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親密(三章合一) (1)
察覺到他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不緊不慢落在自己身上時, 鐘璃耳根一紅,輕聲道:“皇上,我、我自己就行, 您先出去吧。”
裴邢沒答,他将少女壓在了白玉砌成的池壁上, 傾身湊過去, 安撫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啞聲道:“以往都是你伺候我, 今晚換我來伺候你。”
他話音落下後, 修長白皙的手就落在了她的盤扣上, 他慢條斯理地解着她的衣扣, 瞧着不急不躁的, 唯有他自己清楚,有那麽一刻, 他想像之前一般, 将她這身海棠色衣裙,盡數撕爛。
他終究還是收斂克制了些,少女的衣裙飄落在水中,瑩白如玉的肌膚一點點顯露了出來, 因為羞赧, 透着淡淡的粉。
鐘璃想往池水裏躲, 卻被他箍住了腰肢, 他撩起水, 往她瓷白的肌膚上灑了灑,動作雖透着一絲從容不迫,那雙漆黑的眸,卻緊緊落在她身上, 這個模樣,哪裏像在服侍她洗澡,分明是想生吞活剝了她。
鐘璃的身軀緊貼在泛着涼意的池壁上,擡眸時對上的是他偉岸的身軀,她莫名心慌氣短,眼睫不由輕輕顫了顫,“三叔,我、我自己來。”
她每次開口求他都喊三叔,裴邢聽得好笑,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白嫩的耳垂,又撩起水,灑在她身上,“三叔洗得不好嗎?”
鐘璃說不出話。
他一寸寸幫她清洗着,少女雪白的肌膚,紅得恍若滴血,羞得腳拇指都忍不住蜷縮了起來,周圍的空氣逐漸變得稀薄起來,洗到最後,他身上的衣服也盡數退下。
鐘璃忍不住伸手去推他,細白的手指落在他手臂上時,卻瞧見了他的傷,傷口雖已結痂,瞧着依然觸目驚心。
她到嘴邊的拒絕,不由咽了下去,再開口時,已是破碎的嗚咽。
窗外明月高懸,夜色正濃,不知何時烏雲遮住了星辰,明月也逐漸藏在烏雲後,零星的雪片,墜落下來,由小轉大。
今年第一場雪,來得猝不及防。
翌日清晨鐘璃醒來時,只覺得嗓子眼幹得厲害,她一動,身側的男人也睜開了雙眸,他語氣慵懶,透着餍足,“睡好了?”
思及昨日的種種,鐘璃一張臉紅得厲害,她莫名不敢直視他,忍不住想要背過身,将臉藏起來,轉身時,腰肢卻猛地一陣酸軟。
她身體不由僵在了原處,久違地覺得累,昨日的他,就猶如餓了十年的猛獸,恨不得将她直接吞入腹中,鐘璃渾身酸得厲害。
裴邢略帶薄繭的手,來到她腰間,給她揉了揉。
鐘璃又想起了之前,他每次幫她時,都會連本帶利地讨回去,鐘璃實在有些怕了,忍不住推了推他。
察覺道她的抗拒後,裴邢眸底閃過一絲無奈,他附在她耳旁,低聲道:“我保證,不再胡來。”
鐘璃還是不信,在床上,他的保證向來不作數,裴邢也想到了這一點,輕咳了一聲,他沒再多說旁的,因不想給她留下,“言而無信”的印象,接下來他确實規矩得很,只給她揉了揉腰。
他揉得實在舒服,疲乏都散了大半,為了自己的身子骨着想,鐘璃沒再拒絕,默默享受着他的服侍,左右沒有外人。
裴邢父母雙亡,太後也早就駕鶴西去,鐘璃無需給任何人請安,用完早膳,去鎮北侯府給老太太敬一下茶即可。
等兩人起床時,已是兩刻鐘後,鐘璃這才發現,窗外下了雪,鵝毛大雪,在空中打着旋,紛紛揚揚落在地上,地上已積了厚厚一層雪。
整個皇宮都被皚皚白雪覆蓋着,傾斜而下的琉璃瓦上,也滿是積雪,入目一片白。
