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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的天冷得刺骨,林予剛回到院子,外面就飄起了細雪。
林舒正巧撐着傘要往外走,見她回來,便又退了回去,一邊收傘一邊說:“想着你這個時候該回來了,正想去接你呢。”
火爐燒着,上面的茶壺滋滋的跑着熱氣,将整個屋子烘得暖乎乎的。
林舒的肚子越來越大,走路的時候習慣性托着,林予扶着她到爐邊坐下,笑道:“大姐,你自己當心着點便是,這大冷天的就不用來接我了。”
“這不是看着下雪了嘛。”林舒不甚在意地笑笑,順手斟着茶,望着窗外的飛雪,像是無意感嘆又像是試探地道:“林給這都走幾天了,該回來了吧。”
果不其然,她這話一出,就見林予端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
但只愣了一瞬,又鎮定自若地将茶杯送到嘴邊,淺酌一口,滾燙的茶水入口,周身的寒氣都在這瞬間被驅散。
她道:“可能是找到家人了吧,興許以後就不回來了。”
這段時間林給經常消失,時而一兩天,時而三五天,但每次臨走前,他都會與林予說他會回來,最後也的确回來了,于是對于他時不時的消失,林予也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就算有人問起,她也會說是自己讓他去辦事去了。
以至于林舒也沒在意,但這次不同以往,林給足足離開了半月,如今仍不見蹤影,她不免有些擔心了。
林舒對林給談不上什麽擔憂,她真正擔心的是林予。可能林予自己并沒有察覺,但所謂旁觀者清,她這個旁觀者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這半月裏,她時常看到林予一個人靜坐着發呆,手裏拿着林給用竹子給她做的小玩意,就昨日,吃飯時,林全随口提了一句自己的手藝不如林給,她就見林予望着那道林給的拿手菜,眼神都暗了。
林舒嘆了口氣,握上林予的手,語重心長道:“幺妹,你對林予當真是半分男女之情都不曾有?”
“我……”
林予遲疑了,以往林舒也問過她這個問題,當時怎麽回答來着。
那會兒,她就當聽了個笑話,笑着說:“我對他怎麽可能有男女之情,他同我而言就像是你和爹他們與我而言一樣,都是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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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她竟然沒有那勇氣理直氣壯地将這句話再說出口。
不光林舒看得明白,其實她自己也有所感覺。一開始,她沒當回事,要知道就算是養在身邊的狗,時間長了都會産生一種依賴,更何況是林給這麽活生生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對她無微不至,無條件偏袒縱容,已經不知不覺中滲入了她的生活,成了她在這個世界最為依賴也是唯一依賴的人。
雖說在這方面她是遲鈍的,但她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這場雪下得不大,卻下得持久,一直持續到臘月。
要過年了,鎮上越發鬧熱起來,溪水村也不例外,各家外出養家糊口的男人都從各地回來了,殺豬的殺豬,備年貨備年貨,這陣的溪水村可謂是鬧熱非凡。
林家也在籌備着過年,因着家裏沒有喂豬,林全一大早就去村裏殺豬的人家買了十斤肉回來,準備用來熏臘肉 ,路上碰到難得回來的林捷,便一道回來了。
林予這算是第二回見林捷,上次是分家,就她一人回來,這次卻帶着一小男孩,白白嫩嫩的,嘴也甜,蠻讨人喜歡的。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有過年回娘家的習俗,就在林捷回來前一天,李惠也回娘家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那架勢簡直恨不得把林家都給搬回娘家去。
但看林家這一群人都見怪不怪,想來是李惠的常規操作了。
這段時間她跟李惠還算和諧,反正李惠再見到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張口就來,也沒有再提強制要求林舒回王家的事了,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林予知道,李惠并沒有妥協,雖然她表面上不鹹不淡的,就是不知道心裏在憋着什麽勁。林予也懶得去揣測,正好現在她走了,也省得大過年的鬧不愉快。
其他人都在竈房處理剛才林全帶回來的肉,林捷的兒子只有三歲,小蘿蔔頭一個,裹得跟個球似的,見自己的娘親在忙,也沒去搗亂,纏着林予玩。
說來好笑,這小家夥見着她就笑得眯眼,牙都沒長齊,咧嘴一笑就看到一口牙龈,怪可愛的。
小孩踩着雪,吭哧吭哧地朝她跑來,誰知還差最後一步的時候,腳下一滑,一頭栽她腿上了。
孩子被吓得不輕,林予也着實吓了一跳,趕緊把他抱起來。
許是摔懵了,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小孩愣了一下,接着小嘴一癟,金豆子說掉就掉,“哇哇哇”地哭着。
林予沒有哄孩子的經驗,手忙腳亂地給他抹着淚,又怕手涼冷着他,換成了用袖子擦。
“別哭了啊,就輕輕摔了一下,不疼的,你可是男子漢。”
林舒聞聲從屋裏出來,聽她這麽哄孩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幺妹,你這麽說,他又得哭了。”
“大姐。”
李予站起身來叫了一聲,林舒從身後拿出一顆糖,朝她笑了笑,把糖遞給了小孩,溫聲說:“咱俊俊乖,不哭了。”
果然是要當娘的人了,渾身都散發着母性光輝,讓小孩有種無形的親近感,一下就不哭了。
小孩子拿着糖一邊玩雪去了,林舒走到她身邊問道:“你一個人站外邊想什麽呢?”
