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吃味(三章合一) (1)

裴邢每次親吻起來都沒完沒了, 鐘璃被他親得渾身發軟,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腰。

清楚她臉皮薄,裴邢也沒好胡來, 抱着她說了會兒話,“明日就恢複了早朝, 屆時我肯定比較忙, 你這邊若遇到什麽棘手之事,就直接去乾清宮尋我。”

鐘璃颔首。

裴邢繼續道:“聽說你要将身邊的丫鬟放出宮?”

“是, 夏荷年齡不小了, 與青松情投意合, 妾身便打算讓他們擇日完婚。”

鐘璃已經讓青葉幫着尋了一處兩進的宅子, 當作送給小兩口的婚房, 張媽媽也已經派了媒人,正式提了親, 婚期定在二月底, 左右不過兩個月。

裴邢道:“她再一走,你身邊的人更少了,封後大典即将來臨,你身邊怎麽也該有個鳳儀女官, 下午我讓管事姑姑過來一趟, 你先選選人, 如今這位女官曾伺候過先皇後, 你若瞧着她順眼就留下, 不順眼就選旁的女官,可以直接提拔上來。”

鐘璃沒料到他率先想到了此事,“那妾身就先謝過皇上。”

能來到她跟前的人,基本都被篩查過, 大多本就是裴邢的人,足夠忠心,剩下的則是些小宮女,目前在尚食、尚儀等局當差,被帶來的這幾個小宮女,基本都心思通透、忠厚本分。

下午,掌事姑姑便帶着一衆女官和宮女來了坤寧宮,任鐘璃挑選,鐘璃一一與她們聊了幾句,最後提拔了一個鳳儀女官,調選了四個小宮女。

不出裴邢所料,她選的宮女皆是身份簡單,不曾效忠過旁人的,這類宮女,但凡她用的好,日後便可對她死心踏地。

鳳儀女官則是鐘璃親手提拔上來的,這位女官才二十多歲,出自安國公府的旁支,是安翼族叔的一位女兒,名喚安漣,她如今在慈寧宮伺候。

她初到慈寧宮時,太後尚未駕鶴西去,她能被太後的人選走,足以說明她的能幹,可惜她來到慈寧宮沒多久,太後便已故去,她如今是正六品主管宮女,雖言行得體,慧心巧思,按資歷本不夠勝任從四品鳳儀女官,鐘璃之所以提拔她,不單單是欣賞她,更因為她與安國公府,有沾親帶故的關系。

鐘璃與李洺倩交好,與安國公府的老太太關系也不錯,最重要的一點是,國公府的兩位姑娘皆已成親,日後不可能入宮,安國公府就算不會成為她的盟友,也絕不會背地裏捅她刀子,這位女官她可以放心栽培。

安漣是個聰明人,早在裴邢下旨将鐘璃冊封為皇後時,她就聽人說過她與李洺倩的淵源,當時她就動了來皇後娘娘身側伺候的想法,她萬萬沒料到,皇後娘娘竟是直接,将她提拔成了鳳儀女官。

她趕忙跪下謝了恩,“奴婢日後,定當竭盡全力伺候好皇後娘娘。”

鐘璃笑着讓秋月将她扶了起來,笑道:“不必動辄下跪,這是夏荷和秋月,一直在我跟前伺候,日後你與她們分工管理好毓慶宮就行。”

她在毓慶宮自然住不久,用不了幾日就會搬到坤寧宮,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安漣心中湧起一股豪氣,她性情穩重,很快就将這份激動壓了下去,笑着向秋月和夏荷問了好。