承兒等人住在毓慶宮,小家夥情況特殊,就算已恢複些許,心理年齡也才四歲,清楚鐘璃根本不放心将他留在鎮北侯府,裴邢便命人将毓慶宮收拾了出來,小香和小泉以伴讀的身份跟他住在一起。
他們也是一睜眼,就發現外面下了雪,承兒喜歡雪,每次下大雪時,都會央求姐姐陪他出去玩,這會兒姐姐不在身側,他興奮極了,穿好衣服就趕忙跑到了院中,張媽媽都沒能攔住,讓丫鬟給他們三人各披了一件披風和鬥笠。
三個小家夥在院中堆雪人,打雪仗,玩得好不快樂,老遠就聽到了他們的笑聲。
玩到一半,雪停了下來,張媽媽讓丫鬟給他們摘掉了鬥笠,又抖了抖他們肩頭的雪,才讓他們又玩了一會兒。
承兒正開心着,就見宮殿外來了個小太監,這人在乾清宮伺候,是替裴邢過來傳話來了,“早膳已經做好了,小少爺随奴才去乾清宮用早膳吧。”
一聽到早膳兩字,承兒的饞蟲就被勾了上來,他們跑來跑去的玩了小半個時辰,早餓了,小家夥乖乖丢掉了手中的雪球,喊小泉和小香,“走啦,吃早膳去啦。”
他們之前都是在一起用早膳,承兒理所當然的去喊他們,張媽媽和小太監臉上皆露出一絲遲疑,如今鐘璃已入宮,身份不同以往,皇上肯定也在,小香和小泉,若也跟着,終歸不妥。
承兒才不管這麽多,牽着兩人就跑出了院子,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一陣咯吱咯吱聲,小家夥們又歡快地笑了起來。跑出院子後,承兒才有些傻眼。
天際間白茫茫一片,他已不記得姐姐住在哪裏了,小泉也有些茫然,瞧見兩個小家夥呆乎乎的小模樣後,小香捂唇笑了笑,給他們指了一下路。
三個小孩這才繼續往前跑,小太監和張媽媽也趕忙追了上去。他們跑到乾清宮才停下,望着面前巍峨莊重的宮殿,三個小孩心中都升起一絲怯意,一時沒敢進入。
還是秋月眼尖地瞧見了他們,她含笑迎了出來,“主子正等着你們呢,趕緊進來呀。”
瞧見秋月姐姐,三個小孩才彎了彎唇,手牽着手踏上了臺階,偏殿內,鐘璃也聽到了動靜,出來看了看他們。
承兒一瞧見姐姐,就掙開了小夥伴的手,歡快地朝姐姐沖了去。
“小心滑倒。”
鐘璃話音剛落,就見小家夥腳底一打滑。
鐘璃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承兒險些摔倒時,一個年輕男子閃到了承兒跟前,一把撈住了他的小身體,他身影快得承兒幾乎沒瞧清,反應過來時,已被他這雙有力的手臂扶了起來。
承兒站穩後,他才松手。
承兒不僅不怕,一雙眸還亮晶晶的,滿是崇拜地看了他一眼,這是淩九,前段時間,裴邢便将他調到了承兒身側,為的便是護承兒周全。
鐘璃趕忙來到了承兒跟前,沖淩九道了聲謝,随即又道:“承兒快道謝。”
淩九恭敬地行了一禮,“皇後娘娘不必客氣,這是屬下的職責。”
他說完就要退下,身影即将消失時,承兒連忙喊道:“哥哥!”
淩九腳步微頓,轉身道:“小主子喊屬下淩九即可。”
小家夥眨着一雙亮晶晶的眸,跑到了淩九身側,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會飛嗎?”
他這個年齡,正是最難打發的時候,鐘璃走過來,彈了一下他的腦袋,“快別纏着哥哥,哥哥這是自幼習武的緣故,承兒若想變得這般厲害,姐姐讓人給你們請個師傅,你和小泉也可以一起練。”
承兒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小家夥重重點頭,眸中滿是歡喜,“嗯嗯,承兒要學!”