林予看着那小團子在雪地裏打滾,笑了笑,回道:“想花田和魚塘的事呢,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是時候擴展業務了。”
林舒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也大致知曉了她又有什麽新鮮點子了,笑着低下了頭。只是在林予沒有看到的地方,她的眼裏有一絲悲傷稍縱即逝。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伴随着這寒冷天氣的是年味越來越濃了。林予将花店關了,打算年後再營業。
回村的路上,她不知怎的就想起林給了,不對,現在應該叫宋淵了。上回從周荷嘴裏聽到的這個名字,她奇跡般的記住了。
“系統,他是回去了吧?”
系統:“是的,宿主。”
寒風淩冽,林予搓着手逆風而行,說話的時候牙都在打顫,“那我到底什麽時候能回去?”
快讓她回去吧,在有些苗頭還沒有徹底出來之前适可而止吧,并且她有預感林家人可能猜出了她不是原主了,只是沒說。一想到這個,她就生出一種愧疚,更何況,越臨近過年,她就越想家。
“請宿主再等等,劇情尚未結束。”
系統的機械音像是這寒風中迎面潑來的涼水,兜頭淋下,簡直寒到骨子裏。林予知道多說無益,沒再開口,咬着牙往回走。
回村後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徑直去了花田。到了冬天,大多花卉都進入休眠期,她要做的就是給這些花枝做好防凍措施。
種花的那幾塊地都在一個地方,她自己的加上林舒的地,已經足夠将院子的半數花搬運過去了,所以現在很多花都被移植到地裏去種了,也正好保證了花店的供給。
現在花店的銷量不錯,老顧客居多,所以她打算開春後,順便拿些花茶去店裏,之前她特意置辦了些桌椅,正好适合飲茶賞花,這種惬意模式應該是那些官家夫人喜愛的,也正好可以把花茶宣傳出去。
另外花酒的話,制作程序比較複雜,成本也相對較高,她打算出配方和原料,然後供給那些酒樓和客棧。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她目前籌劃的——開農家樂。
如今溪水村不止她一人種花養魚了,客源越來越多,知名度越發的高,到時候就得考慮如何接待遠程游客了。
這事她打算年後再找馮村長細說,溪水村有自己的一套治理協調組織,類似于現代的村委會,應該問題不大。
一路想着,很快來到了花田。這陣是農閑期,大夥都忙着準備過年,地裏也就沒幾個人。這一路走來,林予就遇到一個來地裏摘菜的阿嬷。
寒霧籠罩,白茫茫的一片,連鳥鳴聲都隐匿了,冷清又安靜。
林予哈着冷氣,繞着幾塊花田一一察看之後,準備打道回府。
卻在轉身的時候,突然一抹灰藍色從灌木叢中閃過。林予頓時僵住了,連呼吸也一并摒住了。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這場景她見過,那時還是炎夏,她因為接連被吓第一次跟林給發了脾氣。
林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渾身血液像是被寒氣凝住,頭皮有些發麻,因為她剛才看到的那抹藍色同那次看到的一模一樣。
她猜測是同一個人,記得上回有樹林遮擋,她沒看清,但這次白皚皚的濃霧中,那抹藍色格外惹眼。
她不知道是誰在裝神弄鬼,心裏害怕,但面上非常鎮定。她沒有出聲,裝作不知情地往回走,餘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那處。
待走出一路段路,回頭發現沒有任何異動之後,林予輕輕松了口氣,準備加快腳步。
然而,剛要轉身,突然後頸一痛,接着就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嘴鼻,意識渙散之際,眼前出現了一抹人影,是灰藍色的。
四十二章
從昏迷中醒來,感官徹底回歸之後,後頸上的痛楚瞬間襲來,疼得林予倒抽了口氣。
兩眼還有些發黑,看東西的時候不太真切。一連甩了好幾下頭,她終于反應過來并非眼神問題,而是她此刻身處在黑暗之中。