待選好女官和宮女,鐘璃才讓夏荷将管事姑姑送走,她這才繼續思索福佑堂的事。

自古以來,出現過不少殺嬰、棄嬰之事,秦國便明确規定過,殺嬰瞞報戶籍者乃重罪,前朝也曾頒布過類似律法,棄嬰者同樣屬于犯罪。

鐘璃思索了片刻,讓府裏的護衛去了福佑堂,令其隐匿在暗處,但凡瞧見有丢棄嬰兒的,就直接抓去官府。

晚上她又與裴邢商量了一下此事。

翌日清晨,裴邢便下了旨,讓官員重視起此事,“棄嬰者當律治罪”、“知情不救阻者,也當律治罪”,“家裏實在貧困,養不起孩子的,可以向理正反應,情況若屬實,可上報官府,官府會發放補貼或減免賦稅”,“有願意領養棄嬰者,官府每月會發放文錢和糧食”等。

這事自然引起了轟動,不論是發放補貼還是減免賦稅,對真正貧苦的百姓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得知此舉,是皇後娘娘提議的後,一時間,文人們忍不住揮灑筆墨,歌頌了此事。

官府多少有些愁,國庫虧空,上面能撥的銀子有限,他們自然不好做,好在福佑堂和衆位貴婦們紛紛捐獻了不少銀子,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不知不覺就到了封後大典這一日,封後大典的吉日是年前定下的,諸司早就已着手準備。冊封前一日,官員們要告祭天、地等,裴邢親臨奉先殿行禮,宣告冊立之事。

鐘璃前三日便在齋戒沐浴,為冊封儀式做準備。

冊封這一日,她一早就穿了祭服,戴九龍四鳳冠,瞧着莊重又肅穆。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各部便開始有條不紊地負責着自己的事,皇後儀駕也陳設在宮階下及宮門外,待全部準備妥當,使者便敲響了鐘鼓,三聲過後,文武百官便與身着祭服的裴邢進了奉天殿。

旋即,銮儀衛官贊“鳴鞭”,“慶平之章”也随之奏起,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着,鐘璃走出閣樓,面朝南,立在大殿中時,手心不自覺出滿了汗,好在她早就練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領,饒是此刻,依舊落落大方。

全程鐘璃都神情肅穆,舉止端莊,最後,需行六肅三跪三拜禮,待冊立禮成時,鐘璃後背都出了一層薄汗。

她也正式入住坤寧宮,禮畢,回到寝宮休息時,秋月和夏荷,服侍她沐浴了一番,秋月格外興奮,語氣都不自覺雀躍了幾分,“主子打今日起,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她的語氣,與有榮焉,鐘璃失笑搖了搖頭。她确實位居高位了不假,可日後伴随的風險和責任,也多了數倍,她必須更加謹言慎行,鐘璃又敲打了她們一句,“在我跟前,你們可以随意些,出門在外,代表的就是坤寧宮,不論做什麽事,皆要三思而後行。”

兩個丫鬟神情都很鄭重,“主子放心吧,奴婢定不會給您丢臉。”

她們兩行事一向穩妥,鐘璃自然放心,不過該有的敲打也不能完全省掉,這既是在提醒她們,也是鐘璃自省的過程。

搬到坤寧宮後,離裴邢近了許多,坤寧宮就在乾清宮後面,打乾清宮出來,走幾步就能瞧見她,裴邢高興了,承兒卻不由嘟起了小嘴,好在有小泉陪着他,就算姐姐不哄他睡覺,他也能睡着。

鐘璃有意培養他的獨立,他心智雖只有四五歲,實際年齡卻已十歲,想讓他盡快成長起來,就不能讓他太過依賴自己。

承兒悶悶不樂一晚,第二日又變成了那個神采飛揚的小家夥。每日起床,他都喜歡跟小泉比賽穿衣速度,小泉以前還會刻意讓着他,如今已無需讓着,兩人皆是拼盡全力收拾自己,贏的那一方,還能得到來自對方的獎勵。

他們倆最近都有贏有輸,每日起床時,贏的那一方,都開心得不得了。該用膳時,鐘璃派了小太監前去喊了一下他們,毓慶宮離坤寧宮不算遠,小孩們也都愛運動,跑來用膳,根本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他們也喜歡跟鐘璃一起吃,用完早膳,他們便回去聽夫子授課去了,如今幾人的課程被安排得滿當當的,上午學《三字經》、《弟子規》、《幼學瓊林》等,下午則習武,學騎射,每日也就晚上能玩。

