媽是母親身邊的老人,母親詢問此事時,她也一直在身側,應該知道些什麽。
讓鐘璃奇怪的是承兒口中的想看星星,之前她不曾多想,如今越想越奇怪,白天哪有什麽星星,他才四歲,若非有人在他跟前說了什麽,他又怎會突然想看星星?
可惜他身邊的丫鬟皆被鎮北侯杖斃了。鐘璃想問問張媽媽,丫鬟死前,可曾說過什麽。
張媽媽一雙眼睛很是毒辣,行事也再妥帖不過,青松的穩重和聰慧都是遺傳自她,今日一早,她就瞧出了鐘璃隐隐有些不對勁,見她沒說,她也沒多問,這會兒見鐘璃問起了幾年前的事,她心中不由一沉。
“主子是懷疑小少爺……您怎麽突然懷疑了此事?可是誰在您跟前說了什麽?”
她聲音壓得很低,神情也無比凝重。
與青松的震驚和沉重不同,她這副神情,顯然像知道些什麽,鐘璃心中難掩震撼,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張媽媽,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張媽媽的神色有片刻的掙紮,想到主子臨走前的囑托,她硬是扯出個笑,壓住了心中的不安,問道:“主子怎麽突然懷疑起了此事?”
鐘璃也沒答,她紅唇抿了又抿,眼眶突然紅了,聲音也有些急,詐道:“我已經全知道了,弟弟的事根本不是意外,媽媽,您連我也要瞞着嗎?”
張媽媽沉默不語。
鐘璃眸中閃過失望,“難不成,在您心底,阿璃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不配擔起任何事,只能一輩子蒙在鼓裏嗎?”
張媽媽一咬牙跪了下來,“姑娘莫要逼我,老奴在主子跟前發了誓,不能給您透漏半個字。”
她是鐘氏身邊的老人,口中的主子,指的自然是鐘璃的母親。
見母親竟也是知曉的,鐘璃心中猛地抽了一下。
這一刻,她說不清什麽感受,她伸手将張媽媽扶了起來,半晌,才喃喃道:“可我已經知道了呀,母親竟也知道嗎?”
這幾年,張媽媽心中一直藏着這個秘密,心裏也不好受。
見鐘璃神情這般痛苦,她于心不忍,嘆息了一聲,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主子只是懷疑,她讓奴婢派人查過,奶娘的死讓一切線索都斷了,沒有證據,也不知是誰動的手,她原本還想繼續追查,可惜,最後,身體沒能撐住。”
鐘母生顧承時,本就傷了身子,中間病過好幾次,顧承的事對她的刺激又很大,無形中的壓力,無疑加重了她的病情,她終究沒能熬過去。
想起主子臨終前托孤的場景,張媽媽眼眶不由一紅,她連忙閉了閉眼,随後才道:“您年齡尚小,若是知曉此事,肯定會追查下去,主子不告訴您,也是怕您遇到危險,對方既敢對小少爺下手,未必不會狗急跳牆。”
鐘璃自然清楚母親為何會瞞她,“她有跟侯爺提過這事嗎?”
張媽媽道:“本就只是懷疑,如何能提?”
鐘氏本想先找到證據,誰料身體每況愈下,走得很是猝不及防,她甚至只來得及交代張媽媽,別讓鐘璃知曉這事。
女兒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若是知曉此事,她定然不肯放棄,屆時很可能遇到危險,對方之所以對承兒動手,定是為了世子之位,如今承兒變成這樣,他們倆好歹不會再礙對方的眼。
如果有法子,鐘氏也不希望他們留在侯府,但凡她身子骨争氣些……然而,沒有但是。
直到死,她都放心不下她這一雙兒女。
想起母親,鐘璃心中難受得厲害,半晌才憋回眼淚,“侯爺審問丫鬟時,您好像在一側,丫鬟們可有提起過承兒為何想看星星?”