裴邢聽到動靜後,也出來瞧了瞧,“摔到沒?”
承兒搖頭,正欲跑動起來,往三叔懷裏撲時,被鐘璃拉住了後領,“別再跑了,雪還沒清理,萬一真摔倒,疼得還是你。”
鐘璃很怕他萬一又摔到腦袋。
承兒沒再跑,來到裴邢跟前後,才抱了一下裴邢,裴邢竟是一把将他抱了起來,掂了掂,才将人放下,“怎麽還是這麽瘦?沒好好吃飯嗎?”
小太監們皆瞧見了這一幕,眸中都帶了一絲震驚。顯然沒料到皇上竟如此看重這個小傻子。
承兒嘿嘿笑,搖頭晃腦的,“姐姐也瘦!像姐姐!”
小泉和小香遲遲沒敢進來,被鐘璃喊了一聲,才乖乖走進來,之前裴邢就時常去鐘璃那兒用早膳,已經習慣了小香和小泉的存在,兩個小孩還挺乖,裴邢也沒管他們。
用完早膳,張媽媽才将三個小孩帶回毓慶宮。
等宮女和小太監們,清理出一條道路後,裴邢才帶着鐘璃坐上回鎮北侯府的馬車,他在鎮北侯府生活了十幾年,因為老太太格外護着他,在裴邢心底,那裏就是他第二個家,他喊老太太母親,并非單純地“氣”太後,也确實将她當成了母親。
馬車停在鎮北侯府時,門房不由有些詫異,大雪下了一宿,街道上的雪估計也沒來得及清理,他根本沒料到皇上會攜帶着鐘姑娘回府。
他連忙讓人進去通報了一聲,鎮北侯親自出來迎接了一下,瞧見鎮北侯時,裴邢喊了一聲大哥,對鐘璃來說,這一刻,多少有些尴尬。
裴邢倒是體諒,低聲道:“還喊侯爺就行。”
鐘璃微微颔首,随着他們去了養心堂,府裏的丫鬟一向勤快,他們進來時,府裏已清理出一條小道,白雪堆積在道路兩旁。
養心堂依然沒什麽變化,院中的紅梅被白雪覆蓋着,微風拂過時,樹葉輕輕晃動着,時不時會有雪花撲簌簌落下來,有一部分梅花也露出了原本嬌豔的顏色,襯着樹枝上的白雪,別有一番雅致。
院中的丫鬟婆子都迎了出來,跪了一地,朗聲喊道:“皇上萬歲萬萬歲。”
喊到鐘璃時,大家才卡殼了一下,她雖嫁給了裴邢,卻尚未舉行封後大典,喊皇後多少有些逾越。
不等他們過多糾結,就聽頭頂上傳來了裴邢冷冽低沉的嗓音,“喊皇後。”
丫鬟婆子連忙哎了一聲,跟鐘璃請了安。
鐘璃秀眉微凝,忍不住看了裴邢一眼,低聲道:“還是讓他們喊鐘姑娘吧,喊皇後不合規矩。”
裴邢輕嗤,骨子裏的霸道顯露無疑,“我就是規矩,誰敢質疑讓他們沖我來。”
鐘璃清楚他什麽脾氣,也沒再與他争辯。
鐘璃落後他半步入了養心堂,老太太夜裏染了風寒,原本正在榻上歪着,得知他們來了,才趕忙讓丫鬟将她扶起來,瞧見兩人時,她唇邊不由泛起一抹笑。
兩人依舊一身紅色錦衣,因顏色好,站在一起時,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老太太雖為蕭盛遺憾,見裴邢娶了鐘璃,依舊很高興。
在她看來,京城衆貴女,比鐘璃出色的還真難以尋出。
敬茶本是為了改口,清楚她肯定不自在,裴邢沒提改口的事,老太太也沒說,只笑道:“雪這麽大,你們怎地還是跑了過來?”