承兒原本還有些坐不住,覺得枯燥,瞧見小香姐姐和小泉弟弟皆很勤奮,他也被帶動了起來,不知不覺就适應了這種強度。

時間一點點流逝着,天氣也逐漸沒那麽冷了,轉眼就到了上元節,最近幾日,鐘璃都老實待在坤寧宮,這段時間,裴邢很忙,白天根本沒功夫過來,這自然給鐘璃減不少壓力,她甚至巴不得他再忙一些,最好來了坤寧宮後,累得倒頭就睡。

可惜上元節時,不僅大臣們休沐,他也無需處理政務,他一整個上午都賴在坤寧宮,鐘璃無比慶幸昨日來了小日子,不必再挖空心思與他周旋。

“肚子疼嗎?”見她懶洋洋靠在榻上,裴邢伸手摸了摸她瓷白的臉頰。

鐘璃搖頭,她之前特意喝藥調理過,身體虧損狀況已有所好轉,這幾次來月事時,都沒再痛經過,上一世,她每次來月事,都痛得死去活來,這一世,真的幸福了太多。

鐘璃本該知足,可想起去年上元節,她帶着孩子們,去街上游玩的場景,她眸中又不自覺添了一絲落寞,困于深宮,當真是沒有半分自由。

裴邢自然瞧見了少女眸中的黯然,他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眉眼,沒說話,片刻後,他便站了起來,低聲對鐘璃道:“我還有些事要忙,你既來了月事,就好好歇息。”

鐘璃乖巧颔首。

裴邢徑直回了乾清宮,随即就将大總管喊了進來,這位大總管是他剛提拔上來的,裴邢吩咐道:“你吩咐下去,讓人采買一些燈籠,選一些千奇百怪,巧奪天工的,晚上我要在宮裏舉辦賞燈宴。”

大總管有些驚訝,往年先皇舉辦賞燈宴時,會提前好幾日吩咐下來,如今距離夜晚僅有幾個時辰而已,他自然不敢詢問,皇上為何才興起這個念頭。

他在心中想了一下能調動的人手,承諾道:“皇上放心,老奴這就吩咐下去,今日必定辦得熱熱鬧鬧,轟轟烈烈的。”

他說完,就要退下,裴邢卻攔住了他,清楚鐘璃肯定不希望辦得太奢華,“等一下,熱鬧可以,規模不必太大,将燈盞布置在禦花園就行,多讓人盯着點,勿要走水。”

禦花園面積談不上大,只在禦花園布置,自然能省不少人力和物力,大總管聞言松口氣。

他退下後,裴邢又悄悄将秋月喊了過來,詢問了一下鐘璃都是與哪位女子關系不錯。

秋月膽子大,雖怵他,卻不似旁的宮女,瞧見他時,話都說不利索,她思忖了一下,便一一說了出來。

問完,裴邢擺擺手,讓她退了下去。旋即,提筆寫了邀請函,他不似她顧忌那般多,純粹将賞燈宴,當成了讓她放松的活動,只邀請了鄭氏、二太太、李洺倩、鄭菲淩,以及鎮北侯府的二姑娘顧知慧、鐘府的二表姐,邀請函最後,還寫了勿要聲張四個字。

他的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頗為大氣。這幾人得知黃公公送了邀請函過來時,一個個皆有些驚訝,她們展開看了一下,一眼就瞧出了這字跡出自男子。

幾人驚疑不定時,黃公公笑着一一解釋了一下,“是皇上怕皇後娘娘,覺得煩悶,才邀了你們前去作陪,皇後娘娘并不清楚此事,幾位也勿要聲張,以免旁的貴人得知此事後,會心存芥蒂。”