張媽媽搖頭,“丫鬟只說小少爺自己想上山,也正因為是小少爺自己想去玩,侯爺才沒懷疑什麽,小少爺的脾氣,您是清楚的,他一向乖,若非有人慫恿,他不可能想上山,更不會說出看星星的話,主子之所以會懷疑,也是因為這一點。”
實際上,承兒醒來後,鐘母也曾試探過他,想問問他是否記得什麽,然而她一提上山和星星,承兒就會害怕地尖叫,鐘母只得放棄了追問。
鐘璃一顆心沉甸甸的,因為在拼命忍淚,眼眶憋得通紅。
張媽媽忍不住順了順她烏黑的發。
少女一頭烏發猶如綢緞一般,又順又光滑。如今她不僅頭發長了許多,個頭也長高了,模樣也越來越出挑,真真是面若芙蓉,猶如仙女一般,眼尾泛紅的模樣,端的是我見猶憐。
見她實在難受,張媽媽忍不住将她小小的身體攬入了懷中,“不怕,還有媽媽在呢。”
鐘璃鼻尖一陣酸意,她依賴地抱住了她的腰,将小臉埋在了她懷裏。
張媽媽拍了拍她的背,認真叮囑道:“姑娘務必得小心,就算想繼續追查,也絕不能打草驚蛇。”
鐘璃鄭重點頭。
得知顧知雅回府後,顧知慧也回了侯府,她是二房庶長女,年長顧知晴三歲,是前年嫁的人,如今膝下僅有一女。
顧知慧的生母前幾年便沒了,她的婚事是二太太給她定下的,二太太不是個會苛待庶女的,給顧知慧選的親事也不錯。
她嫁的是位讀書人,雖不是高門府邸,丈夫身邊卻沒有通房,婆母也是個和善的,出嫁後的小日子,可謂順心如意,第一胎生的雖是女兒,婆母和夫君依然很疼寵。
過年走親戚時,她也來了侯府,鐘璃恰好去了舅母家,便沒有遇見她。
老太太那邊派人來請時,鐘璃才剛平複好情緒。
她眼睛略微有些紅,便回屋拿毛巾敷了一下眼睛,又讓夏荷重新給她上了妝,随即才牽着承兒去養心堂。
承兒還挺開心,“二姐姐是津兒的姐姐嗎?”
“對呀,不能總喊津兒,要喊哥哥呀。”
承兒吐了吐舌頭。
顧津是二房庶子,算是承兒唯一的朋友,承兒沒摔傷腦袋前,時常跟顧津一起玩,直到摔壞腦袋,兩人的來往才少一些,大家喊顧承小傻子,也曾排擠過顧津。
顧津是個乖巧守禮的小男娃,有些怯生生的,鐘璃還挺喜歡他,怕再跟他交往下去,他在學堂會繼續受到孩子們的孤立,鐘璃才不讓承兒總去找他玩。
慢慢的,兩人才疏遠了些,不過承兒還記得他,也記得他姐姐,顧知慧曾給他吃過糖果,是個很溫柔的姐姐,承兒隐約記得她還挺好。
兩人很快就到了養心堂。
丫鬟掀起簾子後,鐘璃便牽着承兒走了進去。
顧知雅尚未過來,她一向愛擺架子,尚未出嫁時,就不太瞧得起庶女,這會兒自然是姍姍來遲。
二太太和顧知晴已經到了,顧知晴如今一直在學規矩,每日累得要死,也沒功夫去惦記陸衍睿,更何況去算計鐘璃,得知二姐姐來了後,她趕忙随着母親來了養心堂,總之能歇一會兒算一會兒。
瞧見鐘璃,顧知慧趕忙站了起來,“璃妹妹。”
她的生母是個很溫婉的美人,她的性子和長相都随了生母,眉眼很溫柔,笑起來也柔柔的。
鐘璃也含笑喊了聲慧姐姐。
鐘璃和顧知慧的性子都較為安靜內斂,皆不愛出門,兩人打的交道并不多,平日遇見了倒也能聊幾句,頗有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
雖一年未見,瞧見她時,鐘璃并不覺得生疏,還笑道:“慧姐姐怎麽沒把婕兒帶來?”