鐘璃心中的壓力減輕一些,笑道:“道路兩旁的雪,已被人清理掉了,路上不算滑,您別擔心。”
見她神色不太好,鐘璃有些擔心,她忍不住行至她跟前,碰了一下老太太的額頭,“臉色怎地如此差?”
正說着老太太咳了一聲,這下連裴邢也擰了擰眉,吩咐道:“去讓人喊太醫。”
老太太連忙道:“喊什麽太醫,都是小毛病,養養就好了。”
裴邢哪裏放心得下,堅持讓人入了宮,仔細說起來,別看他時常要笑不笑的,對老太太卻是實打實的孝順,許多事,鎮北侯都想不起來,他卻吩咐了下去,就連老太太都覺得,他是最細心的一個。跟他一比,她另外兩個兒子,一個被襯成了匹夫之勇的莽夫,一個則成了不問世事,不管俗物之輩。
二太太聽到消息後,也趕忙帶着顧知晴和幾位晚輩去了養心堂。他們過來時,鐘璃和裴邢才剛給老太太敬完茶,二太太帶着衆小輩給他們見了禮。
顧津也跟着過來了,向裴邢和鐘璃行完禮,他就忍不住看了一眼鐘璃的身後,見承兒沒來,小少年才垂下眼眸。
鐘璃很喜歡他,也很感謝他始終将承兒當做朋友,瞧見小少年失落的模樣後,她忍不住笑道:“今日路上有雪,就沒帶承兒回來,承兒也很想你,過兩日晴天時,津兒去宮裏尋他玩好不好?”
顧津已十一歲,自然清楚入宮意味着什麽,他父親入宮的次數都有限,他心中難免惶恐,忍不住看向了二太太,眸中藏着一絲期待。
二太太自然沒料到自己這庶子,會有這般造化,顧津的生母去的早,姐姐又是個本分的,二太太為人寬厚,從不曾苛待過他們,顧津也是個孝順的,逢年過節時,都記得給她送禮物。
她與顧津也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察覺到他在讓自己拿主意,二太太對這個庶子更滿意了幾分,笑道:“既然皇後娘娘有旨,你就過去吧,要聽話知道嗎?”
顧津點頭,趕忙沖鐘璃謝了恩。
鐘璃笑道:“快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動辄下跪。”
顧知晴忍不住偷偷看了鐘璃一眼,鐘璃坐在老太太身側,臉上挂着一絲淺笑,一襲大紅色錦裙,襯得她愈發膚如凝脂,眉目如畫,她進退有度,不驕不躁,雖未舉行封後大典,俨然已經有了一國之母的風範。
顧知晴無端有些發酸,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鐘璃嫁給裴邢後,等于徹底飛上了枝頭,與她也拉開了距離,再不是之前那個,她能随意算計、甩臉色的“孤女”。
太醫很快就趕了過來,為老太太診治了一番,她是患了風寒,算不上嚴重,太醫為她開了個方子,就離開了。
老太太有些累,靠在榻上,已有些昏昏欲睡。
裴邢和鐘璃便沒多待,走前,裴邢還刻意敲打了丫鬟幾句,讓她們仔細照顧着,但凡老太太身體不适時,記得入宮請太醫。
丫鬟們趕忙應了下來。
鐘璃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裴邢恰好朝她看了過來,鐘璃心中不由一跳,不由垂下了眼睫,兩人坐上馬車後,裴邢一顆心有些蠢蠢欲動,他在她身側坐了下來,環住了她纖細的腰,“剛剛偷看什麽?”