畢竟,裴邢一個皇親國戚都沒邀請。若被她們知曉了此事,難免會多想,裴邢只想讓她放松一下而已。

這幾人皆清楚利害關系,自然不敢聲張,鄭氏和二太太已然成了當家主母,連自個夫君都沒告訴,悄悄備的馬車。

至于李洺倩等人只與長輩說了此事,還交代了務必保密的事。

鄭菲淩已懷胎六月,肚子已然很大,見皇上竟也邀請了她,她多少有些驚訝。

她的夫君李徵今晚也在府裏,待黃公公走後,李徵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男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逸如竹,眉頭卻蹙了起來,他忍不住低聲道:“你的身體……若不然,我親自入宮請罪,就說你身體不适,今晚你別去了。”

他是李閣老的嫡長孫,皇上理應會給他這個面子。

鄭菲淩唇邊不自覺泛起一絲笑,“你呀!這才六個月,又不是明日就要生了!我真沒事,你也不必如此緊張,姑母懷我表妹時,還參加過兩次宮宴呢,懷孕後期本就該多走動,這樣反而利于生産,何況皇後娘娘,溫柔敦厚、體貼入微,肯定會時不時讓我歇息,夫君不必擔心。”

李徵仍舊擔憂地看着她,鄭菲淩一張臉不自覺有些發燙,只覺得能遇到他,當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鐘璃下午又睡了一覺,秋月和夏荷特意沒喊她,待她醒來時,已暮色四合,她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只覺得神清氣爽,“怎麽沒喊我?”

睡這麽久,晚上肯定難以入睡。

秋月神秘一笑,并未将這個驚喜告訴她,秋月原本也不知曉這事,直到下午秋葉鬼鬼祟祟來了坤寧宮。

承兒今日也無需上課,小家夥們僅午休了一會兒,就想去禦花園玩,秋葉帶他們過去時,才發現小太監正在布置燈盞。得知這賞燈宴是皇上為皇後娘娘舉辦的後,她便有些喜出望外,很是為自家主子高興,這不,幹脆偷偷将好消息分享給了秋月和夏荷。

鐘璃只覺得她們有些怪怪的,她也沒多想,先問了問承兒的情況。

秋月笑道:“小少爺下午去禦花園玩了一會兒,玩完來了一趟,得知您在休息,他們又去旁處玩去了。”

今日是上巳節,他們難得休沐,鐘璃也希望他們能放松放松,聞言笑道:“等會兒将他們喊來吧,用完晚膳,我陪他們玩一會兒。”

秋月應了下來。

幾個小家夥很快就來了坤寧宮,他們臉上竟也神神秘秘的,害得鐘璃一時摸不着頭腦。直到晚上,等李洺倩入宮時,鐘璃才得知,裴邢做了什麽。

裴邢一下午都沒來,只在晚膳時,露了一下面,用完晚膳,他便離開了,以為他是太忙,鐘璃也不曾多想,豈料,他竟幫她邀了友人。

鐘璃也不知為何,這一刻,鼻子無端有些發酸,上一次這般感動,已是好幾年前的事,當時,是她十歲生辰,母親不僅親手為她做了一身衣服,還下廚給她做了許多好吃的。

瞧見她略顯震驚的模樣,李洺倩俏皮地眨了眨眼,“皇上不會一直瞞着你吧?”

鐘璃笑着颔首。

李洺倩忍不住感慨道:“皇上對您真好。”

她臉上也洋溢着笑,可見,跟安翼相處的也不錯,兩人剛說了兩句話,鄭氏和周氏等人也相繼過來了,瞧見鄭菲淩時,鐘璃有些驚訝,忍不住道:“皇上也是,竟連鄭姐姐也一并邀請了,你如今月份已大,哪裏适合參加賞燈宴。”

懷孕期間,鄭菲淩胃口好了不少,臉上如今都有了肉,她笑得一如既往地溫婉動人,“越到後期,我越要多動才行,我在府裏都要悶壞了,多虧皇上邀請了我,我才能出來透透氣。”

