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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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禁言符啪的便貼到了小妖的嘴上,小妖又色噠噠的瞟了白無泱好幾眼,方不情不願的飛在了前面。
一個時辰過後,小妖又張牙舞爪的指着自己的嘴巴,白無泱方撤了它的禁言符。
“憋死老子了憋死老子了~”它捧着自己的臉欠欠的說:“帥哥哥你好狠心啊好狠心啊。”
“帥哥哥就是這裏啦這裏啦。”它又指了指狐魄兒呲着牙罵道:“小妖精你滾遠點啦遠點啦。”轉過頭來又花癡的對着白無泱說:“帥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呀名字呀?留個聯系方式呀聯系方式呀?”
突然一聲哀嚎,“啊呀呀,要死了要死了。”
白無泱彈指間,小妖又變成了一張紙。
狐魄兒笑道:“師父姿色俊俏,竟連自己化的小妖都被你傾倒。”
白無泱瞪了她一眼,“姿色?這種女裏女氣的詞,再說一次,我就攪了你的舌根。”
“啊呀呀,好狠心呀狠心呀。”狐魄兒學着小妖精說。
“啧!”白無泱眼睛微眯,笑意不及眼底的道:“魄兒,今日當真是頑皮了不少啊?”
狐魄兒彎着清澈如水的眸子笑了下,就開始打量起了四周。
小妖将他們引進了一片叢林,林深霧衆,倒是一個極好的藏身之地。
他們剛剛上前走了幾步,便突然霧起,一位老者的聲音浩然突兀的就響了起來:
“仙霞何事名仙霞,巅末得之神仙家。此山南來絕高峻,上插雲表參天涯。群仙游宴絕頂上,不飲煙火湯與茶。朝餐赤霞吸其英,暮餐黃霞咀其華。日傲煙霞為洞府,不踏塵寰寸泥沙。”(引)
大霧起時,狐魄兒就已本能的抓起了白無泱的手,話音落後,她沉思片刻,便轉頭看向白無泱,問:“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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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泱看了她一眼,正欲解釋,便又心道:罷了。換成了簡單易懂的一句話:“此地名為仙霞嶺,當心。”
“當心?”狐魄兒重複一遍,随後便無所謂的笑了,“哦,那他廢話那麽多幹嘛?”
幹嘛?
白無泱頓了頓,看向她,輕勾着眼尾道:“還好你不是人,更不是個男人,不入仕,不登科,不然——”他別有深意的笑了笑,“不當個土匪頭子,還真是瞎了你這塊材料。”
狐魄兒琢磨了一會兒這番話後,又看了他一眼,沒再吭聲,這是挖苦自己呢是吧?一定是了。
而仙霞嶺上,煙霧缭繞,她又偷偷的看了身邊的人一眼,這種久違的陪伴,她有些眷戀。
十指間,竟不知不覺的,偷偷的做起了小動作,從牽起的手指,變成了十指輕扣,她笑了笑,暗自竊喜,他的小師父,正在觀察着周圍的地形,并沒有過多的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
而,有些時候,心這個東西,真的是難以琢磨,心如止水時,便是無欲無求,怎樣都好,但貪念一起,所有的思緒,就都變了味道。
當她偷偷的告訴自己,一點點就好的時候,其實內心深處,早已經是想要得到的更多,即便是築起高高厚厚的一道道壁壘,在他面前,在心魔的促動下,也會轟然倒塌。
狐魄兒忽覺有些眩暈,随即,就是一陣鈴音入耳,當那眼中一抹不易察覺的狐光閃過之時,便不複清明了。
她的目光,先是有些渙散,随之而來的,便是一片渾濁——
白無泱還在往前走着,忽覺身後的人不動了,回頭看了一眼,問道:“怎麽不走了?”
“歇歇吧師父。”她說:“走了這麽久,我累了。”
白無泱方才發現,兩個人已經十指相扣,面色有些尴尬的想要抽回,不曾想,狐魄兒反倒是更加用了些力氣,握的更緊了,“師父這是要幹什麽?”
她說的有些着急,“雲霧這麽大,松開後,走散了怎麽辦?”
白無泱眉頭一皺,還是果斷的将手抽了出來,他的心又亂了,有那麽一瞬,自己竟動了些不該有的念頭,簡直是可恥極了。
心中的妄念,伴随着身體上突如其來的燥熱,他瞬間就慌了心神,面色難看的很,便應了一句,“那便歇歇吧,我在這邊靜坐一會兒,你不要過來。”
狐魄兒輕笑着點了點頭,“好,我給師父守着。”
白無泱凝神靜氣,試圖在清除自己身上的邪火,可腦中,總會閃現出一些揮之不去的畫面……
有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在仙霧缭繞的水池中糾纏,他看不清那是誰,但僅此一念,便勾起了思緒萬千。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眉頭緊皺,汗水已經濕透了那潔白的衣衫,額頭上的汗珠,也悄然落下,亦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便已是身陷囹圄,欲/壑/難填了……
白無泱忽的渾身一顫,邪火瞬間觸碰到了燃點,便覺得更加灼燃。
狐魄兒正跪在他的身前,雙手捧着他的臉,吻過他的額頭——蹭過他的鼻尖——輕觸上嘴角——又嗜幹了他的眼睑。
白無泱渾身戰栗的不敢睜眼,不睜眼,還可以僞裝,可以釋然,還可以當做不曾發生……
直到那軟糯到耳根子裏的聲音響起時,他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她低啞着聲音問:“師父好受些了嗎?好受些了就睜開眼睛看看我。”
她将一根翎羽,系在了白無泱的腰間,繼而說道:“此霧氣中有瘴,蠱惑人心,這是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不受迷惑,好些了嗎師父?”