鐘璃僵着身體沒動,低聲道:“妾身只是感動于皇上能夠老萊娛親,慈鳥反哺,對老太太真真是一片孝心,老太太定然滿心歡喜。”
說起來,這也是鐘璃最佩服他的一點,不管他在外多殺伐果決,回到鎮北侯府時,他都能斂起滿身戾氣。
裴邢擰了擰眉,“不必稱妾身,還跟之前一樣就行,我能待老太太多好,日後自然待你多好,以後,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謹。”
鐘璃都已嫁給了他,自然不會傻傻地将他往外推,她彎了彎唇,既沒聽他的話,也不忘奉承一句,“皇上能有這心,已經令妾身欣喜若狂了,妾身不是拘謹,畢竟規矩不可廢。”
鐘璃外柔內剛,打小就是個要強的性子,根本不會讓人挑出她的錯,這會兒自然不會恃寵而驕。
裴邢哪裏聽不出她的小心翼翼,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沒指望讓她一下子就信任他愛慕他,能将她娶到手,已是成功的第一步,聞言,他也不惱,只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耳垂,“真欣喜若狂,就該喊夫君。”
鐘璃臉有些熱,別開了腦袋。
馬車晃晃悠悠回了皇宮,回到乾清宮後,裴邢就處理公務去了,雖剛完婚,他仍舊不得閑,有不少政務需要他來處理,好在以往他忙慣了,這種強度的忙碌,也還能适應。
令裴邢沒料到的是,他才剛成親,就有不識趣的大臣,前來觐見,想讓鐘璃暫且搬出乾清宮。
剛開始,大臣們并不知道婚房布在乾清宮,直到昨日,觀禮時,才得知此事,這自然不合規矩。
她畢竟沒被立為皇後,就算成了皇後,也不該住在乾清宮,裴邢愉悅的心情,被他們敗了個大半,冷着臉将人趕走了,讓他們少插手他的後宮。
他向來不給大臣們面子,大臣們雖惶恐,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悅,這幾位大臣退下時,甚至打算明日再聯袂上書。
鐘璃其實也在思索此事,住在乾清宮于理不合,裴邢跟大臣們針鋒相對時,她就讓人将她的東西,從乾清宮搬了出來,她打算先在毓慶宮住一段時間,毓慶宮房屋不算少,搬去後,還能跟承兒作伴。等舉行完封後大典,她再搬到坤寧宮不遲。
大臣們剛被裴邢落了臉面,退出來時,就瞧見幾個妙齡少女和小太監抱着打包好的行禮從乾清宮走了出來。
趙閣老停下了步子,攔住小太監問了一下,這才得知,是鐘璃要搬去毓慶宮。
幾位大臣皆愣了一下。
裴邢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出來詢問了一下,得知鐘璃要搬走時,他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大臣們被他冷臉的模樣,吓得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冷聲道:“沒朕的吩咐,就擅自搬走,誰給你們的膽子?”
小太監們吓得腿有些軟,其中一個膽子小,抱着行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裴邢積威甚重,此刻一發火,不止小太監們有些怕,大臣們也有些噤若寒蟬,不由跪成一團。
鐘璃緩步走了出來,她直接就要跪下來,裴邢一把将她拉了起來,沒讓她跪下去。
鐘璃沉聲道:“皇上,是妾身吩咐的,您要怪罪就怪妾身,勿要埋怨他們,乾清宮歷來乃皇上的住處,妾身這等身份,豈能住在這裏?昨日在這裏完婚,已不合規矩,妾身若不搬走,若讓天下人得知此事,于您名聲也有礙,思及您政務繁忙,妾身覺得這等小事,沒必要煩您,才先斬後奏,望皇上息怒。”
少女聲音清冷沉靜,語氣也不疾不徐的,面對他的怒火,竟敢溫聲勸解,大臣們本以為鐘家女,身份低,言行舉止未必得體,誰料她竟進退有度,敢于勸谏,也并未恃寵而驕,見她這般明事理,大臣們對她印象都好了幾分。