鐘璃喜歡跟她們相處,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笑。

這幾人,她也就跟舅舅家這位表姐聊不來,表姐性子很悶,實在是個不愛說話的,裴邢之所以邀她來,也是看在鐘隐的面子上。

鐘璃帶着他們一道去了禦花園。

天已逐漸黑了下來,宮內卻燈火通明,怕鄭菲淩走路會累着,鐘璃還特意讓人擡了步攆,鄭菲淩被她硬是安排到了步攆上。

鄭菲淩心中暖暖的,再三謝恩。

承兒幾個小家夥也一并來了禦花園,遠遠的,他們就瞧見了一盞盞璀璨奪目的燈盞,燈籠又多又亮,将整個天際都襯成了暖黃色。

承兒驚嘆地長大了嘴巴,明明下午瞧見時,還沒什麽感覺,一到晚上,竟美成這樣,他興奮地牽住小泉和小香的手,率先朝禦花園跑了去。

清楚他們身側跟着淩九,鐘璃也沒太擔心,由他們去了,她則帶着李洺倩等人慢悠悠走了過去。

置身其中時,更能感受到這璀璨的燈火,帶來的震撼,每一盞燈籠都漂亮極了,有栩栩如生的虎豹燈,有千嬌百媚的牡丹燈,每一盞燈,都做工精細,獨具匠心,當真讓人目眩神搖,應接不暇。

不僅承兒、李洺倩賞玩得很開心,連鄭氏和二太太這般年齡的人,都覺得嘆為觀止。

二太太還忍不住笑着打趣了鐘璃一句,“皇上能有這份心,當真是您的福氣。”

鐘璃臉頰有些熱,笑道:“我也沒料到,他竟會将你們幾人邀請來。”

鐘璃唇邊的笑都不自覺多了一些。

她對鄭菲淩格外照顧,期間,還帶着她在亭子裏休息了兩次,宮女們很貼心,清楚她們肯定會累,一早就備了貂毛坐墊以及糕點一類的小吃。

鐘璃笑着與鄭菲淩聊了聊她肚子裏的孩子,提起孩子,鄭菲淩眉宇間全是笑,神情也很是溫柔。

李洺倩也累了,笑着湊了過來,見她們在聊孩子,她臉上添了一絲郁悶,“怎麽你們也在說孩子?剛剛母親還拉着我問,可有嘔吐、乏力等症狀,這才剛成親不足一個月,哪兒那麽快!我還想輕松個一年呢。”

她無意識皺了皺鼻子。

鄭菲淩和鐘璃皆忍不住彎了彎唇。幾個人說了說話,不知不覺夜色已深,鐘璃怕鄭菲淩懷着身子,容易疲倦,也不好多留她們,笑道:“待你産後,咱們再聚。”

承兒等人也玩累了,鐘璃讓秋葉将他們帶了回去。

将衆人送走後,鐘璃才回坤寧宮,她回來時,才發現裴邢竟已經來了,他已沐浴完畢,僅着一身月白色裏衣,懶洋洋斜靠在床頭。

男人身姿修長,姿态慵懶,瞧見她時,唇邊才露出一抹笑,“怎麽沒多玩會兒?”

他這句話,勝似無數甜言蜜語,鐘璃也不知為何,鼻子又莫名有些發酸,她緩步走到了他跟前,這一刻,因入宮而産生的憋悶都消散了一些。

她在他跟前坐了下來,忍不住彎了彎唇,“妾身怕皇上一個人無聊,就早點散場了,謝皇上今日的張羅,讓您費心了。”

裴邢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能換來你真心一笑,就值得。”

鐘璃沒再說話,忍不住将腦袋埋在了他肩膀上,裴邢一顆心軟成了一團,攬住了少女瘦小的肩頭,低聲與她道:“三月份使者團會入宮,皆時少不得要你跟着操勞,過段時間我會派來一位女官協助你,你若用得不稱心,盡管跟我說。”

鐘璃颔首,忍不住道:“後宮的事我會處理好,皇上不必擔憂,您只操心朝堂上的事就行。”

裴邢只覺得今日這一步棋走對了,他唇邊挑起一抹笑,有意逗她,“心疼了?”