婕兒是顧知慧的女兒,剛剛一歲,顧知慧笑道:“她太小了,還愛哭,我怕她吵到祖母,幹脆沒帶來,等她再大些吧。”
她說着看向了承兒,笑着沖承兒招了招手,“承兒,還記得二姐姐嗎?”
承兒已經不記得她長什麽樣了,他還是有些怕生,忍不住往姐姐身後躲了一下,随即又好奇地探出了小腦袋,點了下頭,他亮晶晶的眸,看向了她身後的顧津,欣喜地喊了一聲,“津兒!”
顧津今年十歲,他已經長成了小少年的模樣,一身月白色小衣袍,眉清目秀,此刻正規規矩矩站在姐姐身後,聽到承兒的呼喚,他怔了怔,旋即彎了彎唇。
過年時,顧津患了風寒,年夜飯都沒出席,承兒都好久沒見他啦。
鐘璃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叫哥哥!”
承兒嘿嘿笑了一聲,室內人不多,小家夥膽子一下就大了起來,從姐姐身後跑了出來,開心地去拉顧津的手,甜甜喊了聲,“哥哥!”
顧津局促地嗯了一聲,他一直沒什麽朋友,之前也就顧承會找找他,如今他都是自己一個人。
見承兒笑容裏滿是驚喜,他也忍不住彎了下唇,伸手摸了摸顧承的小腦袋。
顧承比他小兩歲,比他矮了大半頭,被他摸了小腦袋,也想摸摸他,踮起腳尖就來摸。
摸到後,整個人更開心啦,身後若有小尾巴,一準兒搖起來。
他忍不住懇求鐘璃,“姐姐,姐姐,我能跟哥哥一起玩嗎?”
承兒烏溜溜的大眼裏滿是渴望,鐘璃有些不忍拒絕,忍不住看向顧知慧和顧津,顧津則看了看姐姐和祖母。
老太太笑着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去玩吧。”
顧津也笑了,乖巧點頭,随即便牽住了承兒的小手。
承兒美滋滋跟着他去了院子裏。
顧知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只覺得顧津腦子有病,因為這小傻子都被孤立過,竟還肯跟他玩。
兩個孩子出去後,鐘璃便坐下與老太太和顧知慧她們說了說話,老太太笑着拍了拍顧知慧的手,“璃丫頭一直不願成親,至今婚事沒個着落,你快跟她說說成親的好處。”
顧知慧神情有些赧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成親後,日子過得确實舒心,整個人都開朗不少,眉宇間的幸福根本藏不住。
就在這時,顧知雅帶着丫鬟走了進來,她含笑給老太太請了安,随即又喊了聲二妹妹,笑道:“在說什麽,這麽熱鬧?”
二太太笑道:“讓二丫頭說成親的好處呢。”
顧知慧有些害羞,臉頰莫名一陣熱意,實在不知怎麽說,鐘璃彎了彎唇,笑道:“不然慧姐姐就講講姐夫對你怎麽樣吧?”