裴邢自然不好怪罪她,他的目光掃過大臣們,落在了鐘璃身上,“罷了,聽你的就是,想搬就搬吧。”
他剛剛那般陣仗,小太監都快吓死了,見鐘璃三言兩語就将他的怒火平息了下來,一個個都不由對她刮目相看。
大臣們也躬身離開了皇宮。
鐘璃來到毓慶宮時,承兒和小夥伴們才剛剛練完大字,正準備出來玩,瞧見姐姐要搬來住,承兒很是高興,開心地圍着鐘璃轉了好幾圈。
第二日是認親的日子,需要認一下皇親國戚,裴邢的長輩待在京城,且活着的并不多,僅有二爺爺一家。
這位二爺爺是裴邢祖父的弟弟,被封為了魏王,他也是武将,曾掌管十萬士兵,年輕時為大晉立下過汗馬功勞,提起他,任何武将都要豎起拇指,當初裴邢的父親就曾受到過他的提點。
裴邢對他也算恭敬,帶着鐘璃率先拜見了他老人家,他膝下共有三子兩女,如今子孫成群,府裏女眷也多,他夫人已過世,掌管中饋的是他的大兒媳,齊氏。
鐘璃提前下過功夫,已看過各位夫人的畫像,連她們的喜好和忌諱也一一記在了心上。
瞧見齊氏後,鐘璃就陪着裴邢喊了皇嬸。齊氏今年四十出頭,她出身好,父親是太子太傅,娘親曾顯赫一時,她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平素最重規矩,昨日裴邢和鐘璃大婚時,她理應前去觀禮,自然也瞧見了裴邢喂鐘璃喝水的畫面。
她最重規矩,心中本能地對鐘璃生出一絲不喜來,只覺得,她有些不知輕重,皇上忘記禮數,給她端茶倒水也就算了,她什麽身份?竟還真喝了下去,也不怕折壽。
雖對她有些不喜,齊氏也不至于傻到表現出來,面上她始終挂着笑,将府裏的女眷一一介紹給了鐘璃。
鐘璃如今身份非同一般,自然沒人敢得罪她,一個個都表現得很熱絡。
一日下來,鐘璃多少有些累,回到皇宮後,她就回了毓慶宮,裴邢還有政務要忙,先回了乾清宮,她沐浴完,就躺下了,等到裴邢過來時,她早已睡熟。
少女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大紅褥子上,更襯得她紅唇雪膚,望着她帶着倦容的小臉,裴邢沒舍得喊醒她。
他輕手輕腳上了床,抱着她也閉上了眼,翌日清晨,鐘璃是被他折騰醒的,男人強悍有力的身軀覆了上來,壓得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
等他撒開手時,已過去一個時辰,天邊也泛起了魚肚白,被褥亂糟糟的,簡直沒法看,鐘璃自然睡不下去,她讓丫鬟備了水,簡單擦洗了一下,便穿上了衣服。
她收拾妥當時,裴邢依然懶洋洋靠在榻上,他銳利的眉眼柔和了下來,以往的慵懶勁兒又冒了出來。
鐘璃忍不住勸道:“皇上,您也起身吧,我讓丫鬟收拾一下床鋪。”
裴邢不僅不起,甚至還長臂一勾,将她擁入了懷中,鐘璃不得已,跪坐在了他懷中,下一刻,男人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鐘璃有些窘,又有些急,“您還沒夠嗎?”
裴邢自然沒夠,他想了她一年多,這才吃幾次,正是嘴饞的時候,哪裏會夠?
鐘璃父母皆亡,鎮北侯府和鐘府都算不上她的娘家,回門這一日,她哪裏都沒去,裴邢走後,她窩在毓慶宮睡了許久,下午才陪承兒玩了一會兒。
翌日是李洺倩和安翼的婚禮,天氣總算放了晴,屋頂上的雪也融化一部分,起床後,鐘璃就讓丫鬟将她提前備好的賀禮取了出來。
李洺倩愛收集各種玉雕,鐘璃給她送的是一座玉觀音,觀音素來有送子一說,也有祝她早生貴子之意。
可惜,她身在深宮,出門不便,鐘璃又檢查了一下玉觀音,見并無不妥,才讓丫鬟收起來,她對秋月道:“你親自往武安侯府走一趟吧,就說我不便出宮,就不去送她了,改日等她得閑時,再尋她過來說話。”
秋月恭敬應了下來。
裴邢尚未離開,他依舊懶洋洋靠在榻上,聽到她的輕嘆後,才想起,她與李洺倩好似關系還不錯,“想去送她一程?”
