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是啊,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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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泱有些不悅的瞧了她一眼,“怎麽去了這麽久?”

狐魄兒笑了笑,“掌櫃家今日的生意極好,耽擱了些時辰,讓師父久等了。”

白無泱拿起參商起身離去。

狐魄兒則是散散漫的跟着走了幾步,忽又意識到了什麽,一瞬間,那仙風道骨俊逸飄塵的架子就端了起來。

她的手中,還化了一柄折扇,配上那高高束起的長發,再配上這一身幹淨利落的白衣時,她彎着眸子笑了笑,且是相當潇灑帥氣的追了出去……

白無泱冷嗖嗖的從她臉上掃過,有些心煩意亂,話語也是寒寒:“我竟未曾發現,魄兒生的這般俊俏,你這是在招蜂引蝶嗎?”

白無泱又看了一眼四下的人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無不都是豔羨的目光。

男人可能會這樣想:若是站在她旁邊的那個眉清目秀的小白臉是我該多好啊,啧啧啧……這氣質……這身段……這相貌……仙女下凡呀,道友,你能不能暫且讓讓,你這張臉生的,着實讓我嫉妒啊。

女子可能會這樣想:天啊,這兩個人,要是能分我一個就好啦,若是分到那個高大英俊帥氣的小哥哥,自是再好不過的,可若是分到那恍若仙子的小姐姐,也是極好的呀,這種品質的……再來十個,我都不嫌多的,蒼天啊,我選誰,我該選誰?老天,把他們都賜給我吧。

老人可能會這樣想:好羨慕呀,這是誰家的孩子,生的這麽超凡脫俗,簡直就像那不食人間五谷的那般,不會是天仙下凡吧。

小孩子可能會這樣想,簡單粗暴:男孩子“長大後,我要把她娶回家。”女孩子也是羞答答的想着“待我長發及腰時,我要嫁給他。”

當然,還有另外一類人:吃不到葡萄嫌棄葡萄酸的“傷風敗俗成何體統?”“問道之人,行為不知檢點。”“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狐媚子。”“說不定,還是妖邪所化呢。”

狐魄兒被這麽一群奇異的目光盯着,并未感覺到一星半點的不自在,而是極其俘獲人心的一笑,“師父不也曾誇我恍若谪仙的嗎?況且,招蜂引蝶的,也不止我一個呀。”

白無泱自始至終,都沒有覺得這群人是在看他,他僅僅只是覺得,身邊這個徒弟才是相當的紮眼。

連帶着這種被圍觀的感覺,也一并認為都是被她自己一個人帶過來的,他臉色一沉的道:“我不喜歡被別人這樣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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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魄兒心領神會的打了個響指,周邊的人都定住了。

“胡鬧。”白無泱詫異的擡頭。

狐魄兒只笑未答,牽起他的手就跑遠了,直到二人跑的丁點力氣都沒有了,方往空地上一趟,她才氣喘籲籲的說:“師父——”

白無泱也沒比她好多少,這一路陪她瘋下來,自然也是累到脫力,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

“我會一直護着你,不管是胡鬧也好,任性也罷,如果有一天,師父若是發現我犯下了諸多不可饒恕的錯誤,如你所言,錯就是錯了,罰我便是,我無怨。”

二人的臉上都泛着一抹紅暈,也許是跑的太久太累熱的,也或許,是一路手牽手的跑着,在諸多的掩飾下,才敢湧現出的心悸……

白無泱看着天空,一絲水霧,恰巧被這落日的餘晖也掩藏的恰到好處。

這句話他聽着好痛好痛,錐心刺骨的痛,唇齒輕啓間,他說:“誰用你來護?先管好你自己吧。若你有錯,我自不會心軟,聽話便先留着,為禍便一刀剮了。”

“聽話便先留着,為禍便一刀剮了。”

二人同時說出了這句話,只不過,一個是說了出來,說給她聽,一個是說在了心裏,念給自己聽。

狐魄兒笑的燦爛,她說:“那師父可要牢牢記下哦,若有那麽一天,可別心慈手軟的舍不得。”

白無泱将頭微側,看着她伸出的手和留在指縫間的夕陽,還有那永遠挂在唇邊淺淡的笑意,是怎樣都不可能将這樣一個天真爛漫的姑娘,和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王聯系在一起的。

他說:“若真的有那麽一天,你犯下的錯誤,也定是天理不容的。”

狐魄兒輕咬下嘴角,笑着回頭看他,“是啊,天理不容。”

“你敢!”白無泱的目光,突然變得很兇,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幾個字,“你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他的目光也越來越狠戾,坐了起來,看着她說:“我會在那之前,就先剁了你的爪子。”

狐魄兒心中一顫,不知是疼,是痛,還是心安,她嘴邊噙着笑意,根本就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聲音輕飄飄的道:“師父好狠啊,剁爪子可是很疼的,倒不如一刀剮了我來的痛快。”

你痛快,可我不痛快。

白無泱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站起問道:“歇夠了嗎?歇夠了就滾起來,夜色已晚,還想露宿街頭嗎?”