見衆人都在等她回答,顧知慧只好硬着頭皮對鐘璃道:“他待我确實極好,每日歸家時,總會給我買各種小吃,知道我喜歡城南的桂花糕後,隔三差五就會給我買一些。”
她夫君這次也中了進士,名次雖不靠前,卻也頗有才學,如今也被授予庶吉士,在翰林院進修。
提起他,顧知慧臉上不自覺泛起一層紅暈,眸中滿是幸福感,也不好意思再說,他待她多好,笑道:“他很疼婕兒,不管回來得多晚,都會去看看她,還會親自給小丫頭換尿布,有一次被尿了一身,也不惱,堅持給小丫頭換完尿布,才去換衣服。”
鐘璃不經意掃了顧知雅一眼,果然瞧見了她眼中的嫉妒,顧知雅也想起了自己成親後的日子。
世子爺一向繁忙,自然沒給她買過小吃,他甚至不記得她喜歡吃什麽,好不容易一起吃飯時,也都是她伺候他。
她的肚子不争氣,頭胎生了個小丫頭,李側妃生的卻是個兒子,世子自然是偏疼兒子多一點,時常去李側妃那兒,就算來了她這兒,也只是簡單問一下女兒怎麽樣,根本沒抱過她,更別提換尿布了。
等她生了兒子時,他早稀罕夠了,也沒怎麽抱過,見顧知慧成親後,過得這般順心,顧知雅心中自然不是滋味,胸口莫名堵得慌。
一個處處不如她的庶女,竟是過得比她都好。
想到顧知慧的夫君如今只是個進士,就算進修三年,出來後頂多被授以編修的職位,她心中才舒坦一些。待她再好又如何,以後前程什麽樣,還都說不準,說不準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鐘璃笑着看向了顧知雅,“雅姐姐優雅高貴,國色天姿,大姐夫肯定待你也極好吧?”
少女言笑晏晏,笑得羞赧又腼腆,正眼巴巴等着她回答,顧知雅只覺得她笑裏藏刀,不懷好意。
她氣得心口一陣疼,只覺得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肺管子都被戳疼了。
她壓了壓情緒,才笑道:“他那人忙得厲害,公爹重用他,他也知上進,一顆心都撲在事業上,可不像二妹夫那般顧家。”
她嘴上誇着二妹夫顧家,何嘗不是在諷刺,他一個大男人只圍着後宅轉,只不過她說話向來高明,臉上也一直挂着笑,面上從來讓人挑不出錯。
顧知慧只笑了笑,沒答話。
顧知雅瞧不上庶女,顧知慧也不是個會巴結人的,根本沒往她跟前湊過,兩人關系自然一般,今日之所以回來瞧她,也只是為了面上過得去罷了。
幾個人就此閑聊了起來,鐘璃時不時關心顧知雅一下,問出的話,卻氣人的緊,若非她神情自然,面帶關切,顧知雅都以為她是故意的,一整個上午她都覺得鬧心得慌。
顧知慧留下用了午膳才離開,她走後,鐘璃才回到摘星閣,她多少有些累,承兒卻很開心,吃飯的時候都跟顧津坐在一起。
一回到摘星閣,承兒就将自己的小布老虎抱出來一只,“姐姐、姐姐,我可以将這個送給津兒嗎?”
他摔傷腦袋前很愛去找顧津玩,當時顧津的生母尚在,她總喊顧津津兒,承兒也總是這麽喊他,喊慣了,就老忘記叫哥哥。
鐘璃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舍不得拒絕,“好呀,一會兒讓丫鬟幫你送過去成嗎?你得午休,要乖乖睡覺哦。”
承兒小雞啄米般點頭,開心地親了一下姐姐,“姐姐今天真好。”
他這話,讓鐘璃又有些心酸,她故意板起了小臉,哼道:“好呀,是不是覺得姐姐平日不夠好?”
她說着,就捏了一下小家夥的小臉,承兒笑得咯咯響,“姐姐裝的一點都不兇!”
鐘璃也忍不住笑了。
笑累了,承兒才賴在她懷裏,小聲道:“姐姐每天都好,承兒最喜歡姐姐了。”
“哼,小騙子,瞧見祖母時還說最喜歡祖母呢!”
承兒急忙忙道:“不一樣!姐姐是最最最喜歡!”