鐘璃扭過頭,沒再理他。

下一刻就被男人勾住了腰肢,他伸手将她抱到了腿上,其中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腦袋,溫熱的唇落在了她唇角,“璃兒,我們打個賭可好?”

他火熱的呼吸皆灑在她唇上,鐘璃心髒跳得有些快,忍不住偏開了腦袋,“什麽賭?”

他低聲道:“三年內,我會讓你真心傾慕于我。”

他笑得篤定又自信,鐘璃怔了一下,不太喜歡他篤定的态度,“不打。”

三年足以發生很多事,說不準他已佳麗三千,不管她是贏是輸,都不是什麽好事。

裴邢笑了笑,也沒勉強。

時間緩慢行走着,不知不覺就迎來了二月份,這一個月,前朝自然發生不少事。

如今大臣們又在催裴邢選秀,他們這下學聰明了,只說全國各地,定然有不少蕙質蘭心的女子,就算裴邢不打算選妃嫔,也該選一些宮女。

畢竟,前段時間,安王入宮時,或多或少損失了一部分宮女,有些是不長眼想打探消息,結果丢了小命,有的則是趁亂逃出了皇宮,還有的是随着妃嫔、公主們出了宮。

如今宮裏正是缺人的時候,裴邢思忖了片刻,道:“三月使者團要入宮,确實需要不少宮女,那就吩咐下去吧,不必大張旗鼓,也無需各地送來女子,直接去街上采買三十個忠厚本分的即可。”

往年選秀時,各路人馬會物色五千名女子,這些女子會進過層層篩選,最後選出三百人,這三百位女子會留在宮中生活一段時間,然後會由專人考察其性情等,從中選出幾十位,作為宮女或皇上的嫔妃。

見裴邢竟如此說,大臣們不由擰眉,其中一個老臣,頂着壓力站了出來,勸谏道:“皇上,街上魚龍混雜,什麽人皆有,去街上采買,難免會混入刺客,望皇上三思而後行。”

裴邢有些煩,“那就去京郊鄉下,選三十位家世清白的農婦之女,忠厚老實、識字者優先,今日就到這裏吧。”

說罷,他就站了起來。

他走後,大臣們不由有些面面相觑,他性情孤傲,獨斷專行,官員們不敢跟他硬碰硬,才提出的選宮女,本想着等美人入宮後,總會有幾個他喜歡的,屆時就算旁人攔着,他肯定也想封妃。

誰料他竟如此行事。

農婦之女,豈可為妃?他等于直接杜絕了選妃嫔的可能。

大臣們自然希望他廣納後宮,獨寵一人,不管在哪個朝代,都絕非好事,就算鐘璃是皇後,如今她膝下并無子嗣,一旦裴邢出個什麽意外,就要面臨後繼無人,生在皇家開枝散葉,本就是他的職責。

大臣們左思右想,心中逐漸有了主意。

裴邢來到坤寧宮時,才被告知,鐘歡竟是入了宮,他蹙了下眉,只得先回了乾清宮。

鐘歡此刻才剛到坤寧宮。

鐘璃本不欲見她,誰料,她竟是在宮門口跪了下來,她畢竟是舅舅唯一的嫡女,鐘璃想了想,幹脆讓秋月将她接了進來。

鐘歡一進坤寧宮,就攥住了鐘璃的手,哭道:“表妹,求你救救囡囡吧!”

鳳儀女官出聲呵斥道:“大膽,見了皇後娘娘,還不趕緊行禮!”

安漣氣勢很足,鐘歡聞言,不由打了個激靈,這才意識到,她理應行禮,她趕忙跪了下來,行了一禮,才道:“求皇後娘娘救救我的小囡囡。”

鐘璃本以為,她此刻入宮,是為了給自己謀福利,見她神情憔悴,眸中的擔憂也并非出于僞裝,鐘璃才讓秋月将她扶了起來,讓人給她搬了椅子,“表姐坐下說,小囡囡怎麽了?是生病了?還是遇到了什麽事?”