狐魄兒原地側了個身,枕着手臂閉上了眼,聲音透着些許疲憊的拒絕道:“就這裏吧師父,我累了,走不動了。”

暮色已近,四下草木皆被輕風吹的沙沙作響,除此之外,再無車水馬龍,街頭巷尾的喧嚣,一切都是靜靜的,天地之間,除了這樹木蟲草,便只剩下你和我了。

而我……覺得這樣很好,不想被別人打擾。

“會冷。”淡到不能再淡的聲音,從他口中說出後,便轉身隐沒在了叢林間。

“不怕。”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從她口中說給那個已經離去的人聽。

“若真的有那麽一天,你犯下的錯誤,定是天理不容的。”白無泱走的有些急,忽然間,就閉上了眼睛停住了。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又回頭望了一眼,其實,自己想說的是,即便是我想縱容你,可你犯的是天下之大不韪,我怕,我怕什麽呢?怕自己無能為力吧。

而你可又知道,對我來講,最殘酷的事情是什麽嗎?

就是看着你一身是傷的站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恨透了這四個字,所以,即便是親手砍了你的爪子,也絕不會讓你走到我無能為力的那一天。

剮了你,我狠不下心、也做不到。

一團篝火,星星點點燦漫。

狐魄兒拿起一根枯樹枝,在篝火中挑了挑,看了看已經在對面打坐的人一眼,又低下頭,安靜的畫了起來。

一張案,一張紙,一雙人。

“他們在寫什麽?”白無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專注的看着她的鬼畫符。

狐魄兒手肘一顫,顯然是沒有發現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她眸光有些深邃,淡聲開口,“寫……名字。”

“誰的名字?”他問。

“……我的名字”

“我教你的?”白無泱蹲在她的身邊。

“什……什麽?”狐魄兒一愣。

“字是我教你的?畫也是我教你的?”

她那拿着樹枝子的手緊了緊,沒有吭聲。

“醜,很醜。”白無泱嫌棄的道。

“……”狐魄兒拿着手中的小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又親自毀了那副鬼畫符。

“自知之明尚可。”白無泱起身離開了。

狐魄兒好似被噎到了,合着以前,自己有的那都不叫自知之明是吧?

白無泱坐在篝火旁看了她一眼說,“我們來聊一聊你畫的……東西。”

“畫?畫怎麽了?”狐魄兒也坐到他的旁邊。

“為什麽喜歡畫在地上而不是紙上?”白無泱頓了頓,解釋道:“我是說,沒見你動過筆墨,卻将這樹枝子拿的勤快。”

狐魄兒望着篝火,眸中映着零星的火光,便将那一抹神傷抹去,她說:“這種東西啊,畫在紙上太晃眼了,看了會心痛,他若是知道,應該也不會開心的。”

白無泱瞪她一眼,有些時候說起話來,總是他他他的,他是誰?

是我不是我?

聽着心裏好不痛快,“既然知道,還畫它幹什麽?”

狐魄兒又看了他一眼,再次将自己的眸子埋于火光之中,聲音特別小的說:“因為……我就只剩下這一點念相了。”

白無泱沒有再問,她就這樣趴在自己的雙膝間睡着了。

他輕輕的将自己的外衣搭在她的身上,轉身也靠在了樹的邊上,不知不覺中,也睡了過去。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廟宇中,正四處的轉着。

突然,身後的門铛的一聲被誰踹開了。

他向後看去,恰巧看到從門外,昂首闊步的走進來一只小白狐。

白狐好像并沒有看見他的樣子,自顧自的揚了揚頭,便突然來了個短暫的百米沖刺,淩空一躍,又一個空中回旋,穩穩的就落在了供桌上。

随後,它呲了呲小狐牙,便慵懶的一栽歪,頭枕手臂,二郎腿高高的就翹了起來。

白無泱笑了笑,看的十分有趣,它的那套小動作,做的也是十分的麻利。

他看着它瘋狂的動了動自己的小鼻子,又嗅了嗅這滿屋子的香火氣,那個小表情,頓時就有一種,吃了靈丹妙藥般的飄飄欲仙了,關鍵是,還眯着雙眼癡笑着,妥妥的将小獸的本性暴露無疑……

白無泱正看着它一副享受的樣子晃着二郎腿,還一邊啃着雞大腿,嘴巴裏也不停的叨咕着:“惬意惬意”的時候,忽然,他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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