白無泱慢慢的輕擡了下眼皮,滿眼的霧色,一臉的委屈,竟看的狐魄兒有些我見猶憐了,她忽而一笑,輕聲道:“師父可還有不适?”
白無泱默不作聲,依舊低垂着雙眸,心裏別扭的很。
可有不适?
我最大的不适,就是一睜眼,便看見你這麽個狐貍精一臉無事的模樣看着我,你對我做了什麽?什麽不适?怎麽說,說什麽?“你給我滾遠點。”
狐魄兒一愣,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麽,起身便滾開了。
滾嘛,于她而言,早就滾的滾瓜爛熟了,曾經在他的世界裏,各種的滾來滾去,滾的近了挨罵,滾的遠了也挨罵,早就習慣了。
她也受了蠱惑,比他還早,且丁點都不比他少,反之更甚。
那一吻之下,她是多麽的想放下一切,不管不顧的只去滿足自己的貪念與妄想,心中也一直都有一個聲音,在時時刻刻的蠱惑着自己,它說:狐魄兒,你是自私的啊,你從來就不曾無私過,為了一己之私,你害了多少人?別再裝什麽清高了,你不是,随心所欲吧,這才是真正的你。
當自己站在白無泱的面前時,目光已是渾濁,又在正欲上前一步時,腰間的翎羽,突然發出了一縷淡白色的光,将她包圍在內,而那蠱惑人心的霧氣,也突然就消散了。
而又當狐魄兒的眼中恢複了清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經薅住了白無泱的衣襟的那一刻時,她的手是抖的,心中也徒然大駭,差一點,就差一點點,她所珍視的,便毀于一旦,她吓的幾乎是落荒而逃,落魄極了,待冷靜過後,才拿起了腰間的那片翎羽……
那一年——
她似是想起,卯日星君一如既往的叫了那麽一嗓子的時候,他束發冷顏,一身紫色戰袍,神威浩蕩的就推開了她的小牢籠,扔了根翎羽就冷冷的丢下了一句:“不要再閑的沒事,頭頂上插根雞毛了。”
而後,她才得知,此羽為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防迷惑。
白無泱壓下了心中的邪火,猶豫片刻,便走到她的身邊,可入眼的,又是一副潦草的化作,他掃了一眼,作畫的人真是——心情欠佳呀。
一副畫,畫的亂七八糟的,他也沒看出來,畫的那些是個什麽玩意兒。
“走吧。”他說。
狐魄兒手中的動作一頓,起身便跟了上去。
“我,我剛才……”他頓了頓。
“是我放肆,自作主張了。”狐魄兒乖順的道。
白無泱停下,回頭看了她一眼,很是倔強的說:“是我要跟你道歉。”
太有失臉面了,明明就是自己的問題,還讓人家搶着道歉,白無泱覺得,自己要是在逃避下去,那簡直就是枉為人師了。
狐魄兒一愣,他不敢再看她,又轉了過去說:“是我修為不夠,亂了心神影響到了你,還說了難聽的話,本應是我道歉才對,跟你沒關系。”
狐魄兒笑了笑,無所謂道:“師父從未有錯,錯的一直是我,我一樣也受到了蠱惑,是我無禮在先。”
白無泱有些惱,自己都已經認錯了,為什麽她還非要往自己身上攬呢,難道非要逼他說出,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她雖然無禮在先,可是自己明明知道,卻沒有推開她,任她為所欲為的,才方可罷休的是不是?
身為人師,怎麽有臉?
“我說了是我錯就是我錯,你争什麽争?這有什麽可争的?我還用你來哄着不成?”
狐魄兒看着他這氣急敗壞的樣子,眸中的那一抹寵溺,是怎樣都掩飾不了的了,“好,師父說是怎樣便是怎樣,都聽師父的。”
白無泱的火氣,也是怎樣都消不下去了,他是看出來了,這不是哄了,換了一個更加讓他接受不了的方式——寵。
他不想再搭理她了,自己又怒氣沖沖的轉身就走……
狐魄兒望着他的背影輕輕一笑,便不急不緩的跟了上去。
夕陽的餘晖,染紅了一方天空,似涼似暖,待迷霧散開時,便換了個境界。
“金仙洞頭樵子多,負薪出山行且歌。仙家棋局無心看,只恐歸時爛斧柯。”一個虛無的老者聲音再次響起。(引)
狐魄兒剛要開口問道:這又是什麽意思時,可轉身看了看白無泱的眼睛,便自己答了,“還好我不是人,更不是個男人,不入仕,不登科,不然——”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白無泱一眼,說:“不當個土匪頭子,還真是瞎了我這塊材料了。”
很長時間,因為尴尬和氣惱,白無泱都沒有笑了,此刻,他眼睫微低,又別過頭,笑着指了指旁邊未下完的棋局,走過去,又拿起白色的棋子,在手中撚了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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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仙霞何事名仙霞~不踏塵寰寸泥沙。”引自宋代:陳淳《仙霞嶺歌》
“金仙洞頭樵子多~只恐歸時爛斧柯。”引自宋代:李堪《仙嶺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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