所在的屋子是封閉的,密不透光,空氣中充斥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怪味,像是潮濕的腐臭,但又并不全是。
林予沒那心思去細究,她試着扭動身體,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粗繩綁着。
她抱着僥幸地掙了掙,只兩下便放棄了。見掙脫無望,索性閉上眼睛保存體力。
真是見鬼了,這都什麽事。
外面是呼嘯的風聲,偶爾還伴着瓦片被掀起的聲音。林予靠着牆靜靜地聽着,此時周遭無他聲,唯有她的呼吸和吞咽聲。
心髒在這片寂然中劇烈搏動,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咽喉。
林予深呼吸着,強自鎮定下來,腦海裏不斷重現昏迷前的最後一幕。
那抹灰藍色的人影并不高,身形瘦弱,甚至比尋常女子還要矮上幾分。
上回在溪水邊這人就跟蹤她,很顯然從那時起就已經盯上她了。
只是到底是誰呢?林予在腦海裏搜索與這抹身影相似的人,可惜最終搜尋無果。
“系——”剛想問問系統,就聽到外面的異動,是兩個人的談話。
“人就在裏面,你自己看着辦,千萬記得別弄死了,否則拿你是問!”
“好好……好嘞!”
回答的是一道蒼老的嗓音,聽着有些耳熟,林予好像在哪聽過。但不及回想,那人的回答已經讓她徹底傻了。
“小兄弟,你讓周姑娘放心,等我把這小蹄子收拾了服帖了,周姑娘想怎麽着都行。”
周姑娘?
林予只感覺腦子轟的一下炸裂開來。
是周荷!
她認識的姓周的并且對她敵意如此之大的,除了周荷她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
林予知道周荷對她頗有不滿,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恨她恨到這個地步。屋外兩人的對話以及當下的處境,林予已經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她臉色一變,嘴唇白得幾乎沒了血色,但仍舊用力地掙着手腕上的繩索。
“嘎吱——”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吓得林予瞳孔收縮,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屋外下雪了,風雪交加,驟然間順着咧開的門縫灌進來,打在林予微仰的臉頰上,刀刮般疼。
是他!
林予看着站在門口的佝偻身影,頓時手腳冰冷,如墜冰窟。
她把所有人都想了個遍,唯獨把這個老頭算漏了。她道為何每次見時,他的眼神都會讓她很不舒服。
門口處佝偻站立的人見林予一副驚慌模樣,那張松弛的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喲!醒了啊?那正好。”
這小丫頭他可是饞了好久,之前這丫頭的娘找來時他還不願接手,那時候瞧着幹癟癟的,半大的小丫頭跟個黃臉婆似的。誰知道這才多久,就生得這般水靈了,瞧這細皮嫩肉的,嬌得跟朵花似的,光是這麽看着就讓人心癢癢。
想着他舔了舔幹裂的唇,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帶着豁口的黃牙。手上的燭臺被風吹得瘋狂舞動,火光映在他臉上,像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鬼,看得林予心驚。
她急促地喘着氣,耳邊鳴聲不止,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什麽也想不了。就這樣,她瞪大眼睛看着那人托着一盞燭臺宛如煉獄惡鬼般慢慢朝她走來,她本能地想後退,可是後背抵着牆,已經無路可退。
“小美人,別怕。”老頭馱着背湊近,順手将燭臺放在了一旁,然後在林予的脖頸間嗅着,眯起眼一臉陶醉地呢喃,“果真跟花似的,真香。”
眼前的枯皮臉讓林予有些犯惡心,于是她別過頭去,身子往旁邊挪着:“你到底要幹什麽?”