鐘璃聞言,不由一怔,眸中也閃過一絲驚喜,“妾身可以去嗎?”
裴邢自然不想讓她去,李洺然的親事尚未定下,說不準還惦記着她,裴邢不可能給李洺倩見她的機會。
掃到他臉上的神情後,鐘璃又不由有些失落。
裴邢撫摸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唇邊泛起一抹笑,“倒也不是不能去,你離近些。”
她成親時,李洺倩來得很早,特意送了她一程,輪到李洺倩成親,鐘璃自然也想送送她。
雖然清楚,他許是沒懷好意,鐘璃還是離近了一些,秋月很識趣,趕忙退了下去。
鐘璃剛靠近,裴邢就将她拉到了懷中,讓她坐在了他腿上,室內燒着地龍,他穿得單薄,鐘璃甚至能感受到他大腿上的溫度和緊繃的肌肉。
她呼吸不由一窒,別開了小臉,心中多少有些煩悶,只覺得他太能折騰,晚上來,早上也來,如今太陽已高高挂起,他竟還不安分。
難道他腦子裏,就只有這點事?
察覺出她的郁悶後,裴邢不由勾了下唇,他僅捏住她的下巴親了親她的唇,随即正色道:“喚聲夫君,讓我聽聽,就準你去。”
少女別扭得可愛,饒是在床上,也只喊皇上,被逼急了,才喊幾聲三叔,裴邢想聽一句夫君,想了好幾晚,卻一直沒能如願。
想起她喊夫君的場景,他不由有些心潮澎湃,骨節分明的大掌也來到她臉頰上,摸了摸她的小臉,“乖一些,嗯?只要你喊聲夫君,我就準你去。”
鐘璃心跳有些快,臉頰也火辣辣燒了起來,粉嫩嫩的唇,動了動,有些喊不出口,她也不知為何,好似喊出來後,他就不單單是皇上了一樣。
見她不肯開口,裴邢低頭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懲罰似的道:“喊聲夫君,就這麽難?”
鐘璃的耳朵十分怕癢,每次他咬她時,她都受不了,她身子不由輕顫了一下,連忙伸手捂住了耳朵,“皇上,您別這樣……”
裴邢偏不放過她,又咬了她一口,将少女咬得眼淚汪汪的,鐘璃忍不住躲了一下,小聲道:“妾身喊就是,您別這樣。”
裴邢總算停了下來,好以整暇地注視着她,他目光漆黑深邃,眸底深處好似藏着一簇火,讓鐘璃幾乎不敢與他對視,唯恐被他焚燒殆盡。
她紅唇動了動,磕磕巴巴喊了一聲,“夫、夫君。”
少女聲音低若蚊讷,喊完,一張臉也紅得幾欲滴血,她飛快站了起來,想要逃走。
裴邢卻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肢,眉眼中透着一絲壞笑,“聲兒太小,沒聽清。”
見他摟着她不撒手,鐘璃惡向膽邊生,伸手捶了他一下,裴邢忍不住笑出了聲,也沒再為難她,“行了,不逗你了,等傍晚我帶你去安國公府,讓你前去觀禮,你若想和她說體己話,就等他們喝完合卺酒,逗留個一刻鐘。”
裴邢此舉是為了,讓她盡量避開李洺然,能前去觀禮都是極好的,更何況還能說上體己話,鐘璃眸中一亮,面上染上一絲真切的笑,這才道謝,“謝皇上體恤。”
裴邢僅刮了下她的小臉。
鐘璃這才又想起一件正事,與他商量道:“前幾日,妾身與津兒說,等天晴了,讓他入宮,如今天已放晴,妾身讓人将他接入宮中,陪承兒玩一日吧。”
裴邢道:“這等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不必禀告我。”
鐘璃道了聲謝,随即便讓人将津兒請了過來。
顧津今年又拔高不少,他五官秀氣,身材瘦長,已經長成了小少年模樣,乍一瞧見他,承兒險些認不出來。
承兒心中最好的朋友便是津兒,饒是如今有了小香和小泉,津兒在他心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兩人說了幾句話,生疏感就徹底散去了,接下來一日,承兒都小尾巴似的一直黏在顧津身側。