鐘歡拘謹地坐了下來,哽咽道:“她從前日就開始起熱,許是患了風寒,一直高熱不退,我請了好幾個大夫她也不見好,她才這般小,再這麽燒下去,說不得會燒壞腦袋,我實在沒法子了,就求到了您跟前,想請太醫院的太醫,為她診治一番。”

鐘璃自然清楚高燒不退有多難纏,不管鐘歡性子如何,孩子總是無辜的,鐘璃對身側的小宮女道:“你去太醫院,将李太醫請來吧。”

之前宮裏小皇子、小公主生病時,都是李太醫為他們醫治,他最擅長的便是為孩子診治。

鐘歡也聽過李太醫的大名,見鐘璃并未趁此刁難她,鐘歡眸中閃過一絲感激,趕忙起身鞠了一躬,“謝皇後娘娘體恤!”

自打鐘璃嫁給裴邢後,鐘歡就好生體會了一番何為人情冷暖,以往對她和女兒不上心的,都巴結上了她,可好景不長,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丫鬟,将她們母子得罪的鐘璃事宣揚了出去,打那日起,她門口再次變得冷清起來。

婆婆對她也很不滿意,一是怪她管不住夫君,害他染上賭瘾,二是嫌她生了女兒,遲遲沒能懷上二胎,三則怨她得罪了鐘璃。

這次女兒生病,婆婆竟是連問都不問,只一味埋怨她,鐘歡徹底寒了心,望着女兒病恹恹的小臉,她甚至起了輕生的念頭,想着女兒若是不幸早夭,她也不活了,可她的小囡囡才那麽一點大,她哪裏舍得放棄她。

她如今是真心感激鐘璃,哽咽道:“您好心有好報,以後定然能阖家興旺,平安喜樂,不像我如今家不成家,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眸中滿是哀切,鐘璃不由怔了一下,印象中的表姐總是盛氣淩人、不可一世,何時這般落魄過?

想起她夫君賭博的事,鐘璃忍不住道:“表姐夫又賭博了?”

鐘歡苦澀一笑,“他已染上賭瘾,想戒掉談何容易,他如今根本就不管家裏的死活,我的嫁妝也全被他掏空了,如今還欠了小姑子幾千兩。”

說到最後一句,她才意識到不妥,畢竟當初,找鐘璃借錢時,鐘璃根本不肯借給她,她神情一時有些讪讪的,面上也帶了一絲膽怯。

說話間,李太醫匆匆趕了過來,鐘璃也沒再問旁的,只道:“你先帶着他回去為小囡囡診治吧,孩子的病最要緊。”

鐘歡又連忙謝了恩,給鐘璃磕了個頭,才匆匆帶着李太醫離開。

秋月不由嘆口氣,忍不住感慨道:“之前多嬌蠻一個人,現在竟是變成這副模樣,也不知是不是報應。”

她剛說完,就被自家主子瞪了一眼,秋月連忙閉了嘴。

想起她夫君賭博的事,鐘璃不由嘆口氣,其實這事,說起來,也是她連累了他,她這位表姐夫純粹是被顧知雅的人領上了歪路,鐘璃當初不肯借她錢,主要是篤定鐘歡手中有銀子,誰料此刻,她竟混得這般慘。

思及此事,鐘璃又不由想起了顧知雅,她在廣西時,就一直讓人留意着顧知雅的事,她本想利用玄清,來個借刀殺人,讓顧知雅自食惡果,誰料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顧知雅回了封地沒多久,她曾經做過的另一樁醜事,就被人抖了出來。

她竟是殘害過英王世子的子嗣。

英王世子得知此事後,自是勃然大怒,念她是兩個孩子的生母,又是鎮北侯的嫡女,他才留她一命,但他卻廢了她的正妃之位,将其關到了莊子上,兩個孩子也交給了他的母妃,根本不準孩子們見她。