那人呵聲一下,笑聲桀桀,在這黑夜中,聽得林予毛骨悚然。
“還能幹什麽?自然是給我當小媳婦,我可是想了好久。”他粗糙的手挑起林予的下巴,被林予躲過了。
老頭不怒反笑,他就喜歡這樣的,有脾氣才更夠味。
“之前那小子日日跟着你,這不?聽說他走了,我這才有機會把給你帶回來。”
林予咬着牙,強忍住身體的顫抖,瞪了他一眼,“你何時跟周荷串通的?”
老頭面色僵了一瞬,随即了然,“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乖乖聽話伺候我就成。”
說着,那人眼神越發令人生惡,伸出手要去解林予的衣服。林予什麽也來不及想,擡起被束的雙腳,踢在老頭臉上,她眼裏布滿着血絲,幾乎破聲地吼道:”滾!““你個臭婆娘,敢踢我?”那老頭防不勝防,直接被踢倒在地,頓時怒上心頭,揪起林予的頭發往牆上狠狠一撞,“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跟了我是你三生有幸,你跟那雜種不清不白,現在誰還敢要你,要不是看你還有幾分姿色,你娘眼巴巴地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不屑要你個浪蕩蹄子呢!”
他把林予又往牆上一摁,狠狠道:“你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別想着跑,這地可沒人救得了你,今夜你是不從也得從!”
林予的頭被凹凸不平的土泥牆撞得生疼,額角一處因為撞擊破開了一道口,溫熱的血液順着眼角一路蜿蜒,襯着忽明忽暗的燭光,竟生出幾分驚心動魄來。
她眼前有些發黑,只感覺頭眼昏花的,視線像是被什麽糊住一般,看不清東西,但老頭的話卻被她一字不漏的刻印進了骨子裏。
原來,李惠進來一聲不吭,是在這留了個大招給她。
可當真是親娘啊。
林予諷刺地勾了勾唇,老頭見此,松開了她的頭發,半眯着眼睛看她,“你笑什麽?”
林予仍舊是偏頭倚牆的姿勢,頭發有些淩亂,額角一處殷紅,瞧着有一股凄美感。嘴角的笑意慢慢暈開,突然,她沖老頭揚揚下巴,眼神帶着點魅惑,“你過來一點,我就告訴你。”
老頭會心一笑,湊了過去,“這才對嘛,乖乖聽話能少受多少痛,你說是不是?”
“是你個鬼!”
突然,林予使足了勁一頭朝他撞過去,趁其捂着眼睛叫痛之際,她的雙手用力地朝兩邊撐開,在這種時刻,手被勒得變形亦或是泛紫受傷都已變得無足輕重了。
終于,繩子斷了,她飛快地解掉了腳上的,一把扶着牆站起來。
眼前一陣恍惚,她甩了甩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叫痛的人已經緩過神來了,震驚地看着林予,“你怎麽掙開的?”
還不是這老頭蠢,非得把燭臺放在她身旁,剛才她趁着這老頭跟她廢話的時候,偷偷将手靠近燭火燒。可惜繩子挺粗,那點花苗頂多燒個一半,剩下的她就自己靠着蠻力掙開了。
但是這些林予沒說,因為先逃出去才是目前最要緊的。
于是她在老頭還一臉懵的時候,抓緊時間往門邊跑,老頭有所察覺,當即啐了一口,罵道:“臭婆娘,還敢跑,我打死你……”
那老頭咬着牙說着,一邊上趕着要逮住林予。林予心一驚,甩開他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徑直朝門口去。
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一陣寒風迎面襲來,林予有一刻停頓。就因為這樣,她又被老頭抓住了頭發,還沒反應過來,一道專屬于男人力道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臉上,火辣辣的,比刮在臉上的風疼上好幾倍。
“臭蹄子,看你往哪兒跑,竟然你這般不聽管教,就別怪我下手狠!”