鐘璃便也沒管他們。
裴邢出宮的事沒有聲張,只帶了幾個暗衛,就帶着她悄悄去了安國公府,他們來到安國公府時,府裏正熱鬧着,迎親的隊伍,才剛将新娘子迎進府邸。
裴邢帶着她走的側門,他與安翼交情不錯,自然也來過安國公府,守門的婆子也認識裴邢,瞧見裴邢出現在這裏時,婆子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忍不住可勁兒揉了一下眼睛。
她的動作,将鐘璃逗笑了,她忍不住笑了笑。
婆子這才注意到鐘璃,面前的女子,身姿綽約,面若芙蕖,美得恍若天仙下凡,婆子不曾見過鐘璃,一下就看呆了,眸中滿是驚豔。
饒是她是個老婦人,見她一直盯着鐘璃,裴邢也有些不悅,他輕咳了一聲,婆子這才回神,連忙跪了下來,“奴婢見過皇上,見過……”
說到鐘璃時,她有些卡殼,不知道面前這位美人是不是鐘璃。
裴邢道:“起來吧,朕和皇後過來的事,不必聲張。”
他說完,就牽住鐘璃入了安國公府,婆子自然不敢聲張,想了想她還是親自去禀告了一聲安老太太。
安老太太也沒料到,他們會來,驚喜過後,笑道:“皇上既說了不許聲張,你保密就行,下去吧。”
裴邢來過安國公府好幾次,駕輕就熟地帶着鐘璃,去了觀景閣,觀景閣根本沒人,待在這兒恰好能瞧見他們拜天地的場景。
鐘璃覺得還挺新奇的,看得很認真,裴邢卻沒什麽興致,目光大多落在她身上,還捏了捏她的小手,“冷嗎?”
鐘璃搖頭,出門時,他特意讓人給她拿了一件貂毛大氅,鐘璃身上暖烘烘的,手也不算涼。
等觀完禮,估摸着他們喝完合卺酒時,裴邢才帶着鐘璃從觀景閣出來,他帶着少女避開了人群,來到安三的婚房後,他才道:“我去讨杯喜酒喝,你自個進去吧,一會兒我來這兒尋你。”
鐘璃微微颔首。
她已經迫不及待走進了院中,因有珞瑜護着她,裴邢倒也沒再管她,放心去了前院。
院中的陪嫁丫鬟,自然認識鐘璃,見她來了,丫鬟們趕忙跪了下來,鐘璃笑道:“起來吧,不必聲張,我進去見見你們家小姐。”
裴邢昨日已下旨将她封為了皇後,因臨近過年,封後大典,放在了年後。
見她竟肯纡尊降貴地探望自家姑娘,丫鬟們皆萬分歡喜,趕忙将鐘璃迎進了婚房內。
李洺倩一張小臉紅撲撲的,正暈乎乎坐在榻上,回憶安翼那張俊臉,掃見鐘璃時,她還以為在做夢,忍不住捏了捏大腿。
下一刻,她就疼得彈跳了起來,眸中也溢滿了歡喜,“璃姐姐!你怎麽來了?”
喊完,她就敲了一下自己的嘴,笑道:“瞧我,現在應該喊皇後娘娘,您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她欣喜地将鐘璃拉到了榻上,将丫鬟屏退了下去。
鐘璃笑道:“我早來了,剛剛還在一側,親眼看着你們拜的天地,怎麽樣?對安世子是不是很滿意?”
她嗔了鐘璃一眼,随即才嬌羞地抿了下唇,也沒藏着掖着,“生得确實俊美,就沖他這張臉,我嫁得就不虧,別只說我,您和皇上怎麽樣?婚後過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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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這般美,李洺倩自然不擔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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