顧知雅哪裏受得了,刺激之下,人也變得瘋瘋癫癫的。

她如今雖已自食惡果,她做下的惡事,卻影響着許多人,承兒白白耽誤那麽多年暫且不提,連鐘歡也受到了她的影響。

鐘璃不由嘆口氣,仔細說起來,小時候,鐘歡對她的欺負,不外乎言語上的攻擊,究其原因,也是怪她搶走了舅舅的寵愛。

她純粹是被舅母慣壞了,才目中無人,任性刁蠻,雖自私自大,做過的壞事并不多,遠不如顧知雅和顧知晴歹毒。

她畢竟是舅舅唯一的嫡女,如今過成這樣,舅舅也必然不好受,鐘璃想了想,幹脆給青葉去了一封信,讓他尋幾個打手,盯着點她這個表姐夫。

鐘璃見過他兩次,他是趙府嫡次子,本身也算一表人才,舅舅對他還挺滿意的,顧知雅的人之所以能誘他染上賭瘾,其實也跟他科考落榜,抑郁不得志有關。

他若能走出來,再沉澱三年,未必不能金榜題名。

鐘璃清楚染上賭瘾的人,想戒掉其實很難,她只好借住外力,讓這些打手留意着他,日後他若再去賭博,進一次賭場就打他一次,直到将他打得再也不敢進賭場為止。

她特意叮囑了一下,讓他們揍人時,只打疼痛之地,別真正傷了他。

李太醫是位有真才實學的,他随着鐘歡回府後,就為小囡囡診治了一番,随即開了一個方子,按他的方子,喝完藥後,小囡囡竟真退了燒。

鐘歡抱着女兒忍不住大哭了一場,她本想入宮謝恩,又怕給鐘璃留下巴結她的印象,經歷過這麽多事後,她看盡了人情冷暖,人也穩重不少,左思右想,她幹脆讓人将她親手采摘的菊花包了起來,當做謝禮,讓人給鐘璃送了去。

鐘璃收到謝禮時,再次怔了一下,畢竟,她最愛喝的便是菊花茶,沒料到,表姐竟是知道她的喜好。

鐘璃讓人收了起來,她與鐘歡一直談不上要好,以前不會,日後也不會有太多交集,維持住如今的狀态即可,從李太醫那兒得知小囡囡退燒後,鐘璃就沒再過問她的事。

安國公府,李洺倩一直盼着自家夫君的歸來,得知他總算回府後,她就巴巴備了一碗燕窩粥,親自送去了前院。

安翼對這個小嬌妻,還算滿意,見小姑娘開開心心地走來時,他唇邊溢出一絲笑,好話張嘴就來,“辛苦倩兒了,怎麽自己端了過來?這等粗活交給丫鬟就行,萬一累着了,還不是讓為夫心疼?”

說話間,他就親自接住燕窩放在了書桌上,他壓根就不喜歡這黏糊糊的東西,最近她卻很熱衷給他送燕窩,安翼如今一想起燕窩味,就忍不住想逃跑,對上小姑娘亮晶晶的雙眸後,逃跑的心思才散了大半。

李洺倩小臉紅撲撲的,心中格外熨帖,笑道:“夫君當差這麽辛苦,我只是幫你端個燕窩而已,一點都不累,夫君快趁熱吃吧。”

安翼心中叫苦不疊,打算禍水東引,畢竟朋友就是拿來坑的,“等會兒再吃不遲,眼下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與你說。”

李洺倩眨了眨眼,十分配合地問道:“什麽事?”

安翼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小姑娘往懷裏摟了摟,才湊到她耳旁,小聲道:“今日戶部的官員奏報皇上,提了選秀之事,皇上如今已應了下來,他雖不想選妃,架不住大臣們胡亂出主意,依我看,宮裏只怕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你尋個時間,提醒一下皇後娘娘,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李洺倩白嫩嫩的包子臉,瞬間皺了起來,“什麽?皇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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