林予掙紮着,頭皮疼得發麻。老頭駝着背,比她矮,她便用手肘撞他的臉,然後借機擺脫了束縛,不再猶豫,轉身跑進了風雪交加的黑夜裏。
身後是那老頭暴怒的吼罵,耳邊是呼呼作響的風聲,臉上是風過留下的刺痛,而前方是無盡的黑夜。
她使出渾身力氣地奔跑着,頭疼,臉疼,整個人神疲力竭,但她知道不能停下,只有一直跑下去。
夜是沉寂的黑,伸手不見五指,林予僅憑着直覺往前跑。
不知道這裏是何處,她害怕也絕望,突然就想起了林給,以前每一次走夜路都有他在,那時候再晚也不會感到害怕,因為她知道身後一直有個人在。
不知道林給現在在做什麽呢?身為當朝皇子,應該有很多要物在身吧。林家人這會兒又在做什麽呢?看到她這麽晚了沒回去,會擔心嗎?會找她嗎?
她胡亂想着,沒有注意到腳下的雪坑,就這樣一腳踩了進去,身子驟然失重朝前傾去。
林予絕望地閉上眼,突然身後一只手摟上她的腰,将她一把帶了起來。
林予心裏一緊,以為是那老頭追上來了,使勁地掙着,近乎失聲地吼着,“放開我!滾!”
“是我,是我!”林給将她整個圈進懷裏,啞聲哄着,“別怕。”
看到她草木皆兵的模樣,林給只覺得心疼得喘不過氣。他連夜趕着回來,剛進村,遇上一群打着火把找人的村民。
他以為是在找村裏其他人,誰知走近,看到蹲在路邊哭的林舒,他才得知是林予不見了,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真的要瘋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予像是找到了避風港,心裏的委屈和害怕如潮水般一擁而上,霎時眼淚糊了視線方才,她即将被□□的時候沒有哭,被罵被打的時候也沒有哭,但現在聽到這個聲音,她終于忍不住了。
林予揪着身前人的衣服,眼淚決堤似的,彷佛此刻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将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千般種情緒發洩出來。
林給的心亂得一塌糊塗,他将林予裹進大氅裏抱得更緊些,而後一下又一下地輕撫着,眼神輕柔似漫天的雪花。
然而在這副柔情下,藏着未表于面的暴戾和陰狠。
大雪無聲的下着,淩風過境,将漫天的雪花撕扯成了碎片,最後落在了林中相擁的兩人頭上。
沒多久,林予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漸漸地沒了聲音。
這時,不遠處出現了一些光亮,星星點點的,接着就聽到一陣此起彼伏的呼喚聲。
“幺!聽到了嗎?聽到了給爹回個話。”
“幺妹!”
“這大晚上又吹風又下雪的,你說這幺妹跑哪去呢?”
“哎!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這片林子要再找不着,可就沒地方找咯!”
說話聲越來越近,懷中的人卻沒有半點動靜。
林給低頭一看,頓時失笑,原來已經靠着他睡着了。
他摟着林予,一只手将身上的大氅三兩下解下來蓋在了她身上,然後輕輕将人打橫抱起朝那片呼喊聲走去。
許是真的累了,這般大的動靜也沒有吵到懷中人分毫。
林給抱着林予走近,不輕不重地回了一聲:“在這。”
林全一聽,打着火把轉了個圈才找準說話人的位置,湊近一看是林給,還來不及寒暄,視線落在他懷中人臉上時,頓時愣住了。
火苗在風中搖曳,他的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我的幺啊,這是怎的了?”
“幺妹怎麽了?”
聽到林全的聲音不對勁,林皓一下沖了上來,見此也紅了眼,“哪個狗娘養的幹的,我要去殺了他!”
“皓兒!別沖動。”林全拉住他,暗自抹了把眼淚。
周圍幫忙找人的村民也圍上來了,面面相觑,誰也沒有說話。
剛才處在黑暗裏,林給并不知道林予到底何模樣,只那一聲絕望的反抗,他就心疼的不行,如今光亮之下,再看到她淩亂的頭發,額角未幹的血以及臉上那明顯的五指印,林給只比林皓更憤怒。
他放在心尖上守着的人,竟然被欺負成這樣,林給感覺此刻自己的體內有頭猛獸在叫嚣,不得釋放誓不罷休。
抱着林予的手緊了又松,沉吟片刻,林給擡起了頭,眼眸是夜一般的黑,他看着跟前兩人,沉聲道:“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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