鐘璃心窩暖暖的,只覺得沒白疼他,她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嘛好嘛,算你過關,走啦,乖乖午休去。”
承兒乖乖躺到了床上,因為興奮,一直睡不着,鐘璃也沒催他,她斜靠在床上,給他講了講連環畫上小游俠的故事。
剛剛是夏草幫承兒去送的小老虎,她剛回到院子,就見顧津身邊的丫鬟來了摘星閣,竟是給承兒送回禮來啦。
夏草連忙接了過來,邀她進來喝茶時,被她婉拒了,夏草将人送走後,才進來。
聽到姐弟倆還在說話,夏草幹脆走了進去,笑道:“這是津少爺給小少爺送的回禮。”
一聽到回禮兩個字,承兒立馬坐了起來,扭着小身體就往外看,“哇!給我的嗎?”
夏草手裏拿的是一對手牽手的瓷娃娃,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長長的鞭子上,還系着紅色頭繩,兩個小孩皆雕刻得惟妙惟肖的。
承兒房內也有瓷娃娃,這會兒瞧見這對小娃娃,還是很開心,睡覺時,都将瓷娃娃放在了床頭,小模樣美滋滋的。
果然,就算有自己陪着,出于孩童的天性,他還是渴望能有個同齡玩伴,鐘璃升起了給他尋個玩伴的心思。
顧津今年十歲,課業也很繁忙,自然沒時間陪承兒玩,鐘璃也不希望,顧津再因承兒受到排擠,尋兩個玩伴過來,承兒也能開心些。
将小家夥哄睡後,她就将青葉喊到了跟前,“街上有不少小乞兒,你去尋兩個吧,找個小男娃再找個小女娃,要機靈點的,乖巧懂事就行。”
青葉離開後,鐘璃才歪在榻上休息了一下。
窗外微風徐徐,送來陣陣花香,鐘璃不知不覺就睡着了,秋月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拿起薄毯蓋在了她身上。
此刻,顧知雅也正斜靠在榻上歇息,她讓丫鬟給她揉了揉腦袋,才讓人退下。
見她眉頭緊蹙着,章嬷嬷道:“姑娘睡會兒吧。”
顧知雅哪裏睡得着,一想到今日的事,她就胸悶得慌,原本她只覺得府裏的生活有些艱難,如今一想到顧知慧幸福的模樣,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哀來。
甚至不敢去想,顧霖得髒病的事兒,若世子知曉了,她該怎麽辦?她一時也有些埋怨顧霖,惱他不争氣。
她嘆息了一聲,才問起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依嬷嬷看,弟弟得病的事,有鐘璃的手筆嗎?”
想起鐘璃那雙清澈的眸以及羞澀腼腆的模樣,章嬷嬷道:“瞧着不像是個有心機的,她一個弱女子,估計也不認識青樓裏的人,許是沒關系。”
顧知雅眯了眯眼,道:“最好沒關系,否則,我定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想起她那句句紮心的話,顧知雅蹙了蹙眉,若非奶娘等人皆成了一具屍體,顧知雅都懷疑她知道了什麽。
她不由冷笑道:“也不知誰給她的膽子,竟敢句句戳我的心。”
她越想越覺得,鐘璃是有意為之,哪怕她裝得再無辜,顧知雅也覺得,她是故意戳她。
章嬷嬷想了想道:“大少爺對她下藥的事,她肯定懷恨在心,您畢竟是大少爺的姐姐,她對您肯定有遷怒的心思,她說話做事若真滴水不漏,才真該防着她。她這種表現,也恰恰說明了她不是個有心機的。”
顧知雅冷笑道:“竟還敢懷恨在心,她當自己是什麽值錢東西,霖兒願意睡她,都是給她臉,不過一個寄人籬下的玩意,也敢拿我撒氣,真該讓她嘗嘗我的手段。”
鐘璃睡了許久,秋月和夏荷一直沒舍得喊她,等她醒來時,天都要黑了。
太陽徹底下了山,暮色已逐漸四合,鐘璃透過窗牖往外看了一眼,一時只覺得小院安靜又寂寥,無端令人心慌。
“承兒呢?”
秋月掌了燈,将她扶了起來,“小少爺早醒了,得知您在睡覺,一直在自己屋,玩他的瓷娃娃呢。”
鐘璃盥洗了一下,過去看了看承兒,他将自己的瓷娃娃全從博古架上取了下來,一個挨一個擺在地上,幾乎從床頭擺到了門口。
玩得不亦樂乎。
鐘璃彎了彎唇,望着他認真的小模樣,心情逐漸平複了下來。
接下來一連兩日,裴邢都沒有過來,每每想起他,鐘璃一顆心都會不自覺地提起來。
閑暇時,偶爾也會想一下,是不是那晚惹怒了他,鐘璃實在有些累,每日與顧知雅鬥智鬥勇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她的“攻擊”并非沒用,一旦出了養心堂,顧知雅望着她的目光就冰冷至極,短短兩日,已連表面功夫都不裝了。
鐘璃不怕她做什麽,就怕她什麽都不做,承兒的事已過去四年,她未必能查到證據。
顧知雅若敢對她出手,她完全可以趁此将事情鬧大,鐘璃甚至希望她能下狠手,最好能夠借此機會帶着承兒離開。
為了應付顧知雅,鐘璃幾乎耗盡了心神,她實在沒精力去管裴邢,以至于等到第四日,裴邢再次過來時,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竟真是他。
他一襲大紅色錦衣衛蟒服,腰間佩着繡春刀,顯然才剛從外面回來。
鐘璃又想起了,那晚的狼狽,她還是頭一次那般失控,竟是哭了許久,她有些不自在,也不敢開口說話,只靜靜垂下了眼眸,盯着手中的賬本。
裴邢将手中的刀,直接丢掉了書桌上,見她不理人,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怎麽?還需要再靜靜?”
他語氣多少有些煩躁。
鐘璃不知怎麽答,實際上,她心中也很矛盾,一方面覺得他是救命恩人,又是未來的九五之尊,不該得罪他,一方面卻又惱恨他對承兒的冷眼旁觀。
裴邢朝她走了過去,骨節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的下巴,“說話,還要再靜多久?”
男人身上滿滿的壓迫感,鐘璃擡頭時恰好瞥見,他衣服上的蟒蛇,她心中微微一顫,無端有些怕,連忙垂下了眸,直到瞧不見那瘆人的蟒蛇,她心跳才逐漸平複下來。
裴邢有些不悅,他磨了磨牙,低頭就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恃寵而驕。”
“恃寵而驕”四個字,令鐘璃有些愕然,一時不明白他怎麽會有這種誤解,她錯愕的小模樣,令裴邢有些不爽,他伸手撸了一把她的腦袋,将少女的頭發揉亂後,才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讓丫鬟備水。”
鐘璃有些不快,偏開腦袋躲了一下,她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沒再趕他。
實際上,她想跟他聊聊,聊聊承兒的事,聊聊他們這段本不該存在的關系。
裴邢沐浴完,出來時,她照常幫他擦了擦頭發,等他的發絲被擦幹後,鐘璃才在床沿坐了下來,她想了想,拍了拍一側的位置,道:“三叔,咱倆聊聊吧。”
少女神情很淡,臉上徹底沒了平日溫軟甜美的笑。
裴邢擰了擰眉,并未坐下,只居高臨下審視着她,他無端有些煩,若是目光能殺死人,此刻鐘璃只怕已經陣亡了。
裴邢:“你又鬧什麽?”
鐘璃沒有介意他的冷聲質問,只自顧自道:“承兒的事,您不願說,我也不逼您,您本就沒義務幫我,之前您能救我一命,我已經很感激了,咱們好聚好散成嗎?”
說到這裏,她才微微笑了笑,“若三叔還沒膩,就說一個時間,給阿璃一個盼頭成嗎?時間到了,咱們便正式好聚好散。”
裴邢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她什麽意思,他心底騰地冒出一股子邪火來,險些氣笑,“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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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